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流兒心想,這嚴掌門真是大度,輸給了我這樣一個小孩兒,竟也不怒,反而十分高興。


    不過他也很清楚,能贏嚴驚濤隻是碰巧而已,他無非是抓住了那百分之一的漏洞,若是嚴驚濤能警惕一些,也就不會露出如此明顯的破綻了。畢竟兩人一個是魂師境中期,一個是魂王境後期,相去甚遠。


    再者,天流兒也很明白,他完全是憑著武技的優勢才有一分勝算的。他使的若水劍法,雖和驚濤劍法同在第三層次,但若水劍法本身是九品武技,而驚濤劍法則是三品,因而雖同是第三層,但威力也是不同的。待得他和莊風比武時,這種優勢將不複存在,屆時,要如何才能勝過莊風?


    “今天你就好好休息,明天將那自以為是的天虞門好好教訓一頓!那長老雖武功高強,但這是在我們的地盤上,諒他也不敢亂來!”嚴驚濤豪爽道,似乎這和天流兒一交手,自己都變年輕了許多,少年壯誌又一一湧了上來。


    天流兒笑道:“是,嚴掌門。”


    月亮高得很,白得很,涼風吹拂山岡,鬆山嗚嗚作響。


    望著窗外的夜色,天流兒忽然很想無劍山莊了。


    但一夜無話,隻有風聲。


    第二天一早,鬆山劍派的弟子們就一個個素衣長劍,佩戴整潔,精神抖擻,做出一副嚴陣以待的樣子。


    天流兒還不習慣如此早起的生活,他還想再睡一會兒,怎奈張小凡又跑了進來。


    “我的天啊,天流兒,你怎麽還在睡啊,快起來,今天就全看你了!”


    “小凡哥?天虞門的人來了麽?”天流兒睡眼惺忪道。


    “還沒來,不過馬上來了!”


    “那等他們來了我再起來吧……”天流兒倒頭欲睡。


    張小凡一把把他拉起來,道:“你這小子,空有一身武功,意誌怎的如此薄弱?這樣可不行!”


    天流兒被他這一拉,拉得頓時睡意全無,這才不情願地起來。


    穿好衣服,天流兒跟著張小凡朝後山走去,那裏是一處練武場,平時本門弟子都在那裏練武。


    “小凡哥,天虞門的人什麽時候來?”天流兒跟在張小凡身後問道。


    張小凡突然腳步一停,目光注視著前方,道:“已經來了。”


    原來就在張小凡叫天流兒起床的期間,天虞門的人正好來了。


    天流兒從張小凡身後鑽出,隻見練武場站滿了鬆山劍派的弟子,帶領他們的正是嚴驚濤。而與他們相對的是一老一少,天流兒知道,這兩人正是那天虞門的長老和弟子!


    嚴驚濤遠遠瞧見了天流兒,叫道:“天流兒,過來。”


    天流兒朝著張小凡無奈地一笑,慢慢走到嚴驚濤身邊。


    “這兩位是天虞門的吳全長老和薑仁師兄。”嚴驚濤給他介紹道。


    那長老吳全將近五十來歲,須發半白,高昂著頭,似不把任何人放在眼中;他身旁的少年薑仁也是眼高於頂,雖才十六七歲,但氣派已是十足。兩人皆是穿著灰衣長袍,在清風中頗有些仙風道骨的味道。


    天流兒恭恭敬敬行禮道:“石天流見過吳長老,見過薑師兄。”


    吳全半閉著眼,瞧也不瞧天流兒一眼,像是沒有聽見一般,說道:“十日之約已到,嚴掌門這一次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推辭的了。”


    “自然,自然,”嚴驚濤笑道,“今日就比。”


    吳全稍微睜開了眼睛,盯著嚴驚濤道:“比武自然要賭個輸贏才有意思。”


    嚴驚濤似十分驚訝,道:“還要賭輸贏?”


    “自然要賭,”吳全冷冷道,“要不然你以為我千裏迢迢來到你們這窮鄉僻壤,是為了和你們切磋武藝?”


    嚴驚濤額頭似在冒汗,說話都說不直了,隻聽得他道:“不……不知道吳長老想……想賭什麽?”


    吳全冷笑道:“這比武你們若是輸了,那這鬆山劍派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吳……吳長老這話是什……什麽意思?”嚴驚濤臉色慘白,“你想要和我賭這鬆山劍派麽?”


    吳全笑道:“正是如此。”


    鬆山劍派的弟子一聽若是輸了,鬆山劍派便不能再存在,哪裏能接受?頓時紛紛不滿起來,說什麽的都有。


    “行了!”那薑仁突然大聲道,“你們若不服就來打贏我就是,嘰嘰喳喳的,你們是麻雀麽?”


    鬆山劍派的一眾弟子皆是滿麵怒容,但卻是敢怒不敢言,隻得把目光投向他們的掌門人。


    嚴驚濤思索了許久,方才抬起頭答道:“好,我答應,我鬆山劍派輸了便從此解散,不複存在。”


    吳全滿意道:“唔,這樣才有意思。”


    “不過,”嚴驚濤道,“要是你們輸了,又當如何?”


    “我們輸了?”吳全似是從未想過這個問題,一臉疑惑地看著嚴驚濤。


    “哈哈哈哈!”站在嚴驚濤身旁的天流兒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吳全似乎此時才意識到天流兒就站在他麵前,怒道:“你笑什麽?”


