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不是你的”顯然刺激到了官天寧,他一直天真的以為林夏不過就是嫁給了官少憂,他們兩個發展得再快也不過就是那麽迴事。可今天直到魏利群說林夏有了身孕,他這才恍惚覺得似乎終究是晚了一步。


    “沒關係。”官天寧說:“這個孩子不是我的,可下一個是,下下個也是。我們還有很多的時間,又很長的未來。這個孩子不是,沒有關係,我不在乎。”


    “可我在乎。”事到如今,林夏已經不想再順著他了。林夏說:“官天寧,你別再騙你自己了。我根本就不愛你,我愛的人是官少憂。我懷的是我愛的人的孩子,我隻會給我愛的人生孩子。我們沒有以後,沒有未來,你明白嗎?”


    官天寧扯了扯嘴角,強迫自己笑出來:“小夏,你累了,你先好好休息。我會去叫醫師給你多開一些補藥,吩咐禦廚給你做些好吃的。你先好好休息,我走了。”


    他慌忙的離開了,林夏沒有挽留他。官天寧現在需要時間好好整理一下自己,林夏給他時間。原本她打算與官天寧逢場作戲給官少憂爭取足夠的時間,可是今日發生的事實在讓她演不下去。即便孩子的事情沒有被發現,林夏也不準備陪官天寧玩了。就憑今天他居然獸性大發,林夏就必須要好好考慮接下來的事情了。


    迴到自己寢宮的官天寧心情久久無法平靜,他在最初聽到魏利群說林夏有孕的時候,是震驚。在聽到林夏說“不可能”的時候,心中是深深的痛。他不明白為什麽,難道自己對她的感情,不比官少憂來得好?自己從來就沒有傷害過她,一直將她當做掌上明珠,寵著愛著。而官少憂可是深深的傷害過她的心,憑什麽?隻因為他晚官少憂一些時日嗎?官天寧不甘心。說到底,林夏如此決絕,還是因為官少憂這個人。隻要他還活在這個世界上,林夏的目光就不可能放在自己身上。隻有她心裏的人死了,她的心才會有地方來容納自己。官少憂,必須得死!


    “吳琦,叫人通知蕭炎,說他們的老對手來了。究竟能不能成為巫月的王,就看他這次的表現了。”


    官天寧冷冷的下著命令,他身後一人領命立刻轉身離去。官天寧的眸子危險的眯起來,官少憂,我看你這會究竟還有沒有那麽幸運,能夠逃開死神的眷顧。


    雖然知道了林夏懷了官少憂的孩子,然而官天寧想著既然已經決定了將官少憂除去,那麽林夏的這顆心終有一天會落在自己身上。所以他對林夏的態度非但沒有減弱,反而更甚從前。


    “小夏,這是我今日吩咐禦廚剛煲的湯,對你的身子很有益處。來,我喂你喝了它。”


    林夏搖頭:“我沒有胃口。”


    官天寧點頭:“沒有胃口?那一定是這廚子的手藝你不喜歡。來人,把做這個的廚子拖出去斬了。”


    林夏一驚,本以為他是在開玩笑,然而隻聽得門口處傳來一聲聲的討饒,隨後一聲慘叫旋即重歸平靜。林夏瞪大了眼睛驚恐不定,一顆心跳得飛快。“他、他怎麽了?”


    官天寧不以為意,“死了唄。既然做不出你喜歡的口味,還活在這世上幹什麽?”說著他又端起另一碗粥來,溫柔道:“來,嚐嚐這個。”由於有了之前的殺雞儆猴,這迴林夏不敢不吃了。她乖乖的張開嘴,任由著官天寧將粥喂到她嘴裏去。林夏機械的嚼著,完全吃不出究竟是什麽味道。然而一陣強烈的反胃感傳來,林夏沒忍住低頭就將剛剛吃進去的東西吐了出來。


    官天寧立刻丟了碗去幫她擦嘴:“真是的,一定是這粥不夠好才會讓你這麽難受。是誰做的粥,拖出去斬了!”


    “別!”林夏連忙伸出手來阻攔他,然而官天寧一臉的嚴肅不容置疑:“沒用的人沒理由存活在這世上,浪費糧食。斬!”隨著他的命令,門外傳來一陣淒厲的慘叫聲。林夏蒼白著臉緊緊閉上眼睛,是她害了這些人。她這才知道,官天寧為了找出她能夠接受的口味,將所有禦廚的人都拉到了門口待命。他將這些食物一個一個的喂林夏嚐過,但凡她表現出一點點的異樣,這些人就會被斬首。


    林夏哪裏還敢有什麽反應?她強忍著難受和惡心,將這些東西一口一口的挨個品嚐過,總算是將餘下人的性命都保住了。


    官天寧見林夏“胃口不錯”,他的心情也很好。“以後這些人每天都會給你做好吃的,保證你接下來的幾個月每天都不重樣。”


