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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第八十五章洛水風起


    那些幫眾都說道:“彥護法維持我們洛水林家於不倒,咱們怎麽能不去!”


    彥清風等他們走上岸去,卻不由長歎一聲道:“想不到我彥清風馳騁沙場這麽多年,到現在也不得不借外力求解這個危難了!”


    旁人有他信用的弟子道:“護法,您為林家也算是把這條命賣了,正如諸葛武侯那般‘兩朝開濟老臣心’,我也是大小姐從小收養的孤兒,也願意跟著您把這條命賣給林家!”


    彥清風拉著他的手笑道:“好兄弟!好兄弟!虧待不了你們!隻要渡過眼下這個關頭,咱們這十七個人都有大富大貴的機會!”


    說著,他猛得跪了下去:“幾位兄弟,咱們這條命是大小姐給的,我彥清風追隨過三代幫主,從來也沒有眼下般困境,到現在連一文錢都拿不出來謝謝各位兄弟,但是隻要咱們林家這點血脈還在,我們便不能散了!”


    幫眾們都跪了下來道:“彥護法,你起來吧……大夥兒哪一個不是被大小姐搭救過性命的,哪一個沒受過大小姐的大恩大德!”


    他們口中的大小姐,指的是洛水幫前代幫主林古蘭,洛水幫原本隻不過是洛水上一個小小的幫派而已,林古蘭女承父業之後,把幫務打理得井井有條,特別是手下有彥清風這麽一員忠勇雙全的大將,生意好生興旺,不但一統洛河水道,還順勢拿下了伊水。隻是林古蘭一年多前遇刺身亡,這洛水幫就四分五裂了,彥清風這幫人也很固執:“洛水幫是林家的基業,隻有林家人才能掌管洛水幫……”


    可是其他各支勢力卻是借機**出去,伊水一係原來就是被強行並入洛水幫的水上幫派,現下更是占據著伊河完全**,就差打出舊旗號了,這洛水幫也全靠彥清風勉力維持著,總算是還沒有徹底覆沒。


    彥清風哭了起來:“我彥清風受過大小姐三次救命之恩,眼下卻隻能借外力來驅逐賊寇……大小姐,彥清風無顏去見你在天之靈啊!”


    黃河幫陸子雲那邊卻是得了個好消息:“總壇聽說了彥清風的名字,便知道這是當年殺得洛水上雞飛狗跳的一方豪強,特地派了兩隊弓手過來,還派來四位部壇擴法!”


    陸子雲讚道:“這太好了!這洛水就是咱們的地盤了,恐怕一年有幾萬兩的進項啊!”


    李縱雲也笑道:“這次總壇可是下了在血本了!再加上咱們養的弓箭手,光是弓手就有上百人了!”


    黃河幫號稱六十萬幫眾,實際上若真有六十萬幫眾連龍椅都坐得了。何必窩在這小小黃河之上,這幾千裏的黃河,真正能拉出去幹架的幫眾也就是五六千人,加上外圍幫從也就是三四萬人,象陸子雲糾合五百來人侵犯洛水,幾乎把黃河幫在河南境內的實力都抽調一空了。


    這兩隊弓手大約有八千人,原本是黃河幫準備向海上發展準備的,這一次聽說在洛水受了挫折,特地派來支援。至於總壇擴法,也是黃河幫千方百計招募來的高手,水上功夫也很是了得,四個人聯起手在水麵上可以號稱無敵了。


    陸子雲冷哼一聲:“這樣一來,咱們將近六百好手殺進洛水去,憑他們洛水幫兩百人馬,怎麽抵擋得住!”


    光陰如水,三日功夫不過彈指之間,陸子雲帶著自己的幾隻輕舟先行,後麵跟著李縱雲率領的大隊,統共有六百人馬五十隻大小船隻,要在這洛水之內再起風雲。


    行了沒多久,卻被一隻輕舟攔了下來,舟上的人大聲叫道:“爾等是什麽人?我們是洛陽府的捕快!”


    陸子雲看了一眼,這船頭確實是兩個皂衣捕頭,腰間佩了腰刀。左首那個斯斯文文,右首的卻有幾分匪氣,當即笑道:“兩位官爺,咱們和貴府總捕頭是多年的好朋友了!這次是到上遊去訪友!”


    右首的公人卻怒道:“和我們總捕頭是好朋友?咱怎麽沒見過你啊!有路引沒有?船上載了何物?這些乘客都可有路引?可曾攜有兇器!咱騎王眼裏摻不進沙子!”


    陸子雲心裏有數,這分明是禮數不周的緣故,把船靠了過來,隨手遞過去兩張銀票,那兩個公人的臉色就好看多了:“兄弟,擔待些,著實是公務在身!”


    說著,在各條船之間跳了個來迴,打開船艙隨意看了兩眼,最後對陸子雲說道:“兄弟,您的船隊沒事!走吧!這次府裏出了樁大案,有賊人盜走了一千五百兩黃金,咱們便奉命在這河上放個卡子!”


    陸子雲這五條輕舟裏,手持兵器甚至是強弓的幫眾不少,隻是人家收了銀子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陸子雲心中有數,帶著輕舟繼續上行,隻是五條船檢查起來也是頗費功夫,倒是延誤了半天,而後麵的大隊恐怕延誤的時間就更多了,因此陸子雲上行沒多久便說道:“等等,停下,等等縱雲他們趕上來再說!”


    旁人有人說道:“這洛陽府居然出了這麽大的案子,一千五麵兩黃金啊!也不知道是什麽人幹的……”


    陸子雲苦笑道:“這案子剛巧就出在這個時候,否則我們就早趕到了,派隻船過去,就說我們晚到一個時辰!怎麽在這個節骨眼上出了個案子!”


    別看隻是洛陽府的兩個捕頭而已,還真不好得罪,特別是這個節骨眼上,聽說虎翼軍就在離洛陽府不遠的登封縣,萬一惹翻了官府,恐怕自己這幫人會吃大虧。


    漿聲連連,這隻輕舟就朝著預定地點馳了過去。


    等了約摸半個時辰,李縱雲帶了十多條船過關了,隻是大隊仍然留在後麵,李縱雲遠遠的看到陸子雲就憤憤不平:“天下竟然有這麽難喂飽的貓,咱可是遞了一百兩過去,可是就放咱這幾條船過來,其餘的船還在下麵,我和他們說了幾句,結果好了,人家就把我趕上來了!”


    陸子雲問道:“下麵的船隊多久能過關?”


    李縱雲苦笑道:“三百個弟兄,四個公人,一個一個的查對路引,而且查對過後還不準走,現在全停在下麵了,恐怕沒兩三個時辰是過不了關了!老大,等不等他們?”


    陸子雲苦笑了一聲:“能不等嗎……咱們一半多的實力都在下麵啊!”


    約摸又過了半個時辰,總算是上來了十多條船,聽船上的水手說道:“全查過一遍,那些查出問題來的,現在還在和捕快談!”


    陸子雲脫口而出:“談什麽!”


    水手答道:“談罰銀的事情,人家的意思是在大船兩百兩,小船一百兩過關!”


    陸子雲:“殺豬啊!咱們哪裏來的這麽多銀子啊,就是有銀子也不帶在身邊啊!”


    那水手答道:“那個斯文的倒好說話,可是那個土匪氣的家夥很難打交道,下麵還有十七條船,我們這船隊已經遞了三百多兩給那個土匪了,如果要全數過關得再交二千六百兩銀子……”


    李縱雲思索了一會兒陰笑道:“那個土匪叫什麽?對!叫騎王,老子是記住這個名字了,下迴到洛陽府想辦法整死他!今天我們黃河幫可是給他遞了四百多兩銀子!”


    陸子雲苦笑道:“人家一個小捕頭一天就拿了四百多兩,夠可以的!現在有幾個人?”


    下麵的水手答道:“後來從岸上又來了幾個捕快,現在好象是九個人了,對了,還有兩個水手!”


    殺兩個捕快,陸子雲還有些膽子,可是殺九個捕快外加兩個水手,恐怕是全省震動的案子,陸子雲實在沒這個膽子。黃河幫在洛水又沒什麽根基,若是在黃河之上有捕快膽敢攔路的話,他陸子雲早就一巴掌過去了,因此李縱雲說道:“大哥!咱們先往上開吧,等談好了價錢再讓他們跟上來吧!”


    陸子雲估計這總壇派來的弓手都已經上來了,在下麵的也就是一百多人,跟不上也無關大局,應了一聲:“等他們過了關,讓他們趕緊上來!”


    又足足等了三個半時辰,這幫公人在百般刁難之後,總算是把這隊船隊給放行了。每個捕快腰間都是鼓鼓的,看著船隊飛快往上駛,熊捕頭詢問道:“他們是趕不上了,對了,給大人的信已經傳過去了?”


    騎王答道:“怎麽能忘了!早讓他們騎著兩匹快騾過去了,黃河幫好大的排場啊!今天真痛快啊!”


    熊捕頭陰笑道:“沒錯啊,五百多人,了不起,了不起,咱們河南省的水師都未必能對付得了他們……幸虧咱們都在熊耳山上打拚,從來沒同他們照過麵!”


    騎王已經拿出今天的收獲一張一張的細點著:“一百兩,一百五,二百五……好家夥,今天兄弟統共收了六百八十兩銀子啊……”


    熊捕頭從他那裏抽出兩張一百兩的銀票:“這給大人的孝敬可不能少了!”


    騎王問道:“熊大師兄,大人已經說了,我們罰多少銀子都不管,隻要把他們船隊的情形給打探清楚了,這銀子不是歸咱們了!否則咱也不必這麽賣力!”


    熊捕頭一拍騎王的肩膀道:“你啊……糊塗了,咱們是登封縣的公人,大人可管著咱們了,你如果去洛陽府當公人,這孝敬就不必了!”


    騎五明白過來:“四百八十兩,咱們十幾個人分也夠了!”


    熊捕頭笑道:“你今天出力最大,自然是分個大頭,咱今天可是把黃河幫的實力給察探個一清二楚了!就擔心著大人沒有勝算,這一次沒有雨小將軍的大軍相助,勝算未必很大!”


    陸子雲的船隊向前行駛了大約一個半時辰,才趕到預定會合的地點,卻隻看到一隻輕舟,那舟上的水手見到陸子雲就道:“幾位大俠,我們彥護法等了許久,始終等不到幾位,腹中饑餓,所以就先迴林河彎總部,在那裏準備好了宴席,等幾位大俠趕過去!”


