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禾掙紮著抬頭迴答他的話,“隻要將我放在一個背陰處即可。”


    雲堯道了一聲“好”,竟直接彎下腰將他背在了身上。他直接去的是逍遙居,對趕過來的小白和小青道:“逍遙居應該還有多餘的空房吧。”


    小白聳聳肩,還是帶了他上去。等將已經昏迷過去的鏡禾安頓好,花拾歡問雲堯,“你不是一向最討厭他麽?怎麽這次會救他?”


    雲堯道:“你為何會救他,我就為何?”


    花拾歡笑了笑,“我做的一切,不過就是想讓你迴來。現在你既然已經迴來了,我才懶得管其它。”


    雲堯卻沉默了片刻,花拾歡看他神色有異便問,“為何突然像有心事的樣子?我還沒來得及問,你是怎麽迴來的?我一直以為要等我生下我們的孩子,重新得到天機圖,才能想到救你的辦法。”


    雲堯將手緩緩探向她的小腹,她們妖精類的孕期本來就比凡人長很多,她此刻的肚子還是平坦的看不出一絲變化。但雲堯的手指一直在她小腹上溫柔的摩挲著,仿佛就直接勾勒他們孩子的形狀。


    “是我不好,我沒有盡職做好你的丈夫,更沒盡職做好我們孩子的父親。”他將她擁進懷中,“歡兒,你相信我,我一定想辦法,一定會更加的努力,盡快的再與你相見。”


    花拾歡失笑道:“你這不是已經迴來了麽?難道你又要去哪兒?”


    然而雲堯沒有很快迴答她,隻是抱著的這具身軀震了震,然後她聽到雖是一樣的聲音,但明顯不同的語氣,“娘子,你終於肯讓為夫抱了,你再抱緊些。”


    花拾歡卻瞬間離開了他,不敢置信的問:“雲熙?”


    雲熙嘿嘿一笑:“娘子你應該叫我相公。不過娘子叫我雲熙也很是動聽,我一直覺得那個酸秀才給我取的名字也酸得很,配不上我黑風老妖的身份。如今再聽娘子這麽一叫,才覺得這個名字真是頂好聽的。”


    花拾歡此刻真不知道作何感想,她確信自己沒有做夢,雲堯方才是真的迴來了,隻是為何他才迴來這麽一下竟又重新變成了雲熙。


    雲熙見她失魂落魄的模樣,用手在她麵前揮了揮,想讓她迴過神來。卻見在那鏡禾的房間裏傳來小青的一聲尖叫,“那紅飛蛾又來了!”


    花拾歡趕過去,看到地上一灘血跡,空中飛著一隻紅飛蛾,想來又是迅速的從蟲卵變成了飛蛾。這從鏡禾體內孵化出來的紅飛蛾雖然隻要一離開鏡禾的身體就會活不長,但危害還是巨大。眼看它迅速的由一隻變成了兩隻朝小青撞過去,花拾歡想趕緊出手,卻見那小花狗“汪汪”幾聲,直接把這兩隻紅飛蛾吞進了腹中,而且還滿足了打了一個飽嗝。


    小青驚奇道:“它吃了兩隻紅飛蛾,竟一點事情都沒有!”


    雖然吐出了一攤血,但又把一隻變得成熟的紅飛蛾逼出體外的鏡禾的狀況似乎還緩解了一些,他緩緩道:“花花身體已經形成了對紅飛蛾的對抗。過去這麽多年,它就經常以紅飛蛾為食。”他說完又看向花拾歡道,“所以,那些紅飛蛾看上去厲害,但也不是無敵的,花花應該也算作是它們的天敵。”


    聽到他叫一條狗為花花,花拾歡還是覺得不自在,她哼道,“可是那紅飛蛾繁衍速度如此之快,你這條狗如何能一口吃掉這麽多?”