    林夏說:“我吃不下這麽多,你叫他們少做一些。”


    “看來他們沒能滿足你的胃口,我知道了。”


    林夏一聽就急了,怕他又殺人連忙道:“這些食物都很好吃,是我食量小。以後他們做什麽,我都會吃下去的。”


    官天寧看了她一會兒,這才點頭答應了。林夏疲憊的閉了閉眼睛,對他說:“我困了,想睡了,你出去吧。”明月早在官天寧查出她有孕在身的時候,就以“清淨”的名義將她調到了別的宮殿。如今林夏噎不知道她在哪裏,也不敢去問。


    然而官天寧說:“困了就睡吧,我在這裏陪著你。”林夏立刻睜眼看著他,道:“我習慣一個人睡。”官天寧不以為意:“難道你和官少憂,也是一個人睡?”於是林夏隻好道:“你應該還有很多事要忙吧?你若是在這裏我不放心,你先去忙,一會兒再來陪我可好?”於是官天寧親昵的揉了揉她的頭發,笑得一臉溫和一如往常:“好,那你乖乖等我。”


    待得他當真走遠了,林夏才舒了一口氣。她將自己裹進被子裏,忽然很想哭。官天寧今日的做法擺明了就是告訴她,若是不按照他的意思來,他就會大開殺戒濫殺無辜。


    狐狸,你究竟什麽時候才會來啊。我很害怕……


    這段日子以來,朝野上下人心惶惶,因為這位新王殿下的性子似乎總是陰晴不定捉摸不透。他可以一整天都春光燦爛,也可以瞬間就狂風暴雨。自然有臣子提出了質疑,然而都被新王殿下以雷霆手段鎮壓下去。可以說這外邦還沒平定,朝廷之上首先已經血流成河了。這些讀書人自然是有心要辭官歸隱的,可是新王殿下又說了,臨陣逃脫者是懦夫之為。既然是懦夫,還有什麽理由活在這世上?殺了!所以現在走也是死,留也是死。那好吧,隻好留下。苟延殘喘雖然不光明,可終歸是活一天是一天。以是這些大臣們都以每天晚上能夠平安迴家為無上的幸運,和家人共享天倫之樂。而每天早上上朝前都要和妻兒一一擁抱揮淚作別,因為誰都不知道今天早上活著出門,是不是到了晚上就成了一具屍體被扛迴到家門口來。


    對於大慶的子民來說,他們終於明白和官天寧相比官睿之,先王真是個明君!他們怎麽也不明白原本溫柔謙和的世子,怎麽一登基之後就變得如此殘暴。在他的高壓之下,官員每天想的都是怎麽保命,怎麽說話才能夠不惹怒他。那些有利於民生社稷的話,他們不敢說。那些天災**,他們也不敢說。大慶國土遼闊,這些災情隱而不報,沒有政府的扶持無法解決。於是災荒一天一天的積累下來,搞得民不聊生,災民數量每天都在增多。百姓要的是能吃上一口飯,質量不重要,隻要能吃飽就可以了。他們並不關心如今的王上是誰,當權者是誰,他們隻要能吃上飯。所以官天寧的政治,很是不得人心。


    官天寧為了將官少憂鏟除,將巫月的人手大量的調到本國來,更加引起了全國的惶恐和不滿。尤其是和巫月一直為敵的吳總兵,巫月要進大慶就必定要越過烏山。原來他們一直是偷偷潛入,而如今吳總兵卻要對他們大開城門。然而王命難違,當喬炎領著眾人從他麵前雄氣赳赳走過的時候,吳方狄根本就沒有出現。命令不可違,那我眼不見為淨還不行麽!


    外患是有了,王宮裏的內憂也不少。自從官天寧做王後,他倒是沒有忘記當初的承諾,將王後捧到那個高度之後,竟然變成了不聞不問。每每王後想要找他來說說話的時候,都被官天寧以一句“政事繁忙”打發了。柔妃和湘妃也同樣被冠以相應的名號,放在後宮中養著。官天湛幾次要入宮都被官天寧阻攔住,他最重要的是不想他和林夏見麵。若非衝著林夏的麵,官天湛隻怕在最一開始就被官天寧給誅殺了。他絕對不放過任何一個可能與官少憂勾結,且對他不利的因素。


    然而神奇的是,王後和明月這兩個生前一直不怎麽對付的女人,卻在這變相軟禁的日子裏化幹戈為玉帛了。兩人解開了心結,畢竟先人已逝,活著的人自然要好好珍惜。況且兩人如今的處境,還有什麽是不能夠好好相處的?


