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三月也小媳婦似的垂著頭,摳了摳手指頭,看不見的臉早已紅成煮熟的蝦子,她從小到大男人緣就不好,還從來沒有被男人表白過,有過的兩次戀愛也是自然而然,水到渠成,男方根本沒花功夫追她。


    這會兒被陸淮這麽直白明確的表白,柳三月都要冒煙了,這種陌生的、熱切的、無法控製的喜悅,就像跳樓機,就像滑翔傘,就像飛速旋轉的過山車。


    神誌不清的柳三月一個衝動之下,低頭摳著手指頭迴了句:“我想的,約摸和你想的,是一樣的吧。”


    待迴過神來自己說了什麽,卻是一丁點兒的懊悔之意都沒有,反倒是覺得,她終於順應了自己躁動的內心做出了選擇。


    罷罷罷,既然已經應下,她也就別矯情了,兩個人一起走總比她獨自在這世上行走要來的好。


    陸淮那麽好,吃虧也不會是她吃虧吃虧。


    陸淮猛的抬頭,深邃的雙眼因狂喜而放大,喜的他左眼一個褶的雙眼皮都變成了兩個褶。


    他手從褲兜裏拿了出來,拿出來後兩隻空蕩蕩的手又不知如何安放,哆嗦著唇語無倫次道:“奧,奧,好,那你,你歇著吧,我去做飯,我去給你做飯。”


    說著一個轉身,手忙腳亂拉開了門鎖,落荒而逃。


    柳三月收迴折著的雙腿,似脫力一般,身子一歪倒在了床上。


    害羞到不好意思跑走的不應該是她才對嗎?


    “嘿嘿,嘿嘿。”捂著發紅滾燙的臉頰,柳三月神經病似的笑了幾聲,陸淮剛剛說喜歡她的樣子好帥啊,跑走的背影也好帥。


    實在壓抑製不住心裏的亢奮,柳三月在床上來迴滾了幾滾宣泄著。


    滾了幾下,關上的門又傳來了敲門聲,不輕不重。


    柳三月捂住臉,死相,剛剛都沒敲門的,這會兒倒知道敲門了,一定是還跟她不好意思呢。


    柳三月用剛剛那個姿勢起身坐好,理了理早已變雞窩的頭發,拍了拍發燙的臉頰,又煞有其事的清了清嗓子,垂下頭捏著嗓子輕輕說了句:“進來吧,你剛剛沒鎖門。”


    門被打開,柳二月迷茫的雙眼出現在門後,“什麽沒鎖門?”


    “啊,哈哈,哈哈,”柳三月幹笑兩聲,迅速轉移話題帶走她認錯人的難為情,“二月姐,你怎麽有空過來?”


    她拍拍床,“快過來坐。”


    柳二月順勢走到床邊坐下,拉著柳三月看了看,“你沒事吧?”


    “啊?”


    “我在家聽隔壁周嬸說剛剛王翠萍來找你麻煩了?說是鬧的還挺兇的。”柳二月聽了這事兒擔心壞了,就怕柳三月在王翠萍手裏吃虧。


    “奧,”柳三月反應過來,笑著擺了擺手,“你說這事啊,沒事沒事。她也就會嘴巴上厲害兩句,說不過我不說,倒被我兩三句給氣走了。”


    柳二月放下心來,笑著拍了拍柳三月的手,“這樣好,厲害些好,人活著不厲害些就愛受欺負。”


    “一個隻會撒潑的老婆子而已,咱用不著怕她。”柳三月知道二月姐這是想起李媽了,便迴握住柳二月的手笑著說了句。


    李媽說好聽點兒是性子溫婉善良,說的難聽點兒就是懦弱。李媽若是能硬氣點兒,有主意點兒,當初大月姐和她就不至於一個一屍兩命,一個活活餓死。


    不過柳三月從來沒有怨過李媽,李媽富貴了半輩子,被柳爸疼寵了半輩子,溫柔沒主意的性子已經根深蒂固,不是幾天苦日子就能別的過來的。


    最後的那些日子裏,但凡有點子能入口的李媽基本都是塞進了她的嘴裏。


    她很感恩。


    可是這世道,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若是她,寧肯狠心些,也絕不做那個受人欺淩之人。


