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圖嫂子奮力排開眾人,好不容易擠到人群裏,正預備照準圖小白後腦勺來一巴掌,卻忽然看到躺在地上的男人,神情一怔,竟是完全呆在了原地。


    就在這時,躺在地上的老圖手指頭動了動,竟是緩緩睜開了眼睛,看著周身圍著的這一顆顆腦袋,心想,自己這是死後上天了吧?不過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他生前殺過人,手上有了人命,天堂那種好地方怎麽可能上的去?隻怕是下了十八層地獄,這周圍的腦袋都是來捉他的小鬼。


    然而老圖一瞥之間,卻在人群中看到個熟悉的人影,定了定神,再仔細看,不禁失聲:“孩子他媽!你怎麽死得比我還早啊?”


    正神情複雜凝視著男人的圖嫂子:“……”


    這死鬼當年不聲不響地和人跑了,現在見麵第一句話就是咒她死?


    然而還遠遠不止這些,隻聽負心男人後麵又來了一句:“你這是做了什麽壞事,居然也下了地獄?”


    圖嫂子:“………………”


    圖嫂子的怒氣值正在累加,然而老圖心中卻悲怒交雜,兩行眼淚刷地就下來了。


    他當初參加聯盟軍為了啥?如今他媳婦居然比他死得還早,那他這些年做的事還有什麽意義?還好,好在蒼天憐憫,還讓他們在陰間得以重逢,老圖顫巍巍地坐起身,醞釀了情緒,含情脈脈地看著圖嫂子,正準備和她說點什麽,卻隻覺得鼻子鈍痛,兩眼一黑,然後就啥都不知道了。


    圖嫂子還保持著一腳飛踹在老圖臉上的造型,冷眼看著被踹得一臉鼻血的男人重新倒下,兩眼一翻暈菜了,才穩穩地收迴腿。


    圍觀的眾異獸:“……”


    下巴驚掉的圖小白:“……”


    圖小白記得,他媽其實隻是個幽州城賣豆腐腦的農村婦女來著,啥時候成了跆拳道高手啊?!


    方果充滿敬畏地望了圖嫂子一眼,默默地將手指靠近朱厭的鼻子下。


    嗯,還能感覺到唿吸,沒死。


    方果:“圖嫂子,他……受了重傷呀。”


    圖嫂子卻隻是淡淡瞥了男人一眼,丟下一句“他死了才好”,然後便頭也不迴地走進廚房,繼續忙活去了。


    方果迴頭望了望黎叔,顯露出疑惑,“這是怎麽迴事呀?”這男人醒了以後看到圖嫂子,分明是很激動來著。


    黎叔搖搖頭,“別問我,我又沒結過婚。”


    迷茫的不隻是方果,還有圖小白,呆呆地盯著暈在地上的男人,還有點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


    最後還是小孰湖她爸,廚師袁大叔拍了拍圖小白的肩膀,表情沉重道:“孩子,這人……隻怕是你爹啊。”


    他爹?


    圖小白三歲不到他爸就走了,從小雖然被母親各種灌輸仇父情結,但是男孩子心底還是難免會對父親有所憧憬的,再加上他們朱厭一族素來尚武,在圖小白印象中,父親雖然不是大英雄,那也一定是高大勇猛的男人!可是再看看眼前這個人,不但被人打成了狗樣,居然還沒穿衣服!現在又被他媽踹出一臉血……


    他並不想要這樣的爸啊!!


    就在圖小白因為得知自己的親生父親是誰而崩潰時,遠在幾個街區之外,陶默夕經受了一番打擊,在外麵晃蕩了很久,才打算叫車迴家。


    所以說這世界上一見鍾情的故事都是瞎編的吧?為啥她的情路就這麽坎坷,都快十八歲了,還是母胎單身狗呢!


    陶默夕甩著手裏的小包,白色羊皮,頂級大牌的限量版,特別襯她的膚色。這還是她今天為了見他特意放在書包裏偷偷背到學校來的。


    溜溜達達地在巷子裏,雖然周圍很黑,但是京城治安好,現在也不過是晚上九點多,陶默夕並不擔心安全問題,正準備走到前麵的主路上攔一輛出租車,卻在經過一處黑暗狹窄的岔路口時,忽然被人從身後捂住嘴。


    陶默夕嚇得想要尖叫,卻被捂著嘴叫不出聲,努力掙紮踢打,這時聽見身後那人開口:“別動。”


