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商議已定,踏上迴頭的返程路,紫府散仙當先開道,以備應付任何可能出現的危險。辛文昭扶著姑娘,落後五裏跟隨。


    十餘裏外的一座小山腰,一群人正在歇息打尖,為頭的人是花花公子俞源,帶了二十名打手護院,眾人席地而坐,各自打開行囊上的食物袋,埋頭大嚼。


    六名打手分坐在花花公子四周,一名打手啃著手中的雞胸,向花花公子說:“公子爺,如此慢騰騰地追,仍然把人追丟了,恐怕他們早已逃至雲和啦。”


    “小的認為該直奔雲和,在前麵等豈不甚好?”另一名打手接口表示意見。


    花花公子一麵啃著鹵雞翅膀,一麵得意的說:“一個女人能跑多快?恐怕咱們已經追過頭了。按行程,他們八成兒是逃向雲和,正好自投羅網。”


    “那……雲和方麵……”


    “老爺親自帶人趕去雲和,恐怕已到了多日啦。”一名打手懶洋洋地答。


    半個時辰後,眾人重新上路,披荊斬棘攀上了高峰。


    “看,那兒有人!”一名打手指著峰下的一條山坳叫。


    “隻有一個人,好像不是咱們要找的目標。”另一名眼力較好的打手叫。


    “就算不是咱們要找的人,也可能知道他們的行蹤。咱們走,散開,到山下截他。”花花公子人多膽壯,豪氣飛揚的叫。


    片刻之後,紫府散仙和花花公子一群好漢在峰下的一處山口遭遇,老道站在下麵。花花公子二十一個人,在上首半弧形排開。


    花花公子站在當中,奸險一笑,陰森森地問:“道長,可曾見到一男一女自此地通過?”


    紫府散仙一見花花公子一行,心中便已明白了五分,再一聽問題,更是明白了八成,冷冷一笑,針鋒相對道:“貧道不曾見過一男一女,還要告訴你們,此路不通。此山我所有,此林是我栽,誰人走此過,留下腦袋來。不留腦袋並無不可,但得走迴頭路。”


    花花公子一怔,老道的話不像個有道全真,倒像是劫路悍賊,真是豈有此理,隨即怒火上衝,喝到:“老雜毛消遣太爺,你必然是那兩個逃奴的一路人,請秦、向兩位師父拿下他,要活的。好問出那兩人的下落。”


    秦師父左縱,向師父右躍,拔刀迫進,向師父叫:“老道,棄劍投降。”


    紫府散仙淡然一笑,將寶劍摘下連鞘捧在手中,道:“劍在此,誰前來拿去?來啦!二位施主。”


    紫府散仙的傲然態度,激怒了兩個自命不凡的師父。向師父無名火起,狂野地先一步搶上,斜身切入就是一刀,“錚”的一聲正斬中老道伸出的劍。


    老道巍然不動,向師傅卻大叫一聲,連人帶刀飛出八尺開外,口鼻出血倒地不起,四肢抽搐的掙命。


    秦師父略有眼光,駭然叫道:“綿裏藏針,意動神至,這是至少有八成火候的玄門罡氣!”


    花花公子大吃一驚,拔劍叫:“咱們一起上,他隻有一個人,斃了他。”


    紫府散仙臉色一沉,木然的低語道:“施主開言如此隨意,可知草菅人命對施主來說已是尋常之事。無量天尊,恕弟子今日又要開殺戒了。”


    沒人聽到他的話,二十個人圍攻一個,轉眼之間便已形成一個小圈子,到的最快的兩把劍,已經將將要刺到老道的掌緣了。


    “孽障敢爾!”紫府散仙眼皮一抖,抬頭沉喝,雙手一翻,猛然向前推出。


    安西堡一役之中,老道在生死關頭打了兩迴轉,得以激發出生命潛力,太清神罡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已經無限接近大圓滿境界。這玄門至高的降魔絕學,平時外魔不侵,發則無堅不摧,老道雙掌一翻之際,降魔至寶倏發。


    花花公子一群人,最多不過三流高手,豈堪神罡一擊?劍似紙棉見火,齊鍔變成碎屑,衝在最前的兩名打手“嗯”了一聲,飛拋丈外,“砰”一聲著地,氣機亦毀,爬不起啦!這一輩子他們別想再練氣舞刀了。


    老道雙掌圓轉如意,從容向兩邊分撥,神罡如山洪暴發,向四麵八方狂湧。雄渾無比的暗勁到處,劍折刀斷,人仰馬翻。


    花花公子在眾人之中功力最差勁,因禍得福,反而遭遇的反擊力道最弱,並未像其餘打手一般非傷即殘,隻是被震得滾出三丈開外,跌了個七葷八素站不起身。


    紫府散仙踏步上前,一把拎起花花公子的衣領,冷笑道:“施主,你有麻煩了,居然敢帶領手下對當朝道官行兇,貧道帶你迴府城,這官司你打定了。”


