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被黑山精的掌風擊中,幾乎震斷了雲堯的全身筋脈,讓他跌在黃沙上無法動彈。看到自己的士兵一個個陣亡,他也看紅了雙眼,隻能一拳重重地砸在黃沙上,卻因為太過用力牽動已經收到損傷的內髒又吐出一口鮮血出來。


    黑山精哈哈大笑,化出一張大網將雲堯罩住。那也同時親自迎戰的犬戎王走了過來俯視著他道:“你就是連破我犬戎的赤雲太子?竟還隻是個黃口小兒。”


    雲堯淡淡一笑:“本殿也聽說你這個犬戎王的時間很是久,難道你忘了二十年前被不到二十歲的赤雲皇帝打的潰不成軍的時候麽?”


    犬戎王被他刺激的重重的哼了一聲,二十年前的仇恨他豈能忘記?他聽說赤雲朝皇帝就這麽一個兒子,今日不如讓赤雲朝絕了後,徹底雪恥,“孤聽說你們赤雲培養出的鐵騎一能一日千裏,是沙場上戰無不勝的法寶。孤對此一直很不服氣,再強的鐵騎又怎麽比得上孤的汗血寶馬?今日既然殿下遠道而來,孤就讓殿下親身體驗一下。來人,將赤雲朝太子綁在汗血寶馬後麵,拖著他繞著大漠跑一圈!”


    汗血寶馬是世間速度最快的馬,人被它拖著,豈還有命可活?赤雲軍聽了紛紛大驚,要衝上來去營救雲堯。但黑山精迅速在雲堯與赤雲軍之間設了一道屏障,讓他們完全近身不得。


    雲堯無畏一笑,汗血寶馬,他自己倒是也有一匹,還在出征之時送給了花拾歡。若是真的能死於汗血寶馬的鐵騎之下,倒也不是一件憾事。


    犬戎王看來是下了決心要將雲堯置於死地,他讓人把雲堯綁在汗血寶馬身後時,又對他羞辱性的狠踹了一腳。身受重傷的雲堯終於徹底暈死了過去。


    赤雲軍個個急紅了眼,卻因為自己是凡人無法對抗黑山精的數千年道行,隻能把憤怒轉移到身後的犬戎兵上去,一下子赤雲軍的鬥誌反而又全部被激起來了。若是太子真的亡於大漠,他們必定要讓這數萬犬戎兵跟他陪葬!


    犬戎王一心隻想讓雲堯在受辱中死去,哪裏有注意到戰場上的局勢已然發生變化。他揚起鞭子,正欲抽向汗血寶馬,忽聽有人大驚道:“蛇!大蟒蛇!好大一條大蟒蛇!”


    他忍不住抬頭一看,隻見在大漠黃沙上,一座如山一般大的花色大蟒蛇正如閃電般朝他們這邊過來。若不是那吐著信子的蛇頭,他們幾乎都要以為在這沙漠上忽然起了一座會移動的高山。


    他從未見過這麽大的蛇,甚至從來沒見過這麽大的龐然大物,蛇身粗逾四丈,長逾百丈,這廝殺的赤雲軍和犬戎軍跟它一對比,竟瞬間如螞蟻一般。


    黑山精的臉色也變了變,深深的忽了一口氣,不是被雄黃粉給製住了麽?怎麽還現出最原始的真身出來?


    這巨蟒哪怕隻是壓過來,這些士兵也會被碾成肉泥。可是它隻是移到了雲堯被製住的那個方向。它先高高的俯視了雲堯一陣,又在赤雲將士的驚唿聲中,對著雲堯張開了血盆大口露出了獠牙。


    眾人都以為這巨蟒要將雲堯一口給吞了,可是它隻是把雲堯叼起來,然後又轉個身迅速的離開了。


    這巨蟒當然是花拾歡,她吸入了太多雄黃粉,隻能現出原形。可是她知黑山精卷土重來,雲堯定然會遇到危險,所以才不顧一切的拖著自己的真身前來。


    雖然她的人形是一張長不大的萬年蘿莉臉,可是養了幾萬年的真身已經長得如高山一般龐大,所以方才過來尋找雲堯的時候委實難為了她。就像是要找到一隻螞蟻把他帶走,還要避免把其它的螞蟻給壓死了。