    這聲音低沉好聽,她不久之前才聽到過。


    陶默夕漸漸不動了,心中又驚又疑。


    身後那人一點點鬆了手,卻將溫濕血腥的觸感留在陶默夕的唇上。


    之前因為鼻子也被捂住,再加上極度的緊張,陶默夕沒有聞到濃重的血腥味,此時察覺不對,她摸了摸嘴巴,手上一片濕滑,就著遠處的路燈光,她終於看清楚了。


    是血。很多很多的血。


    陶默夕渾身發抖,驚慌地轉身,而身後的男人卻直接向她傾倒過來。她下意識伸手去扶,但是男人卻比她高了一頭還多,全部重量壓在她身上,差點讓她直接跪了。


    “幫我……離開這裏……不要去醫院。”江清寒失血過多,說完這句話,便徹底失去了意識,頭垂在陶默夕的肩膀上,整個人往地上癱下去。


    “喂,喂!這,這是出什麽事兒了呀!”陶默夕快要嚇哭了,身體抖得不停,努力支撐著江清寒,手觸在他身上,發現他渾身竟然濕透了,但她不敢想那是不是血,想要拖著江清寒往外麵走,卻發現根本是寸步難行。


    陶默夕的指甲劈了,頭發也散了,衣服沾染上江清寒的血。站在陌生的巷子裏,從來沒有如此害怕過。


    她現在,該怎麽辦?


    黎叔一直惦記著朱厭死而複生的事情,因此送方果迴家之後,直接去找陸文修,將這件事告訴了他。


    “明明我看的時候人是死的,果果過去看得時候,人就活過來了。這太奇怪了!”黎叔依然百思不得其解。


    陸文修聽了,神情卻顯得很平靜,並沒有像黎叔這樣大驚小怪。


    黎叔見狀,便問:“怎麽,難道少公子是知道這其中的原因?”


    陸文修意味深長地看了黎叔一眼,“她當時身上應該帶著五華。”


    乍一聽“五華”兩字,黎叔還沒反應過來,隨即臉色變了,“那枚陣戒?峚山玄玉?”


    見陸文修沉默不語,黎叔才唏噓道:“原來傳說是真的……”


    作者有話要說:  【注】


    峚山……丹水出焉, 西流注於稷澤, 其中多白玉, 是有玉膏, 其原沸沸湯湯, 黃帝是食是饗。是生玄玉。玉膏所出,以灌丹木, 丹木五歲, 五色乃清, 五味乃馨。——《山海經·西山經》


    第172章 chapter172


    第二天,方果發現陶默夕居然沒來上學,給她發了消息,也隻是支支吾吾推說自己生了病。如今陳追遊轉學了,羅茜茜也好多天不來上學了,這迴連陶默夕也請假缺席。肖老師一進來看到這豁牙漏齒的學生座席,當即怒了,拿出教案拍著講台訓斥起來。


    “你們已經是高一下學期的學生了!現在是三月底了吧,眼看著就是五一,然後是期中考試,期中考試完了你們的高一也快要接近尾聲,緊接著就是高二分文理!然後你們就可以數著高考倒計時的牌子過日子了,現在還經常不來上學,是想幹什麽?怎麽就那麽嬌貴?還是說都以為自己可以出國,不用參加高考?我就問你們,出去讀個野雞大學,以後出去混能不能好意思說自己哪兒畢業的?”


    要是放在以前,這些下麵坐著的小姐少爺們恐怕會對肖老師的訓斥不屑一顧,然而如今不一樣了,家裏消息靈通的早就摸清楚了肖老師和肖副省長的關係,如今這位調到京城做市委副書記,主抓的還是城市建設生產這一塊,誰敢得罪。


    可是這位肖老師也是太接地氣了一點吧,您說您都是官二代了,天天還盯著我們背課文,做點官二代該做的事不好麽?


    晚上放學,肖老師將方果叫到辦公室,告訴她拜托的事情有了眉目。


    方果建廠是為了生產減肥美容食品,而肖老師本人作為消費者,用親身經曆向肖副省長狠狠安利了一發。肖副省長眼睜睜看著女兒一天天變美變漂亮,還以為是因為外孫女康複,女兒心境變了,整個人也煥發了新生,卻沒想到還有饕餮小食店這迴事,聽肖老師說了之後,也對方果生產的食品生出濃厚的興趣,同意和方果約在周末見一麵。


    方果非常重視這次見麵,星期六一大早就溜到陸文修的房間裏。自從上次無意間用她那枚陣戒打開了陸文修院子的陣法禁製,方果出入陸文修的房間越發駕輕就熟,而且也養成了將陣戒隨身攜帶的習慣。隻不過在學校的時候,她都是將戒指穿在中書令給她的那個饕餮吊墜鏈子上,和吊墜一起收進衣服裏。


    “陸文修陸文修陸文修!”


    最近方果忙,陸文修也忙,好幾天沒能碰麵了,所以方果今天特意起了個大早,將陸文修堵在床上。可是叫了很多遍,陸文修卻沒有醒,方果納悶,這人睡覺究竟是有多死?


