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下頭地裏幹活去了。”丫丫想也不想的迴道。


    這個時候隊裏的人差不多都在地裏插秧,倒也沒錯,“那你家裏有沒有誰在家呀?”


    “奶奶,奶奶在家。”


    柳三月衝丫丫笑了笑,從衣兜裏變出一塊兒沒有包裝紙的花生糖,遞到丫丫嘴邊,“真乖,姐姐送你迴家好不好?”


    丫丫含著糖使勁搖了搖頭,塞滿糖的小嘴巴一鼓一鼓,含含糊糊的說:“不迴去,奶奶不飯飯,餓。”


    第64章


    柳三月皺眉,不給飯吃,難道是家裏重男輕女?


    柳三月又從兜裏變出一個熟雞蛋掏了出來,舉著在丫丫眼前晃了晃,“姐姐給你剝雞蛋吃,吃了雞蛋咱們迴家好不好?”


    這裏就這小姑娘一個人,也沒有其他小朋友,既然看到了,柳三月總不好不管,不送她迴去,一會兒又攀院牆怎麽辦。


    小姑娘看到雞蛋大眼睛亮了,圓鼓鼓嚼著花生糖的腮幫子動了動,一根晶亮的口水便順著嘴角流了下來。


    那小眼神兒盯住雞蛋不動了,兩隻小手揪著衣角來迴揉搓,確實沒有別的動作,也沒有上手搶雞蛋。


    柳三月以前特別宅,最怕和小孩兒相處,因為大人總是不能明白小孩子的心思,她又是個極度沒有耐心的人,特別是那種非常不聽話,破壞力極強的熊孩子,碰到了恨不得踹兩腳才解氣。


    丫丫倒是不熊,很明顯的想吃雞蛋,口水都滴下來了,卻是乖巧的沒有上手搶,柳三月曾經遇到過的見到喜歡的就必須搶到手的霸道熊孩子可不少。


    當下她的心軟了軟,把雞蛋在院牆上敲了敲,殼都剝幹淨了,露出圓滾滾、白嫩嫩的熟雞蛋,舉到丫丫麵前,笑眯眯說:“給你,吃吧。”


    丫丫怯生生看了柳三月一眼,吸吸口水,小心翼翼接過了柳三月遞到她手中的雞蛋,乖乖巧巧的說:“謝謝姐姐。”


    這才一口一口吃起來,柳三月趁她吃著,又問了句:“姐姐送你迴家去好不好?”


    丫丫點點頭:“好。”小姑娘吃飽了還是很好說話的。


    柳三月便牽著丫丫順著丫丫指的路,走到了隊後頭一戶院兒裏兩棵大樹的人家,院兒門是開著的,院子裏坐了個頭發花白的老婦人,正眯著眼一粒一粒挑黃豆。


    柳三月上前敲了敲門,院兒裏老婦人抬頭,麵上紋路深刻,沒什麽表情。


    “你好,請問你是丫丫奶奶嗎?”柳三月禮貌的問道。


    老婦人慢吞吞轉頭,看到了跟在柳三月身後的丫丫,緩慢從凳子上站了起來,一邊慢悠悠往門口走一邊皺著眉頭說:“我是,這是怎麽了?丫丫這丫頭給你闖禍了?”


    “不是不是。”柳三月趕緊擺手,“她剛剛在我家門口,周圍一個小孩兒也沒有,我怕她一個人不安全,就把她送迴來了。”


    “哦,”丫丫奶奶對柳三月笑了笑,“你是咱們隊的知青同誌吧,謝謝你啊,給你添麻煩了。”


    “不會,”柳三月將丫丫牽了過去,“不過丫丫肚子餓了,我家熟的就隻有一個雞蛋,估計她也沒吃飽。”


    後麵的話柳三月沒說,想來丫丫奶奶能聽懂她的意思,給丫丫做點兒吃的。


    “哎呦,”丫丫奶奶麵色一變,拍了下腿,“這叫你多破費呀,這丫頭就是精怪,早上才吃過的,哪裏就又餓了,小丫頭片子,用不著吃那麽多。”


