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要賣人家的閨女,那就該把那五十兩給花卿顏吧,你花盼盼收了錢,帶著人來帶走兮兒是什麽意思?難不成兮兒是你們家的?還是說,花盼盼你們一早就打著空手套白狼的主意?”胡夫人冷哼一聲,“花盼盼,你有什麽資格讓兮兒去給別人陪葬!把那五十兩吐出來!”


    胡夫人這話說的可一點都不客氣,但溫氏卻仿佛沒聽到一般,安安靜靜的站著,不迴話也不反駁。


    這時花卿顏已經直起了身子,滿臉哀求的看著溫氏:“奶奶,我爹雖沒有受過您一天的照顧,但我爹臨時前也囑咐卿顏迴來盡孝。卿顏不孝,沒能好好的照顧您,但是求您不要將孩子從卿顏身邊帶走。卿顏如今就靠這兩個孩子活著。要陪葬,我去!那五十兩就當是買我的命好了!奶奶,求您放過兩個孩子,她們還小。大伯和各個哥哥要念書,就賣了我好了,家裏要糧食,賣了我好了,求您了!”


    “還有我!老夫人,將璧兒賣了吧,求您放過小姐和兩個孩子吧!賣了璧兒!”一直在一旁跟著花卿顏磕頭的璧兒突然朝著溫氏重重的磕下去,血瞬間從額頭的傷口流出來,弄得璧兒滿臉血汙。


    溫氏這才將視線放在花卿顏身上,不過那雙吊三角眼泛著寒光。溫氏開口慢悠悠地說:“我可擔不起你這聲奶奶,我嫁進花家時,你爹也對我不冷不熱的。他走後,花家便再也沒有這個人。收留你不過是我花家仁義,如今你鬧出這麽多事,花家可再也容不下你。”


    溫氏本不想說這些話,但花卿顏居然拿她孫子的前塵做籌碼!別人說起來肯定是她花家為了銀子賣了孫女和曾孫,就算她孫子考出了功名那也是個汙點,功名能不能保住都是問題。她如今也是看出來了,這花卿顏瞧著柔柔弱弱的,但是心機卻是深沉!她原本以為這話說出來花卿顏必定喜出萬外,哪知花卿顏卻是睜大眼睛,一臉不敢置信。


    “奶奶這是不要卿顏了?不,不可以!爹爹臨時前叫我迴來盡孝,我還未能完成爹爹的遺願!奶奶,求你了!讓兩個孩子留下,讓他們代替我盡孝。隻要不把我們逐出花家,您就算賣了我,卿顏也是甘願的!若是奶奶執意趕卿顏走,那卿顏寧願撞死在這!”說著花卿顏就爬起來往院牆上撞去!


    “胡鬧!誰要死要活的?誰要賣了誰換五十兩銀子啊?”


    場麵亂得一團糟,有罵溫氏和花盼盼的,有去阻止花卿顏的,有得則護著還昏迷著的兮兒,這時一個含帶怒氣地聲音響起來。眾人迴頭一看,就見裏正陰沉著一張臉站在那裏,身後還站著幾個有威望的老人,臉陰沉得都能滴出水來。


    周裏正在這靠山村非常有威望,不隻是因為他是裏正,辦事公平公正,並沒有因為周家在靠山村是大族就打壓外姓人,雖說一碗水很難端平,但大多數的時候還是讓人覺得信服。更何況靠山村的裏正一直都是周家人擔任,同時也從未做過危害靠山村的事情,靠山村有如今的發展,全是周家人的功勞。


    都說花家人出息,一家三個讀書人。是周裏正家,大兒子周榮當兵曾經也是在戰場上出生入死,保家衛國的。二兒子周華現在雖未考上功名,但是卻在縣上讀書,書院的先生們無一不誇讚他的人品才貌。縣裏的書院可 比鎮上的書院規格高了不少!


    老遠的周裏正就聽到賣不賣人的,這些日子以來沈氏也常在他耳邊說花家磋磨剛來的孩子,想讓他去管管。可那是人家的家務事,他哪裏管得著。可是如今這賣人賣人賣出陪葬,鬧出人命來,他再不管管,這花家怕是以為自己再靠山村一家獨大了!


