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林夏端著藥碗進來的時候,官少憂正在自己床上看軍機秘文。從屏風看過去,正看見是林夏,嚇得他連忙收拾收拾將一疊子重要文件塞進被褥裏,然後整個人也順勢滑進去。脖子一歪,裝睡!


    官少憂不禁感歎,當初真是做了個英明的決定,往自己房裏放了這麽個屏風,功效真是大大的好!


    林夏端著藥碗進來,見官少憂還在睡覺,歎口氣隻好先將藥碗方向一邊。伸手推了推他,官少憂很是配合的哼唧兩聲,沒有睜眼。林夏再推,還是不醒。於是林夏放棄了,幹脆坐在他床邊上,盯著他看。


    起先官少憂還覺得被她盯得一整顆心七上八下的,生怕被她瞧出破綻來。又不由得胡思亂想,這丫頭一直盯著自己看,幹嘛啊?雖然我官某人長得是一枝梨花壓海棠吧,被自己喜歡的女人目不轉睛的盯著也是一種幸福吧,可是……他也是會害羞的。這一害羞呢,心跳就會加快,臉就要紅的。


    不過那是一般人,官少憂可是個房子塌在眼前了也會泰然不動,撣撣肩上灰的淡定家夥,撒謊不眨眼臉不紅心不跳什麽的,早在他八歲的時候就會了。尤其是對付宮裏那些宮女和官睿之沒幾個的妃子,特別好使。那時候那些宮妃和侍女都拿他當香餑餑一樣,誰見了都爭著搶著的要抱一抱親一親,再摸一摸捏上兩把。而官少憂也練就了一副睜眼說瞎話的本事,愣是能把一個滿臉雀斑的宮女說成美若天仙還能讓她和其他人信以為真的本事。


    以是林夏這麽一盯,著實顯得小兒科了,太沒挑戰。


    林夏盯了他那麽一會兒,見他絲毫沒有醒來的意思,於是真的相信了他是睡著了,於是本來想好的不給他好臉色的臉色也放柔和了。她看著官少憂略顯蒼白的臉,沒好氣的說:“讓你逞強,又倒下了吧?該!”


    官少憂心裏無奈的打了個哈欠。


    林夏沉默了一會兒,又道:“你這個人,年紀明明不大,怎麽總是愛逞強呢?你身上,大大小小的傷疤,新傷蓋舊傷,傷傷致命。現在看來,你心口那一塊,倒也是稀鬆平常了。”


    官少憂閉著眼睛心裏想:本來也不是什麽嚴重的傷口,隻不過離心髒近了些,顯得比較重了點罷了。以前更危險的也不是沒有過。


    “我沒有經曆過你經曆的,也不曾見過你見到的,更無法想象你曾經的生活,你生存的這個世界。可是我覺得,我很幸運。而我也覺得,你很堅強。如果是我的話,早就不知道在那些過去裏死過多少次了。其實我並不怪你沒有認出我來,其實就算你知道被挾製的是我,為了大局著想,你也是應該放棄我的。如果以前不知道你的秘密,也許我還會對你使使小性子,埋怨你兩句什麽的。其實就算是不知道,我也是不能對玨王爺使性子的。可如今我知道了那個不算秘密的秘密,卻總覺得你事事做得都不過分了。甚至有時候還想著,你若是怎樣怎樣,會如何如何。早先你們決定將我送出來的時候,我並沒覺得有什麽嚴重的。雖然知道你一向樹敵較多,卻也沒想到會這麽彪悍。其實算起來啊,你最倒黴了。那些看似風光的活兒都你去做,得了名聲也是你的,可得了敵人也都是你的。這次敢到你府上來鬧事,日後保不準你白日裏走在大街上都要掉下來個花盆,砸你的腦袋。砸不著腦袋也要砸著腳。”


    官少憂不由得皺眉,這什麽邏輯!


    “你想要的東西,我大約猜到幾分。那個阿貴可能不是達臘的人,你聽他說話多流利啊。而且我覺得吧,這次有事發生,是你們幾位爺一致認為的,然後就真的發生了。說你們神吧,嗯,是有點兒。不過你不覺得太神了嗎,都跟寫書寫好了似的,就差搭台戲來演了。你不是說,宮中有內鬼嗎?而且今夜他們也沒來,真是……”


    官少憂自然知道林夏說的“他們”是誰,一起經曆過這些事並且做了決定的一共就那麽幾個人,而昨夜明擺著要他自己一人抵抗。且阿貴臨走前說的那幾句意有所指的話,將矛頭統統指向了宮中的那兩位爺。官少憂心中早有計較,他心想,連林夏都能察覺出來的東西,未免也太明顯了,會不會反而中了敵人的計策呢?現在一樁樁一件件都指明了是達臘報仇的行為,可是,真相當真如此嗎?


