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拾歡的滿腔期待結果被潑了一盆涼水,自然有些不高興,她冷眼瞅著這幅美人畫像道:“雖然比不上你在這畫畫輕鬆自在,但總算沒有枉費我花家的醫術,她已經大好了。”


    雲堯看著外麵悄然升起的一輪圓月,“已經天黑了,拾歡,你跟我去一個地方。”


    花拾歡一向嗜睡,今天折騰了一天,她隻想躺著美美的睡個好覺,便打著哈欠道:“什麽地方我不去了,我要睡覺。”


    雲堯默默得把畫收好,也不再勉強她,“那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花拾歡看著他離開的背影,不知道怎地竟覺得無限蕭索。她在心裏狠狠地鄙視了一下自己,心軟要人命要人命。她小跑到雲堯身邊,“算了,我陪你去。”


    雲堯看著她,瞬間笑了,如秋菊綻放醉了一地的月光,花拾歡登時被這笑顏晃迷了眼,也深深覺得,自己犧牲掉寶貴的睡覺時光也值了。


    兩人來到一座高高立於湖麵的拱形橋邊,圓月正好停留在橋的正上方,拱橋兩邊的亭台樓閣都沐浴在柔和的月光下,這肅殺的皇宮仿佛也變得溫柔起來,花拾歡歎道:“這的風景真不錯。”


    雲堯道:“這座橋叫落虹橋,站在橋上,整個皇宮的麵貌幾乎都可以見到。以前我小的時候,就經常站在這裏,希望能找到我想找到的人。”


    花拾歡以為他是要帶著自己去橋上賞月,卻見他一直朝橋下的湖邊走去。方圓也跑了過來手裏提著幾個沉甸甸的花籃,掀開布一看,竟是許多漂亮的河燈。


    雲堯把河燈一盞一盞的從花籃中拿出來又一盞一盞的輕輕放入湖中,不多時,整個湖麵就飄滿了,如豆的燭光在夜色裏忽閃忽閃的,加上倒映在水中月的影子,一下子仿佛已經星月同輝。


    花拾歡知道,凡間的習俗來說,放河燈一般都是為了紀念逝去的親人。她也沒說話,隻是默默得在雲堯邊上陪著他。待籃子裏的河燈全部放完之後,雲堯打開了自己剛作的畫,深深的看了幾眼之後,竟拿起來了火折子把畫緩緩點燃。


    畫中美人,美人如畫,一下在火苗中化為灰燼。花拾歡這下終於猜到雲堯畫中的美人是誰了,定時他早逝的生母宸妃無疑。


    等這一切昨晚,花拾歡已和雲堯一同站在了橋上。她心想著今日可能是雲堯生母的忌日,所以他特意來放河燈,燒幅畫像來紀念她。她正醞釀些安慰他的話,雲堯突然開口道:“今日是我母妃的忌辰,這座虹橋是我父皇當年為我母妃所建,所以每年的今天我都會到這來紀念她,放她生前最喜歡的河燈,給她燒一幅她的畫像,年年如此,今年不知為何,我突然想帶著你一起過來。仿佛有你在我身邊,這樣的日子也心安些。”


    卻聽一聲低笑傳來,“有美相伴,殿下思念母親的悲慟自然能淡些。”來人帶著金色麵具,身穿紅衣,如夜色中的魅影,不是那神秘國師鏡禾還是哪個?這鏡禾手中也提著一個花籃,他徑直走到湖邊,從花籃裏拿出幾隻河燈緩緩放入湖中,“陛下龍體欠安,所以特意委托本座來給宸妃娘娘放河燈。隻是殿下可知道,這河燈可是會一直飄到幽冥地府的忘川河中,這凡間的溫暖燭光是否能安慰困在九幽地獄的孤魂呢?”


    雲堯眉頭一皺,“你什麽意思?”


