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個勇悍的匈奴人自然不明白黃先生為什麽愣在那裏。


    事實上,這黃先生不過是個暴發戶的管家。這種暴發戶和鹹陽城的世家大族不一樣,屬於窮人乍富,行事過於招搖。


    世家大族也會招搖,但他們往往都會先摸清對方實力之後,才會決定如何對待。


    僅僅這一點點區別,就可以看出豪門世家和暴發戶的區別。


    黃先生作為管家,雖然不夠謹慎,但小聰明還是有的。當他走進雅間之後,就發現情況不對。


    在鹹陽城,幾種人招惹不得。其中之一就是敢於光天化日之下帶刀劍行走的。而胡亥他們此刻各個佩劍。


    黃先生暗暗罵自己不夠謹慎。他原本以為這個時間,酒樓中人不多,剛好可以帶著幾個新雇傭的匈奴人來逞威風,給自己主家賺點臉麵,好讓這幾個匈奴人不敢小看,過幾日的行商也會順利許多。


    此刻看著胡亥那種久居帝王之家才能擁有的氣質,黃先生的氣勢立刻崩潰消散,等到他的眼睛掃到胡亥腰間長劍之後,又是內心巨震。


    大秦,對兵刃管理異常嚴格。▽,黔首根本不允許擁有刀劍之類的武器。至於軍中規定的劍長一般是三尺,將軍則略長一點,以凸顯身份。


    當年荊軻刺秦王之時,就是因為秦王好大喜功,佩戴了一柄遠遠長於規定尺寸的劍,而險些喪命。


    胡亥也見到這柄名為太阿的長劍,佩戴出來,的確太過招搖,所以他此次隻是佩戴了一柄稍稍長於陳甲等人的劍,以示主仆。


    不過僅僅是稍長一點,也讓眼尖的黃先生看出來。在配上胡亥本就擁有的皇家氣質,現在這黃先生哪裏還敢找胡亥幾人的麻煩。


    “這個,有些誤會。打擾了公子雅興,那個我們去那邊雅間,嘿嘿……”這黃先生一時之間,想不出更多措辭。現在他隻暗恨不怎麽會在這個客流清單的時候遇到胡亥幾人。


    一些招惹不起的王宮大臣世家大族一般都是傍晚才會來臨,飲酒取樂。本想借著這個閑暇的時辰帶幾個土老冒的匈奴人玩玩,卻不想如此的寸!