    王後對於官天寧如今的轉變也十分的痛心,她說:“當初若是知道寧兒會如此,我無論如何也不會答應他的要求。”


    明月道:“現在說什麽都晚了,他處心積慮了這麽久,不是一朝一夕所能造就。怪隻怪,我們自以為是好的,在他那裏卻變成了累贅。”


    王後道:“他如今對林夏仍舊一往情深,若是當初沒有反對,或許就不會造成今日的局麵。”


    明月對此不以為然:“即便沒有反對,林夏也會一樣抗旨逃婚。天寧隻是因為沒有得到的遺憾,才會對林夏仍舊深情。可他是真的愛林夏的嗎?若是真的,為何不顧她的意願,盡做些要她為難和傷心的事來?”


    王後歎口氣,表示這個問題永遠沒有定論。她說:“是我對不起你,對不起他。身為帝王家的女人,本就不應該對過去有多少的計較。何況至少我還陪在他身邊二十多年,而你……”


    明月如今已將什麽都看開了,她安慰王後道:“都是過去的事了,再怎麽說對不起也無補於事。我們如今的處境,還說什麽對得起對不起。這輩子都過來了,還有什麽看不開。”


    王後突然想起一件事來,她問明月:“當初睿之,究竟是否留下過一份文書?”


    明月點頭:“是有。”


    “那這文書?”


    “若是不出意外,應該已經交到少憂手裏了。可若是有什麽意外……其實這兩者的結局都差不多,最終都免不了兵戎相見。這是命,是定數,我們無力改變。我們不過是這場洪流裏最弱小的一個,順其自然吧。”


    王後此刻已經心有悔意,可是她現在被官天寧軟禁在這後宮之中,無論去到哪裏都有人跟著,做什麽說什麽都不自在,甚至都要看別人的臉色。雖然她的身份地位是上來了,可是她覺得這日子過得如同一具傀儡,一個木偶。


    這一麵官少憂北上收到了阻撓,官天寧擺明了是不讓他迴京城。一開始還是派出殺手暗殺,想要悄悄的將他做掉也就是了。然而不知道官少憂從哪裏找來的好手,這些個殺手竟然都是有去無迴。喬炎也很著急,這些派出去的人可都是巫月的精英,是耗費了他大量時間培養起來的人才,如今還沒做成什麽呢就都折損在大慶的土地上了,這對他來講,對於他日後爭奪王位這一事是相當的不利。雖然當初和官天寧商議好了,隻要喬炎幫他穩固了王位,除掉了官少憂,他就會反過來幫助自己奪得巫月的王位。可是如今看來,喬炎甚至懷疑當初這個決定究竟是對還是不對了。


    似乎官少憂也對這種暗殺騷擾感到厭煩,於是終於有一次一個派出去的殺手迴來複命了。然而這個人也不過是剩了最後一口氣,勉強掙紮著逃迴來複命。然而還不等他說話就暈了過去,喬炎著急的治療費了好大一番工夫終究是無力迴天。最後檢查出來的手法,居然是與巫月類似,卻比之更為詭譎。於是喬炎知道,這似乎是暗之國的人所為。這帶給他的震撼遠遠高於能夠稱王帶給他的希冀,對於暗之國的傳說巫月本土比任何外界的傳聞都要深遠,甚至於恐怖。暗之國這等流放之地,是巫月用來施行刑法最有利的一個地方,沒有人不懼怕。


    喬炎心有退意。


    官少憂充分利用了各地的怨言,並沒有揭竿而起卻已經組建了一支討伐大軍,民眾對玨王爺一向是有好感的。雖然他並沒有像從前的世子那樣親民,然而卻無人不知他是大慶的英雄。


    官天寧聽說之後很是氣憤,於是立刻派出朝廷兵力去鎮壓,兩隊終於兵刃交接。可是玨王爺的名號不光是在外邦口中是惡魔,在中央軍的隊伍中也是聲名遠揚。與玨王爺敵對,基本上就死在找死。可是礙於官天寧的高壓,又不得不拿起武器來送死。


    官天寧一天比一天忙碌,前線的戰報也越來越不好,他感覺很生氣。他不相信自己這麽多人,就是用人把官少憂拖也拖死了,居然還能讓他一路高唱凱歌。


    所幸在對待林夏的事情上,他絲毫沒有怠慢。那天的事情也沒有再發現,還多虧了林夏肚子裏的這個孩子。當初官天寧也曾授意魏利群偷偷的將林夏肚子裏的孩子流掉,好在魏利群還留有作為醫者的德行,表麵上答應了下來卻並沒有這麽做,於是這個孩子活了下來。等到官天寧追究的時候,已經是若要孩子流掉,那麽大人也會有生命危險。雖然官天寧很是忌憚這個孩子,可終究不能傷害林夏,所以也便罷了。


    林夏的身子一天比一天沉,她已經放棄了逃跑的念頭,反而專心養胎起來。魏利群對她所做的幫助她記在心上實為感激,而她也卿點了魏利群作為她的貼身醫師,兩人一起經這個孩子照顧得無微不至。林夏想著,無論時局如何,這個孩子一定是要保住的。


    一直不為官天寧重視的官天湛,在悲憤之下夜闖城樓,打開了京城守關的大門,使得官少憂的軍隊得以連夜入關。待得第二天官天寧得知的時候,官少憂已經到了王城之下。然而他並沒有攻入,而是叫守城的給官天寧帶個話,說若是他肯主動退位,那麽這件事就和平解決,絕不生靈塗炭。當守衛將這話原封不動的告訴給官天寧的時候,官天寧笑了。“孤王若是不退,他又如何?”