    眼看這靠山村越來越興旺,他可不想全毀在花家這群混不吝的手上!花家自從這溫氏進門之後就沒有消停過!看看看看,如今還要將孩子趕出門去,成何體統!同來的幾個族老也是一臉鐵青盯著溫氏和花盼盼。


    花盼盼看到裏正嚇得縮了縮身子,想將自己藏嚴實了,可是溫氏比她矮擋不住她的身體。周裏正看過來的眼神,讓花盼盼忍不住心顫。


    “去,去把花家人都給我叫來!我倒要好好的問問,今日到底是鬧得哪一出!”周裏正黑著臉揮了揮手,旁邊一個漢子領命用最快的速度跑了出去。周裏正看著躺在璧兒懷裏的花悅兮,皺眉:“花家要賣的就是這孩子?”


    花卿顏看著兮兒蒼白的小臉,咬了咬牙跪在周裏正麵前:“求裏正大伯和各位族老為我做主!”


    原本這場鬧劇早就可以收場,鬧到現在也是花卿顏在等著裏正和族老到來。她其實早就算到了花盼盼會趁著她不在過來,她本來想著有胡夫人和璧兒在,一定會萬無一失,到時候自己將五十兩和陪葬的事情抖出來,到時候裏正一定震怒,自己就可以趁著機會從花家搬出來。


    但是趙家的護衛完全在她的算計之外,無憂的受傷更是讓她差點崩潰!之前所有的計劃她都已經顧不上了,她隻想求著花家放過自己,放過兩個孩子!不過現在裏正和族老來了,花卿顏恢複了冷靜,那麽有些事情,就一定要在今天算清楚!


    正文 第29章 告狀


    花卿顏根本不給別人機會,劈裏啪啦,又條理清晰的將所有事情都抖了從出來。花家的虐待,花洋半夜溜進房裏欲圖不軌,花盼盼幾人甚至將璧兒打成重傷。溫氏和花盼盼要賣掉花悅兮給大伯兄長們教束脩,換糧食!雖然這些事,花老爹對她們的漠視有最大的責任,但是花卿顏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了花盼盼和溫氏的身上,畢竟,在外人看來,她還是花家的人,還是花老爹的孫女。


    璧兒在一旁已經哭得說不出話了,一個勁的朝著裏正和族老磕頭。兩人的臉上都早已經沒了血色,臉上布滿了血汙,被眼淚一淌顯得更加的恐怖。


    胡白芷在一旁跳腳,直接將趙員外家的底細給爆了出來。那趙員外家雖然有錢,但他那小孫子是個病秧子,買兮兒迴去不過是為衝喜!但這樣也就算了,最起碼兮兒還能 好好活著!但是那趙家的小孫子已經死了!趙家隱瞞過著消息,依舊要將兮兒帶迴去,就是想讓兮兒去給那孩子陪葬!那花盼盼明顯是知曉所有的事情,但還是黑心腸的要把兮兒賣過去!


    花卿顏嗚嗚地哭,臉色白得驚人,身體孱弱不堪,好像下一刻就要昏厥過去一般:“裏正大伯,各位族老,我和孩子不求享花家的福,不求花家的任何東西。隻希望花家能給我們幾人一條生路!兮兒是我女兒,是夫君留給我的念想,若是兮兒沒了,我還能有活路嘛?現在無憂也是生死不明,小姑和奶奶若是執意要將兮兒送去陪葬,不如就連同我一起吧。反正失去他們,卿顏也就孤苦伶仃一人,還不如幹脆一了百了,還能在地下與爹娘團聚!”


    “胡鬧!胡鬧!”花家一位念過七十的族老氣得臉色鐵青,“花盼盼,溫氏,花卿顏所說是不是真的?你們這是要草菅人命!”他也姓花,平日裏對花家人甚至照顧,花盼盼在村子裏做得那些事,他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過去了,但是如今這事情抖出來,他都覺得麵上過不去!