    見黃先生打退堂鼓,胡亥的怒火倒也消了大半。他看都沒看黃先生一眼,拿起身前的酒杯輕輕喝一口,試圖找迴剛剛的感覺。


    可就在這時,黃先生身後的那幾個匈奴人咆哮起來。


    那個摔飛店小二的匈奴人一把推開黃先生,向前一步說道:“咱們草原雄鷹,說一不二,就要這個間!”他語言生澀,‘雅間’被他省略一字變成了‘間’。


    樓下被他摔飛的店小二此刻的遠遠的看著眾人,他早看出胡亥等人佩戴刀劍,不是凡人。如今這夥匈奴人招惹上去,說不定就會吃虧,正好報了他被摔之仇。


    果然,不等胡亥出聲,陳甲飛身而起,一腳踹在那匈奴漢子的胸口。其餘幾個衛士則挺身而立,把胡亥護在身後。


    看了這訓練有素的架勢,黃先生更加確定幾人來曆不凡,可後悔藥卻沒地方找。


    被陳甲踹中的匈奴大漢身子倒飛出去,眼看要撞在後麵桌椅之上,卻見他單手在桌麵上一撐,一個後空翻落在了地上。


    雖然落地之時腳步踉蹌,但比起直接摔倒卻是好上許多。


    “秦人,敢打我草原之鷹,看刀!”大漢摔出後,跟在他身後的幾個匈奴人立刻撕扯開衣服,露出裏麵暗藏的短刀。


    匈奴人習慣帶刀,到了大秦礙於律令,就把短刀藏於衣襟之內。如今看到同伴吃虧,立刻不管不顧,抽出短刀就要行兇。


    “留個活口。”胡亥低聲吩咐。


    這句話等於告訴陳甲等人,可以開殺戒。


    有了皇上的吩咐,這些衛士哪裏會客氣。立刻抽出刀劍,兩個留下保護胡亥,陳甲則帶著兩個衛士殺了上去。


    李信死後,陳甲就暫時接任了戍守皇宮的職責。他忠於胡亥,特意請蒙恬出麵,在軍中選了數百忠心且久經沙場的好手。


    今天跟來的幾個衛士,都是平日裏陳甲考校出來的軍中高手,殺伐果決,不再陳甲之下。


    幾個匈奴人不過是草原上的遊勇,論戰力,不過和一般的邊防軍差不多。隻是他們被這黃家重金邀請作為向導護衛,忘記了自己的身份,以為中原之人軟弱可欺,便張揚造次起來。


    陳甲久在宮中,知道撿重要的留個活口。另外兩個衛士因為入宮不久,還帶著野戰邊防軍的勇悍,幾乎劍劍要害。


    不過一眨眼間,幾個人高馬大的匈奴人就被放倒在地。更有兩個慘烈的已經身首異處。


    倒是那個被陳甲踹飛的匈奴人撿了個便宜,卻已經嚇得癱軟在地。他做夢也沒想到在這中原腹地的鹹陽城內竟然比在廣漠的大草原上還要兇險。


    草原之人雖然好勇鬥狠,但和這幾個兇神惡煞的人比起來,也要遜色許多。此刻那匈奴男子看向胡亥的眼神在沒有一絲輕蔑,而是帶著一種恐懼。


    經過誅殺趙高一役,胡亥的心早就變硬。雅間外麵匈奴人屍橫當場,胡亥連看都沒看一眼,依然喝著酒,望著外麵的樓閣宮闕。內心卻因為幾個匈奴人的出現想起了一個曆史上極其重要的家夥——冒頓單於。


    這個冒頓單於在曆史上給中國帶來了長達百年的憂患,直到漢代衛青霍去病兩大將星閃耀升起才終於遏止住他們的南侵趨勢。


    按照曆史時間推算,這冒頓單於如今該是剛剛從月氏逃迴匈奴,地位尚未穩固。想到這,胡亥突然有了一個想法,他需要完善一下這個想法。若計劃成功,可減少一大外患。


    此刻陳甲已經把黃先生和那個匈奴人押解起來,另外兩個衛士則很好的保留了戰場的習慣,把已死或重傷未死的匈奴人腦袋都隔了下來。


    整個酒樓彌漫這血腥氣味,角落的幾個西域商人和那個大秦商人已經嚇得麵無人色,戰戰兢兢的看著胡亥等人。就是那個大秦商人也搞不清楚,為何胡亥幾人敢於白日殺人。大秦的律法雖然已經於前些日子修改,不那麽嚴苛,可殺人者死是明文規定的。


    胡亥沒有理會已經尿褲子的黃先生和匈奴人,而是皺眉看著一地的血腥。


    樓下那酒家老板都快崩潰,小二更是戰戰兢兢。


    他們都是老實的生意人,雖然對匈奴人看不順眼,可也不希望他們橫死當場。何況若傳揚出去,這裏殺了人,以後誰還敢來這個酒樓。


    老板有心向胡亥討要個說法,可看到他那幾個兇神惡煞般的手下,這種想法早就飛到九霄雲外。


    “你這酒樓怕是要關了。”胡亥看著老板蠟黃的臉,笑道。


    老板唯唯諾諾,不敢說話。


    “這樣,你把這酒店按照咱們大秦的風格重新修葺一番。我給你寫個匾額,保證你生意不受影響。”胡亥從樓上邊走邊說。


    作為皇上,國家所有子民的收入都是重要的,那可都是“gdp”的增長!胡亥小小**了一下,想到後世的乾隆皇帝到處題字留墨,頗為人詬病,如今自己竟然也來模仿。


    那小老板哪裏相信胡亥的匾額能有如此奇效,隻是這年輕公子吩咐,他不敢不照做,立刻親手捧來了一塊羊皮和帳房用的墨。


    胡亥讓他退後,自己沉思一下,提筆寫下幾個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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