    早上……現在中午飯時間都快過了,這才是個不點兒大的孩子,哪裏抗的住,難怪直喊餓,果然家裏就是個重男輕女的。


    柳三月心裏有些不舒服,想起了上一世的她和弟弟,偏這是人家的家事,她不好多管閑事,便說了句:“小孩子長身體,禁不得餓的。”


    丫丫奶奶瞧著有些不高興,不過倒也沒說什麽,拉過一旁的丫丫,對柳三月說:“麻煩你送丫丫迴來,一會兒丫丫她爸媽下工迴來,我叫他們去跟你道謝。”


    這就是趕她走的意思了,柳三月無奈,說了句:“一點兒小事而已,應該的,不用謝。”便轉身走了。


    就算是幾十年以後重男輕女這種事都多見的很,更何況是現在的六十年代鄉下了。


    這種事她想管都管不了,說不定還會惹火上身,還是避開的好。好在剛剛喂那小姑娘吃了個雞蛋,想來勉強能頂到她爸媽迴來吧。


    迴到自己的小院兒,柳三月將落在菜地那兒的螃蟹盆給拿了起來,這是個普通的褐色加黑色粗瓷盆,倒是可以放在家裏用,柳三月便把它洗幹淨放去了碗中。


    吃飽喝足的她並沒有聽陸淮的迴屋休息,大家都在辛苦幹活兒,隻她一個人閑著,還不幫家裏收拾收拾,好像也不大合適。


    菜園子裏的菜苗都爭先恐後冒了芽兒,有的長得快的小青菜,現在都已經可以吃了,雖然小的可憐。


    攀爬類的菜苗上方,架子也已經搭好,柳三月尋思,唐平上次施肥才過了幾天,暫時用不著再施,不然她是不介意施施肥的。


    遇到了無比惡心的螞蟥後,柳三月覺得施肥、糞臭什麽的還是可以忍受的。


    不用施肥,柳三月便給菜園子澆了一遍水,又把屋裏屋外打掃了一遍,然後把攢了幾天的髒衣服都給洗了。


    本來想說把陸淮的也給洗了,等他迴來了還能給他一個驚喜,誰知道這人太勤快,一件積攢的髒衣裳都沒有,連個表現的機會都不給她,真是沒勁透了。


    把自己的衣裳都給洗了晾了,柳三月一看時間差不多了,都已經五點了,他們也差不多該下工迴來了,正好她先把飯給做了。


    之前鎮上買的那些豬肉早沒了,幾隻雞也都殺吃了,這迴真是什麽肉也沒得吃的,雞蛋倒是還有不少,想了想,柳三月決定炒個菜地裏的小青菜苗,再炒酸辣土豆絲,主食就做西紅柿雞蛋疙瘩湯。


    西紅柿雞蛋疙瘩湯本身也算半個菜,再加上青菜苗和土豆絲,兩個人絕對夠了。


    決定好夠,柳三月開始調麵粉,切土豆絲,準備一切的配料。


    都準備好後便生火開始準備做飯。


    最近基本都是她在燒火,所以生火對她來說已經很熟練了,很快升起火堆,柳三月先把西紅柿炒出汁盛出來,又打了三個雞蛋炒成微熟盛到了西紅柿裏。


    然後鍋裏坐水燒熱,將炒好的西紅柿雞蛋倒進去,再把麵疙瘩一坨一坨挑進去,這期間她一邊顧火一邊顧鍋,忙的很無頭蒼蠅似的,四處亂竄,用這種土灶一個做飯真是太不容易了。


    很快疙瘩湯煮熟,柳三月將鍋刷了刷,這種土灶上的鍋也很不好洗,抬出來會很麻煩,隻能把水倒進鍋裏用竹刷刷刷,刷幹淨了,邋遢的水也隻能用竹刷刷給沿著鍋邊刷出來,對於手腳不夠靈活的人來說,真的非常麻煩。


