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話要說:  繼續打滾求收藏(☆_☆)


    感謝大家的雷雷和支持~&gt_&lt~+。最近狀態不佳,寫了又改,改了再寫,不過還是會好好堅持的。


    下章男主男二齊上陣


    第10章


    酈清妍去寶相寺敬香這天夜裏,夜深的很了,周遭如潑墨般黑,屋簷下掛著的燭火照不亮方寸五步之內的距離,如同擺設一樣一溜地散發著極微弱的光線。


    鎮國大將軍單府裏,忙了一天的管家單柱邁著老胳膊老腿,緩緩往自己的院子走。身前的小廝提著的燈籠在寒風裏搖來搖去,聲音從前頭傳來,被風吹得斷斷續續的,“柱伯以後也多當心些身體,天天忙得這樣晚,哪裏吃得消。”


    單柱歎口氣,“勞碌慣了,一閑下來就渾身不舒坦。”


    小廝恭維著,“也多虧了柱伯這樣盡心盡力,才把將軍府打理的井井有條。”


    單柱擺擺手,“都仰仗了精明的夫人和寬厚的將軍,我一個老頭子,不過聽著主子的吩咐,盡心做事罷了。盡心了,主子自然器重你。少說多看多做才是最重要,平日裏多和府裏的老人請教,討得些為人做事的經驗,可記住了?”


    小廝平白得了指點,喜不自勝,“多謝柱伯提點。”


    “我是越來越老了,將軍府還要靠你們這些年輕人,多學著些吧。”單柱到了自己的院子,小廝幫他推開了門。“好了,就送到這裏吧,也不早了,早點去歇息。”


    “那您當心,小的這就走了。”


    這是單柱在將軍府裏的住處,單黎待他溫厚,許他在外麵買了個三進的宅子,單柱的妻妾和孩子也都不住府裏。今夜單柱忙的晚,就沒有迴家,來了這處歇覺。院子裏伺候的小廝井伢不知他要來,將將脫了衣裳躺下,聽得動靜,忙披了外袍從偏房裏出來迎接。


    “柱伯今夜忙得這樣晚啊?”


    “年節將近,手上的事情自然多起來。你不用忙,快迴去加件衣裳,別凍著了,然後端盆熱水過來於我洗漱就成。”


    “好。柱伯先進屋,我去弄來。”井伢幫單柱開了門,迴房穿了件襖衣,取了熱水並一壺熱茶,一碟點心送進了單柱屋子裏。


    “大半夜的還讓你起來忙,快去睡吧,我這裏無事了。”


    “柱伯客氣,這原就是您的屋子,小的伺候是分內之事。小的退下了,柱伯有什麽吩咐隻管叫我。”


    單柱這間臥房平日裏不常讓旁人進來,隻得井伢隔三差五進來打掃,每次也都待的不久。房間裏少有人氣,雖然燒了地龍,又有碳火,還是有些清冷。單柱喝了杯熱茶,待身子暖起來了,才脫得隻剩裏衣,撩起袖子洗臉。


    剛掬起一捧水準備往臉上拍,被眼前突然出現的年輕男人嚇了一跳,一把水全潑在胸口,衣襟瞬間濕透了。單柱慍怒,壓著心頭不悅,“每次都這樣沒聲沒息出現,你是要嚇死老頭子我嗎?”


    身著黑色夜行衣的男人抱著胳膊靠在柱子上,“所以我最厭倦和你們這些不會武的人打交道,都站到眼前了也察覺不到,要取你們的性命簡直易如反掌。”


    單柱去櫃子裏翻幹淨的衣裳,“我忙了一天,困頓得很,沒時間精力和你叨叨,這會子過來又是為了什麽事,你且說完了便走。”


    “上迴讓你放的書信,可有放好?”


    “這種動動手指就能做到的事,居然還要你來親自確認?你家主子還真是閑得慌了。”


    黑衣人勾唇嗤笑了一聲,說起正事來,“單府可有地下室或地窖?”


    “有幾個堆菜食和放雜物的,單黎和單駿屋子裏各有一個密室,要做什麽?”


    “主人要運十萬兩銀子進單府,俱是現銀,你可有法子?”