    “叔公我,我也是為了花家啊!”花盼盼扯開嗓子一聲哭嚎,同時往地上一坐,拍著自己大腿,“叔公,大哥和兩侄兒考試在即,花家需要那筆銀子送他們去趕考啊!大哥他們若是考出功名來,得益的不也是我們靠山村麽!我這麽做說到底也是為了靠山村!叔公,你們要理解我啊!”


    “花盼盼你糊塗!”花家族老跺了跺腳,恨不得一拐杖將花盼盼打死,“你這是要毀了你大哥侄兒的前途!”若是今日這事是真的,傳出去花家就完了,他們這些花姓的也都討不了好!逼死侄女,賣掉孫兒,往後誰還敢嫁到花家來!花家的姑娘哪裏還嫁得出去!


    這時,花老爹帶著花繼祖和花善民過來了,花卿顏又朝著花老爹重重的磕了個頭:“爺爺,求求你,放我們一條生路,求求你們不要將兮兒送去陪葬!若是大伯他們趕考真需要銀子,那就把我賣了吧,求你們不要送兮兒去陪葬,她還小,求你們放過她!”


    剛剛趕到的三人看著花卿顏的模樣有些懵,雖然一路上有人講情形說了一遍,但也是語焉不詳的,不過從那些話語中他們得知花盼盼這次闖的禍有點大。不過花卿顏這般一說,讓三人同時黑了臉。


    花繼祖如今已經是童生,但是這麽多年依舊是童生,而且馬上要參加院試,過了他就是秀才,所以花繼祖對這次的院試非常看重!他雖然需要銀子,但也從未想過要靠賣孩子來湊趕考的路費!麵對著鄉親們的指指點點和鄙視的眼神,平日裏溫文儒雅的花繼祖難得露出了焦慮的神態。


    “花齊你女兒賣孩子給劑祖他們湊趕考費用之事,你們可知?花繼祖,你可有參與其中?”族老見到花繼祖的時候,臉色緩和了些,但依舊沉著嗓子問。


    這種時候花齊的煙杆都沒有離手,他吧嗒的抽了一口,目光落在一直低眉順目站在一旁存在感很低的溫氏身上。


    “叔公!”花繼祖悲唿一聲,“您也知道,院試在即,繼祖整日溫書尚嫌時間,哪裏有時間做這等……自汙之事。”


    “那你妹子母親所做之事,你就一點都不知道?花家如今要靠送個三歲孩子去陪葬才能籌到你們趕考的銀子?”周裏正插嘴道,這花繼祖的意思可是要將這罪過全部推倒別人身上了?


    “母親……”花繼祖轉頭看向溫氏,眼裏有悲切,再次悲愴道,“都是繼祖不孝,如今我們雖已分家還讓母親為兒子之事擔憂。可母親持家不易,一片慈母心腸繼祖實在不忍心責怪。小妹也是一心為了花家著想,不過用錯了方法,做錯了事,繼祖也是難以狠心責罵啊!”


    花卿顏垂著眸子,眼底閃過一絲寒光。她沒有見過花繼祖,但之前從胡白芷的話語裏倒是能猜出幾分花繼祖的為人個性。但是沒想到花繼祖居然能做到這般,這話說得滴水不漏,將潑在自己身上的所有髒水,都洗清了,還順道表了孝心和兄長對妹妹的維護。這花繼祖果然不能小覷!


    一直沉默著的溫氏突然捂著心口跌倒在地上,嘴裏嗚嗚哭著:“是我的錯,是我沒有管好這個家!姐姐你怎麽死得那麽早,留下這些個孩子讓我操碎了心!老大要念書,老二年紀輕輕就走了,如今也就隻剩下個個姑娘,姐姐啊,這些年,我為了花家做得一切,您可曾看到過?妹妹苦啊!你扔下這一大家子,我這個做後娘的,一個不周全全都怪罪到我這老媽子身上啊,姐姐當初你怎麽就去了呢……”