    又炒了個酸辣土豆絲後,還沒等青菜苗下鍋,陸淮他們便迴來了,今兒倒是巧,三個人是一起迴來的。


    林銘一迴來就奔進了房間裏,廚房裏的柳三月正對著院子,隻來得急看到她鏡框下紅腫的雙眼。


    柳三月不由唏噓,不用想,指定是跟她一樣,被螞蟥給嚇的。


    這麽一想,柳三月慶幸,還好她有陸淮,害怕就可以迴來,不像林銘,林銘看起來比她還嬌慣些,就算是害怕惡心,卻也隻能忍著。


    哎,不對不對,她想什麽呢,這怎麽能是因為陸淮呢,幹活兒有工分,不幹活兒沒工分,她有貝雷帽,又不用在乎那點子工分。


    就算陸淮不在,她不想幹照樣可以不好。對,沒錯,不能把這次好給算在陸淮身上,不然豈不是便宜他了。


    “不是讓你休息嗎?怎麽還想著做飯,累不累?”陸淮見柳三月在廚房忙著,便直接一身稀泥進了廚房問道。


    柳三月把青菜苗倒進了大鐵鍋裏,鍋裏響起刺啦一聲,柳三月一邊翻炒一邊對陸淮說:“我今天基本什麽都沒幹,能有個什麽可累的。你就別操心我了,趕緊去洗洗吧,幾個熱水瓶我都灌滿了。”


    “行,那我去了。”陸淮愛幹淨,早受不了自己身上的一身泥巴,便點了點頭應下了。


    柳三月抬頭又叮囑了一句:“熱水記得給唐平分點兒,好幾個熱水瓶呢,夠你倆用的,林銘女孩子用水多,一會兒我炒完菜再給她單燒。”


    柳三月以己度人,覺得林銘今天真是怪可憐的,想來心裏受的刺激不輕,心便軟了軟,想著燒熱水也不個多麻煩的事兒,正好趁著炒菜的火,直接給她燒一鍋出來。


    “你別管,讓唐平給她燒,唐平一會兒也得做飯,順帶手的事兒,你炒完菜就去休息吧。”陸淮自然是不願意柳三月過多勞累的。


    柳三月又好氣又好笑,斜眼兒看著陸淮嗔道:“唐平,唐平,什麽事兒你都隻會推給唐平。他不也是忙了一天才剛迴來,可不帶你這麽欺負人家的啊。”


    不等陸淮說話,柳三月又繼續說道:“好啦好啦,你趕緊去洗吧,我自己有分寸,我燒不也是稍帶手的嘛。你看我今天都被螞蟥嚇成那樣,林銘膽子比我還小,她肯定隻能比我更害怕,卻還得繼續在那兒堅持著,怪可憐的不是。”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三更喲,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一想想最近馬上跨年了,這麽多節日,我就一次三更好像誠意不太夠,所以我決定從今天開始,天天三更。


    好多同學馬上要期末考試了吧,加油好好考,這樣才能過個大肥年。〒_〒


    第65章


    等唐平和陸淮洗好澡,柳三月也已經燒好了給林銘的熱水,她跟陸淮說了一聲飯菜在桌上,便迴屋去看林銘去了。


    推開門一看,林銘估計也是知道自己身上髒的很,並沒有坐去床上,而是靠著床腿直接坐在了地上。


    柳三月心虛的瞄了眼剛剛放香辣蟹的地麵,唯恐地上滴到香辣蟹的油,又抽著鼻子仔細聞了聞,香辣蟹的香味兒重的很,就這種一年半載吃不上肉的年月,個個兒聞肉味兒都厲害的很。


    還好她吃完好一會兒了,屋裏一點兒香辣蟹的香味兒都沒有,地麵上也沒有油漬。


    柳三月放下心來,走去林銘旁邊蹲下身子,輕輕拍了拍林銘的胳膊,“林銘,你還好吧?”


    林銘抱著膝蓋,頭埋在腿中,好一會兒才帶著哭腔說道:“我想京城,我想迴家,我一刻也不想在這個鬼地方待下去了,再這樣下去,我會死的。”


    說著說著,林銘又嗚咽著哭了起來。


    柳三月撓了撓頭,有些不知所措,也不知怎麽去勸慰,呐呐張口道:“我燒了熱水,你先洗個澡吧。”


    林銘猛的將頭從腿中□□,紅腫著雙眼看向柳三月,麵上糊滿了泥濘的淚,很是淒慘,“那些黃黃的,黑黑的,還會在腿上爬來爬去,你難道不害怕嗎?”