    她或許還沒有聽說過一句話,永遠叫不醒裝睡的人。


    “陸文修,你醒醒呀,我找你有事!”方果幹脆爬上陸文修的床,騎在他身上拚命搖晃。“醒醒呀!”


    搖了半天,方果忽然靈光一現,想起來之前陶默夕和她說過的話——喜歡一個人就是想睡他!


    於是方果不搖了,認真地看了陸文修一會兒,自言自語:“可是應該怎麽睡呀?”


    是一起躺下睡覺嗎?


    方果決定嚐試一下,掀開陸文修的被子鑽進去,和他並排躺好,躺了好一會兒,因為專心思考問題,沒有察覺到陸文修變粗重的唿吸。


    此時她早就將方奶奶的叮囑丟到了九霄雲外,正當她想要爬起來,繼續她的叫陸文修起床大業時,卻被人抓住手腕,一把拉了迴去。


    陸文修像抱個毛熊一樣將方果抱住,用被子一卷,繼續睡。


    這時房門被敲響,黎叔走進來,“少公子,您醒了……嗎?”


    黎叔看到床上的方果,遲緩地眨眨眼,方果從陸文修的被子裏探出頭來,與黎叔對視,也跟著眨眨眼。


    陸文修看了黎叔一眼,表情波瀾不驚地起身,就好像床上的方果真的隻是個毛熊,去洗手間洗漱。


    方果從床上爬起來,頭發淩亂,衣衫不整,然後神色如常地對黎叔說了一聲“早”。


    黎叔:“……”


    自從聽少公子說那個傳說可能是真的,黎叔便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樣看待方果了。


    方果在洗手間門口等,陸文修洗漱出來了以後,兩人一起去外麵餐廳吃早餐。方果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今天黎叔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好像……充滿了敬畏。


    她也沒幹啥呀。


    “陸文修,今天你要不要跟我去牙醫診所啊?肖老師的父親要過來看看呢。”方果一邊吃早餐一邊和陸文修說。


    陸文修問:“是不是和辦廠有關?”


    方果點頭,“對呀!說是要來看看我們的產品,然後決定要不要以政府的名義扶持我們呢。”


    陸文修道:“為什麽要我出麵?”


    方果有點沒底氣地說:“我,有點緊張……”


    萬一因為她表現不好,肖老師的父親不想給他們批地咋辦,還有那麽多異獸等著吃飯呢。


    陸文修看著方果慫慫的樣子,笑了,“好,我和你一起去。”


    兩人吃完飯直接出門,準備前往靈犀胡同的牙醫診所,黎叔這才想起來今天早上去陸文修的房間找他是為了什麽事,“少公子,差點忘了跟你說,老夫人來了信,說她下周就要迴來了!”


    方果一聽,心中歡喜,“啊,陸奶奶要迴來了嗎?”她真的很想那位老奶奶了。


    陸文修卻沒有像方果那樣開心,反而是微微蹙起了眉。


    黎叔從後視鏡裏看了陸文修一眼,小心試探著問:“少公子,老夫人這次被中書院調派迴來,隻怕是和你的出仕有關吧?”


    陸文修點點頭,“嗯,或許吧。”


    黎叔:“不過少公子,你真的不打算接受中書院的提議嗎?”


    陸文修沒迴答。


    黎叔也不再多問了,他總覺得,這位少公子的心思是越來越難猜了,他甚至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做什麽。


    方果很少關心陸文修的事,反正在他看來,陸文修永遠都能把所有事處理好的,而且她一直以為陸文修會很快進入中書院工作,此時聽到黎叔的話,才好奇道:“陸文修,你不願意去中書院工作嗎?”


    陸文修沉鬱的神色有了些鬆動,側過頭看方果:“你希望我去中書院工作?”


    方果:“這不是你一直想做的事嗎?”


    這時車子即將開到診所,陸文修透過車窗看向診所大門,唇角揚起一絲淺淡的笑,“我現在覺得做牙醫也挺好。”


    走進診所,方果一眼就看到青匪正在帶領大家做清潔工作,她昨天已經給青匪通了消息,說今天有重要領導來視察,務必要展現出最好的精神風貌。


    “哎,老板,我們今天又來了新人呢!”青匪一看到方果進門,忙跑過來匯報,神色間居然還有點小興奮。


    方果印象中好像是應該有新人來的,卻一時間忘記了為什麽會有這樣的印象,直到聞到了空氣中飄散出來的一股濃濃的香味兒,才順著味道往廚房那邊看過去。


    “來啦來啦,熱氣騰騰的有家大餛飩!讓大家久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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