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的沒人知道耿老夫人的手腕,耿家靠的是自己拚起來的,所以耿老夫人一貫低調。


    包括耿仁和、耿年餘、蔣勤,沒一個是特別高調的人,所以耿老夫人雖然積累了很大一筆財富,她也不會到處說。


    就像她經常說的,凡事要低調,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誰也不知道將來是什麽樣,越低調,別人越不知道你手裏打的是什麽牌。


    所以黃家人都覺得耿老夫人不容易,還有他們最近聽到的一個說法,說是耿家窮得開始賣房賣鋪子了。


    這倒也是事情,所以黃誌明心裏不是滋味:“蓮蓮,沒必要的,聽說你已經開始賣鋪子賣房了,你怎麽想的啊?”


    耿老夫人看著她哥道:“不用擔心我,錢我還是有的,隻是我總是要跟著仁和的,所以打算把這裏的房子賣掉。”


    黃誌明的心裏不是滋味:“又要麻煩你……”


    “都是一家人,麻煩什麽啊?我看到村裏好多人這個天還穿著單衣,一會兒,再讓他們迴去拿著衣服,拿著肉來,也過個好年。”耿老夫人麵帶強硬,黃誌明也不說話了。


    本來想留下來吃飯的,可這家裏除了糧食就是糧食,耿老夫人揮了揮手道:“我先迴去了,明天你們上我們家去吃飯去,我讓司機來接你們。”


    黃誌明隻能一直把他們送到了村口,耿老夫人迴了家,心裏還是挺難受的,自家哥哥日子過成這樣,她心裏自然不舒服。


    耿老夫人在庫房挑挑揀揀,總算挑了好多東西,讓人給他們送過去了,心裏才舒坦一些。


    晚上吃過飯,耿老夫人就給耿年餘、福寶講著黃家的事情:


    “我那幾個兄弟都在你爺爺的手下,都是那時犧牲的。


    我二哥當時為了保護我,直接被炮彈炸死了,死的時候都把我緊緊護在身下……


    那時候,我肚子裏還懷著仁和……”


    這也成了耿老夫人過不去的坎:“你們不知道戰爭多殘酷,等我醒過來,身邊橫七豎八的都是屍體,我二哥被炸得身上血肉模糊……”


    耿老夫人擦了擦眼角的淚道:“我那幾個哥哥打小就疼我,可是最後就剩下一個五哥。”


    耿年餘趕緊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奶,別難過了,小心哭壞了身子。”


    福寶也趕緊倒了杯茶道:“奶,喝水……”


    耿老夫人釋然一笑道:“這麽多年了,我還有什麽走不出來的呢!我隻是覺得對比一下耿氏一族,我挺對不住黃村的。”


    耿老夫人的意思是要出錢出力培養黃村的人,所以第二天,黃誌明上門,她就把這事情說開了:“培養誰不是培養?我家年餘以後也需要幫手的,更何況咱們黃家比耿家那邊更值得信任。”


    黃誌明對這點倒是挺讚成的:“對,這倒是真的,很少有村子,跟咱們村一樣,小妹,你想怎麽做?”


    耿老夫人微笑了一下道:


    “我不光是讓黃村的孩子有飯吃,有衣服穿,我還會讓黃村的孩子有書讀。


    不過等他們長大了,得為咱們家效力。”


    黃誌明愣了下道:“效力?”


    耿老夫人道:“對啊!既然以後讀書讀出來了,就得幫我幹活,我還是有些產業的,都需要人幫著打理,你看怎麽樣?”


    黃誌明想了想道:“成,這也是好事啊!我迴去跟他們說說。”


    耿老夫人點了點頭,要拉著黃誌明吃飯,可黃誌明搖了搖頭道:“不了,我還是迴去了,家裏還有好多事沒做完呢!”


    耿老夫人拉著他的手道:“五哥,你是不是還在怪我……”


    黃誌明搖了搖頭道:“沒有,你別多想,我怪你做什麽?”


    “哎!”耿老夫人歎了口氣,黃誌明扯了個笑,直接轉身離開了。


    等離開後,耿老夫人才道:


    “其實我知道他一直是怪我的,當初五哥就埋怨我,不應該把所有的哥哥都帶出去打仗。


    當時我也這麽想的,但是那幾個哥哥怎麽都不肯聽我的。


    為了這件事我也跟他們吵過、鬧過,可他們也有一顆愛國的心,不是我能說得動的。”


    想到這些,耿老夫人心裏五味雜陳,當時確實她擔心耿老爺子,打算前往戰場,哪裏知道她這些哥哥,全部都偷偷跟在她身後護著她。


    等到了戰場上,她才發現除了五哥全部都到齊了。


    她也沒想到短短五年時間,四個哥哥全部戰死。


    等到她把幾位哥哥的骨灰全部都送到黃家的時候,黃誌明的眼淚再也止不住了:“都是你,如果不是你,那咱們哥哥不會上戰場,更不會英年早逝,你讓爸、媽怎麽活啊?”


    當時耿老夫人真的萬念俱灰,心裏也忍不住責備自己,要不是她一意孤行,她幾位哥哥都不會死。


    這也就是她一直放不下的劫,所以後來她也很少去黃家,就怕麵對黃誌明怨恨她的臉。


    可是誰又不想家裏人平平安安的呢!就像二哥臨死前在她耳邊說的那些話:


    “小妹,千萬不要怨恨自己,就算沒有你,我們也準備上戰場。


    我們不上,就得咱們的小輩上,都一樣啊!


    我還是情願咱們上,以後……以後要是咱們勝利了,你……一定要到二哥的墳上來跟我說一聲……”


    耿老夫人一邊說,眼淚就不停往下掉,福寶突然摸了摸她的頭道:“耿奶奶,別哭,這不是你的錯,而且他們是為國捐軀的,在那種亂世,誰都沒有辦法阻擋。”


    福寶吸了吸鼻子,如果現在要打仗的話讓她去前線,她也一定會去的,沒有任何的借口,也不會有猶豫。


    為國家、為後輩、也為了那些犧牲了自己性命,保衛國家的無數先烈。


    耿老夫人摟住福寶道:“我自責啊!嗚嗚嗚……我在想如果他們不跟我去戰場,沒準現在都兒孫滿堂了,嗚嗚嗚……”


    福寶突然看到幾個年輕人從外頭走了進來,那一身軍裝,英姿颯爽。


    他們笑意滿滿地看著耿老夫人,站在他們旁邊的是耿老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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