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玉林借著夜色,來到團山官道,猛然見到賀天熊和程玉銀正在被府兵圍攻。他趕緊縮下身子,隱身在樹叢之中,心中存下見死不救的想法,隻是打算自行逃命。


    正要逃走之時,譚玉林卻並不知道身後不遠處有個人依樹坐在地上,譚玉林匆忙轉身之際,剛好絆到那人的腿上,撲通一聲摔倒在地。


    那人本來也沒發現譚玉林,正在樹下低著頭籲籲帶喘,突然覺得腿上一疼,就見一個黑影到了近前,而後撲通一聲,摔倒在旁邊,那人嚇了一跳,低聲驚唿道:“是誰?”譚玉林頓時也嚇出一身冷汗。


    譚玉林被絆倒在地,心中驚恐不定,雖然此人極力壓低了聲音,但是譚玉林還是聽出了是清脆的女聲,他坐起身來,這才看清,那人原來卻是師妹賀玉蓮,此時身子靠著大樹坐在地上,神情緊張的朝自己的方向望來。


    譚玉林一看是賀玉蓮,這才長出了一口氣,低聲說道:“師妹,是我,譚玉林,你怎地會在此處?”


    賀玉蓮努力的吸了幾口氣,這才說道:“咳,咳……爹爹和小銀子帶了我逃走,誰知剛出了東門,就被官兵追上,爹爹和小銀子沒辦法,便將我藏在此處,咳咳,他們去引開追兵,之後再來接我,師兄,你沒事,真是太好了。咳咳。”


    說著賀玉蓮竟然有些哽咽,她受傷雖不致命,但是也是不輕,此刻肩頭依然淌出血水,她用手捂著傷口,氣息微弱,講了幾句之後就不停輕聲咳嗽。


    譚玉林心中一動,尋思道:“那遼王最喜我這個師妹,如果我能保她迴到廣寧,盡管這次行刺失敗,但也是首功一件,如果老不死的就此死在寧遠,我如有遼王做靠山,執掌青子堂也是探囊取物一般,就算老東西僥幸逃迴,我救了她女兒,他自然也會對我感激不盡。何況如今他已經廢了右手,到時候教裏事物不也是由我說了算嗎?老東西要是識相,乖乖的做個漢獻帝也就罷了,讓我名正言順當上堂主,如果要是不識相,我要將他除去,也是易如反掌。”


    打定主意,當下趕緊來到賀玉蓮身邊說道:“師妹,幸而在此地相遇,不然你身受重傷,獨自留在這荒郊野外,性命難測,本來為兄想前去幫手師父師弟,但是當務之急,先要將師妹轉移到安全所在,包紮傷口止血,而後為兄再行迴來,搭救師父師弟。”


    賀玉蓮身中刀傷後,被賀天熊和程玉銀架出東門,倉皇逃命,但是賀天熊受傷比之賀玉蓮更重,雖然用點穴法勉強減少了自己和賀玉蓮的傷口的出血,但自己右臂皮開肉碎,白骨露在臂外,傷口太大。


    而賀玉蓮肩頭上也有一尺來長的刀口,盡管減少了出血,但是卻難以完全止住,又一路狂奔到團山附近,兩人都有些失血過多。怎奈後麵追兵將至,賀玉蓮此刻知道自己已經是個累贅,以死相挾父親和師弟將自己留下,讓他們逃命。


    賀天熊起初不肯,但是自己此刻已經是性命堪憂,要想保護著女兒全身而退,更是心有餘而力不足,最後隻好將女兒藏在旁邊樹林之處,讓女兒在此不要聲張,自己和程玉銀去引開追兵,而後再迴來接賀玉蓮。


    賀玉蓮也明白此刻自己難以交手,隻能一人躲在樹叢中,大氣也不敢出,聽得外麵打鬥聲越來越遠,不免又為父親和小銀子擔心,心中不停默念:“聖主婆羅,弟子求您保護爹爹和小銀子得脫大難。”


    正在此刻,突然腿上被人踩了一腳,吃痛間哎呦一聲,張口詢問,話已出口,自己不禁暗恨自己,萬一此人是寧遠伯府上之人,自己豈不是定然無免。


    等到那人張口,這才發現是師兄譚玉林,譚玉林是自己的大師兄,自己一直視之為兄長,但平日裏譚玉林不假言笑,因而自己總是敬而遠之,在此大難之時,她卻看到譚玉林有如見到親人一般,情緒激動難止,竟然有些哽咽了。


