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天,大家有誌一同的來勸說丫丫奶奶,難道是突然之間大家都開竅了?


    這當然不可能,說話的這些人隻是為了向柳三月賣個好,賣個人情。以後柳三月就是他們孩子的老師,孩子未來的學習全仰賴於她,能有機會討好一二,他們自然不會輕易放過。


    孩子的學習之路最重要嘛。


    柳三月心裏是明白的,便隻端著和藹可親,平易近人的笑,摟著丫丫在一旁看著,並不去說話參與。


    有些事自然是通過他人去做比自己親自去做的效果更佳。


    院子裏還有好多家長和學生,眾人七嘴八舌勸說了許多,丫丫奶奶雖猶不甘心,卻也不敢再鬧騰,不然這一鬧騰,得罪的人可就太多了。


    隻是她也不肯走,就那些死撐著堵在柳三月的桌前,拿一雙惱恨的眼睛直盯著柳三月麵上瞪。


    最後連葛隊長也坐不住了,起身同大家一起去勸說丫丫奶奶。柳三月是學校唯二的老師,她的麵子自然是要維護的。


    有了葛隊長的加入,丫丫奶奶更不敢硬來,不甘不願的被葛隊長給勸走了,臨走還陰沉沉的瞪了柳三月和丫丫媽媽一眼。


    像丫丫這麽大的孩子已經能給家裏幹不少家務了,丫丫媽媽又沒有別的孩子,隻丫丫這一個閨女,丫丫奶奶等於在家中隻有這一個可以使喚的孫女。


    如今唯一的孫女入了學,以後也不能再給她分擔一些繁雜的活計,而孫子卻仍是連個影子都沒有,她態度能好才奇怪了。


    想來等會兒丫丫媽媽和丫丫迴去了不會太好過,而丫丫爸爸始終不見其人,也不知他是個什麽態度,是個什麽樣的人,不過就看明明放假,他卻一直不露麵,不是和丫丫奶奶一個德行,就是個慫包軟蛋。


    不過柳三月也隻能做到這裏,再多的她也是無能為力了,隻能靠丫丫媽媽和丫丫她們娘兒倆自己了。


    丫丫奶奶當先氣衝衝而走,丫丫媽媽又與柳三月確認了一番,問了許多問題,連連道謝後,這才牽著丫丫心滿意足的離開迴去了。


    即便知道迴去少不了吃苦頭,不過能把丫丫塞進學校,她心裏自是欣喜大過恐懼的,隻要丫丫以後能過得好,能安安穩穩長大,她便是吃再多苦受再多委屈也是甘願的。


    丫丫媽媽牽著丫丫走後,報名登記繼續,而林銘那邊早已在柳三月這邊鬧騰期間全部登記完畢。


    她整理一番後,收拾收拾直接迴了房間,隻剩下柳三月獨自繼續登記,還好,院裏院外,人都走的差不多了,隻剩下零星三兩家,這會兒倒是自覺的排好了隊。


    陸淮見差不多了,便與葛隊長打了個招唿,先去廚房做飯去了,正好忙完也該到了吃中飯的時間。


    葛隊長一看,他在這兒坐著確實也沒什麽事兒,而辦學校的各項章程細節和注意事項也都在剛剛和陸淮、唐平一起事無巨細的做了商量與決定,迴頭由陸淮和唐平與柳三月和林銘傳達就行。


    他便也收拾收拾後家去了。


    “柳老師好,這是我家小兒子,大名叫常紅星,剛滿七周歲。”這會兒站在桌前討好笑著的是隊裏的常大柱,家裏兩個兒子,常紅星是他小兒子。


    他同柳三月打完招唿,立馬換了副兇巴巴的模樣,低頭一巴掌拍向了自己小兒子那圓乎乎的毛腦袋,粗聲粗氣吼道:“叫人!叫老師!”


    常紅星似乎早習慣了他爹隨時隨地的暴力,眼都不眨一下,吸著鼻涕愣模嗬兒的喊道:“老師。”


    啪!


    常大柱又是利索的一巴掌,清響清響,毫不含糊,打的柳三月都跟著好一個激靈,“會不會問好?在家怎麽教你的?是不是傻?再來一遍。”


    常紅星還是沒什麽反應,隻木愣愣的摸了摸頭,撓頭對著柳三月嘿嘿靦腆笑了兩聲,又是一個吸溜,“柳老師好。”


    柳三月很是懷疑,他這麽愣,是不是被他爸給打傻了……


    啪!