    “說起來,她今天為什麽會來找你的麻煩?我聽說是因為什麽陳寶珠哭著迴去了什麽的,你招惹那個陳寶珠了?”柳二月好奇的問道。


    柳三月不想跟柳二月說這些,便含糊的說:“一點兒小矛盾,不是什麽大事兒。”


    柳二月點點頭,沒再多問,卻是揚眉神秘一笑,“給你說個痛快的事。”


    第56章


    柳二月整的很是神秘,說了個開頭又不再繼續往下說了,倒是興衝衝來了句,“你猜猜是什麽事。”


    柳三月心道:我上哪兒知道去。


    老實的搖了搖頭。


    不過肯定是件大好事,因為二月姐瞧著喜氣洋洋的。


    磨蹭了一會兒,吊足了柳三月的胃口,柳二月這才興高采烈的說道:“你絕對想不到,王翠萍打你這裏迴去就摔了,而且摔的不輕,直接就暈過去沒了反應,可把她家裏一大家子給急壞了,吵吵鬧鬧的要送她去縣醫院,這會兒估摸著已經在去縣裏的路上了。”


    其實柳二月是特意去的陳家,她一得知王翠萍欺負了柳三月便坐不住了,當初大姐就是被這王翠萍給害死的,小妹餓死跟她也脫不了幹係。


    如今又來欺負她們家的大恩人三月妹子,真是與她們家過不去了。


    柳二月本就恨王翠萍恨的牙癢癢,且她和李秀芬、柳大月逆來順受的性子不同,她更有南湖女子那股子潑辣勁兒,這些年沒少被著李秀芬和王翠萍吵架。


    這次也是準備找上門去與王翠萍再吵一架,好給三月妹子出出氣,她沒什麽能為三月妹子做的,但絕不能叫她在隊裏受了欺負去。


    沒想到這一去就看到了陳家因為王翠萍摔暈而搞得人仰馬翻,哭天搶地。


    得,架也不用吵了,可把她給高興壞了。


    柳三月愣了愣,“摔了?怎麽摔的啊?”


    王婆子身子骨硬朗的很,好端端的怎麽會摔了?難道是氣性太大,走的太急?


    柳二月樂嗬嗬道:“這我可不知道,管她的呢,反正是摔了,最好讓她落個半身不遂。”


    “大小便失禁。”柳三月壞笑著接了句,兩人對視一眼,嘿嘿嘿的笑開了。


    這一晚晚飯,因為王婆子摔倒之事,柳三月再創她飯量的輝煌,不歇嘴的扒了三碗飯。


    不要天真的以為是普通的三碗飯。


    南方人用的東西秀氣,吃飯的飯碗都是巴掌大小的飯碗,一般來說,女人兩碗,男人三碗也就差不多了。


    但是因為柳三月飯量跟男人的飯量是對等的,正常狀態下她得吃三碗。


    不過她非常討厭碗裏的飯很快見底的感覺,不夠痛快還沒有安全感,所以她自己準備了一個兩個巴掌大小的小海碗,專門用來吃飯。


    每次盛滿滿一碗,再用飯勺壓一壓,吃飽了才見底,這樣才能讓她有更多的滿足感。


    而今晚,她就是用這個專屬於她的小海碗,不顧陸淮勸阻,吃了整整三碗,吃的撐到躺在床上動彈不得,甚至沒法起身刷牙洗漱,難受到半夜才算好受些,這才迷迷糊糊睡了。


    第二天上工,一整天到處都在討論著王翠萍是如何戲劇性摔暈過去的。


    據陳家隔壁鄰居賴三姐的說法是,當時王翠萍氣衝衝的迴了家,嘴裏罵罵咧咧,嚷嚷著要幾個兒子跟她去教訓教訓那兩個狗男女,卻被小閨女陳寶珠給攔住了。


    陳寶珠隻覺那天丟死個人,恨不得這件事爛在地裏,誰都不要提,沒想到她媽不光提了,還大大咧咧上門找人家的麻煩。


    如今被氣迴來還不消停,抱著王翠萍的腰哭的好不傷心,不許她再去。


    可王翠萍氣啊,氣不過啊,她這輩子就沒受過這麽大的氣啊,還有她的六個大雞蛋,這事絕對不能完。


    王翠萍最疼的小閨女都沒能攔得住她,翻了鋤頭出來就罵:“一個個沒用的東西,生你們***還不如生三頭豬,**指望著你們,老子**能被別人活活欺負死。你們不去是不是,老子自己去。”


    提著鋤頭就氣勢洶洶往院兒外跑,幾個兒子媳婦加女兒就追啊,這要真讓她去了,一大家子在隊裏就真沒法做人了。


    沒等追兩步,就看到氣昏了頭的王翠萍一腳拌在了院門門檻上……


    爽過一迴的柳三月聽了過程,又爽了一迴,活該!這就是報應!


