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淮雙眼亮晶晶的看著柳三月,微微啟唇,“你……”


    “你趕緊澆水吧,我迴屋了。”柳三月心中正不痛快,說了句便匆匆迴屋了。


    陸淮隻當柳三月這是在吃醋使小性子,心裏美滋滋,臉上的笑容止不止不住,一邊給菜籽澆水一邊傻樂,一邊亂哼哼。


    沒過多久,唐平和林銘也一前一後迴來了,他們已經請好了假,明天就該他倆進城買鍋了,這會兒陸淮心情正好,毫不吝嗇的給了進院子的唐平一個燦爛的笑臉,“老唐,明兒你進城騎自行車去,不然一來一迴路上得五六個小時,太耽誤時間。”


    這可真是一個大餡餅從天而降,砸的唐平心花怒放,猶不敢相信,大張著嘴:“真,真的?我真的可以騎?”


    就他二哥家的那輛自行車,二嫂寶貝的不得了,平時碰都舍不得叫別人碰一下的,這會兒可把他給高興壞了。


    陸淮笑眯眯點頭,“我騙你幹嘛,拿去騎吧。”


    林銘看了陸淮一眼,沒有說話,默默迴屋了。


    進屋坐到床沿上,自己給自己捶著腿,柳三月則是默默躺著,最近兩人之間的氣氛有些尷尬,一時誰也沒說話。


    林銘捶了腿又捶胳膊,抿了抿唇,沒忍住,開口跟柳三月搭話說:“你……你們今天沒上工,是忙什麽去了嗎?”


    進城隻需要一天就可以了,柳三月卻請了兩天假,陸淮也請了兩天,林銘尋思這兩人是不是已經處上了,今兒一塊兒出去玩去了。


    她倒也沒別的意思,就是有些好奇,也有些眼熱的心裏癢癢。


    “嗯,”柳三月淡淡的應了聲,“是有些事要忙。”


    “你和陸淮同誌一起?”林銘等了會兒,見柳三月不再繼續往下說了,忍不住又問。


    柳三月懶洋洋躺在床上,抬眼莫名的看了林銘一眼,這林銘不會也對陸淮有意思吧?不然怎麽會這麽問。


    怎麽一個二個的都看上陸淮了……


    柳三月收迴目光,沒有直接迴答,隻是似而非的輕聲問了句,“怎麽了嗎?”


    柳三月明顯不想多做理會,林銘咬了咬唇,她好像又問錯話了,搖了搖頭,林銘捶著胳膊,低頭小聲說:“沒,沒什麽。”


    第53章


    晚飯時,柳三月沒有受剛剛那一大盤蛋炒飯的影響,吃的很香,因為陸淮今天不知哪根筋不對,菜裏都放了些辣椒,香香辣辣很開胃,很對她胃口。


    吃完飯,大家便也都去睡了,第二天上工的上工,進城的進城,等柳三月和陸淮下了工,林銘和唐平的大鐵鍋也買了迴來,也買了不少其他需要的東西。


    借的老鄉家裏的那口鍋,也終於給人家還了迴去,如此又是忙忙碌碌的一天過去。


    躺在床上的柳三月還挺失望的,沒有等來她想等的那個人。


    第二天照常上工,再有最多三天就該收早稻了,大家顯然愈發幹勁十足。


    家中餘糧不多,都盼著收了糧好分糧呢。


    大家有了盼頭,幹活也利索,才不過五點就紛紛下了工。


    柳三月最先迴到小院兒,進了院子便迫不及待的去菜地瞅了瞅,一天不見,不知道那些菜籽有沒有乖乖努力抽苗苗。


    看過的結果很失望,並沒有,還是隻有黑乎乎的泥巴,一丁點兒綠色都看不著。


    柳三月沒種過菜,沒有看到綠油油的苗苗,心裏頭總是不安心,怕這才菜籽長不出苗苗來。


    去井邊費力的打了一桶水,打井水的技術難度並不高,很簡單,幾下就能上手,已經下鄉個把星期的柳三月,現在扔桶扔的挺溜。


    將水提到菜地旁邊,柳三月取了瓢開始給菜地澆水。


    沒澆兩下,突然感覺好像不大對勁,她下意識起身迴頭,驚嚇間抬腿就是迅速往旁邊跨了兩步,將將躲開迎麵潑來的水,再慢上那麽一丁點兒,她就得來個透心涼。


    身上濺了些水點子,涼涼的。


    柳三月穩了下心神,抬起頭,雙手抱胸涼涼一笑,“老太太脾氣挺暴,難不成是上不出廁所憋的慌?”


