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芷瀾的目光再次投在黎落與江溫爾身上,從鼻孔裏冷冷地發出“哼”的一聲:“若是過了今夜,江貴人還能繼續承寵,再說恭喜的話也不晚。”


    說罷,她嘴角扯起一抹別有深意的笑,目光在江溫爾麵上停留片刻後,便轉身吩咐錦瑟宮的奴才跟著救火去了。


    黎落望著蔣芷瀾故作匆忙的身影,心中閃過一絲疑惑,忙喊了阿羽問道:“這未央宮中之前住過何人?”


    “迴主子的話,打奴婢進宮以來,這裏就不曾有人住進來。”


    阿羽嘴上雖這樣說,眼底卻有一閃而過的慌亂。


    黎落側過臉去,望向不遠處那個急得六神無主的男子,心中有一抹說不清道不明的異樣感覺。


    她曾見過麵對危險穩重不亂的慕容璟燁,也曾見過高高在上無比威嚴的慕容璟燁,可是現在這樣的他,她卻是不曾見過的。


    皇上,究竟是什麽,竟讓您這般失態?


    黎落這樣想著,想走了神,待她迴過神來的時候,天上竟有稀稀落落的雨滴掉下來。


    “下雨了!下雨了!”


    救火的宮人們忽地雀躍了起來,連帶著救火的動作也更加迅速了。


    待未央宮的火全部熄滅,慕容璟燁心中緊繃著的那根弦才驟然繃斷,連帶著他緊繃著的身體也跟著放鬆下來。


    挽歌,幸虧你還在……


    這樣想著,他眼前一黑,直接朝地上栽去。


    “皇上!”


    “皇上!”


    ……


    眾人的聲音驀然一驚,紛紛朝那個昏倒的人湧去……


    黎落朝前邁了兩步,又忽地停下腳步轉過身去:“阿羽,我累了,咱們迴去吧……”


    “可是主子,皇上他……”


    阿羽稍有遲疑地朝黎落身後望了一眼,見黎落滿臉疲憊,便住了口,扶著黎落朝伊人宮走去。


    “黎妹妹。”江溫爾叫住黎落,“我想去你宮裏坐坐。”


    黎落輕輕地點了點頭,便攜江溫爾一同迴了黎春閣。


    雲錦雲棉一早就候在黎春閣外候著了,見黎落迴來,忙將一早備好的鬥篷披在她身上。


    “主子也真是的,一聽見外麵的動靜就匆匆跑了出去,也不知道多加件衣服。”


    待為黎落裹好鬥篷,雲錦雲棉才注意到黎落身邊的江溫爾,又忙屈膝行禮。


    “難為你們這般為黎妹妹著想,在我這兒,不必這般講究這些個規矩。”


    說罷又同黎落一起進了屋。


    “雲棉,去把那些剩下的梅花釀端上來吧。”


    黎落同江溫爾在桌邊坐下,朝雲棉吩咐道。


    守在一旁的雲錦攔住正欲去取酒雲棉,上前為黎落和江溫爾各倒了杯熱茶:“主子,這深更半夜的,喝酒傷胃。”


    “去取罷,喝酒驅寒,正好我也想嚐嚐黎妹妹這的梅花酒是什麽味道。”


    雲錦這才心不甘情不願地帶著雲棉去了黎春閣的庫房。


    窗外雨點輕輕地拍打著窗欞,屋簷下滴滴答答的漏水聲連成串兒,像是一曲惹人傷懷的悲歌。屋前的梨樹在夜風的吹拂下枝葉搖晃,暗影錯錯。屋內銷金獸爐子飄香嫋嫋,充斥著整個屋子。


    黎落端起麵前的茶水輕輕地抿了一口,將蔣芷瀾說得話細細想了一遍道:“淑妃話中有話,姐姐今夜剛剛承寵,未央宮這邊就無端地著了火,姐姐怕是被有心人設計了。”


    以江溫爾的聰慧,她又何曾想不到,隻是無心深思罷了。


    “設計也好,天意也罷,本以為進了宮便死了心,可是想要真正死心,又何嚐簡單?”江溫爾嘴角扯起一抹蒼白的笑,望著黎春閣的天花板,竟淌下淚來:“剛才淑妃在側,我不方便告訴你,其實今夜,我並沒有與皇上……”


    第三十七章、一時無言更勝有聲。


    “哐當!”


    黎落拿在手裏的茶杯掉在桌上,袖口被灑在桌上的茶水浸濕了也不自知。


    “可是……可是……”


    黎落想問什麽,卻被取了酒進來的雲錦雲棉打斷,江溫爾匆匆抹去臉上的淚,將臉轉向一邊。


    “你們去休息吧,我和江姐姐這兒不用守著了。”


    雲錦雲棉知自個兒主子的脾氣,便關了門退出屋子。


    黎落端起酒壺為江溫爾倒了杯酒,屋子裏瞬間溢出一股醉人的酒香。


    “今兒個皇上去錦華閣前,我本以為自己做好了侍寢的準備,可是就在皇上踏進屋裏的那一刻,我忽地心生怯意,便慌稱自己身子不適。”


    江溫爾將自己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我知黎妹妹喜歡皇上……”


    “姐姐糊塗。”黎落伸出手去握住江溫爾桌上的手,“就算不是你,也會是別人。說句實話,初聽聞你侍寢,我很難過。但卻不是因為那個人是姐姐,而是覺得自己真真沒用,竟不能入得他眼。所以姐姐,以後你不必再顧著我的感受,咱們四個,總得有一個人受寵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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