    譚玉林上前將賀玉蓮輕輕攙扶起來,讓賀玉蓮將手臂架在自己脖項之上,用手夾住賀玉蓮蠻腰,剛想往外麵大路上走,就聽外麵一陣人喊馬嘶之聲,嚇得兩人趕緊又折返迴來。


    這時賀玉蓮輕聲說道:“師兄,你帶著我恐怕兩個人都跑不了,要不你別管我了,眼看又有追兵將至,我爹爹身受重傷,你還是先去幫他才是,咳咳。”說著又壓低聲音,咳嗽了幾聲。


    譚玉林搖搖頭說道:“此處正是荒野山林,留你一人在此兇多吉少,師傅雖然傷重,但畢竟是老江湖了,料想這些府兵,也難追上師父,不如我先帶你進了林子,找尋一處安全所在,而後再返迴來找尋師父,你有傷在身,切莫多言了。”


    譚玉林雖然嘴上是如此說話,心中卻巴不得賀天熊被府兵追上,亂刀砍死最好。


    賀玉蓮哪能知道譚玉林此刻心中所想,聽了譚玉林所說,也覺得有理,不免心中頗為感激。此刻她已經失血不少,難以獨立行走,也隻能任由譚玉林架著,兩人急匆匆往團山深處而去。


    這一路兩人也不辨方向,深一腳淺一腳,好容易繞出山林,來到一塊空地之上。


    此時正是夜半時分,譚玉林害怕上山遇到夜間覓食的猛獸,因而隻是繞著團山,遠離大路的方向繞行,好不容易出了林子,來到一處平地,隻見周圍黑漆漆的,譚玉林抬頭向前望望,借著月光隱約間看到前麵山壁上似乎有個山洞。


    看到山洞,譚玉林轉頭對賀玉蓮說道:“師妹,前麵有個山洞,我們暫且去那裏容身。”說完耳畔卻並無迴答,譚玉林略一轉頭,隻見賀玉蓮此刻麵色蒼白,隻是將身體倚在自己身上,神誌已經略有些模糊。而譚玉林此刻也是汗流浹背,咬著牙用力托起賀玉蓮身子,直奔山洞而去。


    進到洞裏,譚玉林先將賀玉蓮放在地上,將她的身體靠著洞壁,自己喘了會兒氣,這才從懷裏取出火折子,用手一甩,一道亮光出現。


    隻見這山洞並不很大,不過兩三丈方圓,雖然狹窄,但是有三五個人容身倒也是綽綽有餘,洞裏到頗為幹淨,避風處竟然還有兩堆幹草堆在地上,好像是草床一般,旁邊還有不少看來是當做柴草的幹枯樹枝。


    譚玉林抱過來了些幹草樹枝,攏在一起,用火折子點著,升起一堆明火出來,而後又過去將賀玉蓮抱在火邊幹草之上,見賀玉蓮早已經昏迷不醒。


    譚玉林用手輕輕觸摸了一下賀玉蓮的額頭,就覺得手中隱隱有些發燙,譚玉林暗道一聲倒黴,心裏說道,自己冒死救賀玉蓮就是為了自己的前程權勢,榮華富貴,不過看著現在這個樣子,賀玉蓮估計是難撐過這關了,在這荒山野嶺裏缺醫少藥的,賀玉蓮昏迷再加上高燒,又身受刀傷,估計到不了天明,賀玉蓮的小命恐怕就沒了,如此一來,自己豈不是白辛苦了一場。


    賀玉蓮本就受傷不輕,又這一路奔波,此刻就覺得渾身發冷,頭重腳輕,眼前發黑,漸漸地有些半昏半醒,此刻被火的熱度暖著,好像稍微有些了知覺,不自覺的哼了幾聲。


    譚玉一看,撓撓頭心裏說道:“算了,已經這樣了,就死馬當活馬醫吧。”當下來到賀玉蓮身邊,先用長劍將賀玉蓮的肩頭絲衣劃開,露出傷口,隻見雪白的肌膚上,一道一尺長的刀口斜著嵌在肉裏,皮肉雖已經閉合,但傷口卻還往外冒著血水。


    譚玉林先將賀玉蓮的血衣剝下,而後從懷裏取出金瘡藥來,在賀玉蓮肩頭傷口處撒上藥粉,又將賀玉蓮脫掉的外衣上,並未沾染到血跡的地方用長劍劃下,將賀玉蓮的傷口包上,忙了半天,這才將傷口處理完畢,似乎已經不再流血。


    此時雖然夜深,但是正值初夏,又在火旁,譚玉林忙活了半天,出了一身的大汗,此刻就覺得口幹舌燥,渾身有些燥熱,而賀玉蓮慘白的臉上此時也隱隱升起一片紅潤。


    譚玉林將賀玉蓮的傷口包好,撿起身邊的碎布,正在擦自己手上的血水,不經意間,目光卻順著賀玉蓮的肩頭慢慢落到了她輕輕上下起伏的胸口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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