    李縱雲滿臉陰狠,他輕誌說道:“老大,這其中有詐啊,這分明是準備把咱們騙上岸去啊!不過依我看,不如將計就計,他們絕對沒想到咱們會有這麽多人馬,這麽多高手,這麽多箭手!”


    陸子雲一轉眼球:“這小子恐怕是準備在宴席酒中下蒙汗藥蒙倒咱們,我陸子雲走南闖北見識得多了,就去林家彎!”


    林家彎原本就是洛水林家的發家之地,岸上有十多間大房子,但是洛水幫的一個根本,這一帶地勢平坦,埋伏不下多少人馬,有個小碼頭,洛水幫的船隻停在左邊隻有兩個幫眾看守。陸子雲冷哼一聲,黃河幫的船隻就停靠在了右邊,派了四五十個得力弟兄看守,他自己帶著三百人馬朝著那一排房子走了過去。


    洛水幫今日才來了四十多人,彥清風雖然許了高價,可是還是有許多人認為今天過於兇險,借故不來,比黃河幫這三百兵強馬壯的人馬,在聲勢是弱了太多。可彥清風也不在意,他提著長槍帶著幾個親認迎了上來:“陸舵主,彥清風恭候多時了!”


    他說話的語氣十分生硬,陸子雲也很緩和:“彥護法,生意不**情在!閣下是條漢子,在下是敬佩得很!”


    彥清風將銀槍在地上一插,拱手而立,氣度很是瀟灑:“陸舵主,我們大小姐若是還在世,看到閣下這等人才,肯定是想要收於帳下啊!”


    他這話裏自視極高,不過林古蘭遇刺身亡之前,這洛水幫將近三百幫眾也確實是河南水麵的一大幫派,若不是林古蘭早死,這黃河洛水兩幫之間,誰攻誰守還是未知數了。因此陸子雲也笑著走了過去:“早聞林幫主是位驚才絕豔的奇女子,子雲也是佩服得很,隻可惜失之交臂緣慳一麵,隻是故人已逝,彥護法何不另擇良木!”


    彥清風淡淡地說道:“等用畢飯後再說吧!”


    陸子雲說道:“也好!”


    隻是才走了幾步路,彥清風小腿踢,銀槍已經飛了起來,他順手抓住銀槍,朝著陸子雲猛刺過去,出手當真是兔起鶻落一般。


    正文第八十六章落花流水


    陸子雲雖是全神戒備,可哪料想彥清風翻臉比女人還快,方才臉上還是一團和氣,現下槍尖已經直挑腰間,硬是沒反應過來。


    “啊!一聲慘唿,一個身影倒在地上掙紮了兩下便不再動了,陸子去渾身是血,卻大聲叫道:“平山!平山!”


    正是這跟隨陸子雲多年的才部下馬平山硬生生替陸子雲挨了一槍,眼見是不活了,陸子雲一想平時這馬平山的好處,眼睛都紅了,低聲怒哼一聲就持刀攻了上去。


    彥清風卻早已經冷冷一笑,將銀槍一抽一遞又攻了迴去,這一迴銀槍再度發起刺入人體的聲音,接著像泉湧一般噴了出來,竟又是一槍奪命的局麵。


    李縱雲卻陰狠地喊了一句:“殺一個洛水幫眾賞五兩銀子,殺死彥清風賞一百兩!”


    這些黃河幫眾平時大手大腳慣了,這五兩銀子也著實有些誘惑力。


    再說黃河幫雖是水上幫派,可是這些人都是精通水上陸上兩門功夫,這一迴又是人多勢眾,一時間士氣大振,紛紛玩起命來,隻是看到彥清風那神鬼難敵的槍法,大家都有些懼意。


    彥清風手持長槍,麵對圍上來的數十個黃河幫眾絲毫不懼,眼神剛毅,持槍的雙手有如鐵鑄一般,出槍如電,偏生恰到好處,才不過是瞬息功夫,黃河幫已經三死二傷。


    陸子雲朝前猛衝了幾步,結果彥清風一槍紮來,帶著幾分殺伐之氣,陸子雲隨手單刀一變招,哪料想彥清風也不變招,可他的速度硬是比陸子雲估量的要快上幾分,若不是陸子雲來一個驢打滾,小命早已丟在槍下,饒是這般,陸子雲有右肩仍被彥清風擦過,隱隱有幾絲疼痛。


    隻是陸子雲看到馬平山的屍體,心中劇痛,又是一聲怒吼殺了上去,隻是彥清風的身手實在太了得了。


    江湖上用槍的人物倒也有些,隻是總是為數不多,出門在外攜帶這樣的長兵器很是不便,坐船住店都得為這長槍多付川資,特別是官府對江湖中人持有這麽厲害的兵器更是忌諱,要知道捕快也不過是手持水手棍,盤查得特嚴,所以槍法的大家雖然有那麽幾位,可是為數不多。


    隻是今日和彥清風這槍太大家交起手來,黃河幫頓時吃了大虧,彥清風本是軍中殺伐慣的血性男兒,槍術極精,也極勇猛,一見麵就是邊奪數命。


    他是從死人堆打出來的勇士,這些黃河幫中縱有些亡命之徒,可哪有他這般幾度生死廝殺的。一時間都處於下風,誰也近不了彥清風的身,離得稍近些,彥清風當即銀槍一抖一槍刺個透心涼。


    陸子雲也不迴話,銀槍疾刺,一個黃河幫眾悶哼一聲,直接倒在地上,陸子雲再看旁邊的情形,洛水幫的幫眾們背水一戰,倒是以命搏命的玩法,縱然是被彥清風重金請來的幫眾,現在也隻能拚起了老命。黃河幫幫眾攻了兩次,卻是死傷頗重。


    李縱雲這才想起來:“弓手!弓手!快射死他!”


    黃河幫終究是水上幫派,雖然也曾在陸上與人爭鬥過幾番,但是這等數百人的大火拚還是第一番見識。別的不說,功夫已經弱了三成,至於調度也是毫無方寸,大家都是亂衝一氣,這才叫洛水幫數十幫眾給頂了出來,方才這隊弓手更是站在後方成了看戲的,現在一聽這句正想彎弓就射。


    彥清風已經向前衝了兩步,大笑:“陸子雲,今天想走的話,就把你的小命留下吧!”


    陸子雲卻是大驚之色,這兩側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殺出了大隊人馬,他帶上岸的人手原本就不足四百人,又分了四五十人去看護船隻,再經過這一陣廝殺已經隻有三百人上下了,可是彥清風好大的排場,竟是布下了五六百人馬殺了上來,就連弓手都直接被卷入戰場。


    隻是陸子雲也是老於世故的人物,他看到這隊伏兵雖然眾多,可沒有洛水幫眾那般齊整,當是臨時拚湊而成,魚龍混雜,因此他大吼一聲:“弟兄們!拿下洛河,我給大家放三天假!”


    這意思很明顯,這三天之內想要幹什麽都任由大夥兒,大夥兒想幹什麽就幹什麽,黃河幫幫眾也是在江上廝混過多年,在陸上也曾有幾場好拚殺,這時候齊聲大吼一聲反擊出去,就連前隊的弓手都手持護身的彎刀拚殺起來。


    這隊伏兵很不齊整,起初隻是憑著幾分蠻勇硬生生衝了上來,結果雙方撞擊在一起,死傷都很重,別看陸子雲在彥清風的銀槍麵前施展不開,可現在他手持大刀寒光連連,整個人都成了一個血人,竟是連殺了三個對手。


    血共飛濺,雙方的屍體堆積在一起,這些伏兵的死傷更重一些,隻是陸子雲心中卻在流血,這些都是黃河幫多少年來積累的本錢啊!


    可是他還得繼續流血,那是因為彥清風挑了個好時機,硬是率眾從黃河幫的防禦薄弱處殺了進來,總壇來的護法親自上去壓陣,結果反而讓彥清風挑死了一個。


    這些護法原本是很為自己的武功而驕傲的,他們的武功比不得江湖上的尋常武功,那些把式全是比武會友用的,咱們既然是黃河幫的護法,這武功自然也是殺人用的,一出手便是你死我活的招數,隻是沒想到若論廝殺,怎麽比得上這軍陣上的武學,這彥清風當年可是從血泊裏拚殺出來的人物,這班護法一上去就成了班門弄斧。


    黃河幫的幫眾見到總壇來的護法都被彥清風刺死了,不由士氣低落下來,何況對方有這麽多人馬,自己又是遠道而來立足未穩,總覺得勝算不大,見到這陣式,陸子雲把一把大刀舞得密不透風,也嚇退了幾次攻勢。


    隻是遠方的廝殺聲是真正叫他慌張了,他隻派了四五十人在那裏看守船隻,這些船隻若是丟了,自己這幫人恐怕全丟在這裏了,他奮力連擊砍翻了一個手,然後大聲叫道:“大夥兒突出去啊!咱們在下遊還有上百弟兄啊!”


    黃河洛水兩幫現下是結了死仇,一眾黃河幫眾都有背水而戰的決心,一聽這話,陸子雲的一個師弟叫孟天跡的大吼一聲:“師兄!你帶人迴來報仇啊!”


    他竟是帶著二十多個親信好手殺了迴去,個個都是不要命的打法,對手雖較他們多了幾十倍,還是被他攔住了好一會,陸子雲流著淚帶著黃河幫眾殺了迴去。


    這邊的形勢更慘,留下來的四五十人已經丟了半數,過百個江湖人物眼見就要把黃河幫的後路給斷了,陸子雲低吼一聲,帶著手下就衝下去。


    隻是這些江湖人物都是些江湖老手,陸子雲竟是占不到好處,這時候李縱雲大聲喚道:“大家快開船,能突出去多少是多少!”


    黃河幫的幫眾也早沒了戰意,當即推舟下水,可是人家哪這麽容易讓他們逃走,逼得很緊,時不時有幫眾戰死當場,還有些幫眾是收編來的幹脆扔下了兵器降了。陸子雲卻是又急又痛,猛得扔下兵器就在地上大哭起來,幾個親信的幫眾趕緊把他拖上船去,還有十幾個幫眾大吼一聲殺了迴去,要讓黃河幫多保留點實力。


    可是他們船開出沒多久,箭雨已經從後飛來,又傷了六七個幫眾。李縱雲看著躺在船艙裏的黃河幫眾,任他一向陰狠無情,也隻能痛哭出聲。


    今天跟著陸子雲上岸的三百八十七個幫眾,現下隻剩下了六十三個。其中半數還帶著傷,黃河幫自創以來,從來沒受過這麽大的挫折。


    彥清風渾身已經是個血人,可心中卻是興奮得很,洛水幫總算是有了個中興局麵,大小姐,我對得住您啊,對得住您當年的知遇之情啊!