    好個王婆子,竟跟她搞背後偷襲這一套,用的還是她費勁吧啦提過來的水,是越老越惡心的令人作嘔,真當沒人治得了她了還。


    今天不給她點兒顏色看看,等她死了都摸不清自己的斤兩。


    王婆子橫眉豎眼,遍布皺紋的黑臉上沒一丁點兒的老人和藹之相,她隨手將水瓢狠狠扔在地上,指著柳三月的鼻子就是破口大罵:“什麽狗屁城裏人,還讀書人呢,小小年紀沒點子教養,你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有娘生沒娘養的東西。”


    “***  ***  ***”


    後麵伴隨著的是一大串湖南土語髒話,王婆子一大把年紀,罵起人來精神頭十足,中間頓兒都不帶打一下,劈裏啪啦跟打機關槍似的。


    柳三月看著眼前跳腳的老太婆就像是在看一個搞笑的跳梁小醜,眉都不帶抬一下的,隻抱著膀子任她罵,端看她一大把年紀了,能罵多久。


    罵了一陣,見柳三月什麽反應都沒有,罵也罵的沒有痛快的感覺,王婆子罵不下去了,也是身體上氣力不濟,她終於幹巴巴停下了嘴,駝背拄著雙膝唿哧唿哧直喘氣。


    柳三月氣定神閑扯了扯唇,“你今兒早上吃的是屎嗎?真是熏死人了。”


    “狗婆娘,老子撕了你的嘴。”王婆子一生強勢,家裏大小沒有敢忤逆她的,隊上也沒人敢跟她作對,何時又受過這種氣。


    半天不吭聲的柳三月,隻這一句話就將她氣的兩隻渾濁的眼珠子通紅,張牙舞爪的就向柳三月撲了過來。


    到了跟前,被柳三月手腳靈便的給躲開了,她是非常想和王婆子幹上一架的,但是王婆子幹了一輩子農活兒,就力氣來說,她很有可能是被扯著頭發揍的那個,風險太大,來不了來不了。


    而且王婆子不要名聲,她得要啊,一個打京城過來的知青,和鄉裏上了年紀的女性長輩扭打在了一起,這要是傳出去,她可就真是沒臉見人了。


    所以,她抱著的打算就是氣這王婆子一氣,王婆子這麽橫行霸道的一個人,氣性指定不能小,氣上這麽一氣,說不定還能氣出一堆老年病。


    折磨不死她。


    王婆子見撲了個空,一扭身,惡狠狠盯著柳三月,看模樣是打算隻待找準了空子,便又要撲過來。


    “怎麽?想跟著女兒飛上枝頭的白日夢被我給打破了,這就惱羞成怒了?”躲開的柳三月離王婆子六七步遠,確定距離安全,便於應對,她才挑著眉諷刺的說。


    “十年前害死了你那懷著孕的前小兒媳婦,如今又打算一氣之下把我也弄死?”


    麵目猙獰的王婆子陡然瞪大了糟汙的雙眼,“你在這胡咧咧什麽呢你,她是自己難產死的,同我有個什麽關係?”


    王婆子話裏外強中幹,沒什麽底氣,她不知道城裏來的柳三月是怎麽知道這個已經過去這麽多年的事的,隻當是那個嘴皮子作賤的說的。


    她再是混,也知道害死人是犯法的,這可不單單是大字報和批/鬥的事了,是要跟那短命鬼她爹一樣,吃槍子兒的。


    王婆子一輩子混不吝慣了,隊裏人頂多就是說柳大月是因她而死,她完全不在乎別人怎麽說,可是柳三月上來就說柳大月是她害死的,她又怎麽可能會承認。


    柳三月嗤笑一聲,眼神蔑視,“現在知道害怕了?知道自己做的是什麽下作事兒了?哎喲喲,也不知你如今那個新的小兒媳婦知不知道這件事呢,知道了又會是個什麽反應,等哪天我可得找她去好好說說。”


    柳三月早聽說了,柳大月死後,隊上根本沒有人家敢把閨女嫁給陳家,就怕落得個柳大月那樣的下場,日子不好過,活不下去那是命,可這活活被折磨而死可是不一樣的。


    鄰近的隊也都知道這個事兒,王婆子還是跑到鄰縣花大價錢才又給她小兒子說了一個,這會兒好像正懷著第二胎呢。


    王婆子一聽就急了,瞪著眼威脅,“你敢!”


    她小兒媳婦正懷著孕,剛過三個月,這要是一知道一著急,再一落了胎。


    柳三月麵目冷凝,十足挑釁,“那你就你看我敢不敢。”


    說是這麽說,其實她不敢,她可做不出害得人家一屍兩命的事,不然她豈不是跟王婆子成了一類人。


    “是你先招惹我們家的,”王婆子不敢拿未出生的孫子賭,潑皮的態度不自覺的就軟了軟。


    “我閨女好心好意給你們送雞蛋餅,用的都是細麵粉,摻了足足六個大雞蛋,擱了一大瓢子油,你不說謝謝我閨女,還把我閨女氣的哭了一夜,現在又要去害我小兒媳婦和未出生的孫子,你就不是個好東西。”


    嗬嗬,倒打一耙的本事可真好,臉不紅氣不喘的。


    柳三月氣的笑了,原想著既然把王婆子引來了,就不拿無辜的陳寶珠說事兒了,如今,這可是你自己作的。


    “那蛋餅是給我們做的?你真當我眼瞎看不出來你家是個什麽意思嗎?也不看看自己閨女是個什麽模樣,可真敢想。”


    頓了頓,柳三月涼涼一笑,“也是,要怪也隻能怪你閨女命不好,投生到了你的肚子裏,長相身材都隨媽,沒能得個好模樣不說,也沒能得個好家世。”


    “這就算了,連個好名聲都沒落著,你就當年幹的那些下作事,誰也不是傻子,當誰不知道?陳寶珠這輩子能嫁出去就不錯了,你還指望著她能嫁進城裏?嫁進京城去?”


