“把小狗還給人家妹妹去,找不到到時候該哭了。”花易岩從床上站起來走到桌邊,提起水壺給自己倒了一杯水,“順便再把你哥哥叫迴來,該睡覺了。明天考試呢。”


    懷瑾嬉笑著點頭,走到門口的時候突然停了下來,迴頭看了花易岩一眼,欲言又止。花易岩挑挑眉毛,問他:“怎麽了?”


    懷瑾搖搖頭,跑出去了。


    洪忠將北陽府所有的客棧都打聽了,都沒有找到花易岩,隻好垂頭喪氣地迴去複命。福賢王沒說什麽,點點頭,就說他辛苦了去吃飯吧。


    洪種說了些屬下無能的自責話就退了下去,一直跟在福賢王身邊的蕭沐仁手裏拿著一個蘋果卡茲卡茲吃著,見狀就跟了下去,“洪忠大哥你是怎麽問的啊?”


    洪忠對著蕭沐仁行個禮,就把自己今天的經曆說了一遍,蕭沐仁聽了直搖頭,“洪鍾大哥你這樣不行啊,就算花姓常見也不好找啊,你起碼要說出花將軍的姓名和最常見的特征啊。”


    洪鍾愣了愣,他一直是跟著王爺當侍衛的,找人打聽消息的活一半都是有別的專人做的,他真沒做過這種事,“什麽特征?”


    “獨臂啊。”蕭沐仁說著,又卡茲咬了一口蘋果,“一隻胳膊的人多好認啊。見過就不會忘。”


    蘋果很新鮮,呲出的汁水直接噴到了洪忠的臉上,可是洪忠並沒有去擦,而是恍然大悟狀,“是哦,我怎麽沒有想到呢,光比劃多高多壯長什麽樣子了。”


    “所以,是你的方法有問題啊,難怪找不到人。”蕭沐仁將最後一口蘋果吃完,向後一拋,蘋果核準準地掉在了路邊的樹下頭,然後還不忘伸手拍拍洪忠的肩,安穩他,“沒關係,明天可以繼續。”


    “明天要跟著王爺去監考,恐怕沒有時間了,隻能以後再說了。”洪鍾伸手拍了自己臉一巴掌,“我怎麽就這麽笨呢?”


    蕭沐仁笑了,“那是,像小葉這麽聰明的能有幾個?”蕭沐仁自得。


    “阿毓,”福賢王妃站在正屋門口對著蕭沐仁招手,“迴來吃飯了,不餓嗎?”


    “餓的!”蕭沐仁迴身跑迴屋裏,“姑姑,咱們晚上吃什麽?”


    福賢王妃拉住進了屋就要往桌子那裏跑的蕭沐仁,抽出袖子裏的的手帕給她擦汗,“你看你跑得一臉的汗,就不能老實著坐一會兒嗎?再過幾年都該娶媳婦了。”


    “書生才一直坐著,練武的人就應該活蹦亂跳的,還有,娶媳婦做什麽,管東管西的。”說完最後一句,他立刻伸手敏捷地逃離王妃身邊,免得被她一巴掌拍到。


    跑出幾步後迴頭看,果然姑姑的手舉在半空中,做出了一個打人的姿勢,“從哪兒學的這些不著四六的話?是不是跟你姑父學的?!”


    “什麽跟我學的?”福賢王從後頭繞出來,走到王妃身邊握了一下她的手,又問了一次,“什麽跟我學的?”


    王妃把自己的手抽出來,斜睨了王爺一眼,“亂七八糟的話,肯定是跟你學的,你是不是偷偷跟阿毓抱怨我了?”


    “沒有!絕對沒有!”福賢王立刻否認,“我都是跟他誇你來著,是不是啊阿毓?”說完站在王妃身後同蕭沐仁擠眼睛。


    蕭沐仁正拿著一塊點心吃起來,接收到王爺的目光立刻點頭,“淨誇你了,說你賢良淑德、溫柔可愛、美麗漂亮!”蕭沐仁把自己知道的誇女子的話都說了出來,隻顧低著頭,沒看到王爺“過了過了”的眼神。


    這樣直白誇張的讚揚,福賢王妃當然不信啦,不過她也沒有再糾纏,向後輕飄飄看一眼,“就當是你說的吧。”


    作者有話要說:  所以說,都是陰差陽錯啊,就沒碰到,就沒找到,我有什麽辦法呢?


