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齊沒想到一迴到家人身邊,麵臨就是這樣的局麵。自己的兒子女兒居然鬧著要分家!在老花家這個充滿了危難的時刻,居然要分家!他不指望著他們能共同進退,但卻沒想到他們居然要臨陣脫逃!


    “不分家又能如何?”花善民也是一臉怒容,“如今大哥和花澤川的官身都被剝奪了,咱們家就隻剩下青竹一個秀才,但他也無法再往上一步了,不分家,難不成爹你要看著青竹被他們連累,最後連個秀才都沒有了麽!”


    “這……“花齊語塞,不過也確實是如此。花齊的目光落在一直沉默的花青竹身上。花青竹的存在感在老花家一直很低,大部分的時間都在學院裏念書,逢年過節才會迴來。若不是這樣,花齊都快忘了自己有這麽個孫子。


    花青竹 如今也是秀才了,可花齊當初卻是沉浸在花繼祖和花澤川雙舉人的喜悅中。哪裏還看得上這個小小的秀才,更何況,花繼祖也是一上來就被封了縣令,而花青竹卻是什麽都沒有。


    此時,花齊看著不卑不亢的花青竹,無聲的歎了口氣,他怎麽就鬼迷了心竅把這個孫子給忽略了呢。不然的話,他就能好好的栽培這個孫子,讓他也更進一步。


    不過現在說這些都已經晚了,花青竹如今也是老花家唯一的官身。若真被花繼祖給連累了,那他真是沒地方哭去。


    可,就算如此他也不想分家!


    這父母尚在就分家,在村上鄉裏可是奇恥大辱!他們老花家如今已經成了笑柄,斷不能再平添笑話!


    “官府隻說了窒息三代,青竹於繼祖來說已經是旁係了,斷不會再因此沒了官身,你們大可放心!”


    “放心?”花善民冷哼一聲,“叫我們如何放心?若是哪天官府又改變了主意呢?爹,人總是有私心的,我也需要我自己的小家考慮和打算。如今青竹這輩子都隻能是秀才,但對於我們這個小家來說已經足夠了,青竹還能迴村做個教書先生。可若是真的被剝奪了官身,那我們就什麽都沒有了!爹,你也不希望老花家就此敗落吧!爹,我不能看著我兒子冒險!”


    “對!爹,你不能把老花家的未來都斷送了!我溪兒和洋兒還未成親,他們還是有機會的,爹,你可不希望看著他們往後一輩子在田地裏打滾吧!”


    花善民和花盼盼的話句句在理,讓花齊根本就無法反駁。手心手背都是肉,這個家已經為大房付出了極多,可最後卻是得來這樣的結果。花齊看著一臉堅決的花善民和花盼盼,無聲的歎了口氣,可讓他同意分家,他又心有不甘。


    最後花齊將目光落在一直坐在一旁失魂落魄的袁茹身上:“大媳婦,你來說說,這家到底分不分?”


    自從花繼祖買題的事情敗落後,袁茹就再也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每日不是以淚洗麵就是麵無表情的發呆。她似乎封閉了自己的感觀,聽不到任何人說話,看不到任何的事情。


    此時,花齊的聲音袁茹也沒聽到,依舊是一副呆傻的模樣。不過她身邊的白妙妙倒是推了她一把,把袁茹給喚醒了。


    “什麽事?”袁茹有些茫然的看著白妙妙。


    白妙妙看了花齊一眼,俯身在袁茹耳邊說了幾句。袁茹幽幽的目光從幾人臉上掃過,最後卻是輕輕一笑:“這個家哪裏還有我說話的地方。爹,你們自己做決定便是,不用問過我。”


    “哼,你倒是有自知之明。”花盼盼白了袁茹一眼,又看向花齊,“爹,你隻要說答應不答應就行,大哥如今還在大牢裏呢,不知何時才能出來,大嫂就算是想管家裏的事情也是有心無力吧。”


    袁茹沒有搭理花盼盼的挑釁,徑自垂下了眼眸,再一次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看著這般情況,花齊也是無奈。如今大房的頂梁柱不在,他這個做爹的自然要多關照一些。會問袁茹也是出於對大房的愛護,畢竟分家可是大事。不過袁茹既然這般態度,他也是萬般無奈。


    花齊又看了看駕著腿一副事不關己模樣的溫氏:“對分家之事,你怎麽看?”


    “我怎麽看?這個家哪裏有我說話的餘地。”溫氏輕笑一聲,“這個家不都是你說了算麽,你想分就分,不想分就繼續這樣吵著。若是分的話,我跟著盼盼和老二都成。”


    “你!”溫氏這話的意思他若是不明白,那花齊就是個傻子。非常明顯,溫氏一早就想分家了,而且還想好了往後跟誰過!花善民和花盼盼都是她親生的,自然不會虧待了他。哪有分家之後父母不跟大房過的,這溫氏根本就是瞧不上花繼祖,在她的心裏根本就沒有把花繼祖當兒子!