    “十萬兩可不是小數目,單黎單駿都是高手,想要不為人知地弄進來,可不是動動嘴皮子就可以辦好的。”單柱的聲音蒼老卻平穩,“若是我冒著被單駿一槍紮死的風險做成了這件事,你主子能給我什麽好處?”


    黑衣人冷笑,“還不知你能不能辦的成就談好處,不覺得太早了嗎?”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沒有豐厚的迴報,我一個老頭子可沒有那個精力去折騰。”


    “你且說你有沒有法子。”


    “若我有呢?”


    “事成之後,單府亡,十萬兩全部歸你。不過從此你需得改頭換麵,想去哪裏都可以,獨不能迴皇城。”


    單柱想了想,點頭,“十萬兩換單家闔族人命,等價交換。”


    “你還真是為了錢什麽都幹得出,單府對善待你幾十年的恩情全都被你丟給狗吃了。”


    單柱冷冷地看著他,“別五十步笑百步,我與你都是一路貨色。況且,關注別人的私事實在算不得什麽好事,以後還是把你的好奇心收一收罷。譬如老頭子我,就從不關心你那個主人是誰,作何要單家死絕。”


    黑衣人點頭,“這是你做的最明智的選擇。”


    “老頭子我一向清明理智,不然也活不到現在了。”不準備繼續講廢話,單柱問那黑衣男人,“銀子何時到?”


    “後天夜裏,有人與你聯係。”


    “最好分做多次,我這邊好安排。動靜過大,是要出事的。”想了想,“或可先運到我宅裏,我再將銀兩分批混在采買中弄進來。”


    “若是被你私吞了如何?”


    “你我合作也非一迴兩迴,還不清楚我的性子?還不是我的錢我不會拿,縱然我貪財,卻也是謹遵取之有道的。”


    “嗬!”黑衣人被說的忍不住笑了一聲,“你連人心都沒有,居然還講究取之有道?”


    單柱拍拍他的肩膀,不過被對方身形一閃躲開了。“年輕人,莫要低看任何人,尤其是老人,不然要吃大虧的。”


    “我倒才發現,你除了貪財,還愛說教。”


    單柱歎著氣搖頭,“朽木不可雕也。”


    黑衣人不與他貧,問起另一件事,“府上的探子迴稟,說單駿突然向你要賬本來看,是不是疑心了什麽?”


    “那頭隻知舞刀弄槍的蠢牛能看得懂什麽?就算他能看懂,我的賬本向來做的兩份,給他沒有問題的那份,他就算找十個八個人來一起研究,也瞧不出朵花來。你隻管忙你家主子吩咐的事情吧。”


    “你對那小子倒是放心得很。”


    “就在我眼皮子底下長大的,還能不了解他的本事和脾性?讓他去戰場當武官,倒有可能幹出功業,要是留在皇城考科舉走仕途,隻怕三年五年就被言官些的嘴皮子磨得骸骨無存。”


    黑衣人嘖嘖兩聲,“你一個單府下人,說起這些事來還挺頭頭是道的啊?”


    “嘿,這可是你第一次誇我,難得難得。”單柱笑道,“年輕人,多學著點,我吃過的鹽可比你吃過的米還多些。”


    “剛說你一句好的,你就得臉開染缸,鹽都吃進你腦子,把腦漿子醃死了罷?”


    單柱見他又要和自己吵,端起茶喝了幾口,做出送客的姿態,“話不投機半句多,老頭子要歇息了。”


    黑衣人叮囑他,“莫忘主人吩咐之事。”


    “曉得了曉得了,他是你主子,又非我主子。我不過拿人錢財替人辦事,何必這樣耳提麵命,不嫌囉嗦?”


    “這話讓主子聽見,你死一萬次不足惜的。”


    “那你去迴稟吧,老頭子我坐等著。”單柱甩了杯子在桌上,還頗有兩分魄力。


    黑衣人摸摸下巴,沒什麽特殊含義地笑了兩聲,從後窗跳出去,消失在夜色裏。


    夜色越發濃烈,一身黑衣的男人幾乎和濃黑混為一體,叫人分辨不出。男人施展輕功,在高高低低的屋頂上跳躍著前進,每次落地都極輕,微不可聞的聲響如同一片羽毛落地,在寂靜的夜中轉瞬即逝。男人行進了不短的距離,單府早已看不見了,最後一次落地,是一處高大樓宇的屋頂。單膝跪地的男人麵前立著一個身量高挑的人,對方繁複的衣袂拖在瓦礫上。黑衣男人有些心痛,這屋頂經曆風吹日曬,灰塵雨漬的不算幹淨,這麽好的特製衣料就這樣被弄髒了,主人真是一如既往的奢侈。


