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裝瘋賣傻的沉浸在劉子業為他安置的身份上,四肢著地,渾圓的屁股撅得天高,誇張的吞咽聲響徹雲霄,比我還要愛那豬槽內的汙穢。”


    “圍觀的眾人嘲諷奚落聲不絕,卻沒有人知道。寂寂的夜晚,他那張堆滿肥肉的臉上滿是忿恨與不甘。”


    “他總是把我從泥濘中撈起,說,弗白,你等著,等著終有一天,你等著!”


    “弗白是他給我起的名字,我不知道這個名字的含義,一如我也猜不透他嘴裏的終有一天是什麽意思。”


    “我隻是一隻豬,一隻因為眼眶上有諾大塊紅胎記而僥幸存活下來的豬。”


    “劉子業將我丟給榮期,命他務必照料好我,封我為豬王之王,若是我死了,榮期是斷斷不能再活的。”


    “一隻豬是沒有大誌向的,我隻愛拱在泥地裏睡大覺。這是身為一隻豬最基本的操守。”


    “可榮期不是,雖然他是兩腳豬,雖然他被封為豬王。但是,他眼睛裏深藏著的東西太不安份。”


    “他注定不能做好一隻豬。就算是兩腳豬,他也是不合格的,我鄙視他。”


    “一個平常的午後,劉子業命人將榮期從泥坑內撈出,赤身架在棍上,說要殺年豬慶豐年。”


    “我突然有些害怕,那是一種兔死狐悲的哀戚。若是一隻特立獨行的兩腳豬都可以這麽輕易的宰了,隻怕我安逸的日子也過到頭了。”


    “榮期臉上的肉抖動不已,我分明看清了他絕望的眼神,那裏,一片死寂。”


    “什麽是活著?什麽是死去?你怎麽知道你活著?你怎麽證明你已經死去?”


    “當時的情況,讓我這頭懵懂的紅斑豬變成了哲學家。我透過榮期灰敗的眼神看到了他腦中的感慨。雖然,我還是一如既往的不明白,他到底想的都是些什麽亂七八糟的。”


    “我搞不懂這些跟我不同的異類每天在鼓搗什麽幺蛾子,但是我知道,榮期可以不用死了。因為,有人說,他還不夠肥,做不了年豬。”


    “我分明看到了榮期眼中喜極而泣的淚光,還有淚光中孤注一擲的狠戾。生存,或者死亡,這是個問題!”


    “子時,渾身仍是顫抖不已的榮期抱著我,他說,弗白,你等著看,馬上,很快。”


    “我被油膩的他勒得渾身難受,懨懨地閉上了眼睛。還沒等我閉上一時半刻,就有亂哄哄的一堆人衝進來,嘩啦啦跪倒一地。”


    “我的心一下又提了起來,莫非,榮期還是要被當做年豬宰殺不成?雖然我自己都不想承認,身為一隻年豬來說,其實榮期是非常有資格的。”


    “可是,事情並沒我想象的如此悲觀。甚至,榮期反常地躥上了泥水坑上。”


    “是的,他以他近三百斤的龐大身軀,就這麽光著腚一躥上了岸,興奮地滿屋子瘋跑,直到累得癱倒在地上,活脫脫一副待宰的年豬模樣。”


    “我在以後的日子裏,也曾經無數次試著從泥濘中躥到坑岸上。可任我如何努力,均以失敗告終。”


    “我想,那明黃的玄袍大抵就是他神力的源泉。雖然我覺得那衣服裹在他的身上,真的醜爆了!我們是豬啊,哪有穿衣服的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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