    鏡禾站起身,麵具下的眸子悠悠得望著在水中飄蕩的河燈,“年年宸妃的忌日殿下都會來這,愛母之心誠然可貴,但有的時候,付出行動可比單純的思念要好的多。”


    花拾歡總覺得這鏡禾話中有話,但想著他是上天派來禍亂赤雲朝的,就算話中有玄機,說不定打的也是害人的主意。


    一旁的雲堯卻心神一動:“你說什麽?”


    鏡禾幹脆蹲了下來,用毫無瑕疵的修長手指隨意波動著一盞未漂遠的河燈,“太子殿下應該有幾天沒有見過陛下吧,今天是宸妃的忌辰,陛下的悲痛應該不會比殿下少半分。”


    第二十二章 白胡子宰相(1)


    花拾歡以為鏡禾在說了那樣一番話之後,雲堯應該會馬上動身去看皇帝,可是他卻依然站在落虹橋上,還讓方圓弄來了一壺酒一口一口的喝著。


    花拾歡忍不住問道:“你為何不去見你的父皇?”


    雲堯又悶頭喝了一大口酒,卻覺得今夜的酒味道竟如此苦澀,他幹脆把酒壺往橋下一扔,“他今夜肯定又吃了不少五石散,估計連我這個兒子都不認得,我去見他又有何用?”


    原來他竟然知道皇帝還吃這種要人命的東西,“我聽說,五石散吃多了可不好。”


    雲堯冷笑一聲:“不過是個天下第一的大傻子,要靠五石散來自欺欺人罷了,我隻願他不要繼續傻下去,不要忘了自己還是這赤雲朝的皇帝。”


    這皇家的故事花拾歡還未完全理得清,現在她隻大概知道這赤雲朝的皇帝是個癡情種,深愛著雲堯的生母宸妃,也在宸妃去世後一蹶不振,把國事扔給了皇後和趁虛而入的鏡禾手中,隻是這皇帝為何又會得罪那九重天,她就怎麽都猜不透了。


    雲堯深深的望了一眼仍在湖中慢慢漂流的河燈,花拾歡見他遲遲不繼續講接下來的故事,也有些無聊的一起看著河燈。看著看著她的眼皮就開始招架不住,雲堯一把扶住她,“可是困了,那迴去歇息吧。”


    一旁候著的方圓睜大了眼睛,因為他一向孤傲冷清尊貴無比的太子殿下竟直接把花拾歡背在了背上。


    原本昏昏欲睡的花拾歡發現自己的臉正與雲堯的背做親密接觸時,她也登時有些被嚇醒,老臉甚至還因為掛不住微微發燙:“你放我下來吧,我可以自己走。”


    雲堯輕輕按住她亂動的手,“我記得在我很小的時候,也是在這滿月時分,父皇就喜歡帶著母妃和我一起到落虹橋去賞月,母妃跟你一樣,非常嗜睡,不到一會就困了。父皇就背著她,一隻手牽著我,在月光下,在這皇宮中一直走啊走啊,就跟咱們現在這樣一樣。”


    花拾歡不再掙紮,閉上眼睛感受著這一天倫之樂的畫麵,感受著少年寬厚脊背上的溫度,終於眼皮越來越沉。


    聽著背上人兒均勻的唿吸聲,雲堯的嘴唇忍不住勾起了一個弧度。方圓走到他身邊,“太子。”


    雲堯用手指放至唇邊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別吵著她,迴風華殿再說。”


    方圓有些不可置信,又忍不住捂著嘴偷笑,他家太子殿下對拾歡姑娘看來是真的上心了,這樣也挺好,他雖然是太子,但從小一個冷冷清清的一個人,如今有一個喜歡的姑娘陪著他,方圓也不用心疼太子的孤單了,更重要的是,他方圓也喜歡拾歡姑娘喜歡的緊哩。


    雲堯一直把花拾歡背到了風華殿,又輕輕得把她放至自己的床上,又體貼的幫她把雲被蓋上,卻被在睡夢中怕熱的花拾歡一腳把被子踢開。雲堯忍不住一笑,“怎麽像孩子一樣?”又耐心的把被子重新蓋了一遍。


    方圓正驚歎自家太子對心愛姑娘的溫柔,下一秒出了房間的雲堯卻瞬間變了臉色,“父皇那邊怎麽樣了?”