    她當然怕啊,怕的都不敢下水田了,不過柳三月不好意思跟林銘說自己直接被嚇的迴來了,眨著眼不敢去看林銘,有些心虛的說了句:“怕啊,但是這不也沒有辦法嘛。”


    林銘抬起雙手捂住被猛烈的日頭曬的通紅的臉頰,淚不斷從指縫滴答滴答的往下落,“那些蟲子防不了,擺不脫,甩不掉,我根本不敢碰它們。每天累的跟牛似的,吃不飽、睡不好,現在還要被蟲子咬,被蟲子爬。我這一天天的,到底是為了什麽啊?”


    柳三月歎了口氣,撫了撫林銘震顫的肩膀,輕聲勸慰著:“都已經來了這兒,還能怎麽辦,咱們也沒得選擇,隻能是努力去適應,等適應了,這日子便不會那麽難熬了。”


    林銘抬起手背蹭了蹭麵頰,蹭的曬傷的麵上一片火辣,委屈抽噎,“你有陸淮,他有本事又知道疼人,總不會叫你過得太差。可是我呢?我一個人在這裏無依無靠,累死累活飯都吃不飽,我怎麽過得下去?”


    “過不下去你打算怎麽辦?”柳三月盯著林銘的雙眸反問,“迴京城?來了這兒那可就不是你想迴去就能迴去的了。”


    說著柳三月眼神閃了閃,她心裏頭有些擔心,覺得林銘看著心理狀態不大對勁,便拿這話激一激。


    林銘撇過頭咬唇,默默流淚沒有吭聲,也不知在想些什麽。半晌才粗魯的抹了把臉,從地上站了起來,曬到掉皮的麵上已沒了什麽表情,隻低低說了聲:“我先去打水洗澡了。”


    柳三月也跟著站了起來,往旁邊讓了讓,“去吧,別多想,我做了西紅柿雞蛋疙瘩湯,你趕緊洗了就過去吃點兒。”


    林銘點點頭,找出盆抱著出去了。


    柳三月走到堂屋,堂屋隻有陸淮,坐在飯桌邊等著,估計唐平洗完澡就做飯去了。


    柳三月走到桌邊坐下,陸淮拿碗給她盛疙瘩湯,一邊盛一邊抬眼看柳三月,“怎麽進去這麽久?你們在屋裏說了什麽?”


    柳三月心不在焉,“林銘狀態有些不好,我就知道會是這樣,我都被嚇的不輕,更何況是她了,而且她還在田裏堅持了一整天,剛剛在屋裏一直哭,也不知明天她還能不能堅持的住。”


    林銘跟她不一樣,沒有貝雷帽也沒有陸淮,沒有工分就活不下去,工分不夠也是活不下去,即便是害怕、恐懼、做不到,也不能後退。


    不像她,沒有工分也不會怎麽樣,實在受不了不上工就是。


    大家好歹都是一起從京城來的,又一起住了那麽長時間,說到底她和林銘也沒有多大矛盾,自然是不想看到林銘出什麽事兒的。


    大家都不容易,能好好的,就都好好的,多好。


    陸淮把盛好疙瘩湯的碗遞給了柳三月,雙手握著支在飯桌上,垂眸沉吟一番開口道:“我這兒有個事兒想同你說。”


    “什麽事?”柳三月舀了勺帶著雞蛋的麵疙瘩塞進嘴裏,一邊嚼一邊含糊的問了句。


    “剛剛下工,我跟葛隊長商量了下,隊裏打算秋種一過辦個小學,你和林銘負責給孩子們上課,每天十個工分,以後便不用再下地幹活兒了。”


    這個事兒陸淮也是琢磨了很久,本來不打算提的這麽倉促的,但是今兒被哭的差點兒厥過去的柳三月給心疼壞了,便提前跟葛隊長提了。


    沒想到倒是異常的順利,葛隊長聽了大唿好主意,他怎麽就沒能想到,很是支持這個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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