    話音剛落,柳三月麵目一冷,幾步走至王婆子跟前,圓潤的雙眼變得狠厲,貼近王婆子的臉陰冷而緩慢的說道:“你知道嗎?陳寶珠將來嫁不出去,不怨別人,不怨她自己,這一切都是怨你這個媽,你這個害死了兩條命的媽。”


    說著柳三月迅速抽身,離著王婆子一步遠,不再吭聲,就那麽冷冷的看著她。


    王婆子駭然趔趄兩步,險些站立不穩,外強中幹的嘴硬,“你,你,聽你在這扯皮,我寶兒福氣好的很。”


    但是柳三月說的太認真,太煞有其事,她的小兒子當初再找可不就是費了老大的勁兒,若不是她跑了好遠,花了一輩子的積蓄,可就沒有現在的小兒媳婦和寶貝孫子了。


    柳三月麵無表情的聳聳肩,這讓王婆子愈發害怕,她的寶兒,她最疼的寶兒,要真是因著那件事嫁不出去,會恨她一輩子的。


    不知什麽時候,隊裏下工的人圍了好幾個在小院兒門口,下工時間,小院兒又是迴隊的路口,再加上最近隊裏人本就非常關注小院兒裏的一舉一動。


    特別是還看到了王婆子在這,幾個好熱鬧的幹脆就圍在了院外朝著院兒裏打量,想看看是不是有什麽熱鬧可看。


    隻可惜剛剛柳三月最後說的那些話為了壓製住王婆子,製造出真實感,特意壓低了自己的嗓音。


    外頭的人什麽也沒聽到,隻憑著二人眼色能看出來,指定是在鬧矛盾。


    作者有話要說:  還記得我小時候,用老家話罵起人來,幾分鍾不帶喘氣兒的,而且語速快,詞匯量豐富,突突突突,就像開機關槍,我們這兒人人都是罵架好手。


    經常能聽到家長罵孩子:狗汙滴,滴滴年紀,毛都沒長齊,就敢港髒話,再被老子聽鬥,老子不打的你好。


    孩子:不敢噠不敢噠,再也不敢噠。


    但是一跟好基友見麵:媽、逼、狗、汙、滴,老子爸爸又把老子港一餐,不讓老子港髒話,他自己還不是罵我跟罵什麽似的。


    哈哈,不這樣的聽著會覺得很難聽,很傷感情,但是我們這兒都是這樣,大人小孩很多說話的時候都是髒話連篇,習慣了不會覺得很難聽很奇怪,不過這都是激情的曾經,現在基本不會這樣了。


    第54章


    就王婆子的名聲,別說在大垮子動生產小隊,就是臨近的幾個小隊,那都是臭狗屎。


    各家但也不是說多恨她,畢竟也不是家家都跟她有矛盾,而是畏懼她,躲著她。


    鄉下人淳樸,有太壞心眼兒的人真是少之又少,頂多就是愛扯嘴皮子,斤斤計較,好起哄等等一些小毛病,真說狠到跟王婆子這樣似的,活活折騰死自己的兒媳婦的還真沒有。


    就算是惡婆婆,也頂多是重男輕女,重兒媳輕兒媳,讓兒媳吃的差多幹活兒,可你說有哪家能幹的出餓的自己懷孕的兒媳生不下孩子一屍兩命的,就算不顧及兒媳也會顧及兒媳肚子裏的香火不是。


    所以,王婆子這樣的人,沒有人敢跟她過多來往,背後提起她也不會有什麽好話。


    這會兒圍觀的幾個人見王婆子和新來的知青柳三月好像是吵起來了,自然不會覺得是柳三月的問題。


    再說柳三月同誌多好的小姑娘啊,看柳家可憐,給柳家又是送米又是又是送肉的,縱使有人眼饞嫉妒,也不妨礙他們對柳三月是個善良好同誌的印象。


    正好這時候陸淮他們也迴來了,見門口好多人,唐平撓了撓頭,也跟著踮腳朝院兒裏張望,“出什麽事兒了嗎?怎麽大家都擠在這裏?”


    陸淮知道柳三月已經迴來了,怕是柳三月出了什麽事,心沉了下來。


    有人聽到唐平的聲音迴頭,見是跟柳三月一起的那幾個知青,忙讓去一邊,“你們快進去瞧瞧吧,寶珠她媽跟柳三月同誌在裏頭好像是吵起來了,寶珠她媽可不是個好惹的。”


    想當初她年輕那會兒,脾氣衝,跟隊裏的男人都鬧起了矛盾,還將一個大老爺們兒打的抱頭鼠竄,毫無還手的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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