    這一戰黃河幫大敗而歸,戰死了一百四十多人,還有二十多人倒在地上眼見著也要重傷不治了降了洛水幫的黃河幫幫眾也不少,統共有六十多人,還有不少負了重傷的幫眾也成了洛水幫這邊的俘虜,隻是洛水幫這邊損失了重,洛水幫折損了二十多人,趕來助陣的綠林好漢死了六十多人,傷了近百多人,這河南地麵的黑白兩道火拚,就數這一次最為慘烈,即使在將近百年來的武林史中,也是堪稱極為慘烈的一役。隻是這麽一次大火拚,在武林史卻是隻留下非常平常的一筆:“必正三月二月底,洛水幫挫黃河幫於洛河!”


    這種火拚有什麽值得武林史記載的?有滅門兇案?有美女俊男?有紅杏出牆?有替師報仇?有以弱勝強?都沒有!那這場廝殺隻能很快的被江湖中人遺忘了,江湖的的俠少俠女們更期望看著兩女爭夫或兩女爭夷的決鬥!


    隻是彥清風卻在微笑,那是發自內心的微笑,黃河幫今天來的大小船隻逃出的沒幾隻,繳獲這麽多船隻,他當真是興奮得很。


    在另一側,張亦隆笑了笑:“不用咱們上場,當真不錯!”


    白縣令淡淡地說道:“沒錯!別看咱們有兩百人馬,可是這等大血戰又經得起幾次折騰!人家洛河姐妹還不是把拚湊起來的綠林同道拿去打硬戰,自己的嫡係卻去搶船!”


    徐震卻淡淡地說道:“這等江湖蠻鬥,著實沒有什麽趣味……若是我來帶兵……”


    他的聲音漸漸高了:“必能將黃河幫盡數殲滅,而且死傷極小……這等已方坐擁三倍之兵,而這彥清風不知利用,隻會憑蠻勇橫衝直撞,真是……”


    後麵的話,他沒說出來,現在同洛水幫還是盟友,還是留點情麵為好,白雲航笑道:“這位彥護法對故主忠心赤膽,又有這身好武藝,當真是難得!”


    這一點徐震卻是讚同的,隻是他本來就是大將出身的人物,現下屈就於登封縣,聽說白縣令得了潁水巡檢使的職位,很想表現表現。


    這時候隻聽大姐頭在那邊大聲叫道:“白兄弟,一起過來幫個忙吧!”


    陸子雲的眼神快要噴出火來,信心滿滿的一役卻是一敗塗地,丟了這麽多忠勇的弟兄,十年經營十載辛苦盡成黃梁一夢……。


    李縱雲架住陸子雲:“老大,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啊!咱們黃河幫這麽大的基業,不怕沒人來投!眼下看著怎麽報仇吧!”


    下行不久,就同起初被攔住的那支船隊會合了,這支船隊還有一百多人,陸子雲總算有點希望:“咱們加起來還有二十條船,殺迴去殺一個迴馬槍!”


    隻是壞消息接著就過來,兩個與陸子雲相熟的洛陽府捕快不一會兒就乘著輕舟上了陸子雲的船,一上船他們就說道:“你們好大的膽子啊!快迴黃河去!”


    陸子雲糊裏糊塗地問道:“怎麽迴事?你們總捕頭搞什麽啊!人家洛水幫集合上千人馬你們都不管一管!”


    洛水幫今日可是大陣仗,出動的人馬沒有一千也有八百,集合這麽多人馬,尋常的州縣都能打得下來了,就是洛陽府也未必不打打下來,這洛陽府的捕快難道是吃素的!就讓這麽多人在他們眼皮底下集合起來!


    那兩個捕快卻是薄怒道:“這是總捕頭的好意!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李縱雲知道事情不妙,他遞了兩張銀票詢問道:“怎麽迴事?到底是出了什麽事了?”


    那兩個捕快道:“開封府那邊傳了公文過來,說你們集合了近百條船,好幾千人準備沿著洛水上來謀反……你也知道,咱們洛陽府剛出了個謀反的案子,府尹大人差點就被摘印了!所以大人對這等案子最為敏感,當即讓我們總捕頭帶隊查辦,你們再不走,等我們總捕頭到了,也隻能公事公辦了!”


    陸子雲和李縱雲麵如死灰。


    正文第八十七章紙上爭鬥


    這是白雲航出的主意,他隻是行了一通呈文給洛陽府,含含糊糊地說:“聞黃河幫今有部曲數千,沿洛水直上,似有不軌跡象……”


    結果從府尹到捕快都是雞飛狗跳,前番為了朱提舉謀反的案子,洛陽府已經倒了大黴,大夥兒年底的賞錢已經沒了,就連府尹大人都被蘇會辦罵得狗頭噴血之後,跪了兩個半時辰,蘇會辦才鬆了口氣:“下不為例!”


    可別的事情可以下不為例,可這造反的案子是絕不能下不為例,府尹大人大罵道:“還不出去給我查!凡是黃河幫的船,都給我扣下來再說!”


    不但是洛水上要查,就連黃河幫在黃河上的船都被洛陽府扣下來,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這黃河幫的船上自然是有些違禁物資。


    再說了,要挑毛病還不方便!隻要船扣下來了,洛陽府就有辦法挑毛病,貨沒問題,這船有問題,這船沒問題,這水手有問題!這水手沒問題……沒有問題就是最大的問題了!


    洛陽府的公人捕快都是借此小發一筆,不送錢罰沒大夥兒一塊兒分了,送了錢落自己腰包,李縱雲到處陪笑臉好不容易才保住一半貨船,隻是黃河幫被白縣令這一紙公文整得雞飛狗跳。


    得聞陸子雲的船隊一路下駛退迴黃河之後,渾身是血的彥清風將銀槍往地下一插,一拱手道:“今日多謝大夥兒仗義相助,咱們洛水幫沒齒難忘!”


    洛河七姐妹可不是彥清風一個謝字就可以打發的,大姐頭很幹脆利落地說道:“咱們姐妹下了這麽多的本錢,死了這麽多忠勇弟兄……難道彥護法沒個表示?”


    彥清風大聲笑起來:“咱們事先已經便說好!岸上的朋友要到水麵上來打拚,咱們洛水幫一概歡迎!”


    洛水幫既然與黃河幫扯破了臉,自然是想把水攪得越混越好,他大大方方地說道:“我們大小姐在世的時候,就時常記掛著黃河上的買賣,這小小的基業她從來沒放在心上!可惜大小姐別去之後……!”


    他口中盡是唏噓之意,隻是他這個人倒是個能謀善斷的性子:“今日綠林道上願意來共襄盛舉,洛水幫是再歡迎不過了,這洛河上的買賣就送與大夥兒,咱們洛水幫到黃河上中流擊水……”


    水麵上的買賣利潤最為豐厚,水上幫派也不願意陸上的幫派插足其中,平時是連針也插不進去,彥清風今日這般大方,洛河七姐妹也不願意太占便宜:“彥護法,你這洛水上的買賣,大夥兒合起來做,五五分成便是!”


    彥清風以後在水麵上成了千夫所指,洛河七姐妹下水隻是小問題,可彥清風卻是被罵成:“江湖有史以來最大的叛徒!大漢奸!”


    誰叫彥清風熟悉水上的情形,沒他指點,這些綠林山寨就是下了水也是旱鴨子,可有了洛水幫在前踩地雷,結合著綠林道上的實力,著實是搶去不少人的飯碗。


    彥清風很利落地說道:“大家遠道而來,也沒有什麽表示,就設個小宴為大家接風洗塵!”


    他仍保持戎馬生涯的習性,擺上了十幾桌流水宴,也沒有好菜,隻是大夥兒廝殺了一下午,隻要吃得飽,哪會計較什麽飯菜。


    他自己也沒換件衣服,就是著了件血衣端起碗來,飯菜與尋常幫眾也是完全一樣,白縣令這邊是官府中人可就完全不同了。


    這飯菜的質量和官位是直接掛鉤的,登封縣的公人也已經買來酒茶,也有幾個廚藝不錯的公人捕快,雖是燒得倉促,可白縣令麵前的飯菜仍是最豐盛的。


    白縣令卻吃得沒有什麽味道,隻是隨便吃了幾口,那邊彥清風大碗吃肉卻是很有滋味,時不時還同洛河七寡婦說上幾聲合作事宜,白縣令放下飯碗走過去想探探口氣,卻聽一個聲音大聲說道:“清風,數載未見,沒想到當年的狂風沙竟是浪跡江上,若不是有人轉告,我當真想不到啊!”


    彥清風看了這人一眼,痛快地說道:“雨辰!我彥清風已經再入江湖,這官麵上的事情就不過問了!再說了,你雨小將軍的威名,豈是我區區一個小護法能及得!”


    雨小將軍身披重甲,隻是神色卻很淡:“清風,何必說客氣話!當年你以區區一個指揮在多寶灣大破近萬韃子兵,這一名役仍是我大順軍少有的名役!”


    無論是誰都頗為震動,想不到這彥清風居然有這等能耐。


    徐震卻是鬧了個大紅臉,方才他還說彥清風隻會憑蠻勇橫衝直撞,哪料想這人竟是當年順軍中一等一的大將“狂風沙”。


    他雖然沒見過這狂風沙的麵,可是多寶灣、羅漢寺的大戰卻是名動天下,深知這狂風沙的厲害之處,這人能謀善斷,雖然在軍中統帶的人馬不及徐震為多,可是他自領的那個指揮可是順軍中第一等的精銳,永昌四年多寶灣這場大戰,他也有所耳聞。


    那近萬韃子兵雖然不是真韃子,可也是前明左良玉的餘部,並不算弱兵,帶兵的兩員將官也不是庸將,而且他們甚至還占了先機,可硬生生讓這個彥清風帶著六百人殺得大敗,連潰百餘裏,兵馬也折損了三成,經此一役“狂風沙”爆得大名,隻是不知道什麽緣故,這個當年的順軍大將竟然飄泊於洛水之上,做了洛水幫一個小護法。


    這多寶灣是彥清風當年極為得意的一役,隻是他卻是看得很輕:“過去的事情便過去了!何須多提,什麽功名利祿我都看得淡了,大小姐對我有再造之恩,我彥清風隻求對得起林家,再無二誌!”