    守衛說:“王爺沒有說。”


    “王爺?他如今這是造反,早就不是我大慶的玨王爺了。你迴去告訴他,說孤王不接受反民的提議。”


    這守衛覺得他很倒黴,不過覺得也足夠幸運。聽說從前說出官天寧不高興話的人,無論何種身份,都被他一刀殺掉了。


    這名倒黴的守衛迴到城門去複命,他一臉的忐忑,生怕這個玨王爺一氣之下當真破開城門,那自己這條小命不但交代了,還得背負上各種罵名。唉,本以為大丈夫保家衛國是無上光榮,可偏偏就沒想居然碰到起內訌的情況,自家人殺自家人,這算是什麽事兒?


    由於官天寧的不合作,官少憂一行人便在王城對麵駐軍。如果不到萬不得已,官少憂還是不打算動用武力。畢竟這裏是王都,他們所過之處沒少遇到抵抗,然而那些軍隊和暗之國的人比起來根本就不足畏懼,按照離裴的話來講就是,隨便動一動手指就能將他們送到千裏之外。由於不斷有義軍申請加入到他們的隊伍中來,於是官少憂就地用材,將這些隊伍留在本地,繼續管治他們的家鄉。這一舉措更是增加了民心,讓他們覺得,玨王爺不但是一個戰神,還是個好人。


    官少憂自然是想著就地管理實為方便,可是更重要的一點是,他要盡快趕到王城,帶著這些人未免累贅。林夏還在那裏,多一天的耽擱他就一天無法入睡。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官少憂就這樣明目張膽的在王城對麵紮營,這無疑是打了官天寧一個響亮無比的耳光。千百萬雙眼睛都在盯著他們接下來會做什麽,所以這場仗非打不可。


    第二天官天寧就下令出兵。


    交戰之前,兩軍將領出麵交談,或是示威或是勸降,這是規矩。難得的,王軍這一麵是官天寧親自披掛上陣,想來前幾次的交手和試探,讓他知道官少憂不是那麽好對付的,這“戰神”的名號並非浪得虛名。


    官天寧策馬,兩人相視,心中一時間複雜無比。幾年前兩人還是兄弟,是朋友,三年後表麵的平靜還未被打破。如今,卻終究要兵戎相見。


    官少憂說:“其實我並不想這樣,我們明明可以用另一種方式。”


    官天寧不以為意道:“那你說,什麽方法?王位?憑什麽,我才是官睿之的兒子。”


    官少憂搖搖頭:“我不要王位,我可以什麽都不要,你隻要把林夏還給我,我保證立即退兵,去到一個你們誰也找不到的地方安穩的過一輩子。大慶如何,我此生都不再過問。”


    換做任何旁人聽到這個交易都會答應,用一個女人來換取無邊江山,沒有誰會不同意。然而官天寧就十分堅決的拒絕了,他說:“我也可以什麽都不要,我隻要林夏。這個王位我做過了,不好玩,可以給你。唯有林夏,絕對不行。”


    官少憂不由得急了:“你霸著林夏究竟要做什麽?你就這樣囚禁著她的人,她快樂嗎?你真的愛她嗎?”


    “我愛不愛她,還輪不到你來對我指手畫腳!”官天寧怒了,“愛”這個字眼對他來說是不可以觸碰的死穴。他自己也明明知道林夏雖然對他百依百順言聽計從,可是看向他的目光裏從來都沒有一點愛意,甚至連溫度都沒有。仿佛就隻是一個陌生人,一個物品。每次官天寧看到林夏那樣的表情,差一點就要將放她走的話脫口而出。可是他也知道,若是當真放走了她,那麽自己今生和她之間的緣分就算是盡了。如今雖然她冷著一張臉,雖然她的心思完全沒有在自己身上,可是隻要能夠看到她,就已經覺得滿足。官天寧相信,隻要假以時日,他的努力總會感動林夏。隻要她在自己身邊。


    官天寧道:“官少憂,既然事情已經發展到今天這個地步,我們之間也沒什麽好說的了。既然我們都要林夏,那麽我們就手底下見真招。你勝了我,林夏自然就是你的。可若是你輸了,林夏是不會跟你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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