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淮看出了唐平的心思,出主意道:“你如果不知道怎麽說,那就用寫的,把想說的寫在信紙上,再拿去給人家小姑娘。”


    唐平眼前一亮,隻覺得這主意好的很,趕緊連連點頭。


    兩人又給唐平出了不少主意,這才把唐平給送走。


    這之後便開始等著唐平的好消息,柳三月覺得應該是沒問題的,唐平個頭高,生的是濃眉大眼,五官端正,又是學校裏的老師,人品也是非常不錯的,這條件就是拿到鎮上去都拿的出手。


    卻沒想到在等來唐平好消息的同時,還等來了葛建國的好消息。


    柳三月他們跟葛建國關係很是不錯,按理說應該是要為葛建國開心才對。


    可那得在女方不是蘇曼露的情況下才能叫人高興的起來。


    柳三月不知道蘇曼露是怎麽想的,又是怎麽做到的,目的又是為何。


    反正不可能不管目的為何,對葛建國都不會好,葛建國是個老實人,跟唐平似的,性子直的很。


    而蘇曼露花花心思太多,葛建國根本拿捏不住,兩人若是結婚,以後難保會過成什麽樣子。


    是葛建國親自上門來說的這個喜訊,婚事就定在八月底,開學前、晚種後,正是一年中難得的清閑日子。


    葛建國一臉喜色,喜氣洋洋,一邊說著一邊止不住的傻樂,這讓柳三月即便再擔心,也說不出什麽來。


    若是要娶蘇曼露的是唐平,柳三月還興許會勸上一勸,畢竟關係相熟的不一般,可這人是葛建國,即便平時關係很不錯,到底不算特別親密。


    人家都已經定好婚期了,這個時候貿貿然去說你要娶的這個女人不好,不適合你,這不是找不愉快呢嗎。


    柳三月最終什麽也沒說,隻勉強笑著祝福了幾句,陸淮更是什麽都沒多說。


    隻能是往後再看了。


    沒多久葛建國和蘇曼露就結了婚,唐平和陳寶珠也結了婚,連著學校裏也有好幾個老師結了婚,比如曹濮和何玉,曹濮終於硬氣了一迴,跟何玉說出了他的心思。


    這一年結婚的特別多,大家就好像拚著一口氣在比著什麽似的。


    柳三月想著,也有可能是這場十年之久的動亂在這一年正式拉開了序幕,眼看迴城無望,大家便徹底放棄了掙紮,做好了以後就這麽一直紮根農村的準備了吧。


    轉眼又是一年過去,這一年發生了很多,其中葛建國兩口子過得最為水深火熱。


    也不知道從婚後的什麽時候開始,兩口子開始不停的爭吵,說爭吵也不恰當,隻不過是葛建國一人的咆哮和大哭而已,蘇曼露每次總是漠然站在一旁冷眼看著,從來不說什麽。


    旁人勸都沒法子勸,因為不論葛建國鬧的多麽厲害,多麽大,哭的多麽歇斯底裏,最多不過一天,他又會擦幹眼淚去與蘇曼露下跪道歉,祈求原諒。


    真是全然的拋下了自己的自尊與本心,就連葛建國的父母都拿這個瞎了心的兒子沒轍,任如何打罵都沒用。


    那跟花蝴蝶一樣,什麽用都沒有的城裏兒媳婦,更是一句都說不得,有一句說的重了,兒子就是要死要活的折騰。


    隻能是早早分了家眼不見心不煩。


    你說人爹媽都不管了,別人還怎麽可能去多管閑事,迴頭倒惹得一身騷。


    原在隊裏很討喜的一個小夥子,如今也是變成了萬人嫌。


    “三月姐,三月姐,你在家不?”


    廚房裏正做飯的柳三月聽到有人喊,趕緊往鍋裏倒了點兒水,再蓋上鍋蓋悶上,在身前圍裙上蹭著手走了出來。


    出來一看,她笑了笑,“快堂屋裏坐著去,我廚房裏做著飯呢,一會兒就好。”


    陳寶珠手裏拿著幾本書,聽了伸著脖子朝廚房裏看了看,“這都下午三點了,你怎麽才開始做飯啊?”


    “中午的時候不怎麽餓,就沒吃。”柳三月笑著說,陸淮去了城裏,家裏就她自己,要不是餓的不行,她還真懶得生火做飯。


    “你去屋裏等我會兒,我這馬上就好。”說著她又轉身去了廚房,掀開鍋蓋一看,已經差不多了,便將鍋裏的西紅柿雞蛋疙瘩湯給盛了出來,斷去了堂屋。


    “這幾本書又看完了?”柳三月將冒著熱氣的大搪瓷盆子擱在了桌子上,朝陳寶珠手中的幾本書努了努嘴問道。


    陳寶珠讀了個小學畢業,也就是剛會認字、算數的水平,就這還是王婆子疼這個小閨女,十年前的鄉下可還沒幾戶人家會舍得送閨女去讀書的。


    小學畢業後陳寶珠就沒再繼續讀了,不過她非常好學,當初看上陸淮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為陸淮學曆高,她喜歡有學識的人。


    後來跟唐平結婚後,慢慢的和柳三月走動多了起來,兩人也冰釋前嫌,關係慢慢好了起來,柳三月書多,她便經常來找柳三月借書看。


    陳寶珠點點頭,圓圓的臉上一笑就是兩個小酒窩,“最近不忙,看書的時間比較多。”


    “成,那我再去給你拿幾本來。”柳三月說著就要起身。


    “哎,三月姐。”陳寶珠把柳三月喊住,“你有魯迅的書嗎?”