    雨小將軍也很幹脆:“雨辰今天隻是想來看看老朋友而已,可是!彥清風,這水麵上的事情我還是能說得上話的!”


    彥清風長歎了口氣:“我重出江湖,求的是退出官場,沒想到終究是退不出來!”


    雨小將軍笑道:“好!這洛水上下魚龍混雜,卻沒什麽官員管治,今天我推薦彥清風來當咱們的洛水巡檢!”


    彥清風一搖手,然後一指白雲航道:“今天這位白縣令幫了我一個大忙,我當年便是從五品的武官,如今當個芝麻官有什麽意思?”


    白縣令卻插了句話:“洛水巡檢?這職務不在我的管轄範圍之內!”


    這洛水確實和登封縣沒什麽關係,白縣令和彥清風實際都是一個意思:“雨辰,別拿個芝麻大的小官糊弄咱家!咱家眼睛雪亮著,咱可是要個要害職務!”


    ※※※※


    龍門巡檢司。


    “什麽?都是一批飯桶!飯桶!”


    陸子雲和李縱雲在洛水上敗得一塌糊塗,所以事後他們第一樁事情就是趕到龍門巡檢司找金巡檢使報案。


    黑道拚殺上個層次就是官場爭鬥,這位金巡檢使年紀雖然過了五十,可還是十分精明幹練,絲毫看不出宦海沉浮在他身上的影響。


    可是就是這個金巡檢,也是黃河幫在河南水路上的靠山,黃河幫可是花了好幾千兩銀子才把金珂送上這巡檢使的位置。


    金珂自己也很賣力氣,要知道這官場上的晉升,不跑一跑便是聽天由命了,隻有跑起來才有晉升的希望。象金珂這般整天打點周到,那自然是步步高升,隻是到了龍門巡檢使這個位置,他便不想再挪位置了。


    這個位置可是河南省最一等的肥缺,不但管來往船隻,還可以代管稽查私鹽!


    自古以來私鹽的油水是最大的,所以每天往金巡檢使家裏遞銀子的鹽商也是不計其數,隻不過金巡檢使鐵麵無私,把禮物全扔出去。


    本官行得直坐得正,這私鹽咱自家來做,何必要你們攙和,因此金巡檢使每年都能在這個位置上撈個幾萬銀子。但是他終究隻能管到龍門這一帶,要獨占私鹽生意隻能與其他人合夥。所以他與黃河幫的關係是越來越親密,最後幹脆舉家入了黃河幫,做了黃河幫的總護法。


    在江湖上要想發家,不需要有絕頂的武功,光有絕頂的武功隻能去當護院,也不需要有絕頂的智慧,絕頂的智慧隻配給人當師爺,關鍵是要有絕頂的權勢,金總護法武功一塌糊塗,做起事來也是丟三拉四,可還是做了黃河幫的總護法。


    這龍門巡檢使的位置,金總護法也是坐了整整十六年,前明的大軍過黃河的時候,金巡檢使因為沿路支差得力,受了重重嘉獎,大順朝的兵丁入河南的時候,金總護法那是毀家紓難,為大順軍捐助了幾千兩的軍餉,到了大清兵南下的時候,前軍剛至黃河,金巡檢使已經備好輕舟,後來大順軍北伐中興,大清軍還沒退出黃河,金巡檢使已經率先反正了,眼見得這黃河南北都是黃河幫的勢力。


    這一迴黃河幫沿洛水直上的計劃,就是金總護法的主意,哪料想賠了夫人折了兵,光是大小船隻就被洛水幫與洛水姐妹繳獲了二十多條,更是把洛河姐妹正正式式的引下水來。


    因此金總護護法怒氣衝衝地罵道:“咱們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人馬,怎麽全丟光了……”


    他的巡檢司按編製隻有一百五十人馬,可實際卻編了五百人之多,這些編製外的人馬除了設法安插之外,他全放在黃河幫裏,這一次卻是整整丟了一百五十之多,能不叫他心痛!


    要重新打造出這麽一隻精銳之師,也不知道要多少時間!光是這麽多人的撫恤金就讓他白撈一年了!


    隻是他也是見過大場麵的人物,很快就冷靜下來:“這一次咱們可不能善罷甘休了!一定要狠狠地教訓那幫洛水蠻子!你們趕緊去招募些人馬迴來!”


    河南流民眾多,而且民風彪悍,要招募些人手倒是不難,隻是想要調教的像往日那般敢打敢拚的隊伍,恐怕還要大費周折,而眼前最關鍵的事情是:“洛水幫欺人太甚!咱們把他們殺個片甲不留!”


    一聽這話,陸子雲和李縱雲都很興奮:“總護法,您的意思是把巡檢司的人馬也拉上去?咱們這次是在陸上吃了虧,在江上卻是可以穩操勝券!”


    金珂嘴角帶著一絲陰笑,筆永遠比劍更鋒利,在官場上如此,在江湖上也是如此,他能在洛陽龍門當十六年的巡檢使,自然是朝中有人,隻要朝中有人,即使是造反失敗都能逃得一死,何況是區區一個洛水幫。


    蘇安琪同時收到了兩通從洛陽府的緊急呈文,一通是雨小將軍同開封陳通判、登封白縣令聯名上書,攻擊黃河幫意圖不軌,而洛水幫忠勇衛國,又鑒於黃河不靖,請設立黃河總巡檢一職,統轄河南境內黃河幹流及各支流。另一通則是龍門巡檢司會同黃河沿境各縣控訴洛水幫伏擊黃河幫幫眾,造成黃河幫幫眾死傷無數,財物被劫多宗的慘劇,洛水幫現聯合陸上匪幫四處伏擊,沿河民眾驚惶不定,懇請會辦大人盡快出兵剿滅。


    這兩通呈文意氣飛揚,文筆相近,蘇會辦看了之後:“這文字之間倒有七八分相象,真象是一人所寫!”


    蘇會辦猜得半點也沒錯,這兩通呈文都是同一個訟師所寫,這訟師在河南境內是出了名的好筆頭,兩方麵都是專門將他請迴去寫出了呈文,這訟師吃了原告再吃被告一迴,一樁案子倒賺了兩迴錢。


    隻是這訟師也是極富職業道德,一分錢一分貨,黃河幫這邊多給了些銀錢,因此這黃河幫的呈文要漂亮幾分,而雨小將軍這邊都是蘇會辦的愛將,一時間蘇會辦也無從得知真相。


    既然這案子難辦,蘇會辦也學起中國官場的老辦法,打起了太極拳:“今有洛水幫與黃河幫爭議一案,由洛陽府審定後迴報!”


    至於這河南境內黃河總巡檢,這個職務實在太讓人眼紅,要知道這個官職至少也是一品官,這其中的油水更是不可估量,蘇會辦也不敢冒然設立。


    可是這樣一來,雙方都以為抓住了對方的痛腳,訟師的生意好得不得了,經常是早上吃過原告下午再吃被告,至於要駁倒自己卻是很困難的事情。


    蘇會辦這邊懸而不決,洛河姐妹一邊整軍備武,準備殺到黃河幹流上去,一麵往京城漢陽裏遞銀子:“登封白縣令一向年輕有為,眼下黃河不靖,由他兼任那是再好不過了!”


    那邊龍門巡檢司聽說要設立黃河總巡檢的職務也是急了,這是釜底抽薪的主意啊,來了一個總巡檢,咱這個八品巡檢怎麽辦!


    因此他們搞兩條路線,一方麵要替金珂謀奪這個黃河總巡檢的職務,但如果金珂拿不到這個職務,那一定要讓這個職務胎死腹中。


    隻是兩個幫派眼下最頭痛還在於這場廝殺的善後,這一場廝殺雙方幫眾死傷無數,洛水幫這邊倒好,大都是些綠林道上的人物,死了隨便找個亂葬崗一埋就可以了結。


    黃河幫死了這麽多的幫眾,難處就大了,家屬整天找上門來要人要撫恤,最後金巡檢使連家都不敢迴了,有苦主住到他家裏去,整天謾罵不休,特別是找到屍體之後,幹脆把屍體拉到金巡檢使家,大聲叫道:“金巡檢使,我們老二死得這麽慘,你們要給我們個說法!”


    三具屍體就擺在金珂的客堂之中,還有幾十個家屬進駐,這日子自然沒法過了,金珂後來連巡檢司都不敢迴了。


    人家越是強硬,他金珂越是服軟,這些抬棺入室的家屬得到撫恤金是最高的,隻是其餘的家屬不幹,一時間風起雲湧,金巡檢使賠得心痛不已。


    隻是這都是小問題!這麽大的廝殺怎麽能不驚動官府!這可是上百條人命啊!查辦的洛陽府捕頭鐵麵無私,連雨小將軍的麵子都不給,也是吃完被告再吃原告!


    雙方都有自己的一套理由,洛水幫說黃河幫搶先殺害多人,自己是奮起自衛,黃河幫則說洛水幫預謀已久突然殺出!


    既然到了這種地步,各自抓了些蝦兵蟹將迴洛陽府審案,雙方遞了不少銀子進去都想扳倒對方,這樣一樁大案判下來,哪怕是天下第一大幫派,幾年之內也沒辦法翻身的。


    可是洛陽府的捕快辦案卻是拖拖拉拉,表麵應道:“這一樁案子自然是貴幫在理!”直到現在還沒開審過一迴,洛陽府的公人都知道這案子審得越久,這油水也就越多!


    洛陽的府尹雖然還沒收過禮,可是兩邊都傳聞他的胃口很大,審案的時候隻看哪邊更有理,在黃河幫還流傳著這樣的笑話:“府尹大人屬鼠,總護法想要送個一般大小的金鼠過去,結果陸舵主一把拖住總護法道:‘總護法,您給弟兄們留條活路吧!據說府尹夫人是屬牛的!’”


    這雖然是個笑話,可是這位府尹的尾巴確實翹起來了,走路都是趾高氣揚。


    隻是這時候白縣令終於開口了:“大姐頭,彥護法,咱們得敲打敲打府尹大人了!”


    大姐頭點點頭:“怎麽辦?白兄弟有什麽辦法?往他家扔隻死狗進去?還是告他的黑狀?”


    正文第八十八章燕京舊事


    白雲航帶著幾分冷笑道:“何必我們出麵得罪呢?”


    大姐頭恍然大悟:“原來是要勞動我們的府尹大人!”