    看來咱家太子就是嘴硬心軟啊,雖然狠著心沒去看皇帝陛下,但心裏還是惦記著的。方圓在心裏歎了一口氣,答道:“方圓已經聽殿下的吩咐,悄悄集合了最優秀的暗衛守在陛下的寢宮旁,陛下今日被拾歡姑娘看過之後身子有些好轉已經可以起身了。雖然喝了點酒,但那五石散卻沒有吃。”


    雲堯點點頭,“明日叫張丞相秘密來風華殿一趟,父皇身子越來越差,我不能再等了。”


    越到深夜,窗外的圓月的光輝更加燦爛。月明星稀,此消彼長,一方強大,另一方自然會被掩蓋,而他怎麽能容忍赤雲朝長期被妖邪力量統治著?


    花拾歡一覺醒來,發現自己並沒有在清荷殿,而身下的床她也並不陌生,是雲堯的床。她驚得連忙從床上跳下來,但見此時天已大亮,房間內也未見到雲堯。她怎麽就這麽又“爬”到雲堯的床上去了,而且睡起來還越來越沉完全不知今夕何夕,長此下去都不知道會出啥亂子。花拾歡理了理睡得有些蓬亂的頭發,剛從雲堯的房間走出來,就聽邊上傳來一聲看好戲的“嘖嘖”,一人看見寶貝似的朝花拾歡走過來,嘴裏還大笑道:“不得了,太子殿下房內竟跑出來一個姑娘,看來太子殿下終於開竅了,老夫以後也不用擔心嘍。”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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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三章 白胡子宰相(2)


    來人矮矮胖胖,白發白須,肚子鼓起的肉似乎馬上要把自己的官袍給撐破了,按人間的年紀來說至少有七十了,麵色卻非常紅潤,一絲皺紋都沒有,顯然是保養的很好。


    這老頭往花拾歡身上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連連點頭道:“不錯不錯,太子殿下眼光不錯,就是年紀看上去好像小了些。”說著,還從懷裏掏出一個東西遞給花拾歡,“你這小姑娘甚合老夫的眼緣,老夫送你一個見麵禮,你且收著。”


    花拾歡一看,竟是一麵用金子做的小鏡子,這見麵禮還真是大手筆,花拾歡自是不好要,想推拒掉,卻聽屋外傳來雲堯顯得有些漫不經心的聲音,“既是宰相大人送你的禮物,你就好生收著吧。”


    原來這白胡子老頭竟是當朝宰相,老宰相聽了太子的話更是笑眯了眼,“果然是殿下的體己人,老夫就不打擾你們小兩口溫存了,告辭告辭。”


    這赤雲朝的一朝宰相看上去竟這般不正經,真是對她的口味啊。花拾歡把玩著宰相送的小鏡子,看到雲堯正坐在院中逗弄著她的替身——小花蛇。想來凡人都怕蛇怕的要命,隻有這雲堯當真是與眾不同。花拾歡默默得想,若是有一天雲堯瞧見了她比巨龍還大的真身,還會勇氣收為寵物嗎?


    她湊過去,把宰相送的鏡子遞到他麵前,“宰相還真大方,一見麵就送我這麽一大塊鏡子。”


    雲堯不以為意的笑道:“張宰相以前是赤雲朝的首富,賺的錢據說比赤雲朝國庫的一半還多。後來據說他是因為嫌自己的錢太多了花幾十輩子都花不完沒什麽意思,才來朝廷做官。所以別說送你一麵用金子做的鏡子,就算是十塊,我相信他的眉頭也不會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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