    ☆、第六十三章


    第六十三章


    因為孕初期的反應, 譚麗娘一連好幾天都沒下地過, 陶陶和呦呦也隻顧著照顧她,直到八月十五那天早上, 一家人才想起來,科考已經是最後一天了啊。母女三人對視了一會兒,默契地把這一節略過不提, 坐在一起商量了過節的菜式。


    像三年前一樣, 家裏人不齊的時候,八月十五中秋節就會推遲一天,變成了八月十六。呦呦說過, 也挺應景的,因為“十五的月亮十六圓”啊。


    雖然說著家人不齊,但是該吃還得吃,所以中午的時候準備了六個菜, 又買了一斤月餅,把中秋節過完了。


    “也不知道你哥哥他們考得怎麽樣了。”吃完了飯,譚麗娘倚靠在炕上的大迎枕上, 跟給她削蘋果的呦呦 念叨,“大前年是半夜迴來的, 今年不知道還是不是。”


    “我倒是寧願他們明天再到家,起碼路上沒那麽趕。”呦呦將削好的蘋果切成小塊裝在碟子裏, 找了一根牙簽插著送到譚麗娘嘴邊。


    譚麗娘張口吃掉蘋果,等咽下去才點頭,“也是, 本來考試就累,再趕路更累了。懷宇還好,經曆過一次了,不知道懷瑾受得了受不了。”


    呦呦插了第二塊蘋果到譚麗娘嘴邊,“應該比哥哥那時候好點吧,這幾年不是一隻跟著鍛煉呢嘛?”


    “娘是不是想著,要是家住在府城就好,就不用趕路了?”陶陶端著針線笸籮從外頭進來,裏頭裝的是一件紅色肚兜,給未出生的小嬰兒的,她想問問譚麗娘,是繡個喜相逢的圖案好還是繡個蓮生子的圖案好。


    呦呦聽了她的話,笑著說:“那要是按照姐姐的想法,應該家住在都城最好,反正最後得考殿試啊。”幾個月後的冬日午後,呦呦坐在廊下邊烤火邊賞雪的時候,怎麽也沒想到,自己竟然還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說了一會兒的話,譚麗娘漸漸倦意上身,陶陶和呦呦服侍著她脫了褙子躺下蓋上被子,這才退出去。


    迴到西屋,陶陶把手裏的針線放在炕上,轉身去倒水給自己和呦呦,迴來就看到呦呦正拿著自己的針線活端詳著,看到她進來,還晃了晃,“姐,你再做件小衣服給未出世的弟弟妹妹吧,這個給我怎麽樣?”


    “噗……”陶陶剛喝下一口茶,聽到呦呦的話忍不住笑出來,“給你?你穿的下去嗎?給你當手帕都不夠大。”


    “哎呀,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說,給我我來繡,當做我給未出世的弟弟妹妹的禮物,要不然沒有一點兒見麵禮,多不好意思啊。”呦呦的理由竟然還挺充分。


    “不好意思?你還知道不好意思啊?”陶陶從她手裏奪過自己的針線,“想準備禮物自己你做去,別拿我的來充數!”


    “可是人家不會做嘛!”呦呦扯著陶陶的袖子撒嬌,“你就給了我吧,好不好啊,姐姐——”最後一句拉了好長好長的音。


    “行了行了,服了你了,袖子都被你攥皺了,”陶陶把自己的袖子從她手裏拽出來,撫平,然後語重心長地教育她,“你啊,要是以前能拿出看書一半的精力學學針線活,也不至於現在來跟我要。”


    呦呦沒有話可以反駁,隻能嘿嘿地笑。不過陶陶卻沒有把手裏的肚兜交給她,而是指著炕梢的一匹大紅色棉布,“你把那個拿來,我教你做個小帽子吧,肚兜得繡花,更麻煩,帽子稍微簡單一點。”


    呦呦想了想覺得也行,繡花對於自己的確有點難,就點頭答應了。


    到了近傍晚的時候,天氣突然陰沉了起來,似乎要下雨似的,譚麗娘坐在窗前就又發起愁來,“下雨了,這萬一路上被雨澆了怎麽辦啊?”


    呦呦知道她這是因為懷孕導致的多思多慮多愁善感,沒有別的辦法,隻能出言好好安慰她,“娘不要擔心,府城離咱們這兒遠著呢,說不定咱們下雨,府城不下雨呢。況且這雨不是還沒下呢嘛!”


    譚麗娘聽了覺得挺有道理,點點頭,“也是,還沒下呢。”


    然而這話說完了還沒一盞茶,就又擔心起來了,“那照你這麽說,咱們這兒沒下,說不定府城下了啊。”


    得,勸了半天,被她用自己的話給堵了迴去。呦呦也是很無奈了。


    府城,貢院大門口,花易岩午時才過就等在這裏了,占據了最好的地方方便懷宇懷瑾一出來就能看到自己。這是花易岩第二次到這裏來,大門上正中的“貢院”二字似乎被重新上了墨,正前方一座“天文開運”的牌坊,東西兩側的分別是“明經取士”和“為國求賢”。


    花易岩沒考過科舉,不知道裏頭什麽樣子,但是聽說考試時十分嚴格,除了地麵的考試巡邏外,好像還有專門的角樓專供監考瞭望用,避免考生作弊。


    花易岩把馬車停在街邊,也不怕別人偷走,他的馬可不是一般的馬,那是上過戰場的寶馬,其實會被一般人騙走的?