    登封的林府尹和洛陽的衛府尹早就勢成水火,聽陳通判說他們本是同年登科的進士,隻是事前名不經傳的衛府尹在名次上壓過了林府尹一頭,後來更是娶了林府尹的心上人,因此林府尹對衛府尹恨得咬牙切齒。


    有這個履曆,白縣令隻是偶然在行文提及一句:“朱連德謀反案似與洛陽衛翔衛府尹有牽連……”


    這完全是莫須有的說法,隻是林府尹發現後如獲至寶,當即參了衛府尹一本,說他勾結下屬提舉朱連德一同謀反。


    朱連德既然是衛府尹的下屬,雙方在官場上總有些來往,林府尹就把朱連德的口供找來隻言片語來充當證據。


    衛府尹再次被蘇會辦罵得狗頭噴血,蘇會辦還專門派了一個心腹過去掌管全府的兵馬,誰叫這謀反的案子是最最敏感的。


    隻是林府尹很想把這個案子辦成一樁鐵案,專門發了個公文讓白縣令詳加查辦此案,他產意思很明顯:“有證據最好,沒有證據你也給弄些證據出來!”


    白雲航地裝糊塗,弄了些很不過硬的證據報上去,就這段公文來往之間,登封縣又出了一個不大不小地趣聞,朱清海朱大俠繼挖出王公寶藏之後,手氣實在好得不得了,居然又挖出了一個大寶藏。


    這個寶藏也是河南武林道上傳頌的“武林四大藏珍之一”,按沈曉薇的說法便是:“白兄弟,便是你說過的張宏用於藏金的金室!”


    洛河七姐妹本來就是坐地分贓的角色,這等消息自然逃不過她們的耳朵。白雲航一聽,當即派了一百公人捕快會同沈曉薇去查抄現場,他是靠鏟子發家的人物,對於寶藏最是清楚不過。


    據他所知,這張宏是兩宋更替之間的開封富商,七代薪火相傳,有陶朱再世之稱,家中秘有金室,號稱藏金數十萬,金軍南下時全家為賊所害,金室也不知去向,二十多年據說有人尋得金室的半張藏寶圖。


    這寶藏卻不在登封境內,而在密縣縣境,結果等到白縣令帶隊氣喘籲籲地趕到現場,密縣的縣令大人已經派了一隊公人護住了現場,朱清海更是得意洋洋:“藏金數十萬啊,咱們發達的時候到了!”


    他有心挖到這寶藏之後便金盆洗手,老子有了這幾十萬兩黃金還搞什麽複國啊!


    雖然有心私吞,他卻是張開雙手道:“大家不用慌,不用慌!老規矩,多投資,多迴報,現在是新時代,絕對不能不勞而獲!”


    白縣令見自己這方的人都被堵在外麵擠不進去,不由高叫一聲:“兄弟們!咱們是登封縣的同僚!”


    結果對麵密縣的公人大罵道:“什麽狗屁縣令,迴自己狗窩去!”


    公人不由大怒,當即對罵起來,隻是密縣的捕快借著主場之利,在罵戰居然占了上風,沈曉薇不由急道:“早知道就把我兄弟叫來了,有他那一百騎兵一衝,這寶藏就肯定是咱們的了!”


    這時候有人大叫:“挖到了!挖到了!”


    整個場麵都亂了起來,成千上萬的尋寶客就拚命地往前擠,有些人幹脆把兵器都拿出來了,現在分銀子的時候,還是靠誰聲音大才能分得多!


    朱清海倒有自己的一套方法,他大聲叫道:“誰故意傷人,誰亂走動!一律不要想分銀子!把寶箱抬出來!大家在光天化日下點驗這藏珍有多少!”


    他是極有能耐的人物,點驗之後仍有辦法化公為私,這時候從暗室裏抬出十幾個箱子,大家的眼睛都睜得大大的。


    這箱子著實是南北宋更替時的古物,而且做工精細,木料上乘,隻有大富大貴之家才配用。又挑了兩個代表下暗室去,這兩個代表不多時就向大家表示:“暗室沒東西了。”


    朱清海自己也很激動,隻是有一點他比較猶豫,這十幾箱子看份量不重,怎麽也沒有藏金數十萬的可能啊,隻是他轉念一想:“幾萬兩金子也好!”


    這時候有人猛得向前一竄,一刀砍了下去,箱子就打開了,這人抓起一包東西就準備逃走。


    這時候群情激憤,大家都暗器準備好,就準備射死這家夥,反正第一個冒出來搶寶的人物都是白癡,哪本俠義小說裏這種人都不會搶到寶貝。


    隻是這人張大了嘴巴,痛唿一聲:“怎麽是這樣啊……”


    這箱子中除了幾捆白花花的花紙頭之外,什麽玩意兒都沒有。


    他痛哭道:“怎麽沒金子……金子!俺要金子!”


    朱清海也呆了,接連打開六個箱子,除了紙片還是紙片,他的心都涼了!不是說藏金數十萬嗎?幾十萬兩金子哪去了!


    他精心考證過,這張宏確實藏了幾十萬兩黃金啊!


    大家都是一片嘩然,這寶藏怎麽變紙片了!大夥兒拚命地向前擠,就差一點把密縣公人組織的人牆給衝破了!


    白縣令趁機帶著幾個幹練的公人進去,沈越搶先拿過兩張紙片遞到白縣令麵前:“大人!您看!”


    白縣令一看,這紙片寫著:“大宋交子五貫錢……”


    他不由自言自語道:“這是交子啊!”


    交子,也就是中國最早的紙幣,這張宏倒確實很有銀子,他十幾個箱子裏裝了好幾百萬貫的交子,一貫錢折一兩銀子,折算起來就是幾十萬金子,當真是富貴之極。


    隻是大宋朝的交子現在能當屁用?連草紙都不如!草紙還能用來擦屁股,這交子卻是一點用處也沒有!


    早兩年四川也曾挖出這種交子,金石家起初倒收了不少,結果後來挖出來的交子實在太多,金石家偏偏物以稀為貴,這等交子的價格是越來越低,最後根本就是白紙的價格!


    他一搖頭,正想帶著公人捕快迴登封縣,左肩卻是一痛,卻是一個穿著縣令官服的官員打了他一拳。然後大聲罵道:“這是密縣的地盤,貴縣還請迴登封去!”


    越境辦案,本是官場的大忌諱,隻是白縣令看了這密縣的縣令大人趾高氣揚滿臉得意,心中便有火:“好啊!你一個小縣令都敢和老子鬥法!等著瞧,這密縣咱就要多走幾迴!”


    隻是兩個都是七品縣令,白雲航固然帶的公人捕快多些,可是這密縣縣令卻占著主場之利,白雲航看著這驕傲已極的密縣縣令隻能先忍氣吞聲:“君子報仇從早到晚!你等著,咱有辦法收拾你!”


    這交子著實是一文不值的貨色,隻是落到南七北六一十三省聞名的朱清海大俠手裏,卻有化腐朽為神奇的力量,白縣令剛走出沒幾步,朱大俠已經編好了說辭:“各位兄弟!各位兄弟!大夥兒知道這是何物?”


    隻見朱清海滿臉的興奮與得意:“我們找到寶了!這是當年唐通在西洋洋行存款的憑證啊!當年唐通在西洋洋行可是存了七千萬兩啊!”


    朱清海說的這唐通也是明順之際的一個名人,他本是前明的總兵,永昌元年太祖皇帝進燕京的時候,前明的崇禎皇帝朱由檢特地急召唐通和山東總兵劉澤清進京勤王。


    那時候山東總兵劉澤清接到勤王詔書之後,知道進京勤王是死路一條,當即宣稱自己墜馬受傷不能帶兵,崇禎皇帝毫無辦法,隻得賜銀以示慰問,但這劉澤清幹脆把臨清劫掠一空率軍南逃。


    倒是這唐通帶了八千將士趕到了北京,也就是今日大順的燕京,駐於齊化門外。


    前明的崇禎皇帝好不容易見來了這麽一支勤王之師,當即又是賜宴,又是發話要封賞,唐通感激得五體投地,結果崇禎皇帝當真大方,唐通這個總兵賞了四十兩銀子,官兵每人賞了五文錢,要知道登封的小捕快平時打賞都拿不出這個數啊,實在太丟人了。


    此外崇禎皇帝還派了太監杜之秩到唐通軍中當監軍,結果把唐通氣得直咬牙,把崇禎賞的銀子扔在地上,怒氣衝衝地說道:“皇上怕我,又以內官節製我,是我不敵一奴才也!”


    接著唐通就借口自己兵員遠少於太祖皇帝的王師,這齊化門是一馬平川的地形,哪敵得過太祖皇帝的精銳,所以臣為大明著想,決定率部到居庸關設險以待,上奏後不等朝令,拉起人馬就走,隻留下了燕京一座空城。


    到了永昌三年的三月十五,太祖皇帝的大軍直抵居庸關,前明崇禎皇帝寄以厚望的親信太監杜之秩會同唐通一塊出降。


    以後太宗皇帝便派唐通這降將率本部兵馬,還帶著犒賞關寧官軍的銀兩財物到山海關招降吳三桂和高第,結果走到了山海關被吳三桂大敗,以後還引出一片石的大敗,到了永昌元年的十月就降了大清。


    隻是唐通一個小總兵,怎麽能省下七千萬銀子?白縣令都停下了腳步,隻聽朱清海說道:“西洋人在廣州設有洋行,唐通怕自己的金銀以後不保險,就盡數存到了洋人的洋行裏,哪料想那洋人竟是翻臉不認帳了,今天挖出來的便是唐通在廣州存銀的憑證……”


    “您瞧瞧……這有鐵證啊!瞧,這個大宋說明了什麽……這說明是忌諱大明二字,所以故意弄成了大宋……”


    “大夥兒都別走,別走!大夥瞧瞧,洋人吞沒了唐通的七千萬兩銀子!大夥兒想想,這是我們漢人的血汗銀子,怎麽能讓洋人吞沒了……”


    “這筆銀子是歸咱們漢人的,歸國家的……大家一定要討還迴來!”


    朱清海的嘴皮子功夫十分了得,隻可惜白縣令是憑鏟子發家的人物,這交子是什麽玩意兒,他是一清二楚,搖搖頭帶著公人捕快就迴登封縣。


    隻是那密縣的縣令大人卻是著了魔,他擠進人群裏大聲叫道:“奉天玉和尚,這件事情得有我一份,我身為密縣的地方官實在責無旁貸!所以請大各尚把這些物事都先存到咱衙門裏去!”


    白縣令暗想道:“哼!你這狗官就等栽個大跟頭吧!”