    如今她用嘴巴叼著雲堯就像是正常的時候嘴巴裏含著一顆小米粒,她嘴巴動都不敢動一下,因為還真怕自己稍微一不小心就把雲堯給咬碎了。


    她知道雲堯受了傷,眼下應該找到一個好地方讓他好好療傷。不知在沙漠中爬了多久,她終於看到了沙漠中的綠洲,幾排胡楊樹依舊黃的耀眼,樹下還有一方清澈見底的湖泊。


    花拾歡大喜,這個地方給雲堯療傷再合適不過了。但她怕自己的龐大身軀一爬過去,那胡楊樹連同湖泊恐怕都要毀了。


    雄黃對蛇的傷害極大,她到現在還不能恢複人形,但對於自己的真身大小倒還是能靈活控製。方才她現出原始真身,完全是因為想憑著自己的龐大身軀讓敵人達到不戰而降的目的。如今既然成功把雲堯救出,她決定還是做一條普普通通的蛇。


    上一次她化為小花蛇被雲堯當成寵物養了幾月,她若是再化成小蛇估計會被雲堯認了出來。罷了,還是做一條安靜的美蟒蛇吧。


    她把雲堯輕輕放在沙地上,又把自己縮為正常的蟒蛇大小,才用蛇尾卷著雲堯,慢慢的朝那湖泊爬過去。


    雲堯筋脈全部被黑山精震斷,早就已經痛得暈厥過去。她瞧著原本幹淨如蘭芝玉樹的少年此刻頭發上臉上身上全部沾滿黃沙和血跡,不由想把他扔到湖水中好好洗洗。


    可是雲堯全身都穿著厚厚的盔甲,就這樣扔到水中好像起到的作用也不大。為今之計隻有把他這一身盔甲扒下來才行。


    但花拾歡眼下唯一能使上作用的就是她的獠牙了。她張開嘴,用牙齒咬著雲堯盔甲上的扣子。此刻的畫麵是一條跟胡楊樹幹一般粗的巨蟒盤踞在一個少年身上,還對著他脖子處的方向張開可怕的獠牙,怎麽看怎麽都覺得恐怖。


    等花拾歡終於吃力的把雲堯的盔甲脫下來後,她用蛇尾把雲堯身子輕輕一卷,終於慢慢的把他放進了湖泊。


    誰知她剛剛把雲堯卷進水中,雲堯就醒了。花拾歡卷著他的蛇尾不禁抖了抖,隻要是人,若是一睜開眼發現自己被一條巨蟒給卷著,都會嚇得再次暈過去吧。


    但雲堯睜開眼之後,看著纏著自己的蛇尾,目光中確實是露出震驚之色,但並不害怕。他抬起頭,目光與花拾歡兩隻巨大的蛇眼交匯。


    “蛇兄,是你救了我麽?”


    花拾歡的蛇尾抖了抖,雲堯終於擺脫了她的纏繞,“啪”得一聲掉入湖中。這雲堯果然天賦異稟,先前就把蛇當成寵物,那時候她還是一條可愛的小蛇也就罷了。誰知她如今都是一條巨蟒了,他竟也一點不害怕,還稱唿她為“蛇兄”。他難道不知道蛇也是分公母的麽?


    這大漠中的湖泊的水異常的清澈,大概是因為大漠白日陽光足,湖水也一點都不冰,泡在裏麵宛若還有溫泉的效果。


    雲堯發現自己的盔甲已經被脫掉,一身裏衣被湖水打濕,沾著身上的傷口也很是難受。他幹脆就把裏衣也解開。


    看著他解著扣子衣襟一滑露出瘦而精壯的上身,全無全無瑕疵的溫玉肌膚卻一點都不顯得陰柔。一旁的花拾歡驚得瞪大了蛇眼。他,他竟然當著自己的麵脫衣服!她雖然活了幾萬歲,但也還是隻萬年老黃花閨女蛇啊!