    “唉,說了這麽多你都沒醒,看來是真的睡死了。既然如此,那我就得趁著你睡著了好好數落數落你了。你說說你都這麽大個人了,二十好幾的,怎麽就這麽不聽話呢?”


    官少憂心中抹汗。


    “禦醫都說了不出三日就能養好的傷,你偏要去破它。這下好了,玩兒現了吧!還敢多弄出個傷來,多就多吧,還偏偏帶了毒的。中個毒都能中出這麽奇葩的,你也算是個大奇葩了。”


    官少憂哭笑不得,這都什麽破比喻啊,林夏你真是這個世界的人嗎?


    “沒敢驚動禦醫,叫了一個醫師過來。你這毒由利器刺入肋下,傷入肌理,沉進丹田。若不是我給你吸出來,再晚一會兒你就等著這輩子都打光棍吧!”


    官少憂心頭猛地一震,暗道這毒果然夠狠辣,果然符合那女子的手段。而後又覺得,不對啊,為什麽是你給我吸出來?那麽多大男人呢,都吃幹飯的?石褀哪裏去了?


    隻聽林夏繼續道:“這毒必須要女子吸才能吸得出來,否則換了別人隻能越吸越深,反而是幫倒忙。你說說,你也不安排個後備的,隻我一個女的知道此事,我再不情願也不能眼看著你死啊。真是有夠倒黴的,我就當報答了你上次小樹林救我的那一恩了。”


    官少憂閉著眼睛,等林夏繼續說。然而誰知道她說著說著,說到這裏就收了聲,不再繼續了。官少憂很是好奇,差點忍不住要睜開眼睛看個究竟的時候,隻聽林夏突然又道:“這麽久都沒醒,看來是醒不了了。”然後官少憂感到一雙手將他的被角細心的掖了掖,然後端起藥碗來,走掉了。


    官少憂微微眯開一條縫,看著林夏輕手輕腳的走了出去,還小心翼翼的關了門,沒發出一聲響來。他躺在床上懶得動,剛剛林夏的那一大段冗長的自言自語,叫他現在這個本來就不怎麽禁折騰的身體說得還真有幾分昏昏欲睡。


    他想著,就任性一天好了。在床上躺一天,明天進宮去。哦不對,隻躺半日,那個女子的事不盡早問清楚,總覺得心裏麵懸著塊石頭。看那女子的神態舉止,身份應該不低。可是從阿貴還是很幹脆的舍棄了她來看,他們不是一路的。而從後來的那夥人對她毫不客氣的格殺來看,也不是一夥的。這麽說來是三路人?


    嗯,不知道現在宮裏的狀況怎麽樣了。王爺府確實是個是非之地,並不安全。既然那幫人已經按捺不住的動手了,日後接連的刺殺一定不會少。而林夏這個他算得上軟肋的軟肋,一定不能留在自己身邊。宮中雖然看似危險,卻是個避風難過的好去處。隻是那些宮中的麻煩又要林夏這妮子去費心了。


    其實四弟那裏也是不錯的選擇,如果林夏不介意繁漱和茹櫟的話,而且還能幫著自己轉移一下目標分散點危難。嗬,這樣想著,自己身邊果然是最危險的地方了。沒有能夠不顧一切的擁抱,沒有安定可靠的肩膀,有的隻是風雨飄搖中不住搖擺苦苦掙紮的落葉。林夏,你問我喜不喜歡你。可我給不起你的喜歡,所以我,不會喜歡你。如果你會等,等到我能夠喜歡你的那一天,我必定不再猶豫,抱住你。可如果你不等,我也不會怪你,因為這件事,從來都是我一個人的歧念罷了。與你無關。


    迷迷糊糊的,官少憂睡著了。


    熟睡後的官少憂卸下了全身心的防備,連身邊又重新來了個人都不知道。那人嘀咕著:“生了病就脆弱得比個嬰兒還不如,真不知道該說你厲害還是弱智。”她將官少憂嫌熱扔出來的胳膊再扔迴去,小心的避開了他的手臂和心口,替他拉高被子。不過這麽一折騰,好像按到了被子下的什麽東西,一按就嘩啦嘩啦作響。


    她好奇,掀開被子來一看究竟。


    密密麻麻的紙張密文被像垃圾一樣的團在被窩裏,此刻被重見天日顯得很是委屈,還自己翻了個身表示不滿。


    她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坨一坨的紙,再看看這迴事真的徹底睡死過去的某人……


    官少憂再次醒來的時候,隻覺得似乎自己這一覺睡得很不好,整個骨頭都要散架子了似的,渾身都疼,可又找不到傷。


    他下意識的去摸被他藏到被窩裏的文件,覺著……怎麽好像比原來更皺巴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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