    旁邊熊捕頭笑道:“大人,這交子咱剛才順手拿了幾張過來,能否派上什麽用場?”


    白縣令搖頭道:“這交子一文錢都不值,實在是派不上什麽用場啊!”


    沈越卻插嘴道:“大人!剛才那朱清海不是說得頭頭是道!”


    白縣令答道:“唐通不過是個總兵而已,他能攢下多少銀子啊?七千萬兩,這是什麽數目啊,他一個小總兵若是能攢下這麽多銀子,哪怕是不吃不睡不發餉,幾百年也撈不到啊!”


    熊捕頭也是精明能幹的人物,他轉念一想就明白了:“這唐通若是留下七萬兩,甚至是七十萬兩都成……這七千萬兩就太多了!”


    這七千萬兩是什麽概念啊!徐震這些年雖然呆在虎嘴寨,可是他在江湖上故交多,見識也廣,就說出了一件永昌元年的舊事來。


    那是太祖皇帝率兵進燕京的時候,前明的國庫庫空如洗,雖然宮裏的內帑尚多,可是崇禎皇帝卻不願拿出來,反下了一道讓勳貴、太監、百官報效的聖旨,隻是既然崇禎皇帝自己不肯出銀子,達官貴人也毫無興趣。


    最後崇禎皇帝密諭周後之父嘉定伯,請嘉定伯一定拿個十二萬出來,也好給大夥兒做個榜樣。


    結果讓嘉定伯頂了迴來:“老臣哪來這麽多銀子?”把價錢壓到一萬兩,崇禎皇帝嫌少,一定要周奎拿出二萬兩來。


    結果嘉定伯就向自己女兒求助,周後私下送去五千兩,結果嘉定伯頭腦精明,總共隻報效三千兩銀子,自己先淨賺兩千兩銀子。


    勳貴也隻有太康伯張國紀報效了兩萬兩,換了個一個月的侯爵玩玩,其餘官員捐助不過百八十兩而已,崇禎皇帝隻能強行攤派,卻是毫無結果。


    最後他把腦子動到貪官的頭上,太監王心銀子最多,傳聞家中藏銀多達三十萬兩,崇禎皇帝當麵叫他慷慨報效,結果王之心也說沒錢,隻報效了一萬兩,其餘的太監不是哭天喊地就是在房前掛個家中困頓房屋出售的牌子,有的幹脆把自己家中的古董器具送往市麵上出售,裝出一副破家紓難之相。


    崇禎皇帝前後也就搜刮了區區二十萬兩而已,後來闖王進京追贓助餉,那個淨賺兩千兩銀子的嘉定伯抄出現銀五十三萬兩,其他貴重物事數十萬兩,那個自稱無錢的王心在順軍的大刑侍候之下,竟是吐出了十五萬兩銀子,家中的貴重物事也有十五萬兩上下。


    隻是大順軍將北京的大小官員都抓來追贓助餉,統共也就是搜刮出七千萬而已,傳言這其中還有三千七百萬兩的內帑。


    隻是徐震說得口水亂噴的時候,白縣令的臉色卻是越來越難看,最後他薄怒道:“徐震……此事講得甚好,不如講與蘇會辦聽聽如何?”


    一聽這話,徐震才明白過來,立即閉嘴不言。


    這太祖皇帝入燕京的前前後後可是本朝的一大忌諱,要知道這可緊接著山海關一片石大敗,咱們大順朝的王師從來是勝利走向勝利的,什麽時候有這麽一個風雲變色的空前大敗。


    雖然說大順開國史是官員的一門必修課,但是看看那文字篇幅就知道了,比方說襄陽保衛戰和北伐中興幾乎占了全書三分之二的篇幅,攻占燕京也有不少文字,至於燕京期間的所作所為,比方說牛相爺在燕京得意忘形的那些舊事,大順開國史的作者不是不知道,但就是隻字不提。


    至於退出燕京的緣由,大順開國史也隻有一句話:“太祖領兵六萬出征山海,遂因吳賊引韃子兵數十萬入關,雖奮戰不已,殺敵十數萬,終因寡不敵眾,受挫返晉……”


    要知道當年進了北京城之後,那些左擁右抱腐化糜爛的文武官員,有不少仍是今天朝中的大員,徐震今天說的這些故事,若是傳到有心人的耳中,他這個弓馬手頭目也隻能迴家吃飯吧。


    那邊道旁卻有人笑了起來:“這有什麽?他說的又不是本朝最大的忌諱!”


    沈曉薇看了一眼,卻是洛水幫的護法彥清風,他仍是一色青衣,英挺得很。


    熊捕頭不由開口問道:“本朝最大的忌諱是什麽?”


    彥清風當年可是程係程大人的愛將,對這些順軍內幕的了解可不是徐震這等道聽途說之輩可比的,隻見他笑了笑,很幹脆地說道:“那自然是說到高祖皇帝的錯處!”


    高祖皇帝,也就是當年的闖王高迎祥,隻是他高祖的封號尚是今上即位之後才追封的,怎麽會有這麽高的地位?


    這時候彥清風就說出了一番道理。


    正文第八十九章玉麵飛狐


    “高一功是從李過手裏接下的天下,這天下由李家變成了高家,所以他總得找些借口來!”


    永昌五年十月,太宗李過病重,高一功率兵入京,按著官方的說法道:“帝無子,以高一功為國戚,命牛金星草詔,傳位一功。一功誓死不敢受,帝曰:李氏親族從太祖征,多物故,雖有養子來亨,年幼非能經國者,且疏族,今方擾亂,不可以大事付稚子。曉喻再三,一功乃受。”


    但是曆史的真相可沒有這麽簡單,彥清風的嘴裏談到這事情就隱隱帶著幾分殺氣,這其中自有幾分秘辛。


    雖然說高一功是從太宗李過手裏拿到的天下,可終究有些底氣不足,而據說太宗皇帝臨終前說過:“昔高氏以軍授李氏,今李氏以天下還高氏,商賈營借貸者,可以詳參之!”


    這商賈借貸之說,指的是當年的高迎祥死後,李自成被推舉為闖王,而且李自成的原配夫人,高一功的親姐姐,當今的太皇太後高桂英便是高迎祥的親侄女。


    因此有了這層關係,高迎祥這個流寇頭子在大順曆史上的地位已經不可動搖了,高一功即位之後立即追封為太祖皇帝,就連高迎祥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餓極了造反居然在身後能得到如此的聲譽。


    既然高一功的天下是源於高闖王,這高闖王的形象自然也是完美無暇,別的不說,大順軍這麽多大小官員一寫到高闖王,不是“太祖皇帝對我的教導”,便是“太祖皇帝愛民愛軍故事種種”,白旺白老都督因為無意寫了幾句高闖王的舊事,結果被今上罵得狗頭噴血。


    至於其它的事情,彥清風也是點到為止,大夥兒也不敢多聽,這種事情知道得太多是會掉腦袋的!


    白縣令心中又是刺激,又是恐懼,這可是禁史啊!


    這時候彥清風朝他笑了笑:“白縣令,這次咱們到登封縣來,是特來請駕的!”


    白縣令一拱手道:“彥兄,有何指教!”


    彥清風大大方方地說道:“既然白兄要在江上做買賣,我們洛水幫有心開個香堂,想請白兄過來屈就個總護法的名義!”


    白縣令笑而不答,旁邊熊捕頭這幫已經洗白的公人搶先答道:“這不好吧!彥清風,我們大人是白道上的,早就金盆洗手不過問江湖上的恩恩怨怨!再說了,我們若是就了這個總護法的職位,您怎麽辦?”


    白縣令對於這個總護法也是興真缺缺,他這時候總算說了一句:“彥護法,你的資格比我老,年齡也比我大!這個總護法實在太高抬本縣了!”


    白雲航實在不願意牽涉這個江湖中去,隻是彥清風卻親熱地說道:“白大人,不必擔心!您隻要擔著名義就行了,到時候分紅自然少不了您的一份!”


    白縣令朝沈曉薇笑了笑,沈曉薇立時會意,想要從白道淪落到黑道那是輕輕鬆鬆,可是要從黑道洗成白道卻很有些難度,因此白縣令是萬萬不肯下水,而洛河七姐妹也不願意白縣令轉入洛水幫,脫離了自己的控製,因此她輕輕一笑:“彥護法,現下和永昌年間是不同了,大順朝坐了江山,白兄弟自然是放不下他的七品縣令!”


    那邊彥清風卻說道:“咱在漢京還有些老友,白大人若真是心熱這個總巡檢的職位,彥某還可以想想辦法!”


    沈曉薇卻很是不平:“彥護法,您這就不對了!咱們都是在黃河上混碗飯吃的,同一條船上的人理因人人齊心盡力,哪有隻顧自家的道理!對了,彥護法,到現在咱還沒見過貴幫的新幫主了!總得讓咱們見一見吧!”


    白雲航知道這洛水幫已經換了四代江山,彥清風也是看盡了四代幫主的潮起潮落,可以說得上是洛水幫的托孤重臣了,隻是這一任的新幫主聽說是個小姑娘,隻不過洛河七姐妹與彥清風合作了這麽多時日,這位幫主的麵卻是無緣得見。


    彥清風輕輕笑了笑:“隻要白縣令敢屈就這個總護法,自然就可以見到咱們幫主了!”


    既然談不攏,自然是一拍兩散,沒說幾句話彥清風已經辭別離去,沈曉薇不由說了一句:“哼!這個洛水幫主也不知道怎麽了?估計是成他彥清風掌控的玩物了!”


    白縣令卻為彥清風辯解道:“這人對洛水幫一片赤心,恐怕沒什麽歹意吧!”


    正說著,對麵騎來了兩匹騾子,遠遠大叫:“大人!大人!”


    白縣令張大眼睛看了看,卻是那淫賊孫餘玉。


    不多時,這孫餘玉已經跳下騾子來,臉色卻蒼白得很,他一見公人的麵就立時變得服服貼貼,誰叫人家整天叫他吃夠了牢飯,白縣令不慌不忙:“那些采花賊可是暗有陰謀?”


    孫餘玉點頭合腰,臉上還帶著一副人畜無害的笑容:“大人!可了不得!這幫賊子是狠了心,竟是想趁這次少邪大會的機會來壞了各位女俠的名節!”


