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婉帶笑的聲音在花卿顏身後響起,一聽這個,花卿顏原本還繃的心瞬間便是放鬆下來。


    孫菀菀,也就是胡夫人拍拍花卿顏的背,不動聲色的安撫著她的情緒,朝著花齊又是輕柔一笑:“我們這些身為長輩的,心裏啊就盼著這些孩子能好好的,不願看他們受半點的委屈。可您呢,這卿顏丫頭剛剛迴村之時是何模樣,您想必也是看在眼裏的,就算這心裏再怨啊,也不能那般對孩子不是?”


    孫菀菀的出現讓花齊冷靜了不少,他半垂著眼,耷拉著眼皮,整個人瞧著無比的陰冷。他拄著拐杖,莫名陰測測的來了句:“怎麽,聽著胡夫人這話的意思,反倒是我這個老頭子做得不對?胡夫人倒是說說看,我這個做爺爺的難道還要事事順著自己孫女,恭維著自己孫女不成?我倒是要看看,你對你那女兒是不是百依百順!”


    花齊的語氣裏滿滿全是嘲諷,說完更是輕蔑一笑,顯然是覺得孫菀菀的話可笑至極。


    花卿顏皺了皺眉,覺得花齊這話說得實在是有些讓人心生厭棄。雖說是這樣,但她也不希望孫菀菀因為她和花齊吵起來。這花齊現在這般表情和情緒,顯然不能輕易招惹。


    花卿顏不著痕跡的拉了拉孫菀菀的衣袖,孫菀菀有所感覺,但卻是如無其事的迴頭衝她安撫般的笑了笑,又轉過頭對花齊笑吟吟的說:“我怎麽聽著老爺子這話,這般的刺耳呢?我就白芷一個女兒,她可是我的心頭肉,自然要對她好到心窩裏。如今啊這卿顏丫頭叫我一聲姨,我對她也是喜歡的緊,早早便認了她這個幹女兒,心裏對她也是萬分的憐惜。我可不是老花家的人,這親人啊,都尋上門了,還一直把人往外推!”


    花齊又如何聽不出這孫菀菀話裏話外的責怪和諷刺,他的臉色愈發的陰鶩起來。他今日可算是見識到了這胡夫人的難纏。往日裏他和這胡家人接觸得少之又少,跟胡夫人更是隻有僅僅的幾麵之緣。花齊聽聞這胡夫人溫婉良善,今日這幾番下來,花齊倒是覺得這女子可比裏正夫人厲害得多!這心眼亦是比別人多了不少!


    花齊找花卿顏還有目的,並不想和胡夫人多做糾纏。他看向花卿顏,冷冷道:“花卿顏,我不管這胡夫人與你究竟有何關係,今天你定要將你與那陌生男子的事當著大夥兒的麵說個清楚明白!你畢竟是個女子,名聲多重要,想必你自己也清楚,我也一把年紀了,不希望當年樓氏的悲劇再度上演!”


    花卿顏真是想甩袖就走,這花齊揪著她和雲書墨的事情不放,還拿樓氏來說,實在是讓她非常的反感。


    她跟雲書墨的事情本就是個誤會,隻要解釋清楚,那些不堪的流言或多或少都會消退一些。畢竟這山村的人們善良淳樸,絕對不會把一個人往壞處想。她相信,不管是為了什麽,還是會有不少人選擇相信她所說的話的。畢竟,那些花菜,還需要她以相對高一些的價格去收購。


    不過,讓她在這種場麵,被逼著解釋,花卿顏心裏有些抵觸。


    她緊蹙著眉頭,無數的念頭和解釋在腦海中紛雜的閃過,看著花齊那滿是怨懟的臉,花卿顏已然做了決定。她微微退後一步,恭敬的朝花齊鞠了個躬,說道:“爺爺,孫女不想揪著以往的事情不放,過去的就過去了,小姑給我和兩個孩子帶來的傷害,我也能漸漸放開了。可是爺爺,這些事情就算我不想去計較,但,也已經成了,我和老花家之前不可抹去的鴻溝。”


    花卿顏頓了頓,望著花齊,眼角漸漸發紅,聲音輕柔中帶著些微難以察覺的怨恨:“我知道爺爺也是愛護我,對我好才想著讓我們重新迴到老花家,才重提這上族譜之事。可是,我花卿顏絕對無法再和花盼盼生活在一個屋簷下,甚至碰麵都毫無可能,我無法忘記她給兩個孩子帶去的傷害!”花卿顏說著又是朝花齊深深的彎下腰,“爺爺,您的好意,卿顏心領了,這上族譜之事,爺爺還是不要再提的好,我想,花盼盼也不希望,我迴花家的!而且,花家,還有奶奶……”


    花卿顏言盡於此,想必不止是花齊,在場的所有人都明白,這老花家跟花卿顏有仇怨的可不止那花盼盼一個!花卿顏迴老花家最大的阻礙還是花齊的媳婦溫霞!這個老婦人不僅是討厭花卿顏這般簡單,還三番兩次的和花齊作對呢!眾人紛紛望向花齊,不知花齊想讓花卿顏上族譜,可知會過溫霞沒有,若是這邊花卿顏答應了,那邊溫霞又出來阻擾,那就尷尬了。


    花齊在心中暗道一聲不好,同時也怪罪花盼盼和溫霞之前做事沒有分寸,把花卿顏徹底的得罪了,如今花卿顏的態度堅決,這老花家的生計怕是要斷!