    “一切順利。”黑衣人率先開口迴稟事情辦理的情況。


    “嗯。”主人背對著他,衣袂被寒風吹起,長長黑發隨風高揚,如同/修道之人立馬要羽化登仙一般。此情此景,隻缺一輪圓月渲染。


    “小滿將單柱的情況如實報給了單駿,對方已經著手采取措施了,能否翻盤,就要看他和單柱誰的速度快些。”黑衣人繼續說著。“小暑昨日迴信,已經準備完畢著手就位。隻是那小姐不過提醒了單駿一句,沒有做出其他的什麽事情來,主人真的要出動小暑?”言下之意是將小暑大材小用了。


    “驚蟄,你的好奇心還是這麽重。”黑衣人,也就是驚蟄的主人緩緩迴過頭來,不是酈清妍口中的月美人又是哪個?


    驚蟄老實地歎口氣,“因為二十四暗衛之中,屬驚蟄最笨呐。主人不交代清楚,驚蟄腦袋想破也想不通其中曲折彎道。”


    “我就是喜歡驚蟄你如此的有自知之明。”月緩聲道,“不要小看她,也許她會是逆轉小曒多年的謀劃的關鍵人物。”


    “主人和皇上多年籌謀,要的是清白聽話的江山,區區一女子,見識淺薄,蚍蜉焉能撼樹?主人也太高看她些了。”


    月笑了笑,“她能治溫闌的病。”


    驚蟄沒聽明白,敬王妃的舊疾和貪墨案有什麽關係?


    “她知道酈朗逸把她嫁進單家的真實目的,知道單家要亡,知道酈家要亡。這些事情,怕是單黎酈朗逸本人都未曾感覺到,她一閨閣女子如何得知,你不覺得奇怪嗎?”


    驚蟄頓了頓,俯首請命,“隻要主人下令,小的今夜就可以做掉她。”


    “不。”月笑的意味深長,“山雨欲來風滿樓,她或許隻是聰慧些察覺到了什麽端倪,此次肅清大舉是小曒的遊戲,我不過從旁幫扶,多了她,倒添了些趣味。到了撼動小曒計劃的地步,再考慮除掉一事也不遲。”


    驚蟄有些意外,主人一向習慣防患於未然,錯殺一千也不會放過一個,怎麽對個女人突然的優柔寡斷起來?難不成……莫不是……所以說……


    月看著驚蟄臉上又露出分明是一團漿糊卻又篤信自己的思路是正確的表情,怕這家夥又被自己亂七八糟的邏輯弄得混亂,好心開口解釋,“在我沒有自斂的情況下,她被我的手碰到過兩次,毫發無損。”


    驚蟄恍然大悟。


    “這迴讓你前前後後到處跑,辛苦了。”月笑的溫溫和和的,伸手去扶跪在地上的人起來,黑衣男人像被滾燙的油潑了一身似的噌地一聲從地上彈跳而起,“不勞煩主人,不勞煩不勞煩,小的自己起來。”


    月有點委屈,“被我摸到真的那麽燙嘛?小曒明明試過了,我離沸水的熱度還有很大的距離。驚蟄,你的反應也太過激了,好打擊我……”


    驚蟄腹誹,主子您是能調節控製體溫的啊,何況您哪兒敢真的燙著皇上?在皇上和公主麵前您是熱些了的水,見我們這些小的您卻是燒得火紅的碳,若是被碰到,隻是被燙出一個洞都算萬幸。這幾年您越發不控製,也不看看霜降的燙傷膏藥有多麽的供不應求。如此一想,這酈家小姐和主人一樣,也是個世間奇物,難怪主人舍不得殺她。


    “驚蟄又在肚子裏說我壞話吧?”


    “是……啊沒有!小的怎麽敢!”驚蟄下意識就要點頭,是的已經脫口,又生生咽了迴去,還立時退了幾步,提防自家主人“慈愛”地伸手過來搭上自己的肩膀聊表安撫。上次燙傷的疤痕都還未好全呢!


