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若對鳳寥笑了笑,眨了眨眼睛:“王爺,阿蘭不像是壞人。不過是讓她在廚房住一夜而已,鬧不出什麽事來。”


    鳳寥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雍若,對蘇名劍說:“名劍,你就按夫人說的做吧!找人看好廚房門就是。”


    蘇名劍無奈,隻得答應了。


    廚房在院子的西南角。


    因為被西廂房的南牆遮擋了視野,在廚房裏可以聽到院子裏的動靜,卻看不到院子北側和正房的情形。


    第76章 反套路


    蘇名劍和阿蘭都退下之後, 雍若和鳳寥繼續乘涼、聊天、喝茶。


    不多時, 廚房的方向,傳來了一陣音色清亮、曲調悠揚的笛聲。


    雍若微微一笑, 問鳳寥:“這是什麽曲子啊?”


    鳳寥搖了搖頭:“我也沒聽過這首曲子。可能是此地的民間小調。”


    雍若點點頭,誇了一句:“倒是挺好聽的。”


    她想:阿蘭此時吹笛子,是在向地窖裏那個人傳遞某種暗號吧?


    這倒是在她的意料之中。


    隻可惜不知道他們約定的密碼, 自然也無法知道她傳遞的究竟是什麽消息。


    她坐在椅子上, 將頭靠在了鳳寥的肩上,閉上眼睛聽曲子。


    因為雍若誇笛聲好聽, 鳳寥就沒有讓人去製止阿蘭, 由著阿蘭吹完了兩首曲子。


    周圍漸漸安靜下來。鳳寥問靠在自己肩上的雍若:“還想聽嗎?”言下之意:如果你還想聽, 就叫那個阿蘭再吹兩首曲子。


    雍若卻沒有迴答他, 隻靜靜地靠在他肩上。


    鳳寥扭頭一看,略有些好笑:“睡著了?”


    他搖搖頭, 小心翼翼地托著雍若的腦袋,站起身,然後小心地將她抱起來,向正房中走去。


    他將雍若放在了那張雕花大床上, 正準備給她脫鞋時, 卻看到雍若渾身微微一顫,猛然睜開了眼睛, 盯著帳子的頂部喘息。


    “怎麽啦?”鳳寥連忙坐在床沿上, 半伏在她的上方, 溫和地問, “是不是做噩夢了?”


    雍若眨眨眼睛,看了看他,有些懵懂地說:“我怎麽在這裏?我記得我們在院子裏乘涼的。”


    鳳寥笑起來,覺得她這副樣子分外可愛。


    他捧著她的臉,手指在她光滑細嫩的臉頰上摩挲著,輕笑道:“你在院子裏睡著了,我抱你進來的。”


    說完後他退開一步,把雍若從床上拉起來:“既然你醒了,就起來洗漱一下,然後再上床睡吧!”


    雍若有些呆滯地開始洗漱。


    洗漱完了,她小聲地對鳳寥說:“咱們悄悄去找一找蘇大人和許太醫他們吧!我有事情要說。”


    鳳寥十分詫異地看著她:“這時候?”


    雍若鄭重地點了點頭:“對,這時候。”


    她不由分說地拉著鳳寥出門了,去了許太醫與小桂子他們合住的東廂房,又讓人把蘇名劍叫到了東廂房。


    等人都到齊了,護衛也將周圍守好了,雍若才低聲對其他人說:“我剛剛在院子裏打了個盹兒,竟然做了個噩夢……”


    許太醫和蘇名劍都愣愣地看著她。


    他們心裏的想法差不多:你打盹兒也好,做噩夢也好,跟王爺分享一下不就行了?有必要把我們都叫來聽你說噩夢嗎?


    雍若開始講故事:“我夢見了廚房裏的阿蘭,吹著笛子,從正房的床底下召喚出一隻妖怪來!


    “那妖怪的樣子十分猙獰,張開血盆大口,一口就將王爺吞進了肚子裏。


    “我急得大叫,想去救王爺。可那妖怪給我使了個定身法,讓我動彈不得。我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妖怪將王爺吃掉以後,化作一股黑煙,又縮迴床底下去了!”


    “所以呢?”蘇名劍和許太醫都覺得她這夢不太吉利,神情略有些不安,催著她繼續說下去。


    鳳寥捏了捏她的手,十分溫和地說:“你是太擔心我了,才做這樣的噩夢吧?”


    雍若搖搖頭:“我重點想說的,不是這個噩夢。


    “從噩夢中驚醒之後,我腦子裏突然閃過了一個念頭:今天是中元節,傳說中鬼門大開的日子。我不過打了個盹兒,就做了那樣的夢,這是不是什麽預兆啊?所以,我就把這幾天的事,反過來想了想。


    “剛才洗漱的時候,我突然想到:那間被完整保留的正房裏,是不是有什麽古怪?也許正房裏的那首反詩,不是詩以言誌那麽簡單?”


    鳳寥、蘇名劍和許太醫三個人,立刻就集中了注意力,讓雍若快快說下去。


    雍若就將那首反詩三個作用的猜測,分析給鳳寥等人聽。


    蘇名劍聽完以後臉色大變。


    他站起身來,向著鳳寥單膝跪下:“是下官失職了,今日竟然不曾仔細檢查過那間屋子。請王爺和夫人在此稍坐,下官這就帶人去仔細搜查。”


    “蘇大人請等一等!”雍若連忙叫住了蘇名劍,神色略有些遲疑地說,“我有一個想法,大人且聽一聽。”


    蘇名劍停住了腳步,轉身麵對雍若,十分恭敬地說:“還請夫人吩咐!”