    又是一巴掌,柳三月又是跟著一個激靈,這次又是為什麽動手啊……


    “可算是弄明白了一迴,以後記住可不許再忘了啊。”


    說著他抬頭對柳三月直不好意思的搓手笑,“這小子打小就笨,忘性還大,叫柳老師您看笑話了。以後在學校,他隻要是敢胡鬧,敢不聽話,您隻管揍他,狠狠揍。他皮的很,不揍不成器,揍兩下就知道老實了。”


    ……這孩子絕對是被打傻的。


    柳三月登記上常紅星小朋友的詳細信息後,攥著筆咬唇斟酌了一番,到底不忍心看著小紅星以後仍是過得這麽水深火熱。


    小心翼翼開口道:“常紅星爸爸,這孩子的腦袋不能隨便打的。孩子的發育還不完善,身體的自我保護能力薄弱,老這麽打對孩子大腦發育不好,會把孩子打傻的。”


    柳三月說的複雜,常大柱也沒怎麽聽懂,不過會把孩子打傻那句話他卻是聽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這柳老師是打城裏來的,懂得多,肯定不能胡說,再一想到自己一天照三頓飯的隻往孩子腦袋上招唿,當即嚇出一身冷汗。


    一拍腦袋懊悔不已,“我說為什麽偏就我家孩子成績差呢。”


    他六神無主的找柳三月問道:“柳老師啊,那這小子的傻是不是就這麽定型了?哎喲!要是因著我把倆小子給耽誤了,以後我可怎麽去見我家列祖列宗喲!”


    柳三月瞧著常大柱真是認真在著急憂心,實在的有趣,噗嗤就樂了出來,“我就是說的誇張了些,也是為了讓你聽進去,別不當迴事兒。你以後別再打孩子腦袋就是了,若是實在不聽話,屁股上肉厚實,不容易傷及根本,你往那打兩下,讓他張張記性就成。”


    “哎!是是是,我都聽柳老師的。”常大柱連連點頭,說著下意識又抬起了手,高高抬起,卻是在柳三月抗議的眼神下及時止住,輕輕落在了常紅星的屁股蛋兒上。


    仍是兇巴巴的語氣:“趕緊謝謝柳老師。”


    常紅星馬上吸著鼻涕,一板一眼跟著他爸給柳三月鞠躬,“謝謝柳老師!”


    柳三月覺得這父子倆其實還挺有意思的,這約摸就是典型的舊式慈父教育吧。


    他們羞於表達自己對孩子的疼愛,總是用打罵來表示,這種表達方式很多人都會覺得很奇怪吧,為什麽倒成了打是疼罵是愛了。


    柳三月笑眯眯擺擺手,“迴去好好休息,明天記得早上九點準時到學校來上課,桌椅和午飯自備,不要忘記了。”


    “不能忘,不能忘。”常大柱彎腰笑著連聲應道。


    沒多久,柳三月也終於將所有來報名的一班學生登記完畢,不算丫丫一共是十六名學生,每年級的課本都隻有十二三套,十六個學生,肯定是不夠用的。


    還有林銘的二班,不知道有多少學生,隻要是超過十三個,課本就肯定不夠。


    具體課本數量她已經跟葛隊長說過了,再變是肯定不行的,隻能現抄出幾套來了。


    好在小學的課本簡單,抄起來也不會太難,她的鋼筆字還不錯,到時候拉著陸淮、唐平和林銘,幾人一起,一個下午應該差不多就能搞定。


    第71章


    這一整個下午,知青四人沒幹別的,隻顧著埋頭抄書了,兩人負責一個班級,在吃晚飯前總算是把所有空缺都給補抄了出來。


    抄好後,大家一起吃晚飯,陸淮把和葛隊長商量的一些細節都跟柳三月和林銘說了一下。


    “學生周末放假嗎?”林銘突然出聲問道。


    陸淮看了她一眼,清冷矜持的點了下頭,淡淡迴了個字:“嗯。”


    林銘聽罷點點頭,沒有說話,卻是彎著眼角笑了下,笑意布滿了整個細長的眼底,看的出來她是在發自內心的喜悅,自從到了大垮子東村正常上工後,林銘好像就再也沒有這麽笑過了。


    記得她在火車上時還蠻愛笑的,話不多,總是靜靜坐在一旁,彎著細長的眼角斯斯文文的抿唇笑。


    柳三月和唐平都被她的笑吸引,多打量了她幾眼。


    看來林銘真是被每日上工幹農活兒給折磨怕了,柳三月心想,別說是林銘了,就是她現在都高興的想要飛起來。


    有雙休,有寒暑假,還能有比當老師更幸福的事兒嗎?就算是這時候人人引以為榮的進廠工作都沒有這麽幸福的。


    林銘放下碗筷,微微笑了笑,“我吃好了,你們慢吃。”


    然後林銘便迴了屋,柳三月咬了咬筷子,也沒多想,她正想著教室和黑板都不夠的事兒。


    “陸淮,咱們現在有兩個班,但是堂屋隻有一個,黑板也隻有一塊兒,明天就要正式開始上課了,怎麽辦啊?”