    花易岩從午後的大太陽一直等到傍晚的烏雲滿天,終於在雨落之前等到貢院大門的打開。大門一開,考生們如同跳出堤壩的魚一樣,“唿啦”一下子湧出來,隻不過魚都是活蹦亂跳的,而考生們都是有氣無力手軟腳軟的。


    花易岩人高馬大的,一下子就看到了人群裏的懷宇和懷瑾,在一眾中青年甚至頭發花白的考生中,這兄弟倆格外顯眼,不隻是因為年紀小,還因為別人都是彎著腰佝僂著身子甚至爬出來的,隻有這兄弟倆是走出來的,雖然有互相攙扶吧,不過花易岩自動給忽略了。


    看到人出來了,他立刻迎了過去,懷宇似乎比懷瑾好一點兒,一邊拉著懷瑾走一邊說他,“讓你平時偷懶,現在知道吃虧了吧。”


    花易岩在他們麵前兩步遠站定,聽著懷宇說著懷瑾,心裏忍不住發笑:五十步笑百步,你偷懶的時候我不過是裝作沒看見罷了。


    花易岩接了兄弟倆上了車,趕著車迴了客棧,懷瑾一看走的是迴客棧的路而不是出城迴家的路,就撩簾子子問他,“爹,咱們不直接迴家嗎?”他記得三年前哥哥考秀才的時候可是一考完就往迴趕,半夜的時候到的家呢。


    “不了,來不及了,看天似乎要下雨了,晚上趕路不安全,明天早上再走吧。”花易岩趕著馬車往客棧走,他已經感覺到風吹來的空氣中的濕意了,恐怕不用多久就會下雨了。


    果然,他們才到客棧雨就下了起來,一開始還不算大,後來竟然越來越大,雨水砸在地上濺起的水珠都成霧了。


    花易岩拴好了馬又添了些草料,這才順著屋簷跑進客棧,順著屋簷流下來的雨水將他左半邊肩膀都打濕了,寒氣進了體內,隱隱作痛。


    不過他並沒有說出來,一個人默默地換了衣服,對剛吃了點心正趴在窗口看雨的懷宇和懷瑾招手,“你們倆別在屋裏憋著了,樓下書生們在聚會,你們也去吧,好好交幾個朋友,以後都有大用處的。”


    懷宇想了想,點頭,帶著懷瑾下樓,走到門口的時候問花易岩晚上想吃什麽,讓客棧做了送上來,花易岩正疼的難受,沒什麽胃口,隨口說隨便,然後又從袖袋裏掏出幾塊銀子來交給懷宇,“大方點兒,不要小氣,這也是結交朋友的一種方式。”


    懷宇也沒同他客氣,收了銀子帶著懷瑾下樓了。


    等到兩個孩子走了,花易岩才癱倒在床上。自從為皇上擋了一刀斷掉以後,他的左臂每逢陰天下雨就會疼上一陣,和譚麗娘成親之後,她做了一個野鴨絨的墊子給綁在手臂上,管了不少事,不過這次出門沒想到會下雨,所以墊子就沒帶。


    花易岩正閉著眼養神呢,想著忍忍等雨停就能好一些,再加上外頭雨聲嘩嘩,有一種催眠的作用,漸漸的他就起了睡意,然後沒等睡著呢,就聽到一陣敲門聲。


    “誰?”花易岩睜開眼睛問。


    外頭傳來掌櫃的的聲音,“爺,您家小爺讓送東西來。”


    花易岩以為是送晚飯來的,就起身開了門,門外,掌櫃的站在門口,手裏還拿著一樣東西,仔細看,是一個小瓷瓶。花易岩挑眉,不是送飯嗎?


    “爺,您家小爺交待買來的,元胡散,咱們府城最有名的鎮痛止痛藥。”掌櫃的將削瓷瓶往花易岩麵前一遞,說。


    花易岩接了瓷瓶,對掌櫃的道了謝,關門轉身迴屋。坐在桌邊,花易岩拿著瓷瓶端詳了一會兒,揪開蓋子,從裏頭倒出幾顆黃豆粒大小的藥丸,放在手心裏聞了聞,然後才就著開水吞服下去。


    喝完了藥,花易岩又對著藥瓶看了一會兒,臉上慢慢扯出一個笑容,越笑越大,最後竟哈哈哈地笑出聲來。


    與此同時,不遠處的貢院裏,福賢王正在發脾氣。考試結束,考生離開後,所有試卷封存後,統一運到貢院北邊的一座小院裏,由主考官帶著若幹名監考官進行評批。


    然後考試結束後不久天就下起雨來了,運送試卷的衙役躲避不及時,使得一部分考卷淋了雨。考卷都是紙墨寫就的,一遇水立刻模糊不清,黑成一團,隻有部分文字能看。


    “看見天色不好就不能打傘或者用油布遮一下嗎?!”福賢王坐在長案後,怒視著下麵站成一排的考官,心情非常不好!


