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邯鄲城秦軍休整,章邯和司馬欣等人抽出時間和秦二世胡亥做土地改革的同時,一封邸報八百裏加急的直飛楚軍盱台大營。


    “啪!”


    身高丈二的項羽一掌拍在方木雕刻而成的桌子之上。下麵那封八百裏加急的邸報被他一掌震碎。連同邸報一起破碎的,還有那方木巨桌。


    邊上侍立的士兵還沒有弄明白怎麽迴事兒,就被項羽嗬斥出去。


    他手握在巨大的劍柄上,微微顫抖。


    叔父死了。戰死於章邯的陣前。範增你自稱智謀高絕,為何卻讓我叔父陷於險地!鍾離眛自稱勇將,奈何保護不得我叔父,虞子期少年英豪,竟然在陣前赤手空拳的和人廝殺。難道那個自己認為吹一口氣兒就會滅亡的大秦竟然多出了這麽多驍勇善戰的兵將?


    項羽不信,他認為叔父的敗亡是偶然,是天災。仇恨的火焰燒紅了項羽的雙眼,他握著巨劍的手不再顫抖,身軀漸漸挺拔起來,如同一座高山,讓人仰望。


    “大王——”一道聲音從後廳傳來。


    兩個字,卻帶著一股柔媚,可仔細一聽,這柔媚-♂,之中竟然帶著絲絲凜冽的剛意。這是怎樣的一個人能發出把兩種截然不同的意境混合到一起的聲音。


    一道倩影飄出,粉紅色的披肩之下是嬌小玲瓏但卻豐滿凹凸的女人。此女和虞子期有相似之處,隻是該柔和的地方絕不堅硬,該堅挺的地方絕不媚俗。在她腰間更是懸掛著一柄短劍,光看那雕鏤非凡的劍柄,就知道是一把好劍。


    “虞姬!”項羽挺拔的身子微微聳動,仿佛一座大山發生了地震,緊接著如同山體滑坡一般鬆散下來。他屈膝,跪坐在地上,把一張麵盆一般的打臉生硬的塞進了虞姬那豐腴的胸口。


    虞姬雖然站著,可並沒有比跪著的項羽高出多少。她杏眼此刻微微垂下眼瞼,一層霧氣從眼中升騰起來,化作淚水,在黑蒙蒙的眼珠中打轉,就是不掉落下來,看的讓人憐愛。


    “嗚——叔父死了,戰死在趙國邯鄲——”項羽哭了,淚水順著他的大臉向下流淌,打濕了自己的胡須也打濕了虞姬的胸衣。


    用力的在虞姬的胸口吸了一下,項羽的眼淚也如同變戲法一般,收了迴去。


    他從地上站起,足足比虞姬高了半個身子。可卻隻有虞姬見過項羽的眼淚。除了虞姬,沒有人見過項羽哭泣。他們不知道,這樣霸道的一個男人竟然也會流淚。


    他的淚,隻在愛人前流。這淚水不代表懦弱,而是如同大海一般,要淹沒仇人的生命。


    “虞姬,我要上殿麵君。這次我要親自帶兵,踏平亂秦。我要把胡亥的腦袋擰下來做酒壺。我要那些殺來了叔父的秦軍陪葬!”項羽對著虞姬,仿佛自言自語,似乎是個神經質。


    虞姬一臉崇拜的看著項羽,高挽發髻的頭輕輕的靠在了項羽的胸腹之間。項羽簡直太高了,高到虞姬想靠上去聽聽他的心跳聲卻靠到了胸腹之間,聽到了項羽肚子裏咕嚕咕嚕的叫聲——大王餓了!


    “大王,你才是我的王。你說的就是對的,不論你做什麽,虞姬追隨遵從。”是的,虞姬一直把項羽喚作自己的大王。這是他們二人之間的秘密。


    美麗的,果敢的,善良的,冷傲的,複雜的虞姬就是毫無來由的相信眼前這個男人就是自己命中的真命天子。這種感覺讓她來到項羽身邊的第一天起,就毫無顧忌的背叛了塚組織,忘記了老塚給她的指令。現在的她是完全屬於項羽的,屬於她心目中的大王。


    至於那個楚王,虞姬相信,隻要大王願意,隨時可以取而代之。


    虞姬和項羽是同一類人,他們瘋狂,偏執。為了達到目標能夠付出自己的代價,一旦失敗,就算身死也不會悔過。


    項羽想要去見楚王,卻不知道楚王幾乎同時也得到了項梁戰死的消息。隻是楚王並沒有如喪考妣,反而是滿麵春風。


    作為楚國後裔,雖然放了許多年的羊,但他沒有忘記自己姓羋,是楚國後裔,流淌著高貴的血統。當年那誰誰不說過麽:“楚雖三戶,亡秦必楚。”這話是誰說的,簡直太有預見性了。這是熊心得到項梁死亡之後,內心蹦出來的想法。


    項氏對他來說,是有恩的。尤其是項梁聽從了範增的建議,在羊群之中找到了一身腥臊味道的羋心,給他換了身衣裳,往大殿中間一擺,帶著眾人叩拜稱之為主公。


    羋心雖然年輕,雖然是放羊的娃兒,但是不笨。


    他知道,這是項梁的手段,自己不過是個傀儡而已。你看那項梁麾下,猛將如雲,雄兵在握。說的好聽自己是楚懷王。說難聽了就是個傻叉傀儡。


    楚懷王從坐在寶座上那一刻起,就如同坐在了釘子上一般。這釘子就是項氏一族。有項氏在,自己就永遠也得不到楚國的真正控製權。


    雖然項梁迎接他的時候假惺惺的讓他自己選擇一個人認命為上柱國。他也把自己的親信陳嬰放到了這個最高軍事長官的位置上。可項梁在一天,陳嬰就是一個擺設。根本沒人理會他這個上柱國還是上國柱。


    如今項梁死了,不僅是項梁死了,他還帶走了項莊和項伯。這兩個人最好也在亂軍之中戰死。這樣盱台就隻剩下項羽。那就好對付嘍。


    如果楚懷王會唱歌兒,一定會唱咱老百姓今兒真高興,可惜他不會,隻能強掩歡心。


    此刻大殿之上有兩個人,都是四十多歲的年紀。


    上柱國陳嬰一身常服,沒有穿戰甲,隻是在腰間跨著一柄劍。此刻臉上也洋溢著歡欣。項梁死了,他這個有名無實的上柱國終於有機會奪取兵權,為自己的君王羋心盡心盡力一番。


    在他身邊則是一個身纏鎧甲,腰胯長劍渾身透著一股英武之氣的武將。此人為宋毅,屬於名不見經傳的人物。在楚國的陣營之中,宋義是沒有站隊的武將。


    他沒有站隊,無他,隻是項梁看不上他,不想要他。而楚王並不知道還有宋義這一號兒人物。所以宋義的地位很尷尬。


    可如今項梁死了,宋義的好運氣就來了。


    因為項梁看不起宋義,所以宋義就在項梁帥軍出征的當天,指著渡過淮水北上的楚軍說道:“梁雖善戰,必死此陣。”


    誰想到,自己隨便的一句詛咒竟然讓老天開了眼,真的項梁就死在了章邯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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