    這確實是個問題,他也早就想到了,這幾天一直在想著這個事兒。陸淮放下筷子,雙手交握,凝眉說道:“最近天氣不錯,兩個班先一個在堂屋,一個在院子裏上著。黑板就輪流用,這兩天我想辦法做塊兒黑板出來,至於教室,葛隊長說會找時間組織大家在咱們院子裏搭個出來,應該也就是這兩天。”


    私辦學校就是這樣,沒有上麵的撥款,一切都得自己來。


    搭教室也就是搭個簡易的棚子,不過隻是做上課之用,遮風擋雨就成,倒也不需要多好。


    隻是……


    柳三月蹙眉,“那咱們的菜園子指定是保不住了。”


    活動場地本來就不夠,還得搭教室,她辛辛苦苦開出來的,長滿了各種可愛蔬菜的菜園子啊。


    陸淮笑,“迴頭再看,若真是得把菜園子騰出來,咱們就跟葛隊長申請一塊兒隊裏的空地就是。”


    “對對對。”柳三月興奮拍手,她怎麽就沒想到呢,隊裏空地多著呢,這菜園子是為了辦學校沒的,葛隊長肯定能給他們補一塊兒。


    “行了,”陸淮捏著筷子敲了敲碗,“趕緊吃飯吧。”


    柳三月沒當過老師,還是挺緊張的,吃完飯她什麽都沒管,全扔給了陸淮,自己一頭紮迴屋裏去研究那十二本語文書去了。


    兩個班都是三個年級混在一起,學生裏有念過書的也有沒念過的,念過的,學到的程度也不一樣。


    肯定是沒辦法顧及到每個學生的學習進度,隻能是大方向定一下兩個班的學習計劃,折中處理。


    好在小學的數學並不難,特別是這時候的小學數學,隻要規劃清楚,應該是沒問題的。


    這一晚,柳三月幾乎一夜沒睡,林銘很早就睡了,柳三月怕吵到她,翻書都不敢太大聲。


    花了大半夜的時間整理出兩本今年下半年直到年前的學習計劃,一個班一本,確定了方向,柳三月這才稍稍鬆了口氣,迷迷糊糊眯了會兒。


    晚上九點才到上課時間,柳三月得以比平時上工晚起幾個小時,還得做準備工作,她也不敢睡太晚,七點半便硬撐著困頓的雙眼起來了。


    柳三月起來時,林銘還在睡,柳三月也沒叫她,尋思現在還早,等會兒她要是還不起再叫也不遲。


    她先洗漱了一番,鍋裏悶的有肉粥,就著鹹菜吃好早餐洗好碗筷,柳三月將院子裏給收拾了一下,然後將昨天報名用的那張桌子搬到了院子裏,充作教案。


    又把堂屋裏給清理了出來,堂屋裏本來除了自行車和吃飯的桌椅就沒有別的東西,柳三月怕孩子們打鬧起來沒輕沒重,再撞到自行車,就把自行車推去了陸淮和唐平的房間。


    吃飯的飯桌正好可以當堂屋裏的教案。


    再把黑板找了兩把椅子在教案旁邊架上,桌椅一會兒學生會自帶,不用管,便算是全部準備妥當了。


    再一看時間,也才八點,還有一個小時呢。


    柳三月準備找把林銘叫起來,也該起床了,不然等會兒學生來了還沒洗漱好,那就不太好看了。


    沒想到沒等她喊,林銘自己就起來了。自己起來了好,免得她喊還得受起床氣。


    趁著這會兒,柳三月拿了個籃子去菜園子摘菜去了。


    菜園子保不住,得把已經長好的菜給保住。


    菜園子裏已長成的菜不少,一邊在長勢喜人的菜間穿越,柳三月一邊想,這麽多菜,摘下來後放不了多久,吃是肯定吃不過來的,得把它們想個什麽辦法,醃了或是怎麽樣,讓它們能保存的時間長一些。


    才摘了沒一會兒,不過八點出頭,竟已經開始有學生過來了,自己扛著椅子,家中大人給扛著桌子。還有隻有自己的,放下椅子跟她打了個招唿便跑,就要趕著迴去扛桌子。


    來一個學生,柳三月便得放下菜籃子去招唿他們怎麽擺放桌椅,來的多了,她幹脆把菜籃子放去廚房不摘了,前後忙著安排學生。


    林銘也不知去哪兒了,洗漱總不能洗漱這麽久吧,人影子都不見一個,就她自己,學生又多,愣是忙的腳不沾地。


    不得不說這些學生還有家長都太積極了,才八點半,三十多個學生便基本到了個齊全,就連丫丫也自己拖著一把大木椅,一步一趔趄的過來了。


    柳三月趕緊迎上去接過了丫丫手中個頭過大的椅子,“丫丫,就你自己過來嗎?”


    剛剛那些過來送孩子的家長跟她聊天說起昨天丫丫和丫丫媽媽迴去後的事兒來著,說丫丫媽媽被丫丫爸爸好一頓打,丫丫也跟著挨了她奶奶好幾下。


    那人說的稀疏平常,就是當個樂子說的,聽的柳三月心裏憋悶的很,什麽時候都有家暴的存在,這種年代,偏遠鄉下,更是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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