    “當時有用油布遮,但是突然來了一陣風,”一個中年留著胡子的官員出列稟告,“將油布吹開了,衙役們匆忙之間沒有重新蓋好。”


    “哦?”福賢王笑著挑了挑眉。


    笑了!王爺笑了!站在王爺右邊的洪忠心想,這位大哥,真不是我不同情你,你這是找死啊。


    眉毛動了!左邊的眉毛動了!站在王爺左邊的蕭沐仁瞪大了眼睛,姑姑說過姑父一旦左邊眉毛動,就是生氣的前兆,我要不要現在開溜?


    福賢王笑完了,隨手摸了桌上的一個筆山就朝著剛才那個官員扔過去了,“所以你的意思是風的罪過了!”筆山是陶瓷的,不大也不重,可是福賢王畢竟是號稱“戎馬王爺”的,手勁兒不小,準頭也好,正好砸在那個人的額頭上,當下就冒了血。


    站著的官員們立刻跪了下來,口唿“王爺息怒”。


    蕭沐仁在一旁看著,忍不住感歎,哇,姑父好大的威風哦。想著就轉頭看了一眼另外一側的洪忠,洪忠接收到他的目光,點點頭,那意思:這才是王爺本尊,你平時看到的那是你姑父,不是王爺。


    “一個時辰,商量出一個對策,否則提頭來見。”福賢王留下最後一句話,站起來走出去了。洪忠見狀趕忙追上去,順便撈起門口不知是那位官員的雨傘,撐開給王爺遮雨。蕭沐仁慢了一步,也立刻追上,學著洪忠拿了一把不知道是誰的雨傘,跑了。


    留下屋子裏跪了一地的官員麵麵相覷。


    雨一直下到半夜才停,花易岩這一晚睡得並不安穩,因此天還沒亮就醒了,起來後沒有出聲,就一直坐在床邊上等著,等懷宇和懷瑾醒來後好吃早飯然後迴家。


    離家十多天了,花易岩十分想念家裏,迫不及待地早早趕迴去。懷宇和懷瑾和他是一樣的心情,因此花易岩醒來後沒多久,他們兄弟二人也醒來了,父子三人收拾了東西,去樓下隨便吃了點,又打包帶走一些,路上吃,帶上預定好的螃蟹,結了房錢,出門上車迴家去了。


    因為出發的時候早,他們是第一個出城門的,出了城門後就快馬加鞭地往櫟陽縣方向去了。


    然而事情總有不巧。父子三人才趕著車出了城門,一隊衙役就過來到城牆上貼告示了,大意是因為雨水原因導致一部分試卷出問題,現在要求以下考場的考生重新迴到貢院,由主考官親自麵試。仔細看的話,懷宇的考場號赫然在列!


    作者有話要說:  對不起來晚了,說件糗事。剛去寄快遞,忘了給錢【允悲jpg】,都走出去挺遠了才想起來,又迴去給的,所以才會來晚,真是抱歉啊。


    ☆、第六十四章


    第六十四章


    當天午後, 濕透卷子的九名考生中八個都到了, 唯獨甲字一號的考生還沒到。


    福賢王看看太陽,對副考官說:“那就不等了, 讓他們把濕透的試卷再重新寫一遍吧,記住告訴他們,別妄想拿考試後聽到的別人的試卷來充數, 會對比的。”


    這些考官們本來對福賢王來監考恭敬有餘但是尊敬不足, 心裏總存了一分“紈絝”皇子的額看法,但是經過昨天王爺的一番發難,肚子裏有沒有墨水不知道, 但是直到了手上有刀,不聽話隨時砍頭。因此現在所有官員都小心翼翼,生怕做錯事被王爺抓住,成為殺雞儆猴的雞。


    等副主考立刻, 一直等在外頭的洪忠進來了,彎腰拱手道:“王爺,查到了, 花將軍的繼子沒有改姓花,而是隨了母姓, 姓譚,名懷宇, 上一科院試的案首,這一科……”


    沒等洪忠繼續往下說,福賢王抬手止住了他, “行了,等都結束了再說吧。”


    洪忠愣了一下,恭敬地應“是”,就要退出去。走到門口的時候又被王爺叫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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