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玄影抿唇想了想道:“好。”


    說罷,他便抬腳離開了西宮。


    幾日以後,槿若被安排去了雲影苑。名義上是去守那苑子,實則卻是在那任份閑職。


    雲錦望著空蕩蕩的伊人宮,又是一年初冬,院中那棵梨樹早已落光了葉子,樹下堆了厚厚一層枯葉,卻再也沒人來打掃。那些秋天熟透了的梨子也無人采摘,紛紛落下枝頭爛掉了,雲錦不禁想起當初黎落帶著她和雲棉在樹下用那些梨子釀酒時的場景,不覺悲從中來,坐在樹下的矮桌前趴在上麵嗚嗚地哭出了聲。


    她和雲棉隨主子一同入宮,如今主子莫名消失,雲棉也死得淒慘,隻剩下她一人在這殘敗的伊人宮中恍恍度日。


    她從桌上爬起來,狠狠擦去臉上的淚水。


    從袖中取出一節白綾,踩在矮凳上將那白綾繞過樹枝打了結,她抬頭望向天空,仿佛看見雲棉和黎落在向她招手。


    雲棉,主子,我來陪你們了……


    這樣想著,她閉了眼,心一狠,將頭穿過那白綾結得套子裏,隻是還未來得及將那凳子踢倒,便從門口躥進個人來,那人也顧不上什麽男女授受不親,隻摟住雲錦的雙腿道:“雲錦姑娘,生命誠可貴,你何必要這般作賤自己?”


    雲錦聽見聲音,猛地睜開眼,低頭望著摟住自己雙腿的人,驚聲道:“墨公子?”


    來人正是墨子然。黎落被打入冷宮的消息他已聽說了,可是迫著他隻是個地位低微的畫師,便想著來這裏找雲錦商量一下對策,卻不料剛走到門口便見樹下的雲錦要尋死,便當即推開門衝了進來。


    雲錦從凳子上下來,重新在矮桌旁坐下。


    她耷拉著腦袋,有些無精打采:“墨公子,你怎麽來了?”


    墨子然卻是眉頭一皺道:“你先說你為何這般想不開?”


    雲錦聞言,鼻子一酸,當即掉下淚來:“墨公子,你是知道的,我和雲棉沒有什麽親人,從小被主子收養,對我來說,主子和雲棉就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可是如今,雲棉死了,主子也不知所蹤,桃夭說,主子十有八九,便是沒命了,你說,我一個人在這活著還有什麽意思?”


    墨子然聽罷身子一怔:“黎……小主她不是在冷宮裏麵嗎?怎麽會不知所蹤?”


    雲錦擦了一把臉上的淚道:“本來是在冷宮的……可是那日……”


    雲錦將那日的情況給墨子然說了一遍,又繼續掉下淚來。


    “我真沒用,竟連主子也保護不好。”


    墨子然眉頭緊鎖,手緊緊地握成拳頭,照雲錦這麽說,黎落失蹤這麽久了還沒一丁點兒消息……不用想也能猜到她……


    墨子然斂下心中淒然,伸出手想拍拍雲錦安慰她,可是又忽然想到男女有別,便又將手收了迴去。


    “雲錦姑娘,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你應該好好珍惜。至於梨小主,如今生死未知,若是有朝一日她迴來了,雲棉和你都不在了,她該多難過?”


    雲錦抬起一雙淚目望向麵前這個一襲青衣的男子,奄奄道:“主子還會迴來嗎?”


    墨子然眸中有濃濃的悲傷溢出來:“說實話,我也不知道。可是,梨小主她吉人自有天相,以前大夫說她活不過十七歲,她不也好好地挺過來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到底是為何事?


    墨子然見她臉上掛著淚水,便從袖中取出一塊疊得四四方方的墨藍色手帕遞到她麵前:“如今這伊人宮中,隻剩下你一人,你更得好好振作起來,等著梨小主迴來。”


    雲錦接過他遞過來的帕子,握在手中,默默地點了點頭。墨子然見她情緒穩定下來,便站起身,從樹上解下那白綾收在袖中:“可不許再做傻事了。”


    說罷,他起身離開了伊人宮。


    雲錦望著那一襲青衣消失在伊人宮門口,有一片刻的恍惚,不過,她又瞬間迴過神來,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腦門苦笑一聲:“雲錦啊雲錦,你不該奢望太多了。”


    嘴上雖這麽說著,可是拿著手帕的手卻不由之主地將那手帕放在鼻子底下深深聞了一下。帕子上有淡淡的墨香,像是他身上的味道。


    當初他為她擋刀子時的場景曆曆在目,她雖知道那刀子他不是為自己擋的,可是,她那顆心卻不受自己控製似的萌生出一點點期待出來。


    雲錦從矮桌上站起身來,起身迴了殿中,墨子然說得對,主子生死未知,這伊人宮,她得守著。


    自從嘉霄去了慕子衿那裏,慕子衿那仿佛預得見的未來似乎有了盼頭。


    嘉霄雖依舊和她有些生分,但卻不像剛來時那般哭鬧不止。


    這日,她為嘉霄裹緊身上的小鬥篷,又讓奶娘取來她親手縫製的氈帽帶在嘉霄的頭上。


    “霄兒,來母妃抱。”


    慕子衿朝著麵前的小奶娃張開雙臂,嘉霄歪著小腦袋想了一下,撲進了慕子衿的懷中。


    “霄兒今日想去哪裏玩耍?”慕子衿點點他的小鼻子。


    嘉霄便伸出一隻手指著門外口齒不清地道:“皇……姑母。”


    慕子衿會意,便吩咐宮人去準備步輦。


    禧祥宮中,慕容瑾妍正跪在小佛堂裏誦經,忽地聽見外麵宮人稟:“純嬪娘娘到——大皇子到——”


    撚著蜜蠟佛珠的慕容瑾妍睜開眼睛,嘴角勾了一抹笑:“夕雲,先讓宮人將那熱好的核桃雙奶粥端到偏殿。”


    夕雲聞言,笑了一下道:“好好,奴婢這就去。”


    說罷,她便撩開厚重的門簾出去了。


    慕容瑾妍抬頭望著桌上眉目慈祥的金佛,雙手合十虔誠道:“阿彌陀佛,望佛主保佑我慕容家香火不衰。”


    夕雲引著慕子衿和嘉霄去了偏殿,她們剛一進門,宮人便為兩人脫去了身上的鬥篷。


    嘉霄從慕子衿懷裏掙著下來,滿屋子地尋著慕容瑾妍。


    在他幼小的心中,對於死亡一事,沒有太多的概念。可是關雎鳩臥床不起,宮裏人苛待他的時候,是慕容瑾妍將他帶出落繯宮的,如今,他和慕容瑾妍自然就要親厚很多。


    夕雲笑著看著他,又看向慕子衿道:“純嬪娘娘,您將大皇子養得真好。淑……”她本想說淑妃,可是想到關雎鳩被弑去妃位,貶為庶人,便改口道:“自打關氏去世以後,大皇子消瘦了不少,這不到短短一個月的時間,您便將他給養得這般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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