    雲和,那是一座山水圍繞的荒僻小城。原來是麗水縣地,直到本朝景泰三年,方析出浮雲、元和兩鎮,設雲和縣。


    這座縣說小真小,小得僅有三百餘戶人家,沒有城,僅設了東西兩關,與一般鎮市並無不同處,房屋零落地散布在半裏直徑的浮雲溪北岸,北麵的鱷魚山張著大嘴,瞪著蜿蜒而下的浮雲溪河。從雲和到龍泉,須北行十五裏,在浮雲山下的溪口村分道,那是浮雲溪與大溪合流處。


    雲和在三天前到了大批陌生人,他們是俞五爺帶來的走狗,首先便拜會了本地的第一號流氓白額虎黃鴻黃二爺,接著是與巡捕們打交道。


    雲和這一帶出產藥材和獸皮,俞五府城的土產店,與本縣的客戶有往來,誰不知府城的俞五爺是大財主第一名流?他落腳在東街的百貨店元和棧,派出親信不分晝夜在各處盤視,本地的痞棍更是無孔不入,官府中人也馬不停蹄巡視附近城郊的村落,要捉拿一男一女兩個逃奴。


    程三爺和趙平安一行也緊隨而來,不敢進城投宿,害怕打草驚蛇。好在程三爺的弟兄中有人是溪口村人氏,帶著大家在村中落腳,同樣八方打探消息,準備守株待兔隨時應變。


    元和棧中,俞五爺等得不耐煩,召集了為首的十餘名爪牙前來商議,他向眾人說:“源兒帶人追入山區,按行程,不管是否追得上,也早該到了,為何至今不見蹤跡?按那兩個狗男女所逃走的路線,應該先到雲和,如今逃的人與追的人皆如石沉大海,豈不可怪?”


    “他們不一定要進城歇息,也許在城外的村鎮落腳打尖,繞過此地走了,咱們可能白費工夫。依小的淺見,一個深閨弱女一天能走多遠?顯然尚未到來。為恐他們繞道,小的認為須將人手分開,到城外各處埋伏守候,豈不強似守株待兔?再何況此地的知府大人與龍泉的杜知縣,皆是有名的清官大老爺,如讓他們查出內情,咱們甚有不便,因此在城裏等候……”一各打手亮聲說。


    “你的意思是把留在城裏的人全部派出?”


    “是的,派在外麵的人太少了,顧此失彼,加派人手豈不周密些?”


    俞五思量片刻,用拳擊著掌心說:“好,就這麽辦。”


    他立即分派人手,重點放在城南的浮雲溪對岸,由俞五爺親自帶人坐鎮。


    辛文昭帶著姑娘迴頭當日的未時,另一群陌生人踏進了雲和縣境,為頭的中年人佩了寶劍,背著手神定氣閑,青袍飄飄,神色雍容高貴,八名年輕人兩側緊隨,麵目陰沉,打扮相同,神色與站的姿態完全一樣。這群人恰好沿著大道南行,路左是浮雲溪,路右是起伏不定的山嶺。


    正走之間,路邊閃出兩條大漢,攔住去路。雙手叉腰高叫道:“站住!接受盤查。”


    為頭的青袍客一怔,奇道:“二位,你們在說什麽?要盤查江某?”


    “廢話少說,放下包裹,打開檢查。”大漢不耐地叫,氣勢洶洶。


    青袍客氣極反笑,陰森森的道:“江某橫行天下垂三十年,第一次遇到敢於盤查江某的人。可惡,混帳東西,你找死麽?”


    “你……你是什麽人?”大漢臉色一變,兇焰盡消。退了兩步問。


    “住口!你不配問。主使你們的是何人?趕緊叫他出來賠禮道歉,若是他識相的話。否則,江某不介意取了你二人的項上人頭以警世人。”青袍客厲聲道。


    兩大漢打了個冷戰,迴頭便跑。轉過山腳,路向左一折,劈麵便看到前麵的兩間路房茅屋,廓簷下坐著俞五爺,正瞪著怪眼目迎他們兩人。身後十餘名打手護院一字排開,聲勢浩大。


    “兩個沒用的東西,不是叫你們在前麵路上盤查逃奴麽?怎麽惶惶如喪家之犬?”俞五爺怒叫道。


    “看來閣下就是這兩個家夥的後台了,真是好大的威風。”緊隨其後的青袍客飄然而至,神情陰冷語帶譏刺。


    俞五爺正在心煩之際,怎受得了別人冷言譏諷?勃然大怒道:“你又是哪兒跑出來的雜碎,敢和五爺叫板?來人,拿下這廝。”


    應聲竄出兩名自恃高明的打手,一劍一刀飛撲而至。


    青袍客冷冷一笑,右手輕揮,身後一名年輕子弟疾衝而出,劍嘯隨之,不但人已飛速迎上,而且已拔劍在手,反應之快,駭人聽聞。劍幻千道電虹,走中宮排空而入,無畏地搶製機先進攻。


    智空和尚原本微眯的雙眼驀然睜大,沉聲喝到:“餘、李兩位施主速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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