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說完這句話整個人都如同幻影一般消失了,花拾歡看到在青青草地上,雲堯手裏抱著他們的女兒子瓔含笑朝她走來。


    花拾歡知道這是假的,按照他們的計劃雲堯絕不可能抱著孩子出現在這裏。但她懷裏的子絡見到雲堯之後掙紮著從她身上爬下來,小短腿踉踉蹌蹌的朝雲堯跑過去,一邊跑一邊甜甜的奶聲奶氣道:“父皇,抱抱,抱抱。”


    雲堯騰出手將兩個孩子都抱在懷中,對花拾歡笑道:“不是說今日帶兩個孩子來看青提師父的麽?怎麽站在這水邊不動了?”


    花拾歡“啊”了一聲,似是有些沒有反應過來。


    雲堯仍是笑:“還在發呆,別讓青提師父等急了。”


    他抱著兩個孩子轉身就要走。即使這雲堯和子瓔是假的,但子絡可是真的。花拾歡連忙跟了上去,卻發現雲堯懷中的兩個孩子隨著他的走動在慢慢變大,一會是三四歲模樣,然後是八九歲,這個時候雲堯已經牽著他們的手在行走了。


    再多走幾步,孩子們已經長成了十三四歲模樣,等到了青提居住的竹林小築旁,兩個孩子已經長大成人。子絡的少年長相簡直是和雲堯一個模子裏出來的,甚至身上還穿著一身雲堯平日常穿的龍袍。


    雲堯還對子絡道:“好了,既送到這兒,你便趕緊帶著子瓔迴去吧。你新帝登基,赤雲皇朝定還有許多政事等著你去打理,你以後定要親政愛民,做好赤雲朝的一代明君,同時也要照顧好你的妹妹。”


    子絡拉著子瓔同時朝雲堯和花拾歡跪下,還朝他們磕了三個頭才堅定道:“孩兒定不會辜負父皇和母後囑托,從今以後立誌做一個赤雲朝的好皇帝,並且照顧好子瓔,不讓她受到任何人欺負。父皇和母後請多加保重,孩兒以後和子瓔一定會常來探視父皇和母後。”


    雲堯笑著點頭道:“你們去吧。”


    子絡拉著子瓔的手,喚來一朵祥雲,兩人便騰著雲走了。


    花拾歡這下急了,可是子絡騰雲的速度非常快,很快兄妹兩都不見了蹤影。她急的問雲堯道:“他們是我們的孩子,你就這樣不要了麽?”


    雲堯幫她扶了扶鬢角的碎發,“如今兩個孩子都已經長大成人,都有屬於自己的天地去闖。尤其是子絡,很小的時候便深諳帝王之術,也一向性情仁厚,懂得體恤百姓。我把赤雲朝的江山交到他手上,很放心。對了,你大概還不知道,小書已經是這屆的新科狀元。”


    花拾歡怔了怔,“小葡萄已經考上狀元了?”


    雲堯歎道:“他從小就很用功,也很有讀書的天賦。還有他的姐姐,也是最讓你頭疼的三徒弟,羅衣。子絡用自己身體裏的天機圖的力量救活了她的孩子,她整個人也變了許多,帶著孩子一直住在卞都,一邊紡紗賣布維持生計,一邊獨立撫養孩子。總算那孩子也爭氣,從小就練就了一身好武藝,如今已拜入了已經當上鎮國大將軍王天乾的門下。他與小書剛好一武一文,以後他們會成為我們子絡最得力的左膀右臂。”


    假作真時真亦假,雲堯跟她講的每一件事聽上去都那麽真實,都是她一直向往的最美好的。她已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不是處在一個幻境中?就算是幻境,不比她終日擔心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總是風雲四起的現實要好得多?


    雲堯又笑道:“兒孫自有兒孫福,我們說這些做什麽?你不是一直懷念以前沉香穀無憂無慮的悠哉日子嗎?如今我們已經把皇位傳給子絡,以後我就陪你長居在沉香穀。我們現在趕緊去看青提師父吧,別讓他等急了。”


    他們慢慢的靠近竹林小築,這個一向安靜的地方遠遠的竟還聽到少女的嬌笑聲和悠揚的笛聲。走進院中,花拾歡看到在那小院中,她的師父一身青衫,正在安靜的吹笛,他的前麵,一個粉衣少女正在翩翩起舞,步步生蓮。


    這原本隻是長著竹子的小院中竟開滿了成片成片的杏花。在漫天的杏花天雨中,少女的舞步連通笑意在這漫天粉色花瓣中一起旋轉旋轉,晃迷了看客的眼。


    這是琉璃,活著的琉璃!


    雲堯歎道:“青提師父,不,應該是天神墨簫終於將琉璃姑娘複活了。以後他們可以跟我們一樣,永遠幸福的在一起。”


    花拾歡突然問:“琉璃姑娘複活了,那沉香呢?沉香去了哪裏?”


    雲堯訝道:“沉香?你說的可是這個山穀的名字?我們以後不都是生生世世要生活在這個沉香穀中麽?”