    溫氏這一喊可是句句戳花老爹的心窩子,這靠山村的老人誰不知道當年發生的事!瞧著那些個老人露出恍惚同情的神色,花老爹原本淡定的臉色終於是一陣青一陣白。


    溫氏這麽做無非就是想要轉移話題,花卿顏怎麽可能讓她得逞。她跪爬到溫氏麵前,又是重重的磕了兩個響頭,哀聲說:“奶奶,我爹這輩子到死都在悔恨當年衝動離家之事,我爹常與我說,奶奶溫婉,他若在家,定能被奶奶照顧得很好,也不至於一人流落在外吃盡苦頭。我爹死前讓我迴靠山村替他盡孝,所以卿顏迴來了。但是沒想到,花家,已經容不下我,已然沒了我爹的位置。”


    說著又是聲淚俱下,“卿顏不管這些,隻想在花家好好照顧爺爺奶奶,當日卿顏迴來爺爺奶奶未見我一麵,我知是爺爺奶奶心裏對爹爹有怨氣,所以對卿顏不喜。卿顏無話可說,在花家兢兢業業的做好分內之事,幫著小姑分憂解難。卿顏自認這些天為做過一件有害於花家之事,可是為什麽奶奶和小姑如此厭惡我?要將卿顏逼上絕路?”


    溫氏此時已經嚎不出了,她垂著三角眼冷冷的盯著花卿顏。那眼神讓花卿顏覺得自己正被一條三角毒蛇盯著,像是隨時都會咬自己一口般的兇狠。不過花卿顏此時已經管不了那麽多了,今日,她一定要脫離花家!


    花卿顏哭得差點背過去氣,胡夫人趕忙拍了拍她的背幫她順過來。“無憂和兮兒,是我夫君留著我的血脈和念想,夫君為了花家去了戰場,生死不明,我不能辜負夫君。但是小姑說隻要將兮兒送去趙家做童養媳,就能湊夠大伯和哥哥們的趕考的銀子,還能讓花家的日子好過一點,我雖不舍,但同樣身為花家人理當為花家出一份力。可是誰想,兮兒根本就不是去做童養媳,而是去陪葬!奶奶,小姑,同為娘親,你們忍心將自己的孩子推入火坑嘛!”


    花卿顏這最後一句讓各位做娘的感同身受,不約而同的跟著小聲抽泣起來。靠山村以前出過不少賣孩子的事,但那也是戰亂地裏沒收成過不下去的時候,每個迫不得已賣孩子的娘親都是痛不欲生。而花家在靠山村雖說不是數一數二的,但也排得上號,雖說不是很富裕,但也是在溫飽之上。說他家要靠賣孩子才有飯吃,絕對沒人信!


    這時花叔公來了句:“是不是花卿顏弄錯了,根本就沒有陪葬這迴事?”


    花叔公這話出來,圍觀的鄉親們紛紛不樂意了。花卿顏幾人如此慘烈,比如是不會弄錯的。可是他們也隻是聽花卿顏口頭說了,並沒有親眼看到,事情真相究竟如何,他們也無從得知。


    花盼盼見事情有了反轉,立刻蹦出來說:“對的對的,根本就沒有陪葬這迴事!定是你聽錯了!趙員外家可是鎮上數一數二的大戶,把孩子送過去收益的可是你花卿顏,你可別不識好人心!我這可全是為你好!瞧瞧你們這一個個瘦骨嶙峋的,孩子跟著你隻有受苦的份,你難道就願意看著孩子跟著你受苦?”


    正文 第30章 自立門戶


    “好人心?花盼盼你可真有臉!”


    這時胡家緊閉的房門終於被打開,胡郎中鐵青著臉,咬牙切齒的看著花盼盼,“陪葬之事,是我親自確認的!趙家護衛也在,倘若不信可以找他們確認確認。不過一個童養媳,需要這麽大陣仗來抓人?花盼盼,你做得那些事,老天可都看著。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若說周裏正在靠山村有威信的話,那胡郎中可是絕對的權威。整個靠山村就胡郎中一個大夫,他可是救過靠山村不少人。幾年前山上突然來了狼群,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半夜裏結伴上山殺狼,兩日都未迴來,若不是胡郎中當機立斷帶著人上山去尋,還在危難時刻出手相救,這群小夥子沒有一個能活著迴來!既然有胡郎中作證,那麽陪葬之事必定是真的!感覺到受到欺騙的鄉親們瞬間怒瞪著花盼盼,恨不得往她身上插個十幾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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