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清綰仿佛聽見了初春時節花開的聲音,又似乎聽見了山泉潺潺,衝刷青石的聲音,也好像聽見了風吹樹林的沙沙聲。


    她駐足聽了許久,直到琴音停住,她才裹了裹身上的鬥篷,在安兒的攙扶下朝雲影苑外麵走去。


    南枃桪默默地出了桃林,望著主仆二人漸漸遠去的背影,眼中露出些許同情的情緒。


    初春時節,慕容瑾妍在各宮賞了幾盆迎春,寓意新的一年,新的開始。


    江溫爾被封了嬪,慕容璟燁將碧琅宮旁邊的江寧宮賜給了她。


    她搬到江寧宮的那日,各宮嬪妃紛紛過來道賀。但因著牽掛安清綰的病情,江溫爾敷衍著接待了幾個人,最後便幹脆以身子不適為由,推了所有人的造訪。


    錦瑟宮中,蔣芷瀾獨自坐在那出了新芽的杏樹下,一人默默地飲著一壺清茶。


    碧桃從殿中取了鬥篷想為她披上,卻被她止住。


    蔣芷瀾將手中描著青花的茶杯轉了幾圈,又放下,眉間的愁緒似是越堆越濃。


    “碧桃,你說,這錦瑟宮像不像是一座冷宮?”


    碧桃見自家主子這般問,卻不知該如何迴答。本是初春,一切本該都是一派欣欣向榮的模樣,可不隻為何,這錦瑟宮依舊暮氣沉沉,沒有絲毫生機。


    碧桃隻得俯下身子,安慰她道:“主子,您又胡思亂想了。”


    蔣芷瀾嘴角露出一抹自嘲:“江嬪沒搬出去之前,本宮還總是奢望著,皇上去她那裏的時候,哪一天會不會也就忽然來到我這錦瑟宮?可是如今,本宮卻是連幻想的機會都沒有了。”


    蔣芷瀾本以為在這後宮之中,自己是最懂皇上的人。她以為,隻要皇上心裏還愛著宣寧皇後,就一定不會冷落自己。可是,到頭來,她才發現,自己有多可笑。


    她和雲琅嫿關雎鳩鬥了許多年,如今,她妃位加身,又掌握著六宮之權,可是她卻開始羨慕起楚落衣。


    哪怕她隻蜷居在翎坤宮小小的偏殿裏,卻能每天見到皇上。


    明明去年,她還是這後宮中最受寵的人,可是為何這一切說變就變了?她日日想,夜夜想,可是至今也沒想出個緣由……


    碧桃見她又這般多愁善感起來,便開口轉移話題:“主子,奴婢聽說,那安嬪像是得了和慎嬪一樣的病。”


    蔣芷瀾轉過臉去,望著碧桃:“怎麽會這樣?”


    “奴婢也不清楚,隻知道中元節那幾天,安嬪像是著了寒,可是慢慢地病情卻越來越嚴重,那漱玉宮的人,都說那病情像極了慎嬪。”


    蔣芷瀾聞言,臉上閃過一絲詫異:“若說慎嬪一人得了那古怪的病是偶然所致,可是連帶著安嬪也得了那病的話……這事情怕是就沒有那麽簡單了。”


    “主子您的意思是……有人謀害?”


    蔣芷瀾搖搖頭,將小指上的銀護甲轉了一圈道:“本宮也隻是猜測而已。這些年,本宮尋遍了醫治慎嬪的法子,可是卻始終沒有起色。”


    忽地,蔣芷瀾從石凳上站起身來:“碧桃,隨本宮去一趟華清宮吧。”


    碧桃俯首道了聲“是”,又走上前去將搭在手臂上的青狐毛鬥篷披在蔣芷瀾身上,這才扶著她出了錦瑟宮。


    華清宮,如它的名字一樣,一年到頭,始終都是冷冷清清的。自從南槿安得了那病,後宮眾人便很少來這裏了。


    蔣芷瀾望著宮院中幾欲過膝的枯草,隻覺得無限唏噓。


    當年這華清宮,是多麽的熱鬧,如今卻是這般門可羅雀。


    就在蔣芷瀾站在宮門口歎惋不已之時,宮殿的門“吱呀”一聲從裏麵打開了,端著水盆的喬月從裏麵有了出來。


    看見蔣芷瀾,她微微錯愕了一下,又忙上前去,朝她行了個禮道:“奴婢給淑妃娘娘請安。”


    蔣芷瀾在院中環顧一周問道:“何故這院中這麽多雜草?怎麽都不讓宮人打掃?”


    喬月心中冷哼一聲,暗道:真是虛偽!


    但她還是俯身淡聲答道:“迴淑妃娘娘的話,自從我家主子失勢之後,這宮裏的人都漸漸投奔了他處,後來,又因著去年程太醫在主子的藥中查出勾吻之後,奴婢便將最後剩下的幾個宮人遣散了。如今,這偌大的華清宮裏,隻剩下奴婢和主子兩個人了。”


    “什麽!你家主子身為嬪妃,身邊就隻你一個伺候的宮人?這些個狗奴才!”


    喬月聞聲不覺在心中翻了個白眼,冷聲道:“淑妃娘娘,這一切不正是您所希望的嗎?又何必在這兒假惺惺的!”


    蔣芷瀾身後的碧桃見她這般說,上前一步怒斥道:“大膽!怎麽跟淑妃娘娘說話呢!”


    “碧桃。”蔣芷瀾輕輕喊了碧桃一聲,示意她退後。


    碧桃隻得狠狠瞪喬月一眼,退到了蔣芷瀾的身後。


    就在此時,殿中忽然傳出一個虛弱的聲音:“喬月,是誰在外麵?”


    不等喬月迴答,蔣芷瀾便徑直走進殿中。


    南槿安朝門口望去,隻見蔣芷瀾一身華服,站在逆光的方向,有些刺眼。


    南槿安伸手在眼前擋了一下,待眼睛適應了之後,她才趿著鞋子下了床:“臣妾給淑妃娘娘請安。”


    蔣芷瀾立在她麵前,因著逆光,叫人看不見她臉上的表情:“慎嬪,你起來罷,本宮今日過來,不是來受你這些虛禮的。”


    第一百五十六章、這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


    喬月忙上前去將南槿安扶起來,然後又扶著她重新在床頭靠下。


    “不知淑妃娘娘今日造訪,有何貴幹?”


    南槿安低垂著眼瞼,望著錦被上的繡花。


    碧桃在殿中尋了個凳子放在床邊,然後扶著蔣芷瀾坐下。


    “本宮今日過來,是想問問你生病的前一日,除了本宮偷偷下在膳食中的麝香,還吃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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