    花齊剛想罵上幾句,可對上溫氏那冷冰冰的眼神,卻又禁了口。溫氏不對勁他瞧出來了,卻是不願意在這個節骨眼上跟溫氏鬧翻。


    花齊按了按有些發疼的額角,“既然你們心意已決,那就分家吧。”


    花齊的表態終於是讓花善民一家和花盼盼一家臉上有了笑容,他們還未開口說現在就分呢,就聽花齊繼續道,“不過我們畢竟是靠山村的人,如今也沒有官身沒了去處,所以我們還是迴靠山村去,等迴去了,咱們再來細談分家之事,如何分分多少,都談好。也免得你們以後怨懟。”


    對於此刻的花善民和花盼盼來說,隻要是能分家,其他什麽都好。所以花齊這麽說他們也滿口的答應了,還主動提出去收拾東西,明日就啟程迴靠山村。看著他們雀躍的背影,花齊又幽幽的歎了口氣,一時間他像是老了十歲般的,連背都佝僂了不少。


    花善民和花盼盼他們走後,這廳裏也就剩下了大房的人,就連溫氏也一同出去了,似乎根本就不願意跟花齊待在一個空間裏。


    花齊看著兀自發呆的袁茹敲了敲桌子,“大媳婦。”


    “嗯?”袁茹這迴聽到了花齊的聲音,抬起頭來看著他,不過眼神依舊呆滯。


    “你今後有何打算?”


    “打算?”袁茹嗤笑一聲,“如今相公在大牢,最出息的兒子被奪了官身,此生都不可能再科考。我這個做娘子的,做娘的,卻是什麽都不能為他們做?我還能有什麽打算?這輩子,也就隻能這樣了。”


    袁茹的語氣悲涼,帶著淡淡的哭腔。她原本是秀才家的掌上明珠,嫁與花繼祖便是看中了他的才華,哪想這人一考便是幾十年,最後考上了卻還是靠作弊得來的。如今東窗事發,一切都迴到了原地,這還不算,甚至是更慘一些!她袁茹這輩子也就這樣毀了,不是官府夫人,沒有誥命,這些此生都不會再有,甚至還無顏迴家麵對父親!


    她的心如今已經死了,再也掀不出任何的漣漪。


    花齊看著袁茹這副心如死灰的模樣又是歎了口氣:“不如你先迴娘家散散心?”


    “我有什麽臉麵見我爹?”袁茹此刻真的哭出了聲,聲音哽咽著,淚如雨下,“當年 是我執意要嫁給花繼祖,我執意認為他會給我一個我我想要的未來。可是現在呢,什麽都沒有了!這一切都是騙局!他為什麽會變成這樣!我寧願他一輩子都在靠山村,一輩子都出不了頭,也不願意看到這樣的結果!這讓我如何有臉麵迴去,如何有臉見我爹!“


    袁茹的哭聲就像是一把的尖針狠狠的紮進花齊的心裏。袁茹沒想到,他又何嚐想到了呢,花繼祖是他的兒子啊,他在花繼祖身上寄托了那麽多的希望。花繼祖中了舉人時他有多高興,現在他就有多揪心!丟了官位是小,三代不能科舉是小,他最怕就是花繼祖一個不慎丟了性命!這可是欺君之罪!現在花繼祖隻是關進大牢,若是等那龔林的審判出來,皇上震怒再被牽連,豈不是就要被殺頭!


    花齊不敢想象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畫麵,若早知會如此,他以往便不會給花繼祖那般大的壓力,讓這孩子在他日複一日的期待中走錯路!


    可是事到如今,說再多也無意義了。花繼祖被關了,哪怕是被嘲笑,他們的日子也還要過下去。


    花齊步履闌珊的走到袁茹麵前,拍拍她的肩道:“事已至此,我們能做的隻有放寬心等他迴來。大媳婦,你要記住,你是我花家的人,就算如今花繼祖不在,我至二個做爹的也會護你周全!”


    他看著袁茹哭紅的雙眼,猶豫了一番,又道:“你若是想走,我……也不攔你。”


    走?袁茹苦笑一聲,她又能走到哪裏去呢?她已然是老花家的人,自然也會是老花家的鬼。若是隻能同甘,不能同苦,那麽不止是她,就連她爹也會被人戳脊梁骨。


    袁茹搖搖頭,垂下眸子。


    正文 第337章 老花家迴村


    為了避人耳目,老花家一行人特意選了連夜趕路,好在天未亮之前趕迴靠山村。他們確實是天未亮酒到了村口,不過還沒進屋呢,就被早起去地裏幹活的村民給發現了。


    “哎呀!這是誰啊!舉人老爺迴來了啊!”


    這下可熱鬧了,那人那一嗓子打破了靠山村的安靜,不一會兒附近的人都出來了,顯然是想要看熱鬧。


    花齊黑沉著臉想要離開,卻是被那人攔住了去路,“別走啊,快把舉人老爺叫出來讓我們瞧瞧,可是有一段時間沒見了呢!在縣衙h還過得好不,可有破了什麽案子啊?給我們說說,也讓我們見識見識縣城的生活啊!”


    “誒,怎麽沒見衙役把你們送迴來啊!你們好歹也是縣令的家屬呢!花繼祖這就做得不對了啊,若是這路上出了什麽事,他可就是不孝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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