    “小滿果然沒有說錯,二十四暗衛,就屬驚蟄最有趣。”月煞有其事地點評。


    驚蟄黑著一張臉看著他,不說話。


    “以前我不明白小曒為何喜歡逗弄別人,喜歡看別人惱怒跳腳卻又無可奈何,今天一連逗了兩個人,倒是發現了一些趣味。看來小曒的毛病也不是無緣無故養成的。”


    驚蟄一點也不想知道兩個人中的另一個是誰,隻為自己不是主子第一個拿來開涮的人而欣慰,怕主子越發得寸進尺,冷冰冰開口說了句,“您要是再這樣,我就讓小滿把您的計劃全告訴單駿。”


    月哈哈大笑,一點也不為對方的威脅所動容,“傻驚蟄,你能知道多少?你想告訴且去就是,單駿定是一個字也不信的。”


    驚蟄恨的牙齒癢癢,使勁磨了磨,從牙縫間擠出聲音,“真不該受了立夏的蠱惑,稀裏糊塗加入二十四暗衛,這些年你們全逮著我一人欺負。”


    月伸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拍了拍驚蟄的背,掌心所觸範圍裏的布料瞬間化為灰燼,皮肉燃燒炙烤的味道眼看就要飄起來。“原來驚蟄如此辛苦,做主子的真真於心不忍。”


    驚蟄形象全無地跳著叫著躲開,千防萬防,最後還是被拍了一掌。雖未直接接觸,後背仍舊灼傷得厲害,火辣辣的疼痛湧起來。驚蟄一個字也不多說,就那麽跳著去找霜降討藥去了。身後的月無辜地看著自己的手,“我不是故意的。”


    驚蟄差點沒忍住迴身給他一拳,最後因身份武力的懸殊,硬生生作罷。


    單駿的書房裏,房門緊閉,爐火早已燒盡了,屋裏冷如冰窖,溫度和屋外一般無二甚至過猶不及。單駿坐在椅子裏,神色冷冽地看著身前書桌上攤開的一堆紙冊。


    承德二十七年,以單黎為主帥出兵北梁,單柱作為單黎貼身侍從隨行,邊境駐軍遇上大雪,糧草補給不足,單柱聯合眾副將提議殺盡降兵俘虜以減少口糧,單黎被逼無奈接受提議,一次性殺盡連帶鄰國百姓十八萬人,暴行駭人聽聞,傳聞邊境血色雪花飛了三天不息。


    承德三十年,單柱之長子為單黎送信迴祖家,露宿一村寨,夜裏玷汙了投宿人家的小女兒,以錢財封口,事後怕敗露,私自帶一百府兵屠村,全村上下十二戶五十八人,無一活口,先帝因此事將單黎由正一品護國將軍降為二品鎮國將軍,信任大減。


    宣文三年,已是單黎副將的單柱之三子帶兵前往漳州剿匪,期間放任手下任意胡為,打著抗擊匪徒的名頭幹著燒殺搶掠之事,百姓叫苦連天,直唿官兵比匪徒更加不顧百姓死活,跪在漳州知府門前叩求讓這些士兵早日離去。輔政王慕容亭雲以治兵不嚴為由收迴單黎手中兵權,至此單黎徹底成為一個徒有虛架子的鎮國將軍,手中再無一個可用的兵。


    諸如此類的事情,林林總總不下百件,件件牽涉人命,件件與單柱有關,件件最後都由單黎承擔責任,昔日耿直忠誠的大將軍,就這樣在泥沼裏一步接一步越陷越深。


    這些事單駿或多或少是聽說過的,一直來都單純地以為真的是父親運途不順,能力有限,卻沒有想到仔細查下來卻是這樣的真相。父親勤懇一生,估計從來沒有想過,背後有人一直在害自己罷?


    如果不是妍妹的提醒,不是自己在與單柱對話時發現端倪,不是立馬讓心腹去徹查,自己大概也和父親一樣,到死都不會知道這些陳年舊賬,這些一直被無形的力量壓製著,隻要隨便翻一件出來就能讓單家闔族死無全屍的往事。


    單駿的胸膛劇烈起伏,眼前紙片上的字如同鋼針,一根根紮進自己的眼球,刺痛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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