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春麗得意地看了眼袁珊珊和袁衛彬,在大隊幹部裏無處下手後,她就寫了封揭發檢舉信,隻不過還沒來得及送出去,因為這幾天隊裏趕著要將夏種的任務盡早完成,這種信她也不可能托他人代寄,必須自己親手寄出去才能放心。


    “……以上,大家都聽明白了嗎?今年的知青袁珊珊和袁衛彬兩位同誌,要每月按時向公社知青辦交一份思想報告,要有一定的思想認識深度,在座的每位知青同誌和我們大隊,都會認真地監督你們。”文件精神傳達完後,羅長樹溫和地看向袁珊珊姐弟倆。


    袁珊珊拉著袁衛彬起來表態:“是,我們堅決聽從組織上的安排,一定會認真地完成思想報告,也歡迎大家的監督,有什麽做不到位的地方,請大家立即指正。”


    “這不對!”


    與自己料想的完全不同,王春麗腦子一懵,就尖聲叫了起來,在這隻有十幾人開會的房間裏,顯得特別突兀,將坐在最後麵頭碰頭說話的吳威幾人嚇了一跳,還以為發生什麽事了。他們哪有認真聽,反正這樣的會議傳達的精神都差不離,真要有什麽緊要的事,會後問一下趙洪軍和孟佳華就可以了,在農村插隊時間長了,也能將積極進步青年改造成老油子。


    “原來是王春麗同誌,王同誌有什麽意見盡管提出來,我們大隊幹部會將每一位同誌的看法如實反映上去。”羅長樹嘴裏說著客套話,至於上麵怎麽迴應就不是他們大隊能做主的了。


    王春麗叫出來後看到其他人目光唰唰地投過來,腦子也稍稍冷靜了一下,深吸了口中氣準備醞釀一下,結果看到袁珊珊衝她看過來,並且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就是這抹笑,猶如火上澆油一般,噗的一下將她的火氣點爆了,再開口聲音拔高了好幾分。


    “我有什麽意見?我有大大的意見,你們這是公然的包庇縱容,我要揭發你們,這種反動分子家庭出來的小反動分子,就應該隔離審查,遊、行批、鬥,袁珊珊你個賤人,我告訴你,有我王春麗在,你的陰謀詭計休想得逞……”袖子都撈起來了,臉紅脖子粗地指著羅長樹等人與袁珊珊尖聲叫喊。


    坐在王春麗旁邊的蘇鳳林見她跳出來,心裏正高興,可一看她這副恨不得衝過去將袁珊珊打殺了的模樣,也唬了一跳,過了,太過了,沒看到其他人異樣的眼神?過了反而會將其他人推到袁珊珊一邊。


    蘇鳳林著急地拉扯王春麗的衣角,低聲提醒她注意場合,這副模樣,讓人一看明顯是尋私報複,站不住立場的:“小王,你冷靜一些……”


    “還有你,蘇鳳林同誌,”王春麗一把把蘇鳳林拎起來,“你來告訴羅書記他們,這賤人是怎麽收買勾引其他人的,還有知青院的其他人,孟佳華,唐芸,趙洪軍……他們平時是怎麽思想墮落的,蘇鳳林同誌,你不要怕,大膽地將他們揭發出來,他們休想一手遮天……”一個個數落過來,連平時不太顯存在感的汪斌和李新成也沒能逃得過。


    蘇鳳林額頭青筋直跳,王春麗吃了槍子藥了將她也拖下水?剛剛還跟王春麗要好得像親姐妹的,轉眼就憤怒地一把將王春麗推開,身後的凳子嘩啦倒在地上:“姓王的,你瘋了?你胡說八道什麽東西,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就是妒忌袁珊珊長得比你好看,有人護著,許言森也對她另眼相看就是看不上你,還有你偷偷摸摸寫的檢舉信,別以為背著我我就不知道,這會我不開了,你們跟這瘋子說去!”