    鏡禾緩緩的閉上眼,“花花的速度比紅飛蛾的繁衍速度快,我相信它能在紅飛蛾大量的繁衍之前就迅速的將它們吃掉。所以,若是我們一直在一起,即使還會有紅飛蛾的災害,我們也不足為懼。”


    花拾歡卻抱起了小花狗往外走,“不是我們一直在一起,是隻要和小花狗在一起就夠了。看來你並沒有一條狗好用。”


    雲堯的得而複失讓花拾歡心情異常低落鬱悶,她更不想看到雲熙那張與雲堯長得一模一樣的臉,直接一個人抱著小花狗在卞都城一麵散心一麵想看看這城中有何異樣的地方。


    她走著走著發現自己竟來到了宰相府麵前。想著由於目前赤雲朝的皇帝和太子都出了事,朝中政事被迫隻能交給張宰相一個已經七老八十的老人來打理,實在是為難他了。


    花拾歡本想去宰相府看看張宰相和宰相夫人,卻見一輛馬車從宰相府出來,風吹起車窗上的簾子,竟還是張宰相。


    但看那馬車行駛的方向並不是皇宮。這老頭老是抱怨自己一把老骨頭,政事忙不過來,如今竟還有時間去別的地方。


    反正也無視,也不想迴去被雲熙狗皮膏藥似的纏著,花拾歡就幹脆跟著張宰相的馬車,想看看這老頭想去哪裏。


    卻見馬車駛出了卞都城外,到了一個山道上。山路比較崎嶇,兩邊的山在這個盛夏的季節,暈染出來的綠仿佛都變得更加的濃豔。


    馬車一直行駛到一個小小棧旁才停了下來,這是一個用竹子搭成的小棧,倒是跟她的師父青提住的竹林小築有些像,小棧倚著一小片綠油油的竹林,旁邊還流著一彎山泉。


    這小棧前麵還立著一塊牌匾,上麵還寫著小棧的名字,隻是名字很奇怪,叫“無情棧”。


    這麽美的小棧竟配一個這樣的名字,也不知這小棧的老板是個什麽樣的人?這樣偏僻的位置,取這樣的名字,這小棧平日裏還能招攬到生意麽?


    張宰相的馬車進去這個小棧之後,花拾歡也跟了過去,她發現小棧的門是虛掩著的,還有幾根碧青碧青的竹條從門縫裏鑽出來。


    她不由心中好奇道:“難道這屋子裏麵也長了竹子?”


    這樣一個風雅別致的地方,張宰相又在裏麵,花拾歡反倒不好像平時那般直接闖進去,反而認真的敲起門來。可是半晌過去了,並沒有人出來。


    而且她明明親眼看到張宰相的馬車進去了,可是卻聽不到裏麵的任何聲音。但這小棧旁邊有這麽一大片竹林,這地上卻沒有幾片竹葉,說明這裏一定有人經常來打掃。


    既然敲門無用,門又是虛掩的,花拾歡最終還是忍不住推開了門。


    進入了她才發現,這裏的布置真的跟青提的竹林小築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他們在屋外的時候就已是一個竹林世界,沒想到這片世界已經滲透到了屋子裏麵。


    桌子、凳子是用竹子做成的,連窗簾子,都是用竹葉搭成。在竹葉旁邊,還掛著幾幅山水畫。


    能把這裏布置的這麽風雅,這個小棧怎麽會就叫做無情棧呢?


    屋子外突然傳來了腳步聲。不知怎麽地,花拾歡在聽到時心裏居然有些緊張,她安撫住懷中的小花狗,示意它不要出聲,吵了這份屬於這竹林世界的寧靜。


    來人竟隻是一個垂垂老矣的和尚。


    他手裏拄著拿著一根竹杖,空洞的雙眼茫然地向前摸索著,他的背很駝,看上去他的上身就要和膝蓋粘在一起了。可是,這樣一個又駝又盲的老僧,他的已爬滿皺紋的臉上卻散發著一種極其溫和的光澤,這種光澤,使得他那空洞的眸子裏都似有了顏色。


    即使是花拾歡,看到這樣溫和的光澤也忍不住心生敬畏,她上前道:“大師,我無意間經過這裏,冒昧打擾,實在抱歉!”


    可是這老僧一點反應也沒有,仍是拄著竹杖,摸索著找到了桌子,倒起一杯茶自顧自地喝起來。


    花拾歡暗道難道這位大師不僅眼盲,耳朵也是聽不見的麽?


    門外突然又響起了腳步聲,但這次的腳步聲聽起來卻很輕盈。花拾歡還沒來得及仔細分辨,就感覺到有一團綠影從他們眼前飄過。


    進來的原來是一個十歲左右的穿著一身水綠衣裳的小姑娘。


    她見到花拾歡也不驚訝,隻是眨了眨一雙靈動的大眼睛,向老僧道:“爺爺,有客人來了!”


    花拾歡又是一愣。


    和尚怎麽會有孫女?


    那老僧雖聽不見,但似已明白孫女的意思,便指著茶壺敲了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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