    雍若搖了搖頭:“吩咐不敢當。隻是……這幾日,我總覺得有些事情不對勁,就想趁今日這個功夫,驗證一下自己的某些想法……”


    若是她的懷疑沒有錯,流寇之事也會簡單很多。


    ——————


    阿蘭躺在廚房的幹草堆上,閉著眼睛,豎著耳朵,仔細聆聽院子裏的動靜。


    她聽到了蘇名劍在王爺和夫人迴房後,增加了院子裏的護衛;


    聽到了護衛們巡邏時走過的腳步聲、稀稀疏疏的蟲鳴聲、還有一些她無法判斷出是什麽聲音的輕微響動;


    還聽到了守在廚房門外的兩個護衛,輪流值夜和休息,除了上茅房就寸步不離……


    夜,越來越深。


    阿蘭努力保持著清醒,熬了整整一夜聽動靜。院子裏始終沒有太明顯的動靜,就像一個一覺安睡到天明的普通夜晚。


    當窗口微微露出一點曙色時,阿蘭卻聽到了一個女子的尖叫聲。


    那聲音,劃破了清晨的寧靜,驚醒了整個院子裏的人,讓院子裏的聲音立刻變得嘈雜起來。


    緊接著,一個尖厲的女聲大叫著:“來人啦!快來人啦!王爺出事了!許太醫,許太醫,你快來啊!”


    這是花柔的聲音!


    阿蘭覺得:花柔的聲音尖得都有些變調了,似乎夾雜著濃烈的恐懼。


    她的心情,立刻變得又激動又忐忑,這是成功了嗎?


    她一個利落的翻身,從幹草堆上爬起來,打開了廚房的門。


    那兩個負責“照顧”她的護衛,還在門外守著。


    可他們的注意力,已經不在阿蘭身上了。他們正焦急不安地向正房的方向張望——雖然他們什麽也看不到。


    阿蘭相信:如果他們不是有職責在身,此刻定然已經衝到正房外麵去圍觀了。


    “出什麽事了?”阿蘭一邊聽著正房那邊的動靜,一邊問這兩名護衛。


    “還不知道!”其中一名護衛不耐煩地說,“阿蘭姑娘還是好好在廚房裏呆著吧!越是這個時候,越是不能亂闖亂撞。否則被人當刺客殺了,你別怨自己命苦。”


    “我明白!”阿蘭討好地朝他們笑了笑,臉上又露出濃重的憂慮之色,“兩位大哥,你們能不能去個人,打聽一下消息?我剛才恍惚聽說:王爺出事了?我實在很擔心王爺和夫人。王爺待我那樣好,夫人也那樣和氣……”


    阿蘭的話還沒有說完,正房方向又傳來了一聲淒厲的女子尖叫。


    緊接著,她隱隱約約聽到了花柔用變了調的聲音尖叫著:“夫人!夫人,你怎麽了?許太醫!快來看看夫人怎麽了!”


    阿蘭看了看兩個明顯心不在焉的護衛,拔腿就往正房跑。


    那兩名護衛愣了一下,才後知後覺地跟在她後麵追,同時大聲叫道:“阿蘭,你不要亂跑!”


    阿蘭卻不管不顧地衝到了正房,從一群無頭蒼蠅似的人中間擠了進去,擠到了正房的東屋之中。


    正房東屋的那張雕花大床上,鳳寥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他的臉色灰中帶黑,一隻腳露在外麵,又紅又腫又黑。


    雍若也躺在床上,雙目緊閉,同樣是無聲無息的樣子。


    阿蘭衝進屋子的時候,正看到許太醫在檢查鳳寥的腳。


    她正想衝到床邊去看得更確切些,手臂卻被站在門邊的蘇名劍一把抓住。


    蘇名劍的臉色比鍋底還黑,看著她惡狠狠地說:“你再敢上前一步,我立刻一劍殺了你!”


    他那隻粗大的手掌,牢牢地抓著阿蘭細瘦的手腕,就像一隻鐵鉗子,讓阿蘭再也不能向前一步。


    阿蘭不敢再往前衝。


    她討好地向蘇名劍笑了笑:“民女隻擔心王爺和夫人……”


    蘇名劍冷哼一聲,轉頭看向床那邊,手卻仍然抓著阿蘭的手腕不放。


    阿蘭趁此機會,站在原地,遠遠地盯著鳳寥的胸口,眼睛都不眨一下。


    她心中很快就湧上了一陣狂喜:那位王爺的胸口已經沒有絲毫起伏,顯然是斷氣了!


    這麽說計劃真的成功了,而且是最大的成功?


    就在這時,蘇名劍一個轉身,不由分說地拽著她出了東屋,進了堂屋。


    他那鐵鉗子似的大手,將阿蘭的手腕拽得生疼。


    到了堂屋以後,蘇名劍將阿蘭隨意地往地上一推,冷聲道:“在這裏跪好!倘若敢有一點點輕舉妄動,別怪本官劍下無情。”


    阿蘭被他推了一個趔趄,退了兩步還是沒有穩住身形,摔了一個四腳朝天。


    可她顧不得喊疼,一骨碌爬起來,連忙垂著頭跪好了,心中開始琢磨脫身之法。


    蘇名劍也不搭理她,隻是焦躁地在堂屋裏來迴踱步。


    不多時,許太醫黑著一張臉從東屋出來。


    蘇名劍連忙上前一步,無比緊張地問:“王爺……真的沒救了嗎?”


    許太醫橫了他一眼,冷冷地說:“王爺薨逝至少有一兩個時辰了!身子都涼下來了,你讓老夫怎麽救?就是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了。”


    “那……夫人呢?”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賣花女的皇後路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小鏡湖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小鏡湖並收藏賣花女的皇後路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