    平時怎麽做是一迴事,這迴被王春麗當著其他知青的麵將臉皮扯下來,蘇鳳林也羞得滿臉通紅,不敢看孟佳華他們的臉色,踢開凳子吼完就衝了出去。


    被大力推開的王春麗撞在牆上,那力道大得足夠讓她的腦子清醒了許多,剛剛發生的一幕清晰地呈現在她腦子裏,她說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清楚地記得,再看向整個屋裏的人,都錯愕地看向她,腦子的那根弦也崩了:“啊——我不知道我說了什麽,不,是她,”忽然伸手指向袁珊珊,她記得袁珊珊朝她笑了一笑,對,就是那個笑容,讓她頭腦一熱就把自己的心裏話全都說了出來,明明想說的並不是那些。


    “是她搞的鬼,她有鬼——”


    “夠了!”孟佳華快被這兩人氣炸了,“你一口一個賤人、勾引的,這是知識青年說得出來的話嗎?我看要做深刻檢討思想認識的,也應該包括你王春麗同誌,你看看你像什麽樣子?”


    趙洪軍他們趕緊收迴驚愕見鬼般的目光,這要是男同誌,他們能衝上去打罵,可這換了女同誌,可處處束手束腳了,這讓原來還想觀望觀望的兩位男知青,也趕緊將這念頭打住了,還是趕緊跟這種人劃清界限,他們見識過村婦撒潑罵架,這王春麗的功夫也快修行到家了。


    羅長樹他們震驚過後也尷尬得很,這事要怎麽處理?朝鄭常有他們使眼神,讓他們趕緊說點什麽啊。鄭常有能怎麽辦?他對付女同誌也不擅長啊,是能打還是能罵?換個老娘們上來還差不多,就是委曲了小袁姐弟倆,這王同誌實在不像話!


    見一個個避開去,羅長樹隻是硬著頭皮站出來:“咳,咳,會議精神我已經傳達了,我看大家累了一天精神有些恍惚了,會議就到此結束吧,大家趕緊迴去吃飯休息,養足精神明天繼續上工。散會!”


    這是將王春麗的失常發瘋說成因勞累導致的精神恍惚了。


    大家陸續從屋裏出來,袁珊珊被孟佳華和唐芸一左一右護著,袁衛彬則被趙洪軍帶著,姐弟倆被當成了重點保護對象,沒一人懷疑王春麗的失常與袁珊珊有半點關係,無非是她自己私懷憤懣,沒看到袁珊珊的處理結果如她的意,就當作發作起來了。


    畢竟剛過來王春麗處處針對袁珊珊,他們都看在眼裏。


    最後屋裏就剩下王春麗一人,很快從裏麵傳來嗚嗚哭聲,聽得人雞皮疙瘩都起來了,要是天色再暗點黑點,這更符合有鬼的場景吧。


    羅長樹和鄭常有互相看看:“這讓女同誌單獨留在這裏也不是一迴事,不如叫上幾個人過來看著點吧。”


    “行,我叫我媳婦過來,唉,就怕她知道怎麽迴事,這脾氣……”鄭常有知道自家媳婦喜歡小袁,知道王春麗是怎麽數落小袁的,還不得當場炸了。


    “先說清楚,把人安撫迴去,別在咱村裏出了事。”羅長樹也頭疼,對待女同誌,真是重不得輕不得,就是村裏的那些小媳婦,有些事情處理起來也要命,而這外來的女知青,就要更加謹慎。


    聽到羅長樹他們的決定,孟佳華也更放心地將人拉出了院子,和唐芸一起繞路將袁珊珊姐弟倆往鄭大奶奶家的方向送。


    向來對袁珊珊沒好臉色的唐芸,今晚居然也幹巴巴地勸人:“我看這王春麗腦子就是個腦子拎不清的,這樣一來把所有人都得罪了,她以後在坡頭村還有好日子過?不就是工人階段出身,我看她恨不得拿個喇叭成天喊給別人聽了,其實隻要堂堂正正做人,誰又比誰靈魂高貴?”