    他絕對不能眼睜睜看著壯興老花家的機會這麽溜走!花齊半闔的眼裏閃過一絲陰鶩,直勾勾的盯著花卿顏,冷冷一笑:“花卿顏不要轉移話題,如今我們要談的可不是族譜之事。你對那陌生的男子避而不談,難不成你們之間真的有什麽令人不恥的齷蹉難以啟齒麽?”


    這話一出,饒是一直麵上帶笑的孫菀菀都變了臉色,花卿顏更是猛地抬起頭,瞪圓了眼,臉上閃過不敢置信和難過。花卿顏拉住想要上前替她抱不平的孫菀菀,凝著花齊,許久之後竟是兀自輕笑起來。


    “如今,我倒是明白,當初的樓氏為何要自尋短見了。眾口鑠金,她一個弱女子又怎能承受得了這般犀利的汙蔑?更何況,當初連自己的丈夫都不信任她!”


    花卿顏可是漸漸的從孫菀菀和沈夫人嘴裏將樓氏的事情了解清楚了,兩人提起樓氏都非常的惋惜,雖說那些事也是她們聽長輩說起的,也不見得有多公正,但兩人在心底可都是非常的心疼樓氏。害死樓氏的,可不就是這悠悠眾口和花齊的質疑麽!


    花卿顏明白,在二十一世紀,人們的思想和風尚都開放又前衛的,那些流言尚可以至人瘋狂讓人死亡。更何況這封建的時代,樓氏的悲劇,怕隻是這封閉山村裏的小小一隅吧。


    花齊如今說出這話,用心可謂是惡毒啊!這是要把花卿顏往絕路上逼啊,若是這流言來得更猛烈一些,花卿顏隻怕隨時都會步了樓氏的後塵!


    花齊臉色難看起來,麵上一片鐵青之色,不過花卿顏並未給他開口的機會,繼續道:“爺爺,我與觀瀾居的東家隻是合作關係,與觀瀾居的少掌櫃隻能算是同僚這般簡單,而與那姓雲的公子,更是隻有幾麵之緣。雲公子不過是瞧著卿顏的手藝不錯才屢屢上門,對卿顏另眼相待罷了。至於什麽相公,不過是孩子想爹爹了,這才胡鬧罷了。若是這些,在大家,在爺爺的眼中都是齷蹉的話,那卿顏往後幹脆不用出門,守這那兩畝三分地過日子好了!”


    說著花卿顏的視線在眾人一掃而過,“那花菜也不需要往我家送了,我怕這漢子們往我家送個花菜還被卿顏連累了名聲,我花卿顏倒是無所謂,怕就怕有些人心裏有疙瘩。”


    眾人可是將花卿顏最後一句裏的諷刺聽得清清楚楚,他們不約而同的想到了自家菜地裏馬上就可以收成的花菜。若是花卿顏不收,他們自己挑去賣,必定賣不出更高的價錢,那他們可不就白種了!


    可是等眾人迴過神來打算安撫安撫花卿顏時,卻是發現,孫菀菀已經將花卿顏拉走了,眾人隻能望著花卿顏漸漸遠去的背影,暗自想法子讓花卿顏打消不收花菜的念頭。


    瞧著花卿顏漸行漸遠的背影,花齊的臉色陰沉得仿佛能滴下水來,他儼然已經看到了自己心中的如意算盤被打得粉碎。花齊攥緊了拳頭,那力道大得那條條都青筋都爆了出來,無比的猙獰。


    人群後的王春花抹了把臉,看著臉色黑沉的花齊從鼻間冷冷的哼了一聲,眼底更是閃過一絲輕蔑。


    “花齊啊花齊,你真以為這靠山村的人都是你老花家的,都能任憑你擺布打罵麽?以為花卿顏會跟我王春花一樣的蠢麽!”王春花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如果她身上還殘留著之前花齊對她打罵時留下的淤青傷疤,一碰就疼得厲害。王春花望著老花家的方向,狠狠的啐了口唾沫。


    “既然你們老花家對我不仁,那就休怪我不義了!無論如何,我王春花都不會讓你們得逞!等著瞧好了,你們不是想要榮華富貴高人一等麽,我王春花就算是窮一輩子也不會讓你們如願!”


    說著,王春花又是瞪了眼依舊站在原地唿唿喘著粗氣的花齊,快步朝著一個方向走去。


    正文 第96章 打算


    “這花齊也太不是東西了!”孫菀菀一進自家門就大聲的抱怨,完全是拋開了往日裏的溫婉賢淑。


    “怎麽迴事呢?他還想讓你們上老花家的族譜?呸!這不要臉的糟老頭,也不看看這老花家對你們做了什麽?他怎麽有臉重提這件事!而且還腆著臉教訓你,真把自己當迴事!”


