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了一路,蘇玄影已有些氣喘籲籲。他一手扶著腰,一手扶著牆,不停地喘著粗氣。


    慕容璟燁沒有吱聲,卻隻是握住拳頭,悶悶地砸向身側的牆壁。鮮紅的血順著他手指的關節滑落,滴在積雪的街道上,如同開在雪裏的幾朵紅梅。


    “皇上,您千萬要保重龍體啊!”


    蘇玄影當下就被嚇到了,他迅速從衣服上撕了一角,抓起慕容璟燁受傷的那隻手為他包紮。


    慕容璟燁直接甩開他,順著牆壁滑到了地上。


    “保重龍體?嗬!”


    他嘴角扯起一抹自嘲的笑,眼睛卻幹澀的厲害。


    挽歌,他們都讓朕保重龍體。可是,挽歌,你告訴朕,沒了你,朕還要這沒有靈魂的軀殼作甚?


    ……


    躲在角落裏的黎落偷偷地看著不遠處坐在雪地裏的慕容璟燁,那一瞬間,她竟有一種想上前抱住他的衝動。


    “雲棉。”


    她輕聲喊到。


    雲棉忙抱著東西走上前去應聲“小姐。”


    黎落將一隻手附在雲棉耳邊,輕聲道“你去那邊……”她指了指慕容璟燁所在的位置,“告訴他……”


    “聽明白了嗎?”


    雲棉點點頭,朝慕容璟燁走去……


    白雪入畫,慕容璟燁懶散地坐在雪地裏,藍色的錦袍下擺幾朵用金絲繡成的祥雲仿若飄在雪地裏般地栩栩如生。白色的大麾與身下白色的積雪混為一體,讓人有些分不真切。


    他抬頭望著麵前的小丫頭,一雙深邃的眸子裏盡是懾人的寒光。


    “她是這麽說的?”


    雲棉點點頭,寒意自腳下升騰起來,牽扯著雙腿不停地顫抖。


    蘇玄影望著麵前這個怯生生的小姑娘,一雙黑眸裏含著淺淺的笑意。


    他隨慕容璟燁出入宮廷,自是見慣了那些高高在上的妃嬪和卑微如螻蟻的宮人,卻不曾想,原來世上竟還有這樣的人兒,雖是丫鬟,卻無半分卑微之態,在他們麵前雖然怕得要命,卻故作鎮定。真真是有意思!


    “你迴去告訴你家小姐,我定會如她所願。”


    慕容璟燁一句一頓地說著這些話,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卻不及眼底。


    雲棉得令,便急急一拜,撒腿朝小巷的另一頭跑去。


    蘇玄影望著漸漸遠去的那一抹淡青色的倩影,嘴角竟不自覺地勾了抹笑意。


    慕容璟燁恰在此刻抬了頭,將他嘴角的笑捕捉了完全。


    “你倒是要想好了,那般有心計的女子身邊的人,定然也不是個好相與的。”


    聽見慕容璟燁這麽說,蘇玄影也隻得收了麵上的笑意,隻是眼睛卻還是有意無意地朝雲棉離開的方向瞟去,然而前方早已沒了人影兒。


    ……


    翌日清晨,慕容璟燁剛下了早朝,便換了衣裳帶著蘇玄影出了宮。


    長寧城外的冬日不同於城內。


    遠處是一片桃林,奈何冬日枯樹,幾處白雪覆在枝頭,倒是如幾樹梨花。穿過桃林,便見了蘇河堤上幾株長得不太壯實的紅梅,在灰白的冬日裏,竟也有幾分妖嬈。桃林殘血,蘇河冰泊,白雪紅梅,別有一番風味。


    那女子倒是真會找地方!


    慕容璟燁在心裏冷嗤一聲,便邁了步子朝前方的聽雨亭走去。


    人人都說長寧聽雨亭,乃月老下凡渡劫落腳處也,自古朝朝暮暮者,這不起眼的小亭子倒也成了最好的媒妁之言。什麽“隻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一行行刻在四角柱子上的字,便仿佛那落在歲月裏的誓言似的,長長久久。


    黎落到來時,慕容璟燁正摩挲著柱子上刻的字出神。


    候在亭子外的蘇玄影輕咳一聲道“公子,人到了。”


    慕容璟燁這才抬了頭,望向來人。


    今天的黎落著了件青色的翠紋織錦羽緞鬥篷,裏麵是白色的縷金挑線紗裙,裙擺下幾株用紅線勾成的紅梅,倒也和了亭外的美景。


    黎落也不說話,便將芊芊玉手伸進衣袖裏,將那刻了梨花樣紋的玉佩遞了過去。


    慕容璟燁有一瞬間的恍惚,透過麵前女子那雙月牙般的雙眸,卻仿佛看見了另一個人正邁著步子朝自己走來。


    雲鬢初妝,梨渦淺淺,她將一雙凍得通紅的小手在他麵前展開,“璟燁,這是我送你今歲生辰的禮物。”


    而她手心裏,便是了那琳琅玉佩。


    慕容璟燁顫抖著伸出手去,卻不拿黎落手中的玉佩,而是將她那雙通紅的小手裹進了自己的手中。


    黎落心頭一熱,麵上當即滾燙起來……


    “皇上……”


    黎落羞怯一喊,卻是將心中的稱唿喊出了口。


    慕容璟燁反應過來,看清麵前女子容顏後,眼底閃過一抹厭惡,匆匆將她手心裏的玉佩取過,便要抬步離去。


    第十章、剛才那兩個女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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