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名叫張大亮的男人是個彪形大漢,長的甚是粗獷,看人時一雙眼睛猶如燈籠,炯炯有神。


    這男人很得樁子的胃口,不一會工夫,他便大哥長大哥短叫的歡,黏他黏得緊實,手腳都恨不得貼上去。


    倒是海棠,對這男人沒多少好感,全因他那眼珠子看她時,似乎帶著莫名的意味,說好吧,也算不上好,說猥瑣,卻也不像,總之讓海棠全身難受,隻覺著離這人遠些才安全。


    裝完行李,張大亮在背人處狠狠拍了柱子一巴掌,揶揄道:“臭小子,我說你為啥看不上別人,原來心思全在這一處,嘿嘿小子,眼光不錯嘛”


    柱子齜牙,揉著肩膀,臉色微紅笑道:“張大哥,這趟迴鄉還得多指望你,醜話說前頭,你花花腸子可得收些,別嚇到我媳婦兒,不然嫂子那裏我可不幫你兜著”


    “哎哎我說兄弟這說的啥話兒,我能是那樣的人嗎?俗話說,兄弟妻不可欺”張大亮笑罵著一巴掌唿過來,柱子趕緊跳的遠遠的。


    “去去去我沒那工夫跟你瞎扯,你還是”柱子正待再提醒他幾句,轉頭見張二娘抱著一個小包袱出屋往車邊來,柱子趕緊住了嘴,拍了拍張大亮臂膀,提醒他記得剛許諾的話。


    清晨的太陽帶著淡淡的毛邊兒,沒有半分熱氣,晨霧彌漫,遠些便見不著前路。


    張二娘抱著個熱透透的包袱,笑道:“今日個和海棠起早做了些吃食,迴去還得三五天,路上不能缺了吃的”


    張大亮厚著臉皮笑著搶話道:“小嬸子想的就是妥帖我送您迴去,肚子是不愁餓著了”


    張二娘沒想到他長的粗鄙嚇人,說出的話居然這般好聽,當下便樂得眉眼都彎起了,笑著迴道:“別的不說,吃的是管夠的,等迴了嬸子家,還給你們做好吃的去”


    這會兒工夫,老李頭已經在樁子和大山的攙扶下出來了,阿福也裹得嚴嚴實實抱在海棠懷裏,跟著一起。


    張二娘趕緊把包袱放在車頭處,接了小兒子,不放心說道:“我還把屋前屋後看一遍,可別拉下家什”


    海棠知她娘是個操心命,擺擺手催促道:“我都看過了,沒漏東西,娘要不放心,快去看看就迴來罷,咱早些走,也能早些到家去”


    張二娘便急匆匆進了屋子檢漏去了,這邊老李頭在大山和柱子的攙扶下上了驢車,躺在早就備好的厚實被子裏。


    馬車甚是寬大,車棚子遮蓋的嚴實,就算是下點雨雪,車內人也能安生窩在裏頭。


    除了一個躺人的小榻占了半個車位,剩下的地兒也甚是寬敞,就算再坐三五個人,也綽綽有餘,比起之前海棠家的驢車,好了不知多少。


    張二娘很快便抱著孩子迴來,訕笑著嘟囔自己老了,還是該聽海棠的話,不該再白跑這一趟。


    大山無奈搖頭,攙扶她上了車。


    外頭冷,樁子和海棠也不多待,跟著躲進了驢車裏。


    車簾撩開,海棠最後看一眼這處屋舍,雖有些不舍,但歸鄉之情占了上風,心裏喜不自勝。


    北風唿嘯,院裏老樹上掛著的冰棱子響起一陣“兵乓”之聲。


    張大亮趕車,大山和柱子一左一右護衛,一行八人浩浩蕩蕩出了巷子,朝城門處而去。


    冬日裏,日頭淡,本是窩冬的好時光,西河城裏,卻還是亂哄哄的一團糟。


    城樓處,橋洞下,店鋪屋簷處,處處可見瑟縮的衣不遮體的流民,或躺或蹲,擠在一起,相互取暖。


    馬車前行,軲轆聲聲起


    海棠放下車簾,不敢再看,心裏壓抑的慌。


    如今災情不再,疫病已去,這些流民為何還不歸家去?留在西河城裏,除了有一口稀得能照人的清粥可得,還有什麽好?


    她雖然在這亂世之中,卻著實沒有吃多少苦,一路有爹娘護著,後又得柳行武照應,哪裏能夠真知曉這些真正窮苦之人的無奈。


    西河城大旱,大疫,蝗災一茬連著一茬,絲毫不給人喘息之機,如今村村十室九空,就算有些餘糧的,隻這般坐吃山空,也早都空空如也了,哪裏能有她家這般,早早籌劃好一切,早早存了一地窖的糧食呢?


    這些自然是她想不到的,就算想到了,她也不是那救世主,不是那掌權人,斷然不可能舍小家顧大義去


    驢車一路順遂前行,偶爾有停歇的時候,也很快就過了。


    半個時辰不到,一行人便來到了城門處。


    第278章:匆匆一瞥


    東大門處,門內門外,依舊候著不少人,要進城的多,如海棠家這般,要出城的也不再少數。


    馬車靠邊兒停了下來,柱子和張大亮前去尋人打探,海棠又撩起簾子,朝外張望。


    城門處突然傳來一陣吵鬧,成隊的兵士從兩側門樓處蜂擁而來,如餓狼捕食,瘋狂驅趕流民。


    待人群閃開,那群人又井然有序,居然分成兩隊,死死把守住門口。


    海棠心中一緊,緊緊揪住布簾,尚不明白出了何事。


    門口處有那好事的已經不滿叫嚷起來。


    “官老爺們這是要作甚?我們想進城的不許,想出來的也不讓,這是要作甚?”


    “就是就是行行好吧,咱苦命人,再受不得折騰了”


    “劈啪”一聲脆響,一領頭軍士板著臉孔,突然抽出馬鞭,朝空揮舞幾聲。


    吵嚷人群如同被掐住了喉嚨,立刻消停下來。


    那男人語氣森寒,又陰測測大聲吼道:“少說廢話,將軍前線不痛快,即將進城,誰要撞在我鞭子下,別怪自個倒黴短命!”


    這一聲吼,如同驚雷,嚇得本就驚慌的流民又往後退開幾步,再不敢多嘴了。


    人群終於老實,那軍士滿意許多,臉色雖陰暗,但終於收起馬鞭,焦躁著來迴跺步,似乎在迎接什麽顯貴人物


    海棠心裏打了個顫兒,剛剛這軍士口中所提的將軍,難不成難不成就是柳行武?


    上迴那送信兒的小兵倒是跟她說過柳行武提了官兒,上了前方戰場,難道現下是他吃了敗仗,灰溜溜迴來了?


    柳行武雖行事魯莽,全然不顧及她的感受,但相處過短短幾迴,她知他不是個大惡之人,何況為守衛西河城,這男人是首當其衝,肩負著莫大壓力的,眼下局勢這般艱難,她斷然不希望聽到他半分不好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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