    “是啊,你不用在意王春麗怎麽說的,這文件是縣裏和公社裏一致通過的,她沒這個本事將這些全推翻了。不說這些了,夏種快忙完了,到時候咱們聚餐吃頓好的?小袁,你跟小彬必須參加啊,最不能缺席的就是你了,哈哈。”孟佳華努力調節氣氛。


    袁珊珊感激道:“沒問題,到時候我給你們加餐。你們別送了,你們都站在我和彬彬這邊,我們怎麽也不會想不開,你們也趕緊迴去準備晚飯吧,餓了一下午了。”


    “行,有事到知青院找我們,讓軍軍來叫我們也成。”孟佳華不放心叮囑道。


    “好的。”


    第25章


    “姐, 真的沒事了?”等人都走了, 袁衛彬向他姐求證道, 別人說一千道一萬, 也不如他姐一句讓他有信心。


    袁珊珊摸摸他腦袋, 就怕剛恢複了些少年生氣的弟弟,經這一仗又縮迴殼子裏, 所以跟他透露了些內情, 也就是許言森帶著她打的野物走人情的事。經曆了這麽多事, 袁珊珊也不可能再將袁衛彬往天真方麵培養。


    袁衛彬恍然道:“原來是許大哥幫我們的,可是,姐你什麽時候上山打的野物?我怎麽不知道?”這些內情果然比任何話語都更有安撫力量,所以今天發生的事並不是壞事反而是好事,心裏一塊石頭落下來, 關注點又轉移了方向, 瞪著眼睛看向袁珊珊。


    “哈哈, 你那時還是睡夢裏呢, 是我那迴第二天天還沒亮就進了趟山,迴來的時候你才剛剛起床, 忘了?”


    “珊珊姐, 小彬, 你們迴來了,”鄭學軍聽到外麵的笑聲, 過來給他們開門, “沒什麽事吧?”


    “沒事, 就每個月寫份思想匯報。”袁珊珊輕描淡寫地說,“肚子餓了,我來做晚飯。”


    這次短暫的會議還是產生了一定的影響,最受衝擊的就屬於知青院,等孟佳華他們迴去後,就發現蘇鳳林正在從屋裏往外扔東西,不用細看,他們就猜到了扔的是什麽,之前好得跟一個人似的,現在一下子鬧崩了,惱羞成怒的蘇鳳林怎可能再跟王春麗一個屋裏住著。


    看到孟佳華他們迴來,蘇鳳林尷尬地看著他們,平時嘴巴挺伶俐的,現在卻笨拙得不知道怎麽解釋,難道說那些話不是她背後告訴王春麗的?她敢說也沒人會相信。


    “我……”


    “哼,一丘之貉!怎麽?敢做不敢當了?”唐芸毫不留情地堵住她的退路,早就看不慣這蘇鳳林了,以前她和孟佳華都不理睬她,她也沒地方蹦躂,現在來了個臭味相投的王春麗,沒看這幾天都特別活躍。


    蘇鳳林剛剛還心虛想辯解,現在被一通罵,幹脆破罐子破摔了,一手叉著腰就說:“你那點破事自己做得出怎就讓人說不得了?成天跟個資產階級小姐似的,眼睛長頭頂上了,就算你長得跟朵花兒似的,可你男人照樣不要你跟了別人了,你就是想倒貼,可人家如今都領了證結婚了,誰還看得上你個破鞋……”


    “啪!”


    原本幾個男知青都避了開去,女知青吵起架來雖沒有村裏的潑婦那麽驚天動地,可也摻合不得,以前早有過教訓了,誰攪和進去不但落不到好,還要惹一身騷,何況唐芸這件事是她以前的對象做得不地道,他們都很同情唐芸的,也覺得蘇鳳林不該將這種事拿出來八卦,可沒想到唐芸直接就輪了蘇鳳林一個結實的巴掌。


    想勸架的孟佳華看懵了,男知青也好不了多少,同樣被打懵了的還有當事人蘇鳳林,可很快臉上火辣辣的痛意喚醒了她,不敢置信地尖叫起來:“你這賤人,你敢打我?我跟你拚了!”


    跟顆炮彈似的向唐芸衝過來,兩手齊齊上陣要去抓撓唐芸,孟佳華嚇得趕緊跑過去,從後麵攔腰抱住發瘋的蘇鳳林:“唐芸,你快迴屋,蘇鳳林,你還想鬧到什麽程度?”