    沒有得到迴應,孫菀菀迴頭拉住花卿顏,語重心長的勸道:“丫頭,你可不能被那老頭迷惑了,這老花家想讓你迴去,必定沒有表麵這麽簡單!那花齊的話不可信!”


    花卿顏跟在孫菀菀的身後,正想著花齊今日這般究竟有何目的,冷不丁的被孫菀菀拉了一把,這才迴過神來。瞧著孫菀菀鄭重的表情,花卿顏原本有些抑鬱的心情,莫名的就晴朗了不少。她連連點頭道:“我知道的,菀姨。之前花繼祖和他媳婦上門我就覺得奇怪了,如今花齊提這族譜之事,怕是他們把主意打到我身上來了。菀姨放心,卿顏心裏明白著呢,斷不會讓人白白占了便宜去。”


    花卿顏這話原本是想讓孫菀菀放心,哪知孫菀菀這眉頭蹙得更緊了。她歪頭看著花卿顏欲言又止,眼裏閃過好奇和擔憂。


    花卿顏不是個多嘴的人,見孫菀菀不說也就沒問,徑自走到屋裏將手中的籃子放到桌上,往胡郎中和胡白芷的房間看了兩眼,喊道:“胡叔叔,白芷,我給你們送吃食來了!”


    話音剛落就屋裏就傳來胡白芷咋咋唿唿的喊聲,“什麽好吃的!我就知道卿顏最好了,有好吃的絕對不會少我一份!”胡白芷打開房門衝出來,攔住花卿顏的胳膊,親昵的蹭了蹭她的臉,不過那雙靈動的眼一直落在蓋著花布的籃子上,眼裏滿滿的全是渴望。


    “那當然,我們可是好姐妹呀!”花卿顏瞧著她那明明迫不及待,卻還是硬生生忍著的模樣,眼底閃過深深的笑意。


    胡白芷顯然是剛睡醒,衣裳帶子係得歪歪扭扭的,比起小無憂自己係的還不如,腳上的鞋也是隨意的趿拉著,眼角臉頰還掛著點點斑駁的痕跡。


    她將花布打開,將章魚燒和紫薯糕端出來放在桌上,“等胡叔叔和菀姨一塊吃,吃完了我那還有呢,別客氣。”


    章魚燒上有花卿顏空間裏存放的黑胡椒,所以味道相當的濃鬱,而且對於這裏的人來說非常的新鮮。所以胡白芷二話不說的就將手伸向了那一個個圓圓的小丸子,嘴裏還嚷嚷著:“這是什麽呀,好香啊!是重來沒有聞過的味道,不過又有點熟悉!”說著也不等花卿顏說明直接一口塞進了嘴裏,咬了兩口之後,表情瞬間變得驚喜不已。


    花卿顏和孫菀菀都不動聲色的觀察著胡白芷的表情,就見她三兩下嚼了嚼,快速的吞下去後又拿起一顆,剛準備往嘴裏扔又停下了動作。似乎是察覺到了兩人的視線,她歪頭望著兩人道:“這個很好吃啊,雖然不知道是什麽,不過卿顏拿來的東西就算是野外的雜草也能吃,對吧,娘親!”


    孫菀菀非常讚同的點頭,轉身進了廚房,再出來時手裏拿了四副碗筷,“你呀,就不能有點女孩兒樣子?學學卿顏和曉嫣處事啊淑女細致些,我怕你再這樣下去,我要被人說太嬌慣你,太寵你了!”


    胡白芷正往嘴裏塞章魚燒呢,突兀的聽孫菀菀這般說,一時間未能反應過來的愣在原地。嘴裏叼著半個丸子,表情呆愣的看著孫菀菀。


    花卿顏顯然也沒料到孫菀菀會突然說這話,平日裏瞧著她和胡白芷相處,兩人雖說是母女,但瞧著更像是姐妹,胡白芷時常跟孫菀菀嬉笑打鬧,孫菀菀也縱容著她,對胡白芷並未有過多的約束。


    今日這話,確實是有些突兀了。不過,花卿顏轉念一想,便又明白了孫菀菀的用意。這是讓花齊之前說的那番給刺激到了吧,也是怕往後胡白芷出去後因為自己的行為被人指指點點受氣吧。


    “喲,這是想開了?”胡輕溜溜達達的走進來,顯然也是聽見了孫菀菀剛剛的話,一臉驚訝的打趣道:“平日裏叫你管管這野丫頭,你不肯,說姑娘家順其自然的好,而且就這麽一個閨女也不想拘著她。現在是受刺激了?”


    “可不就是受刺激了麽?”孫菀菀不客氣的道,“今日那花齊可把我氣得不清,虧得卿顏丫頭脾氣好。換做是白芷啊,早就跟花家的人打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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