    緊接著,早收到了。


    收稻靠搶,越快越好,趁天兒好趕緊收了脫粒再曬幹收倉,不到收倉這糧食就不算到手。


    指不定運氣不好,稻子還沒曬幹就下起了雨,那麽這麽久的辛苦也就算是白費了。


    所以,收稻是一年最緊張的時候之一。


    收割第一天,為了節省時間,提高上工效率,葛隊長一天早會便將整個收割、搬運、脫穀、晾曬、收倉的過程一次性給安排妥當。


    接下來直到收倉完畢前便不用再開晨會,一切為搶收讓道。


    葛隊長體諒柳三月和林銘是打城裏來的,怕她倆體力會跟不上,便安排她倆跟著柳二月一組負責搬運,這活兒要比割水稻輕鬆那麽一點。


    搬運的任務內容是:把收割下來的水稻整理紮捆,扛上板車,再用板車運到打穀場,卸下來。


    接下來的自有負責脫穀的人接手,柳三月聽柳二月跟她和林銘解說的任務內容,覺得還行。


    等於就是單純的運水稻,別的不用管,多輕鬆啊,不像割水稻,費力氣不說,還累腰。


    然而,在搶收第一天結束的時候,柳三月覺得,自己簡直天真,簡直討打,怎麽會有那麽腦殘的想法。


    沒有技術性,嗬嗬!捆水稻沒有技術性?


    不怎麽費力氣,嗬嗬!沒曬過的水稻不要太重,搬上卸下不費力氣?


    不累腰,嗬嗬嗬嗬!一直彎腰起立,最累的就是腰好嗎?


    最最最難以忍受的是,為什麽碰過水稻會全身發癢啊?又不是癢癢粉的製作原料,這也太坑人了。


    下工的時候已是夕陽西沉,火紅的夕陽餘暉變成了深邃的藍。


    九點了,已經晚上九點了,跟前幾天五六點就下工的日子比起來,現在就是噩夢。


    她現在全身奇癢難忍,身上到處是撓出來的指甲印,外加腰酸背痛腿抽筋,還有肌肉無力,真的是抬下眼皮的力氣都沒有。


    柳三月還算好的,好歹靈魂還在,知道喊累。林銘比柳三月更誇張,她比柳三月更瘦小,每天吃還沒有柳三月好,天天隻有素,沒有肉。


    這會兒在柳三月旁邊機械的邁著步子,眼神呆滯,好似看不到路,時不時就被泥巴裏藏的石頭拌的趔趄一下。


    拌到了也沒什麽反應,眼神的轉動都沒有一個,就跟活死人沒什麽兩樣。


    柳三月自顧不暇,也顧不上她,還是跟著兩人的柳二月在她要摔倒時就趕緊扶她一下。


    “迴去後拿熱毛巾跟身上疼的地方敷敷,多敷一會,不然明天更得受罪。”柳二月見柳三月和林銘這樣也是無奈,細細叮囑著。


    心想明天她還得比今天再多幹些才行,不然真怕這倆小姑娘扛不住,累暈過去。


    柳三月撓著脖子,哼哼了一聲,算是告訴柳二月她知道了。


    林銘連哼哼都不帶哼哼的。


    好不容易挪迴了小院兒,柳二月放心不下,便留了下來給她們燒熱水,想著她倆肯定是沒力氣燒水了,她給燒好了再迴去也不遲。


    一聽柳二月要幫著燒熱水,柳三月無力客氣,狂點頭,“好啊好啊好啊!”


    這個時候她也不記仇了,拍了拍一旁沒有靈魂的林銘,“二月姐幫我們燒水,咱倆迴屋躺會兒去。”


    柳二月趕緊將她倆給攔住了,“不能躺床,給被褥沾上鬧癢的,就沒法睡了。”


    是啊,她們身上還帶著癢癢病毒呢,柳三月有氣無力撓了撓肚臍眼,“那我們去堂屋歇著去。”


    柳二月讓她倆去了,自己急急忙忙去打水燒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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