    花拾歡輕哼一聲,“生生世世生活在這個沉香穀中,生生世世被沉香所困麽?”


    她說完這句話,眼中一派清明,她去抓雲堯,但一握住他的手,他的手連同他的整個人都瞬間化為泡影。而這個竹林小築,漫天的杏花天雨,跳舞的琉璃,吹笛的青提,甚至整個沉香穀也消失的無影無蹤。她又處在那個煙霧彌漫的世界,腳下站著的是大片大片的彼岸花。


    沉香還是如初見的時候一般,臥躺在彼岸花中,手裏握著一個精致的白玉酒壺,當他拿著白玉酒壺痛飲一口之後,他嘴角漏下的酒汁是紅色的,如鮮血一般妖異的血色。


    他對花拾歡輕輕一笑,“你果然和你師父一樣,一樣殘酷心狠,本君為你編造了一個那麽完美的世界,你竟就那樣棄如敝履麽?”


    花拾歡哼道:“因為我和我的師父都很清楚,假的就是假的。譬如現在的你,也是假的,隻是你操控的一隻傀儡吧。魔君沉香和他的魔族,永遠隻能被困在那個虛幻世界裏,甚至你們如果再想不出出去的辦法,你們就會灰飛煙滅永遠化為泡影!”


    沉香勾唇一笑,慵懶之間已自帶萬種風情,不動聲色就醉了一地的紅豔。


    “可惜本君一向不是個認命之人!十幾萬年前,你的師父是本君最大的敵手,他親手將本君推向幾乎毀滅的境地,如今本君就來看看他的徒弟的能耐!”


    花拾歡以為自己免不了要與這沉香大戰一場,已經凝神做好了準備。


    在與敵人的對戰中,花拾歡一向都是以攻為主,當她率先大喝一聲一掌凝聚自己最強大的真氣劈向沉香時,沉香臉竟然在刹那間變成了子絡那張天真無邪的可愛笑臉。


    花拾歡大驚失色,下意識的連忙收住掌風,卻因攻得太急受得太快,終是反噬了自己。


    她剛吐出一口血,子絡就邁著小短腿朝她跑過來,粉撲撲的小臉急急的關切道:“母後,母後。”


    花拾歡摸了摸他的笑臉,子絡小小的臉忽然變得陰狠起來,在靠近花拾歡的身子的時候,一隻原本肥嘟嘟的小手化作了殺人的利爪,直接朝花拾歡的心窩掏去。


    花拾歡雖然還是憑借著自己敏感的嗅覺後退幾步,避免自己的心髒被活生生掏走,但心口處還是遭受到了重創,鮮血淋漓。


    子絡又變成了沉香,他摘下一朵彼岸花,直接用彼岸花的花瓣慢慢擦去自己纖纖手指上沾著的鮮血,一邊慢悠悠道:“再厲害的女人一旦做了母親都會變得愚蠢起來。當年琉璃如是,如今你也是一樣。”


    他將這朵帶血的彼岸花往花叢裏一扔,無數朵彼岸花開始慢慢長大,花瓣花枝一起無限延伸,變得跟臉盆一般大小。眼看花拾歡整個身軀都要被這鋪天蓋地襲來的彼岸花淹沒時,忽的一隻大手將她用力拉起來。


    拉著她起來的人心疼的抱著她,想給她輸真氣卻被她輕輕推開,“我的傷無礙,還是留下點力氣對付接下來的硬仗吧。”


    來人正是姍姍來遲的雲堯,青提和白盞。


    白盞看到她掛彩幸災樂禍的嘖嘖歎道:“還好我們及時趕到,否則花花你就要改名叫花下鬼了。”


    花拾歡瞪他一眼道:“若是你們真的能及時趕到,我便不會受這麽大傷了。”


    白盞道:“也不過是為了解決這魔君遺留在外麵的一些小鬼浪費了一些時間。”


    花拾歡怔了怔,雲堯察覺到她心中所想,主動解釋道:“羅衣已經被我們製住,沒想到她雖在一年前被你廢了修為,卻還是迅速的恢複了過來,甚至比以前還要厲害。白盞師父又不願對她用盡全力,若非青提師父,恐怕還要與她糾纏一段時間。”


    花拾歡歎口氣,“鏡禾呢?他怎麽沒和你們一塊過來?”


    提到鏡禾雲堯的臉色馬上冷了幾分,“他說他要在十萬大山的那棵萬年古樹旁替我們守著,這廝不是一向都是喜歡隔岸觀火嗎?”


    青提淡淡道:“先趕緊找到沉香再說。”他先走到花拾歡跟前,手掌一揮,花拾歡身上的傷就好了。花拾歡感激道:“歡兒多謝師父,師父知道怎麽去尋找那沉香麽?不僅他不見了,連歡兒的孩兒子絡都不見了。”


    青提道:“你放心,子絡雖然年幼,但身上畢竟有天機圖的力量,沉香很難輕易動的了他。”


    說完,他又看著雲堯道:“軒轅劍你可有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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