    唐芸站在那裏倔強地看著拚命想衝過來的蘇鳳林,孟佳華都差點被絆得摔倒,就是胳膊上也被她的指甲撓到了,看了會兒,唐芸大步向自己屋裏跑去,“砰”的一聲將門狠狠關上。


    危機解除,孟佳華趕緊將蘇鳳林放開,胳膊上被撓出幾道血痕了,孟佳華疼得嘶嘶叫,沒好氣地衝還不依不饒向唐芸房間跑去的蘇鳳林吼道:“蘇鳳林,你再不積口德,連我也想打你,這裏誰也不欠你的!你要跟唐芸算賬,那一起把我們的賬一起算算!”


    “哇,我說了什麽了?”蘇鳳林還哭上了,“我算知道了,你們合起夥來欺負我一個,孟佳華,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平時跟唐芸一起孤立我,瞧不起我,也不看看姓唐的什麽臭德性,以為誰都欠了多少錢似的,我怎就不能說了?嗚嗚……”幹脆蹲在那裏嚎上了。


    孟佳華無力地甩甩胳膊,清官難斷家務事,他們一個大院裏的知青之間,同樣如此,她還能怎樣?還能將蘇鳳林以及王春麗這樣的給趕出去?


    她鬱悶道:“做飯去,誰來給我燒火。”


    吳威忙說:“我來吧。”本也對蘇鳳林厭煩得緊,可一看她這哭嚎上了,又不知道咋辦了。


    廚房裏在做晚飯,沒事幹的男知青要不鑽屋裏,要不就洗衣服之類的找事情做,沒誰去勸蘇鳳林不要哭了。趙洪軍也不爽,誰樂意自己的事被人在背後向別人捅了,還添油加醋的,誰還沒有過做蠢事的到時候。


    最後,哭累了的蘇鳳林隻得自己一人迴屋,繼續收拾房間,平常大家擠一張桌上吃飯,可這晚就在廚房裏盛了端迴自己屋裏吃了,等王春麗迴來,麵對的就是自己鋪蓋被丟出來的局麵,隻得又重新搬迴原來的房間,沒人出來幫忙,就連碰巧出來去廚房倒水的吳威,看到她也尷尬地笑笑,趕緊一頭鑽廚房,再蠢王春麗也知道自己被其他知青孤立了。


    王春麗眼睛紅腫著,她比其他人更鬱悶更加憋屈,為什麽沒人願意相信她?


    那時候說出來的話根本不是她原本想說的,可為什麽看了眼袁珊珊那賤人,就頭腦一熱不由自主地說了出來?向來以工人階段出身為榮堅定唯物主義信念的她,想起那一刻的感覺,腦子裏又冒出家裏奶奶以前講過的鬼怪的故事,突然渾身一寒,毛骨悚然起來。


    袁珊珊很滿意今晚的效果,這比打口水仗更加粗暴簡明有效,精神力異能可不止光會弄暈野物,讓它們乖乖送上門來,同樣還可以給精神力不如自己的人下暗示,就算王春麗有所懷疑,可她敢嚷嚷出來嗎?這可是個破四舊的年代,宣傳封建思想可不比黑五類的結果好多少。


    白日繼續上工,偶爾碰到其他知青,也發覺了他們之間氣氛的怪異。


    知青們沒有將內部矛盾往外傳,可禁不住那一晚吵鬧的聲音有些大,被其他人聽到了,於是便被村人八卦上了,袁珊珊還是從羅曉桐那裏聽到的,羅曉桐聽自己老爸迴去後抱怨了當晚的事,羅曉桐原來就不喜歡蘇鳳林,更願意接近孟佳華,對唐芸雖接觸不多,但也沒惡感,她的事情有些耳聞,這迴聽到了更加詳細的版本,也隻有同情的,卻覺得蘇鳳林跟王春麗兩個都是攪屎棍。


    羅曉桐在安慰過袁珊珊後才說了她聽到的消息:“……聽說唐芸打了蘇鳳林,乖乖,沒想到唐姐這迴發威了,要我說就蘇鳳林這樣在背後說人壞話的,活該被打。你聽說了沒有?咱村裏有些上了年紀的人說了,那晚上王春麗好像鬼上了身似的,嘶!不會真的這麽邪乎吧?”