    花拾歡如今是條蛇,再怎麽震驚害羞也看不出來。雲堯卻好像感受到了她的異樣,他捧了一把湖水澆在自己身上,問道:“蛇兄可是有什麽不適?”


    花拾歡扭過蛇頭不去看他,再看她就要流鼻血了。


    雲堯輕輕一笑,看來又是一條通人性的蛇。他初醒之時發現自己被一條蟒蛇給纏著,不震驚是不可能的。但很快他就心中有了思量,他被黑山精所擒,那犬戎王又一心置他於死地,本來是非死不可的,而他如今卻好好的活著,被一條巨蟒纏著卻沒有被它吃掉,說明這條巨蟒也對他並沒有敵意甚至還可能就是它救了他。他不由的想起先前那條小花蛇,他好像與蛇真的特別有緣分呢。


    聽到身後的水聲漸漸小了,還有窸窸窣窣的穿衣聲,花拾歡知道雲堯已經清洗完畢。卻聽到雲堯又發出一聲低低的悶哼,她的蛇心也不由跟著一凜,大概又牽扯到了傷口。那黑山精也是忒狠,分明是把雲堯往死裏打。隻可惜她方才為了避免殃及無辜放過了他,早知應該直接用自己龐大的身軀把他碾成肉泥。


    花拾歡默默得自覺的把巨大的蛇尾伸向了湖裏,雲堯明白了她的意思,任由她用蛇尾再次纏著自己卷上了岸。


    等雲堯上了岸之後,見他盤坐在地上療傷調息,她又默默得爬走。等迴來時,嘴上已經叼了不少從這沙漠綠洲裏尋來的草藥,還拖來一大根沙棘樹枝,上麵結滿了已經熟成金黃色的沙棘果。


    雲堯睜開眼看到這些不由驚奇道:“蛇兄,你就一直生活在這大漠中麽?怎麽能找到這麽多好東西?”


    花拾歡默默得扭了扭自己龐大的蛇身,這白日沙漠的溫度高的可以把雞蛋煮熟,她的蛇皮再厚也燙得發疼。大概前世真的欠了雲堯的,才讓她遇到雲堯總是無怨無悔的做聖母,當老媽子。但她是這天地間開天辟地的第一條蛇,還有前世可言麽?


    正在她胡思亂想的時候,那雲堯已經摘了一把沙棘果,再用湖水洗淨遞到了花拾歡的嘴巴。


    花拾歡稍稍一愣,雲堯含笑看著她道:“蛇兄,吃吧。”


    他的掌心是這樣的好看,那長得比較分明的紋路也說明了他是大富大貴一世無憂之相,可是從她遇見他起,他也好像並不怎麽太平過。


    沙棘果雖然味甜,但個極小,泛著水光一粒一粒的像是一顆顆可愛的珍珠。花拾歡看著雲堯一直笑意盈盈的樣子,終於張開血盆大口,露出又長又可怖的獠牙,長舌一卷,唔,塞牙縫都不夠,便再也不肯吃雲堯馬上遞過來的另一堆沙棘果了。


    她一張嘴,他的手都感覺要被她吞掉。雲堯稍稍錯愕,見她興趣懨懨的樣子,複又笑道:“蛇兄是食肉動物,定是吃不慣這果子的。我聽說這沙漠中也經常會有老鼠,待會若是發現,定抓些來讓蛇兄好好飽餐一頓。”


    花拾歡打了個寒顫,你才愛吃老鼠,你全家都愛吃老鼠!


    經過了幾個時辰的調息,到了黃昏時分,雲堯終於勉強可以自由行走。極目遠眺,夕陽西下,隻見在浩瀚的沙漠上,一輪落日正緩緩降至地平線上。天上層層的雲堆好似被胭脂染過,連腳下的黃沙在落日的暈染下,都似乎變得光芒萬丈起來。這落日是炫目的,也是溫柔的。


    看到這極致的人間美景,雲堯忍不住歎道:“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詩裏說的意境我今日也終於領會到了,隻可惜這樣的極致美景卻不能和拾歡一起欣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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