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白功說得對——隻有把雍氏拉下皇後寶座,讓雍氏的下場無比淒慘,她的心裏才能夠稍稍舒服一點。


    可她那個好弟弟卻像鬼迷了心竅似的,一心一意隻寵著雍氏。她隻能連她那個好弟弟一起從那張寶座上拉下來。


    如果失敗了,她就去死好了!


    與其活在這世上,日複一日過著寡淡無味、沒有希望的日子,還要忍受著內心永不平息的痛苦和煎熬,不如死了來得幹淨。


    興安郡主陷入了自己的思緒中,淚流滿麵。


    鳳實看著她,長歎一聲:“宜妹妹,你還是放過自己吧!如今外麵的形勢亂,你就在這府裏呆著,哪兒也別去。就當是迴娘家住兩天。”


    他轉身走了出去,吩咐外麵侍候的太監:“將興安郡主送迴她以前住的院子,不許她踏出府門一步。”


    鳳實簡要地交待了英王妃幾句,留下了一半護衛守衛府邸,帶著其餘護衛往宮裏趕去。


    走到杏仁大街時,一支犀利強勁的箭矢穿過了車簾射進車廂,深深地地紮在了板壁上。他的心砰砰直跳,下意識地撲倒在了座位上。


    車外的護衛大叫著:“有刺客!”


    跟著就響起了急促的兵器撞擊聲、接二連三的慘叫聲,戰況顯然很激烈。


    很快,護衛首領滿身是血地撩起了車簾,急切地說:“王爺,刺客人太多,攻勢太猛,兄弟們死傷慘重。怎麽辦?”


    鳳實努力保持著鎮定,躬著身子下了車,卻控製不住自己身體的顫抖:“能派人突圍求救嗎?”


    護衛首領剛要說話,一把大刀已經向他當頭劈來。他連忙舉刀招架,卻不敢退避,隻得站在原地苦苦招架。


    護衛們一個個地倒下,眼看著鳳實就要性命不保時,一陣雜亂的馬蹄聲從大街西側的盡頭傳來。


    那些黑衣蒙麵的刺客一見這情況,立刻說道:“撤!”


    他們留不戀戰地丟下鳳實和殘存的幾個護衛,飛快地退進了旁邊的暗巷之中,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之中。


    護衛首領驚喜地說:“王爺,是巡防的京營官兵!咱們得救了,真是太好了!”


    鳳實平複了一下自己的心緒,整了整自己的衣冠。


    他正準備出來與領隊的人相見,順便讓他們送自己到宮門。


    就聽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車簾外說:“王爺受驚了!”


    鳳實一愣:“曹白功?”他刷地一下掀開了車簾,看到了曹白功那張滿是胡子的臉。


    曹白功笑道:“正是妹夫我。王爺,你的護衛都死光了,就由妹夫我護送你入宮吧!”


    因為興安郡主的話,鳳實現在對曹白功深懷戒心,怕他打著什麽不好的主意。


    他搖頭拒絕:“不必了!你職責在身,還是不要擅離職守為好,隨意拔幾個人送我就行。”


    曹白功笑盈盈地說:“那可不成!萬一你再遇到歹人,出點什麽事,我怎麽向郡主交待?”


    不等鳳實同意,曹白功就吩咐人牽馬趕車。


    鳳實越發警惕,大聲說:“曹白功,本王不需要你送!”


    曹白功略有些諷刺地湊近了他,低聲說:“這可由不得你!”


    他一隻手伸進了車廂,捏住了鳳實的脖子,把他的後腦勺往車廂廂壁上狠狠撞了兩下。


    鳳實立刻翻著白眼,軟倒在車廂裏。


    那幾名殘存的護衛,也都受到了曹白功手下的突襲,或死或傷。


    “駕上車,再抬上兩個人還有氣兒的,我們一起去寧華門報信:英親王鳳實入宮途中,受到了刺客暗殺,重傷昏迷,急需入宮救治……”


    ————————


    乾元宮燈火通明。


    羅布帶著上千名護衛,將整座宮殿圍得水泄不通。


    鳳寥衣著整齊地坐在正殿裏禦案後麵批折子。


    衛太後和雍若坐在內室裏,一個撚著手裏的佛珠默默念經,另一個拿了本書在看。隆慶公主一家和雍家娘家的人都在一間靜室裏。


    接到入宮宿衛旨意的人中,首輔喬嘉年、左都禦史方躊最先進宮。


    他們本來有各種猜測,心急火燎地進來後,卻看到鳳寥安然無恙,都有些迴不過神來。


    “二位大人請坐!朕今日遇刺是真的,不過朕早有防備,她剛剛露出行刺意圖就被侍衛拿下了。”


    鳳寥朝他們微微一笑:“朕想知道,究竟是誰在背後謀刺朕?朕若出了事,又有誰會跳出來興風作浪?故而朕沒跟諸位大人商量,就布了這個引蛇出洞之局。倒是叫你們受驚了。”


    喬嘉年和方躊大大地鬆了一口氣,陪笑道:“皇上無恙便好。老臣們受一點驚嚇,倒是無妨。”


    他們兩人交換了一個眼色,喬嘉年就問:“隻不知……這刺客是怎麽混進宮的?這疏漏必須得堵上才好。”


    鳳寥笑道:“刺客是朕叫進宮的。這其中並無疏漏需要堵,兩位大人不必操心。我們還是來議一議朝政吧!”