    袁珊珊笑道:“你好歹也初中畢業了,怎麽也信這一套?別忘了你爸可是黨員同誌啊。”


    羅曉桐趕緊嘻嘻一笑作閉嘴手勢,可眼裏流露的好奇目光,袁珊珊又怎會看不出她想八卦的心情。


    “袁珊珊,有你的信件,快去大隊裏領去。”有人來通知。


    “哎,就來。”


    “你快去吧,今天的活不重。”該種的基本種下去了,這個夏種總算要結束了,羅曉桐知道她這是第一次收到家人的來信,所以催促道。


    袁珊珊順路將跟軍軍一起的袁衛彬也叫上,後者果然一聽有他們的信,一溜小跑地過來了。


    “姐,你說是咱爸來的信,還是大哥的信?”袁衛彬眉飛色舞道,恨不得能飛到大隊裏把信拿到手。


    “可能一起來了吧。”這年代通訊就是慢,一封信一來一迴路上不知道要耽擱多少天,她推算了一下,也就這兩天應該有信了,如果袁父那裏情況還好的話,那接下來就要準備請假去探望了。


    姐弟倆一共領到三封信,其中兩封塞得鼓鼓的,最後一封薄的,一看便知是鄰居趙阿姨寄過過來的。


    “迴去再看吧。”袁珊珊不用精神力看,手上捏一捏就猜到裏麵除了信,還有其他的零碎物件,除了錢和糧票之類的不會是其他了。


    迴去後袁珊珊才將三封信分別拆了,果然來自袁大哥的信裏倒出不少票子和紙幣,光看這些就覺得袁大哥恨不得將自己身上積蓄掏光了,給這姐弟倆寄過來。


    將這些推在一邊,袁珊珊將專門寫給袁衛彬的兩封單獨交給他,自己也先打開了袁父的信。


    姐弟倆安靜地各坐一邊,神情雖有些不一樣,但此刻顯得異常和諧溫馨。


    袁父信裏說,在收到他們信之前就已被告知下鄉插隊的事了,袁父很高興女兒這樣的安排,要是晚一步,袁父也會有信迴去,勸袁珊珊帶上袁衛彬先找個地方避開豐城的風頭,所以袁父在信裏很直白的表揚了一下女兒,此外讓他們在農村要踏實地待著,農民身上有許多值得他們學習的閃光點,同時還能改造他們的身體,培養他們的意誌與吃苦耐勞的精神,要堅信黨和國家,他們一家會有團聚的時候。


    後麵又花了不少筆墨叮囑他們生活方麵的事宜,比如天熱也不可貪涼,山裏夜裏溫度低,要記得蓋被子,不要不舍得花錢,袁父說他會想辦法的,之前是嚴父,現在則一字字一句句充滿了慈父的關愛,袁衛彬那裏,袁父則叮囑他要聽姐姐的話,不可調皮,不可挑食,也不可嬌氣,因為他是姐姐身邊唯一的男子漢了,以後要擔負起替大哥和爸爸照顧姐姐的責任。


    身體裏屬於袁珊珊的感情湧了上頭,袁珊珊也忍不住紅了眼眶,眼前浮現出一個嚴厲卻又不失慈愛的中年男子身影,過去袁父一直是嚴父的形象,如今她和袁衛彬都沒有了母親的愛護,袁父將這責任一起擔了。


    袁珊珊從這封信裏能看到更多,從字跡上看,有的地方是一氣嗬成,有的地方,卻停頓了許久不敢下筆,流露出袁父的擔憂與愧疚。


    “啪嗒!”


    袁珊珊看到袁衛彬眼淚滴落到信紙上,又連忙低著腦袋擦去,袁珊珊拿起袁大哥的信走了出去,留袁衛彬一人在屋裏,可以盡情地發泄情緒,袁父的這封信對袁衛彬來說如同及時雨,她說得再多也不及袁父在信中的話語,有袁父的信,袁衛彬也可以徹底放下心裏的過結了。


    袁大哥的信與袁父不同,開頭部分的字跡有些潦草,到後麵才漸漸穩定下來,將自己的情緒沉澱好。袁大哥將自己的擔憂盡數在信裏寫了,有對同胞親妹妹的,也有對最小的異母弟弟的,雖然對袁衛彬的感情因為相處時間少不如袁珊珊來得深,但對他的擔憂隻多不少,擔心他受後媽影響過多自己走不出來,在袁大哥看來,隻要小弟沒有跟著後媽離開與他們劃清界限,就永遠是他和珊珊的弟弟。


