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廟裏忽然傳出一陣女子的咳嗽聲。


    慕容璟燁眉心一擰,眼中顯露出一些心疼。


    她什麽時候生病了?


    緊接著,便是響起一個小彌沙的聲音:“莫空,師父說,你身子不好,不適合在這樹下打坐太久的時間。”


    她有了法號,叫莫空……


    慕容璟燁在心中記下。


    然後,裏麵想起那道讓他魂牽夢縈的聲音,隻是比之前虛弱了不少:“不打緊的。我這身子,也就這樣了。雖說不會更好,也不會更差了。我想一個人在這裏坐著,仿佛前塵往事,一切都成虛妄,心若明鏡台。”


    那小彌沙歎了口氣,道了聲“阿彌陀佛”便轉身離開了。


    後院裏又恢複了寧靜。


    慕容璟燁閉著眼靠在牆壁上,一顆心擰成一團,痛得叫人喘不上氣來。


    前塵往事,一切虛妄。


    原來,這般輕易就放下了。


    蘇玄影看著他孑然獨立的身影,心中隱隱有些不忍。


    他朝慕容璟燁低聲道:“皇上,天色不早了,我們迴宮吧。”


    慕容璟燁喃喃道:“等她迴去歇下,朕就迴去,等她歇下……”


    蘇玄影輕輕地歎了口氣,卻也無可奈何,隻能在這裏守著。


    第二天,江溫爾剛剛用過早膳,問玉忽然進來告訴她蘊兒求見。


    江溫爾眼中閃過一抹詫異,自從黎落離宮以後,伊人宮裏的人便被慕容璟燁調去了太和宮當差,今日這蘊兒過來,是為何事?江溫爾這樣想著,便讓問玉將她帶了進來。


    “奴婢給皇貴妃請安。”


    問玉屈膝朝著桌前的江溫爾行了個禮。


    “平身吧。你今天過來,是為何事?”


    蘊兒聞言,並沒有平身,反而在江溫爾的麵前跪下:“皇貴妃,奴婢今天過來,是為了梨妃娘娘雙目失明一事而來。”


    “為了黎兒的事?”江溫爾淡眉微蹙,默默地盯著她。


    “是。梨妃娘娘失明不是偶然,而是有人故意設計。”


    蘊兒迴道。


    “是誰?”


    黎落自毀雙目,江溫爾自當是她受了打擊,卻不料其中還有隱情。


    蘊兒深吸一口氣,迴道:“伊人宮的姑姑槿若。那天奴婢聽見槿若姑姑在梨妃娘娘的寢殿中,告訴她,皇上寵愛她不過是因為她一雙眸子像極了宣寧皇後,而皇上根本從來沒有愛過梨妃娘娘。當時梨妃娘娘聽完,隻是淡聲讓槿若下去了,可是誰曾料想,梨妃娘娘竟用那般決絕的方式毀了自己的眼睛。梨妃娘娘對皇上一片真心,奈何世事無常,奸人作怪,望皇貴妃為梨妃娘娘做主。”


    江溫爾低頭望著地上的蘊兒,冷聲道:“你既然知道是槿若搞的鬼,為何直到現在才告訴本宮?”


    “當初奴婢將這件事告訴了雲錦姐姐,雲錦姐姐說,怕是這裏麵有隱情,便讓奴婢在弄清事情的真相之前,什麽也不要說。直到昨天夜裏,奴婢想到自己當初搬離伊人宮的時候,還有一些東西放在那裏,迴去取時,無意中聽到槿若在宣寧皇後的靈位前說話。她說,自己當初留在梨妃娘娘身邊,不過是為了想要讓梨妃娘娘和皇上付出應有的代價。奴婢心有餘悸,怕她再做出什麽傷害皇上的事來,便過來稟報給您。”


    江溫爾聞言,心中隱隱染了些怒氣。原來這槿若待在黎兒身邊,一早就是有目的的。可憐了黎落,還一心覺得她可憐,收留了她。


    江溫爾放在桌子上的手狠狠拍了一下,然後對問玉吩咐道:“給本宮將槿若這個恩將仇報的賤婢帶過來!”


    問玉聽罷,退出了江寧殿。


    不大一會兒,她返了迴來。


    “槿若那賤婢呢?”


    江溫爾朝她身後看了一眼,卻沒有看到槿若,心中不覺疑惑。


    問玉從袖口中取出一張信紙遞到江溫爾麵前:“奴婢去了伊人宮時,聽附近的宮人說,槿若已於昨天晚上投井自盡。奴婢再她的房中翻出了這封信。”


    江溫爾看了她一眼,將那信展開,竟是槿若的遺言。


    “罪婢槿若,自知罪孽深重,已無顏麵苟活於世。皇上寡義,害死宣寧皇後,不但不知悔改,還若無其事去寵幸別的女人。告訴梨妃真相,不過是想叫她看清皇上薄情的麵目,卻不料竟害得梨妃失了雙目,臣妾心有愧之。此生無顏以對,但求來生,再與梨妃共續主仆之緣,奴婢做牛做馬,願報答梨妃憐憫之恩。罪婢,槿若”


    江溫爾將那信紙折好放在桌子上,輕輕歎了口氣:“蘊兒,你下去吧。”


    蘊兒恭恭敬敬地道了聲“是”,然後起身退出了江寧殿。


    江溫爾抬手輕輕地揉了揉眉心:“嘉燁醒了沒有?”


    問玉道:“迴主子,四皇子早就醒了,奶娘味過奶以後,憶秋一直在那逗著呢!”


    江溫爾點點頭,起身朝偏殿走去:“本宮去看看他。”


    第二百四十七章、前塵往事,莫不為空。


    慕容璟燁從奈何寺迴來後,下令將碧琅宮闔宮的人關進了懲戒司。


    懲戒司走廊幽長,兩邊點著一些燭火,幽幽晃晃,光線散漫而暈雜。


    雲琅嫿被關在最裏麵的一個牢房裏,外麵宮人被拷問的聲音淒慘而哀絕,讓人聽得頭皮發麻。


    她默默地蜷在角落裏的幹草上,抬頭望著自那四方窗戶裏漫進來的光線,眼神有些恍惚。


    她十六歲入宮,甚至比宇文琉璃還要早上一年的光景。從小,父親就告訴她,她是雲家唯一的希望。雲家沒有兒子,隻她一個女兒,從她懂事開始,父親就對她要求十分嚴苛。女孩子會的,她要學會,男孩子會的,她也要學個七七八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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