    他跟兩位重臣說起了國事。


    還沒說幾句,一名侍衛就匆匆進來稟報:“安遠伯曹白功借口英親王重傷急需入宮救治,混進了寧華門,而後趁守軍猝不及防攻進了寧華門。如今,他們已衝進了宮城,蘇大人正帶人抵抗……”


    鳳寥的第一反應是:“英親王重傷?”


    然後他的神情變得無比驚諤:“竟然是曹白功?他在打什麽主意?”


    他沉著臉吩咐:“傳旨:叫蘇名劍收網,盡快救迴英親王,也別讓那些人在宮裏亂躥。”


    “是!”那名侍衛匆匆去了。


    鳳寥已無心處理政事。他怎麽也想不到,引出來的“蛇”,竟然會是曹白功!


    曹白功圖什麽呀?他姐姐以後怎麽辦?


    過了一個多時辰後,一身是血的蘇名劍親自進來稟報:“宮內宮外的逆賊已全部肅清。皇上,輔國公鳳寬竟然秘密潛迴京城了,就混在曹白功身邊的禁軍之中。”


    鳳寥恍然大悟:所以,曹白功是想推鳳寬上位?!


    ————————


    到了三月份,正月裏發生的鳳寬、曹白功謀逆案已經塵埃落定,所有真相都已大白於天下。


    安遠伯曹白功,竟然就是禍害了京城王公貴族之家無數子嗣的枯榮閣閣主。


    當然了,曹白功並不是老安遠伯的親生兒子。


    老安遠伯夫人相貌平平,不得丈夫寵愛,又沒有子嗣,常被那些得寵的、有子嗣的小妾逼得處處退讓。


    她心中怨氣越積越深。


    為了避免後半輩子都要受小妾、庶子的氣,老安遠伯夫人在枯榮閣細作的教唆下,用了一種假孕藥假懷孕,生產時從外麵抱了一個嬰兒迴來假充自己的兒子。


    這個抱來的兒子,就是曹白功。


    後來,老安遠伯夫人故作賢德,暗地裏卻用枯榮閣的藥將庶子女除了個幹淨,解了心頭之恨。


    曹白功十五歲時,她還對丈夫下了手,因為丈夫已經讓她越來越難忍受了。她丈夫死後,枯榮閣細作也對她下了手。


    曹白功就這樣繼承了安遠伯的爵位。


    鳳寬的正妻尤氏,是曹白功的親妹妹。枯榮閣用了類似的手段,讓她擁有了一個比較顯貴的出身,她才能嫁給鳳寬。


    鳳寬知道尤氏的真實身份。


    但為了報複沈太妃、報複三個異母弟妹,為了登上皇位,他自願成為了枯榮閣的傀儡。


    他娶了尤氏,並親手給自己的一眾妾侍下了絕育藥。


    他還服下了枯榮閣一種很特殊的□□,需要每個月服食一次枯榮閣的解藥,否則就會痛苦不堪、生不如死。


    他用這種辦法,將自己的利益與枯榮閣的利益緊密地接合在一起。


    他隻想登上皇位,隨心所欲地報複那些傷害過他們母子的人。


    至於江山社稷會如何、天下百姓會如何,他根本不在乎。


    他甚至不在乎自己的子孫後代會如何。因為他的孩子都是尤氏生的,他認為都算是孽種,不必顧惜。


    曹白功這一次擬定的計劃是:闖進宮後,不管鳳寥有沒有死,都讓他死。


    然後把黑鍋推給鳳實去背,以皇後腹中血脈、隆慶公主等人質,要挾太後支持鳳寬登基。


    “身懷利器,殺心自起。”雍若看完了曹白功案的卷宗後,突然想起了這句話。


    “身懷利器,殺心自起?”鳳寥喃喃地重複了一遍這句話,讚道,“若若這話,說得極是精辟。”


    雍若心想:這不是我說的。但我卻應以此為戒。


    “你打算怎麽判這些人的罪?”她問鳳寥。


    鳳寥思考了很久,最終落下朱筆:


    曹白功等枯榮閣逆犯全部斬立決;


    鳳寬賜自盡,其子女貶為庶民,遇赦不赦;


    興安郡主到普惠庵出家,修行養性。


    最後,他還添了一條:


    從枯榮閣查抄出來的“顧客”名單,能查實的,全部褫奪誥命身份;其子不得承襲爵位、恩蔭,其女不得入宮選秀、成婚後不得請封誥命。


    他對雍若說:“絕育藥這東西害人太甚。賣藥的人當然要重處,買藥的人也不能輕饒,否則這歪風壓不下去。”


    雍若輕輕歎息一聲,沒有說話。


    她想:隻要男人還在納妾,妻妾之間的爭奪就不會停止,絕育藥這種東西,也就不會消失。


    (正文完)


    本書由 點點萌 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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