    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唐平同我說魯迅寫的文章很厲害,我還沒看過他的作品呢。”


    這個時候很多書都很敏感,不能看,不過魯迅的書倒是沒問題,不光是沒問題,而且非常火,是這個時代為數不多的“沒問題”的作品,所以看的人非常多。


    於是柳三月便笑著說:“有,我去給你拿。”


    以前她給陳寶珠的書都是比較淺顯易懂的,不過陳寶珠最近看書的速度越來越快,也是該給她換一些深一些的書來看了。


    柳三月起身朝裏屋走,又想到了什麽,迴身跟陳寶珠說:“我做的西紅柿雞蛋麵疙瘩湯,你餓不餓?餓就自己去廚房拿碗去,我做了挺多的。”


    兩家關係好,來往多,不需要過多的客氣。


    等柳三月迴屋拿了幾本魯迅文選出來,陳寶珠也已經拿好了碗筷,捏著筷子笑嘻嘻的正等著她呢。


    見柳三月出來,她趕緊把盛好的疙瘩湯推到柳三月麵前,眯著眼討喜的笑了笑。


    柳三月把書遞給陳寶珠,無奈一笑,“你放心吃吧,我不會說你的。”


    陳寶珠這姑娘飯量也挺大的,不然也不能生的這麽圓潤,每次到她家來吃飯,總是會對著她討好的笑,笑的特別喜慶、特別乖巧。


    陳寶珠這才笑眯眯的拿起筷子開吃,吃了兩口她抬起頭鼓著腮幫子突然說道:“對了,國子哥和他堂客又吵架了,我剛剛來的時候路過他家,國子哥哭的可厲害了。”


    柳三月手中筷子頓了一下,又不在意的搖了搖頭,喝了一口酸酸的疙瘩湯說:“不是時不時的就得哭上一次的嗎,沒什麽可稀奇的。”


    不是她心狠,實在是葛建國這人就跟鬼迷了心竅似的,誰的話都聽不進去。


    他和蘇曼露結婚以後,蘇曼露並沒有老實下來正經過日子,反而愈發肆無忌憚,一開始為了進學校,纏過陸淮纏過唐平纏過葛隊長,都沒用,反而在隊裏壞了名聲,誰都知道她是個不正經的。


    隊裏人厚道,況且她還是葛隊長的侄媳婦,所以也沒人給她舉報上去,她還不死心,不知悔改,最近又跑去大隊上糾纏大隊長去了。


    天天也不好好上工,見天的往大隊跑,而且外頭已經有風言風語傳到隊上來了,大隊長可不一定就能是坐懷不亂的正人君子。


    氣的葛建國爹媽是恨不得跟葛建國斷絕關係,葛隊長這個做叔叔的都被氣的不輕,活了一輩子,再沒這麽丟過人,更別說葛隊長還是一隊之長呢。


    可又能有什麽辦法,畢竟是自己的親生兒子,親侄子,再氣也不能真就不管了不是,有心要給這蘇曼露貼個大字報,可架不住葛建國的一哭二鬧三上吊。


    隊裏都在說,也不知這蘇曼露給葛建國灌了什麽迷魂湯,甘願被戴綠帽也不肯離婚。


    陳寶珠將嘴裏的湯咽下去,趴在桌子上往柳三月湊近了些,八卦的壓低了嗓音,“這次不一樣,這次不光國子哥吵,他堂客也跟著吵了,罵國子哥軟蛋來著,還說國子哥是騙子,沒本事,沒個男人樣。哎呀,反正罵了好多話,罵的可難聽了。”


    這可真是稀奇,蘇曼露最愛裝模作樣維持形象,從來不跟葛建國吵嘴的,今兒怎麽倒是無所顧忌了,難道是在大隊長那兒也碰了壁?


    可外頭不是傳她跟大隊長已經好上了嗎?不然葛建國最近也不能折騰的越來越頻繁,幾乎兩天就要哭鬧一次。


    難道大隊長吃幹抹淨了不認人?