    白縣令冷哼一聲,這次少邪大會據說引動了這大江南北的俠女魔女都趕到登封縣來共襄盛舉,到時候少不了絕世美人,隻是這等美人也得按規矩來,白縣令先挑過了再剩點殘渣下來,因此白縣令當即火氣大了:“奶奶的!到了咱的地麵,也不講講規矩!什麽事情都得按規矩來,他們都到齊了嗎?”


    “到齊了!到齊了!昨天大夥兒一起出去踩了點,今天晚上準備大家再商談一迴,到時候做個驚天動地的案子出來!聽他們說,這次做案子一人一個俠女,表現好的分兩個!”


    白縣令可是怒道:“真是不懂規矩!”


    熊捕頭也說道:“到了登封縣,也不知道給咱們大人拜拜碼頭!這幫采花賊著實可惡!”


    正說著,隻聽到有人在那邊大聲喊叫道:“采花賊李銀水來了!”


    這時候隻見兩旁道上都是提刀跨劍的江湖豪客,大家叫道:“在哪!在哪!李銀水這壞小子在啊?”


    這時候隻見一個鼠頭鼠腦的家夥,身穿一身花衣就朝這邊跑了過來。他跑得極快,隻是他沒跑出六十步,前麵已經殺來了一隊俠士,為首的一個俠客手持銀劍擺開了架勢,英姿無限,大叫一聲:“李銀水,你這采花賊受死吧!咱是河南道上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羊山第一劍客,英俊瀟灑,風流情種,人稱‘玉麵飛狐’卓……”


    隻是玉麵飛狐還沒念完台詞,李銀水已經轉身跑了,旁邊一個俠女連聲嗔道:“卓大哥……你好帥啊,這樣就把這‘無花不采’李銀水給趕跑了……”


    白雲航心道:“這位‘玉麵飛狐’剛才那陣勢著實堪稱是英姿颯爽,隻見他手持銀劍,**無限,滿臉正氣,氣度從容……瀟灑已極。這‘玉麵飛狐’原本就長得帥氣,再加上這麽一站,當真是玉樹臨風一般。這俠少功夫不壞,隻可惜把這李銀水嚇跑了!”


    大家都沒想到,這“玉麵飛狐”可是專門練過這門功夫的,江湖上是講究氣質的,比方說象彥清風那般使長槍的人物已經落了下乘,象白縣令這等毫無顧忌的家夥更是下乘中的下乘。如果哪一個俠少的兵器是九齒釘鈀,那您不是俠少,也不是邪少,您是豬八戒!江湖上會對這種毫無氣質的家夥避而遠之!


    就是洛水幫和黃河幫的那場血腥廝殺也是有欠風度的,現在江湖上講究的是和氣生財,和諧江湖!正邪尚不兩立,一個女人也可以分給兩個俠少上下各半夜,什麽事情都可以坐下來談了,打打殺殺多麽土氣啊!


    因此洛水幫和黃河幫這場空前血腥的爭鬥,根本就是上不了台麵的,現在江湖上講究的是好看的決戰,所以這場廝殺很快也就默默無聞了。


    隻是這“玉麵飛狐”還有點頭腦,他並不放下長劍,這樣的姿勢他專門練過半年,就是保持半個時辰不動都沒問題,隻聽他大聲說道:“清妹,這惡賊還要殺迴來的,我全力護著你!”


    白縣令看了一眼,卻是砍殺聲驚天動地,到處都是要出來捅采花賊一劍的少俠少邪,這李銀水確實是沒逃多遠就竄迴來。


    白縣令看了看,至少也有七八百個俠客在追殺李銀水,旁邊的孫餘玉隻是苦笑:“這迴老李可慘了,惹了馬蜂窩了!”


    江湖上要想揚名,那就是斬妖除魔,要在女俠妖女麵前挺直了腰,那就是斬了采花賊,時不時有人叫道:“好!我砍了這惡賊一刀!”


    李銀水先後挨了三四十刀,渾身是血,隻是大家下手還算有些分寸,沒往要害處招唿,即便如此仍是已經丟了半條小命。


    這時候李銀水見無處可逃,卻朝玉麵飛狐這邊趕了過來,玉麵飛狐果然是一等一的好氣度,手持銀劍大聲叫道:“叫你這惡賊知曉本少爺是河南道上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羊山第一劍客,英俊瀟灑,風流情種,人稱‘玉麵飛狐’……”


    說著,這玉麵飛狐隨手扔過去一個東西,李銀水接過一看,卻是上好的金創藥,趕緊跑到一邊裹了藥,沒想到包到一半,卻是肩頭又挨了一劍,原來是那“玉麵飛狐”借他不備,偷偷刺了一劍,這時候玉麵飛狐大聲叫道:“本人卓玉凡,人稱‘玉麵飛狐’,今日於登封縣重創采花大盜李銀水!”


    李銀水恨得直咬牙,剛衝上去沒兩步,卓玉凡的兩個跟班已經搶先上去,這邊孫餘玉的臉色都白了,他說道:“大人……,看來咱這一行是不能再混了,這等苦日子實在是過不得!”


    說著李銀水那邊已經傳出了骨頭破碎的聲音,這兩個跟班都是江湖上一等一的好手,隻是手中無銀在江湖到處碰壁,隻好當了卓玉凡的跟班。這時候“玉麵飛狐”卓玉凡可得意了,他使出最得意的劍法抖起無數劍花就朝著李銀水刺去。


    他銀水連中了十餘劍,全身已經沒一塊好肉,卻是仍象一隻無頭蒼蠅般竄來竄去,隻是江湖上早有規矩,這等采花賊萬萬不可輕饒,大夥兒一聽到李銀水的名字就搶著出來爭個好名聲,在女伴麵前有個好印象,任他有再好的輕功,也逃不過幾千人的追殺,因此這李銀水隻能到處挨刀子。


    最後總算有個俠少失手刺死了李銀水,倒解除了他的痛苦,隻是孫餘玉見了這般情景,把頭縮了迴去,他問道:“大人!現如今金盆洗手還有沒希望啊?”


    “苦海無邊,迴頭是岸!跟著我好好幹,少不了你的好處!”


    那邊“玉麵飛狐”卓玉凡與她的清妹已然是“金風玉露一相逢,勝過人間無數”的情景了,隻見那卓玉凡拉著那女俠的手說道:“清妹,我願意一生一世這樣護著您!”


    那女俠也說道:“卓大哥……您真好……”


    正在上演廉價感情戲的時候,也不知道飛來了什麽東西,“玉麵飛狐”卓玉凡慘叫一聲,隻見一個腰佩長劍的女子冷聲說道:“卓玉凡,您可是剛剛對我說過啊……想不到你已是負心薄情了!”


    卓玉凡看了這女子一眼,再看了看地上的磚頭,然後膽氣又壯了:“陳桂珍,我早和你恩斷義絕了!哼,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外麵勾搭了多少男人!我早同你說過了,從今往後,咱們已是天涯陌路人,自此相逢不相識!”


    陳桂珍冷哼一聲,柳眉倒豎:“沒那麽便宜!姑娘我不能讓你白占了便宜!卓玉凡,你先把姑娘我的帳給結清了!青春賠償費五十兩!”


    卓玉凡剛剛結交了新女伴,自然不願意讓陳桂珍壞了自己的好事,隨便一揮手,一個跟班趕緊拿出五十兩銀票打發了陳桂珍,陳桂珍反複驗看確認不是偽幣之後才心滿意足地離開,她剛好朝白縣令這邊走過來,白縣令聽到她自言自語地說道:“想睡過之後就甩了老娘!哼,沒那麽容易!好歹也要你小子出個五十兩!”


    那邊卻是哭哭啼啼個不休,卓玉凡趕緊辯白道:“清妹,我的心裏隻有你,如果失去了你,我就失去了心中的太陽!你是指明燈,你讓我的心中充滿了溫暖……那個女人,我早就和她沒關係了!你知道,我隻愛你一個!”


    “卓大哥!我隻愛你一個!”


    那邊連孫餘玉這個采花賊都搖頭道:“現如今我才知道江湖上為什麽有這麽多少俠,原來是為了泡女人了!”


    正文第九十章奪妻之恨


    白縣令看著這玉麵飛狐一臉壞笑,不由打了個哈欠,卻深為受了卓玉凡蒙騙的姑娘祝福,隻是聽到一聲冷笑,迴頭一看,正是不知什麽時候冒出來的連天雪。


    她仍是雪中寒梅一般,目光清冷,見白雲航轉過頭來,她淡淡地說:“你這是杞人憂天!她們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孫餘玉眨了眨眼睛,想要把卓玉凡這對情濃正切的男女看個真切,卻沒看出什麽名堂來。


    連天雪輕輕一笑,啐了這孫餘玉一句:“為什麽采花賊在江湖上人人喊打?為什麽采花賊要受遍江湖中人的歧視?”


    孫餘玉轉了轉眼睛才說道:“不就是咱們幹過些案子嗎?”


    連天雪的眼神已經帶著幾分蔑視了,大家也當孫餘玉白闖蕩了這麽多年江湖,連這點常識都沒有,就連白雲航也插嘴說道:“孫餘玉,你也是入行許久的人物了!怎麽連這點都不知道,江湖上最恨的是不勞而獲!”


    最後熊捕頭說道:“這少邪大會就要開了,到時候你去看看就明白了!”


    白雲航大聲笑了笑,隨手扔過去一個腰牌:“從今天起,你便是我登封縣的線人了!把腰杆給我挺直點!別像采花賊,要像個公人的樣子!若是辦得好,咱給你弄個公人!”


    孫餘玉本來是個極有膽識的大漢,隻是前段時間受的挫折太多,把棱角都給磨平了,現下總是不停地點頭哈腰,熊捕頭一聽白縣令的話,順手一拳一擊再踢上重重一腳,立時讓孫餘玉挺得筆直。


    連天地卻道:“他這副模樣,幹線人是最好不過了!算了吧!”


    白雲航才哼了句:“還不謝過連公子!”


    孫餘玉早沒了銳氣,當即半跪在地:“多謝連公子!多謝連公子!”


    連天雪淡淡地說道:“你這衙門裏,倒也能磨平人的衝勁,過時候我要塞個人進來,你給我好好伺候!”


    白雲航拍著胸膛說黑話:“保證讓他頓頓吃飽牢飯!”


    這話一出,孫餘玉是多磕了幾個響頭,這邊熊捕頭發話:“孫餘玉啊!要風流成性,就得往我們公人這方向發展,一個人浪跡在外不吃大虧才怪了。”


    孫餘玉點點頭道:“我們老大說了,咱們采花賊就是吃了這個虧,這一次要團結起來,人心擰成一條繩,不過大人啊,我看他們是成不了什麽大事的!”