    “原來天虞門的吳長老竟是個傻子!”天流兒笑道。


    “臭小子,你說什麽?”一旁的薑仁大怒。


    天流兒絲毫不怕他們,笑道:“打賭,打賭,自然要說好輸了怎麽辦,贏了怎麽辦,吳長老連這個道理都不知道,不是傻子又是什麽?”


    嚴驚濤道:“天流兒,豈可無禮?或許人家江湖上的大門派打賭就是這樣的賭法,我們這些沒見過世麵的井底之蛙,又豈能對其妄加評論?”


    天流兒笑道:“是是是,倒是弟子失禮了,大概大門派的賭法真和咱們不一樣吧,隻是這穩贏不輸、穩賺不賠的賭法,弟子實在想不通有誰願意同他們賭。”


    “石師弟你這就孤陋寡聞了吧!”人群中的張小凡笑道,“你隻要拳頭夠硬,就算身無分文,也有人願意同你賭的,因為他們若不同你賭,你就用你的拳頭賭他們的性命便是。什麽江湖道義,全是狗屁,誰的拳頭夠硬,誰就有發言權。”


    “是,是,我今日真是受教了。”天流兒笑道,“怪不得吳長老要和咱們打這穩贏不輸的賭,原來是他老人家的拳頭比咱們的硬。我實在是沒有什麽好說的了。”


    嚴驚濤、張小凡和天流兒三人一言一語,直說得吳全麵紅耳赤,無地自容。鬆山劍派的其他子弟雖不知道為何大難臨頭了,他們仍能如此輕鬆風趣,但也被他們三人的言談逗得是哈哈大笑。


    吳全幾乎惱羞成怒,喝道:“夠了!我堂堂天虞門,又豈會持強淩弱?打賭自然是要公平!”


    嚴驚濤道:“不知道吳長老要給出一個什麽樣的公平法?”


    吳全惱道:“你們說我們若輸了該怎麽辦吧!”


    嚴驚濤沉吟半晌,拿不定主意,看了看天流兒。天流兒笑道:“這場比武,雙方代表的是鬆山劍派和天虞門。既然咱們鬆山劍派輸了便要解散鬆山劍派,那你們天虞門若輸了,自然也應該解散天虞門才是。”


    此話一出,眾人皆是詫異地盯著天流兒。


    就連嚴驚濤也在暗自沉思,這條件吳全自然不會答應,再說,他一個長老,還決定不了天虞門的存亡。


    吳全自然是氣得臉都發青,冷笑道:“你以為你們這小小的鬆山劍派,能和我天虞門相提並論?”


    天流兒也冷笑道:“是你自己說要公平的,你既然連這個條件都不敢答應,又算得了什麽公平?你們還是打道迴府吧,這場比武不比也罷!”


    吳全實是怒極,一巴掌打在天流兒臉上,怒道:“你算是什麽東西,這裏哪裏輪得到你來決定?”


    天流兒挨了這一巴掌,也不發怒,像是若無其事一般。


    嚴驚濤冷冷道:“吳長老對一個小輩出手,不怕失了身份麽?”


    吳全冷哼一聲,道:“嚴掌門的弟子沒大沒小,欠缺管教,我隻是替你教訓教訓他而已。這種場合,豈是他這樣的弟子有資格說話的?”


    天流兒摸了摸臉上留下的巴掌印,笑道:“我怎麽沒有資格?”


    薑仁見這小子挨了一巴掌還不長記性,怒道:“你有什麽資格?”


    天流兒盯著他,笑道:“今日要和你比武的正是我,你說我有沒有資格說話?”


    薑仁臉上也像挨了一巴掌,一時愣在原地,說不出話來。


    吳全臉色大變,不敢相信道:“你……你……你……”


    “你怎麽又變結巴了?”天流兒笑道,“我們林師兄還沒迴來,所以就由我來代表鬆山劍派出戰。”


    吳全似不信,一把抓住天流兒的衣襟,輕輕一提便把他提了起來。


    天流兒臉漲得通紅,卻不慌不忙道:“吳長老又想對晚輩動手嗎?”


    吳全一愣,也像是被人抓住衣襟提了起來一般,臉漲得通紅,慢慢將天流兒放了下來。


    嚴驚濤在一旁直看得好笑,不禁暗自佩服天流兒的膽識,說道:“吳長老,今日代表敝派比武的正是你麵前這孩子。”


    “可是,他還這麽小……”吳全實在難以相信,若說他們的大師兄林驚羽,尚還能和薑仁一爭高下,可這天流兒才十五歲……


    並且他剛才那一巴掌和那一提,都已試探出天流兒武功之低,尚還在魂士境,根本不是薑仁的一合之將,他若代表鬆山劍派比武,豈不是輸定了?


    吳全實在不敢相信,天底下竟有如此便宜的事!轉念一想,原來他剛才提出的條件,隻不過是虛張聲勢,想要嚇住我們罷了,我又豈能中他的計?


    天流兒笑道:“來者是客,咱鬆山劍派自然不能派年齡比薑師兄大的弟子出來比武啦,要不然人家該說咱以大欺小了。所以就由年齡最小的我來和薑師兄比武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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