    “那這次折騰的動靜可要大了。”柳三月喃喃說道。


    葛建國這是自作孽,她不同情,曾經的那些情分也早被他這麽折騰給折騰沒了,她心疼的是葛三叔、黃嫂子還有葛隊長,他們這些做長輩的何其無辜,卻要被葛建國這個不懂事的晚輩帶累。


    陳寶珠吃飯速度極快,唿嚕唿嚕幾口把碗裏疙瘩湯給喝幹淨了,一抹嘴說:“我覺得這迴他倆肯定得離,國子哥堂客的心就不在他們那個家裏,願意跟國子哥結婚也是因為國子哥是隊長侄子,想讓國子哥把她安排進學校。”


    “隊長最公正的一個人,別說跟國子哥結婚了,她就是跟隊長結婚都沒用,該進不去還得進不去。如意算盤落了空不說,在大隊長那兒也沒討著好,還白白被騙了身子,這會兒倒開始跟國子哥吵架了,指定是不想跟國子哥過了,想離婚再找別人去。”


    柳三月詫異的看著吧啦吧啦一通說的陳寶珠,“你倒是看的挺透的嘛。”


    還別說,小姑娘真是全都說到了點子上了,如果說蘇曼露在大隊長那也吃了虧,以她那執著的性子,肯定會繼續想別的出路,那可不就是跟葛建國過不下去了,因為葛建國說是隊長侄子,實際上卻什麽都給不了她。


    過不過得下去,還得看人家自己,就算蘇曼露想離,葛建國也不一定能願意,說不定到時候還得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挽留。


    就這麽過了幾天,在隊裏人都在打賭這兩口子能不能離的時候,實在是足足鬧騰了一年,大家如今都當個空閑時的樂子來瞧了,蘇曼露懷孕了。


    問題是,孩子是誰的?葛建國的還是大隊長的?


    ……誰能知道去了,估計蘇曼露自己都不知道。


    不過原本開始鬧騰的她倒是突然安分了下來,想來也是知道不管這孩子是誰的,都得是葛建國的,不然她以後沒有好日子過。


    可是她想悄悄的粉飾太平,別人可不樂意,不知道是誰把這事捅到了大隊長堂客那兒去了,大隊長堂客也是個厲害的,直接拉著一小隊紅衛兵找來了大垮子東。


    任葛建國怎麽哭求都沒用,強行就把懷著孕的蘇曼露給綁走了,綁走後傳來消息,孩子沒了,剃了陰陽頭,大隊上拉著通報批評不算,還掛了牌子遊了街,隊裏有人特意去看了熱鬧來著,總之是鬧騰的特別大,那之後蘇曼露就消失了,也沒有迴隊,不知道去了哪裏。


    大隊長的日子也不好過,被擼了大隊長的職位,堂客還和他離了婚,連著四個孩子全都帶迴了娘家,一個都沒留給他。


    柳三月對那位雷厲風行,手段快準狠的大隊長堂客佩服的不行,這才是新新女性,拿得起放得下,你讓我一分不好過,我還你十倍不如意。


    後來她才知道,那位大隊長前堂客的娘家非常厲害,好像是市裏的背景,家裏頭爺爺、爸爸加三個哥哥全是市裏的重要人物。


    有這樣的一個堂客,還敢在外頭亂搞,不得不說,這位大隊長也是心大。


    最終葛建國到底是和蘇曼露分開了,雖沒有正式離婚,可是蘇曼露都失蹤了,鄉下沒那麽多規矩,也就跟離婚一個樣。


    不過就算是離婚,他以後也很難再結的了婚,名聲在這周邊都臭的不行不行了,沒哪家會願意把姑娘嫁給他。


    對於葛建國的爹媽來說,不結婚就不結婚吧,那也比被蘇曼露攪和的家宅不寧的強。


    然後,這一轉眼又是好幾年過去,時間飛快的到了1975年,柳三月和陸淮兩口子下鄉的日子也有了整整十年的時間。


    十年啊,人生又能有多少個十年,不得不說,時間過得真快。


    這一天是周六,不用上課,柳三月已是好幾天的食不下咽,吃了就吐,便幹脆趁著放假跟陸淮一起來城裏的衛生院看看是個什麽毛病。


    結果一係列檢查做下來,卻被醫生告知柳三月這是懷孕了。


    震驚的二人從衛生院裏出來後,陸淮連自行車也不敢騎了,隻讓柳三月坐在車後座上,然後他來推著往迴走。


    柳三月斜坐在車後座上,摸著肚子猶不敢相信,似喃喃似自語的說道:“怎麽會呢?怎麽會懷上了呢?”


    她並不想在鄉下生孩子,這裏的條件太艱苦,有很多是有貝雷帽都沒辦法解決的,她自己吃苦受罪就算了,卻不想以後生了孩子,讓孩子也吃這種苦。


    所以她想等以後迴城了再生,反正就算到了77年她也才二十七八歲,就是三四十生孩子都是可以的,並不算晚。


    所以她一直都有在小心的避孕,也一直很成功,七八年了都沒有懷孕,可怎麽現在卻突然就懷上了?


    陸淮突然扶著自行車把手停了下來,轉身晦暗不明的看向柳三月,原本歡唿雀躍的心也變得沉寂,他抿了抿唇,艱澀的開了口,“你是不是不想要這個孩子?”


    柳三月愣了一下,看著陸淮沒說話。


    陸淮心中抽的一疼,握著車把手的雙手緊了緊,低頭苦澀一笑,“你若是不想要那就不要,我都聽你的。”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迴京。


    第1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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