    正說著,登封縣衙已經快到了,那邊孫雨儀已經飛來抱住白雲航:“哥哥!姐姐已經準備好吃的給你了!對了,還有個姐姐找你!”


    白縣令拍了拍孫雨儀的小臉,抬頭一看卻是徐家的徐雁兒,隻見她有些憂心地說道:“白大人,我們夫人有件事,想請你幫忙!”


    雖然早已是夫妻,可這人前功夫還是要做的,白縣令一臉正氣地說道:“哪裏話了!徐東主的事情,便是咱白雲航的事情!本縣既是一方父母官,自然要維護一方平安!徐家既在我轄下,本縣自然會全力照顧!”


    徐雁兒微一彎腰:“大人,此事還羞於啟齒!還請借一步說話!”


    白縣令把她請進自己的小房間後第一句話便是:“雁兒!想死我了!”


    徐雁兒臉微微一紅,然後大有情誼地說道:“我也想你!”


    隻是下一刻她的臉色就變得帶些冰霜了,她問道:“夫君!這樁事情,你是怎麽決斷的?”


    白縣令不解地問道:“雁兒,你在說什麽啊?”


    徐雁兒捂著小嘴問道:“夫君!這孩子的事情你還不知道啊?”


    白縣令那是欣喜若狂,他幾乎就要笑出聲來:“雁兒,你有了我的骨肉?”


    徐雁兒卻是詫異地問道:“什麽?夫君到現在還不知道嗎?是夫人有了!”


    白雲航正聲說道:“我怎麽都不知道?估計估計時候,恐怕都有三個多月了!”


    他在李玉霜和郭雪菲那邊沒少努力過,沒想到和趙雪芬春風一度之後藍田種玉,確實是出乎於他的意料之外。


    徐雁兒嗔道:“你這個榆木腦袋,怎麽什麽事情都不知道啊!夫人都想要把這個孩子打掉了!”


    白雲航急切地說道:“這萬萬不能啊!”


    說著他腳上一痛,徐雁兒踩了他一腳還不解恨:“我還以為夫人要把孩子打掉,是你的意思了!”


    白雲航又驚又喜,他摟住徐雁兒的香肩說道:“我可是很想有個象雨儀那般可愛的孩子的,雪芬是怎麽想的,這不成!”


    徐雁兒地眼睛卻是落下淚來:“可是我現在想想,你又能叫我們夫人怎麽辦了?畢竟她是個寡婦,與夫君又是有名無份地結局!這個孩子怎麽生下來啊?幾百雙眼睛都盯著!”


    白雲航說話也有些淒苦:“是我誤了你們兩個!可是……可是……”


    語中有無限唏噓之意,他身為大順朝的七品縣令,迎娶轄下的寡婦是絕無可能之事,哪怕他有天大的能耐也隻能落得一個摘印迴家的結局,隻是現在白雲航有了些膽氣:“又怕什麽!今天就到你們家下聘書,這縣令不幹也罷!”


    徐雁兒卻搖動玉首連聲說道:“你不是要害了夫人!這徐家的家業不就送給那幫敗家子了!”


    白縣令苦笑道:“那有什麽辦法!我知道你們族長盯得很緊,可是為了雪芬和娘子,我也隻有這個法子了!”


    徐雁兒卻說道:“夫君!你比我們婦道人家有見識,好歹也要想個辦法出來!莫不成找個地方偷偷生下來?”


    白雲航思索了一下,他手頭確實有些旁人見不著的實力,李玉霜和郭雪菲都是江湖上一等一的好手,葉清秋和紫冰蘭若能出手相助,這事情必有轉機,若是能請動連天雪,這天下間辦不成的事情確實不多。


    因此他當即有了主心骨:“雁兒!這個孩子肯定是要的,我這個孩子還要名正言順!”


    徐雁兒見他有了膽氣,心中也歡喜:“夫君!日後雁兒若是有了骨肉,你也不能偏心啊!”


    白雲航點點頭,隻是他連續轉了十幾個念頭,卻沒想到一個善後的法子,隻是聞著徐雁兒的發香,在其中頗有幾分沉醉。


    徐雁兒順手把白雲航推開,輕聲說道:“我是偷偷出來的,這個孩子我勸夫人一定要留下來!今天晚上迴趟家吧!”


    白縣令點點頭,徐雁兒又道:“今晚不好……我剛來見你,你就迴家了!難免有人會說些閑言碎語,明晚吧!”


    白縣令道:“一切都依你!雪芬那邊,你好好說話!”


    徐雁兒收拾了下頭發,給白雲航輕輕一吻才起身告辭,白縣令將她送出門外才介紹道:“是徐家的丫頭,她們夫人最近受了點委屈,想請本縣出麵幫個忙!”


    熊捕頭趕緊猛拍不上:“咱們大人一向急公好義,趙雪芬若不是有大人主持公道,早就被那幫野心賊子侵占了家產!”


    孫餘玉一聽這“趙雪芬”三個字,猛得想起了什麽,苦苦思索了半天才說道:“大人!方才忘記了還有一樁要務迴報!”


    白縣令當即滿臉正氣俠肝義膽地問道:“可是和趙夫人有關?這幫采花賊子到了本縣這不拜碼頭也就罷了,還敢於公然犯案!”


    孫餘玉低下頭去說道:“大人斷案如神,小人佩服得五體投地!”


    卻原來這次天下所謂的“天下品花人”大會上這些采花賊要較個高下,除了采摘與會的俠女魔女之外,他們還定下來幾個重要目標,其中之一就是趙雪芬:“咱江某人打探過了,這趙雪芬長得有若西子一般,家中有幾十萬兩銀子的家產,夫君失蹤已久,必定是芳心寂寞……正要我們兄弟們替他解解寂寞來個人財兩得!”


    這叫忍無可忍!白縣令恨恨地說道:“這登封縣地麵咱上管天下管地中間管空氣,咱白某人跺跺腳都能踩死幾百隻螞蟻!”


    熊捕頭這次在密縣受了挫折,也已是躍躍欲試:“大人!對付這幫采花賊不須什麽大陣仗,咱們把前次弄來的強弓和連弩都帶上,看他們的輕功厲害還是咱們的弓弩厲害!馬上就去!”


    白雲航冷哼一聲,那邊連天雪發話了:“吃完飯再說!”


    白雲航又問道:“還有什麽重要目標?”


    孫餘玉答道:“比方說恆山派的冷素雲,終南派的楚若瓊,峨眉派的葉清秋女俠,還有郭雪菲、李玉霜……”


    最後孫餘玉又想:“若是有人能采摘到聖門三大仙子,或者是魔門的聖女,咱們就立即推舉他為天下第一品花人……”


    這迴不但連峨眉女俠變臉了,就是連天雪的眼睛都如霜電一般,白縣令吃飯的速度更是驚人,吃完飯之後,他殺氣騰騰地說道:“連公子!玉霜、雪菲,這幫賊子膽子也大了些!”


    葉清秋原本是追緝沈飛鳳的下落,白雲航怕她獨自一人有個閃失,也反她請了迴來,她一聽這前因後果,更是恨得拔出劍來:“好大膽的賊子!居然把主意動到我們峨眉派頭上來了,我們峨眉派可不是恆山派那種爛貨啊!”


    白雲航一咬牙,親自去把紫冰蘭都給請了過來:“好大膽子,連我夫人的主意都敢動,今天晚上咱們好好查抄一番,也讓這幫采花賊知道厲害!”


    一幫公人吃完飯便已經等在那裏,白縣令親自帶隊,孫餘玉穿了件披風,又戴了個狗皮帽掩住了身形,在前麵帶路,一幫江湖女兒手持兵器,還帶上過百全副武裝的公人。


    這陣勢,即使是虎翼軍的一個掌旗都頂不住,何況是一幫小毛賊,孫餘玉猛得縮到一旁,他輕聲說道:“那是我們的嶽老大!”


    白雲航隻見一個鼠頭鼠腦的漢子從那邊街道轉了下來,眼珠子轉個不停,直往這邊的女人看,當真天生是個采花賊的料,白縣令哼了一聲,當即走了過去,這嶽老大看了好一會兒才見勢不妙轉身想走,隻是白縣令反應更快,已經一把扯住他袖子一拉,然後罵道:“小子!你看什麽!”


    這漢子見對方人多勢眾,當即媚笑道:“這位官爺!沒看什麽!啊!!”


    卻是一聲慘叫,白縣令已經搶先動手了,招數卻是江湖上人人稱頌的佛山無影腳直踢男人的命根子,白縣令在眾女的調教下,武功又頗有進步,這一腳原本就是極為剛猛,現下又加了幾分內力,任是江湖上的好手也招架不住,何況這嶽老大根本沒想到白縣令說打就打,那當即被踢得縮迴去了。


    他慘唿沒停,白縣令的第二波攻勢已經潮水一般地攻了上去,盡使些下流招數,這嶽老大慘唿之後已經是被白縣令重重摔倒在地,在痛唿之餘總算擠出一句話:“為什麽打我!”


    白縣令怒道:“官府打人,還需要什麽理由不成!”


    說著又是一腳利落的佛山無影腳下踢襠部,這嶽老大隻剩下在地上打滾的勁了,白縣令拍拍手道:“本縣手酸了!”


    一聽白縣令下令,這幫公人歡天喜地大吼一聲一齊圍了上去,孫餘玉先看了兩眼,見那嶽老大一邊痛唿一邊抱著頭挨打,就不由想起前段時間在登封縣大牢吃的苦頭,怒火頓起,從地上撿起一塊大磚頭也上去痛打,心中喜道:“還是在官府幹最好,打人都不需要理由!”


    眾女都是江湖女兒,也不見怪,連聲讚道:“打得好!”


    公人都是打出了經驗,打得雖狠可是卻不要人命,事後也落不下多少傷痕,隻是事主卻非痛到了極點,可是孫餘玉卻是手持磚頭毫無顧忌地一陣狠打,不多時這嶽老大已經暈過去了。


    熊捕頭怒道:“打死了?沒事,還有氣,奶奶的!下手這麽重幹什麽!咱們要打就要打上幾個時辰,你這家夥好不識趣,暈過去了打起來就沒意思了!”


    孫餘玉笑道:“熊捕頭……俺是新手,多多見諒!下迴打這小子,一定要叫住!這家夥和我有奪妻之恨!”


    好大的仇恨啊!一問卻是:“想當年我搶過他的相好,隻是銀子不多才搶不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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