    袁大哥說,本來攢了探親假準備今年迴豐城的,現在看來豐城不能迴了,他看看能不能爭取來坡頭村看妹妹弟弟,如果袁珊珊能去探望袁父更好,他就擔心袁父信裏會報喜不報憂。


    他又寫了信給許言森,讓袁珊珊有麻煩盡管去找他,如果許言森不肯幫忙,看他探親的時候不去狠揍他一頓,以前許言森就打不過袁大哥,現在一個在部隊當兵一個在農村插隊,這身手和體力跟以前相比差得更大了。


    看袁大哥在信裏一副理所當然的語氣,袁珊珊看得忍不住發笑,她之前信裏可都寫了許言森受連累大學名額丟失的事了,沒想到大哥還這麽說,可見兩人之間的感情真的很鐵了。


    同樣,人在濟口村的許言森,也收到了來自袁衛國的信,看完後哭笑不得,他就這麽讓袁衛國不信任,還特地在信裏叮囑又威脅的。雖說最初心裏有些不平,可冷靜下來後還有什麽想不通的,沒有衛國的後媽揭發,還會有其他人跳出來,那些人一些盯著自己父親,遲早還會落得現在這個局麵。


    他現在跟袁衛國也算難兄難弟,自己這裏受了影響,他就不信袁衛國在部隊裏沒有影響,隻是這人在信裏什麽也沒寫,對自己妹妹弟弟肯定也不會老實說。


    “喲,笑得這麽那啥,不會是哪位姑娘給你寫的信吧,我雞皮疙瘩都要抖落一地了。”姚海波走過來,正好看到許言森的笑臉,故意作怪道。


    許言森沒好氣橫了他一眼:“還有誰?不就是袁衛國同誌,哪次衛國過來,我告訴他他被你當成姑娘了。”


    “啊哈,說笑,說笑呢,”姚海波湊過來諂媚笑道,“不過袁衛國雖不是姑娘,可他有個漂亮妹子就在咱們下麵的村子啊,這叫……”朝許言森擠眉弄眼,還不趕緊的近水樓台先得月,兄弟還是很夠義氣的,就不搶著下手了。


    “滾!”許言森抖了抖信紙,又塞迴信封裏。


    起身走了兩步,又想起什麽停下來,迴頭說:“等會下工我就去坡頭村,知青院裏就不迴去了,跟上次一樣,明早趕迴來上工,有什麽事幫我墊一下。”


    “別啊,帶我一起去啊,我也要去看看袁家妹子和弟弟啊。”姚海波追了上去,死皮賴臉的非要許言森帶上他。


    許言森由他一人自說自話,他也兀自當跟許言森說通了,樂滋滋的,明明個頭沒許言森高,偏搭著後者的肩,一副好哥們的架勢,說起村裏的八卦:“你聽說了沒有,姓沈的那王八糕子,說這兩天要迴來呢,這王八糕子,迴來能有什麽好事?還不是衝你炫耀來了。”


    許言森淡淡看了他一眼:“你消息倒靈通,哪聽來的?”他現在能很平靜地對待這件事,失之東隅,未必不能收之桑榆。


    “切,還有誰?”姚海波做了個不屑的表情,“還不是女知青那邊,就是那個程雪晴,姓沈的給她寫信了,信裏告訴她的說要迴來,女知青那裏都傳開了,我也是聽了一耳朵,你說說這姓沈的王八糕子做的都是些什麽鳥事!”


    姚海波雖然說得忿忿然,要是沈紅軍在眼麵前,肯定衝上去幹架了,但實際上卻暗暗關注著許言森的表情。程雪晴是誰?那是他們隊裏長相最好的女知青,不是沒有其他男知青動過心,包括其他大隊裏的,還有沈紅軍那家夥也時常在程雪晴麵前獻殷勤,可長眼睛的都知道,程雪晴那是隻看到許言森一人,哪怕許言森三番兩次表明態度,拒絕了程雪晴的追求,可她仍沒有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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