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懷玉與掌櫃等人商定,由她與羅響變成掌櫃一對兒女的樣子,混入陳家一探究竟,可洞淵不放心懷玉,執意由他來變成京寶的樣子,懷玉隻好順從。按照計劃,羅響與陳華明日混在為陳家老家主賀壽的賓客中,在外策應。


    紅鶴居的院牆極為高大,門外燈火通明,守衛森嚴,三步一崗,五步一哨,俱是有一定法力的修士,雖然都是低階修士,但懷玉他們若是硬闖,難免會打草驚蛇。


    懷玉正想著要不要施化一張迷魂符,將守衛迷暈。


    洞淵牽著她的手,周身泛起一抹金色光芒,慢慢升至半空。


    懷玉微驚,“洞淵,我們這個密查,也太高調了吧!”


    洞淵輕聲道:“我用了隱蹤之術,除了修為與我相當的仙人,其他人是看不到我們的。”


    “哦——”懷玉這才放心。


    紅鶴居內,燈火昏暗,也不似院外守衛那麽多,隻有幾個伺候的下人偶爾走動。


    懷玉瞄了一圈,沒有看到什麽特別的人,“這個老家主在哪裏呢?”


    洞淵略一思考,拉著懷玉飛至後院半空。後院有一座低矮的假山,假山上刻著‘仙鶴東來’四個紅字。


    假山下被人為的圍起一個半圓形的鐵籠,籠內蜷縮著一團紅色的東西。懷玉看了半天,才認出這是一隻骨瘦如柴的紅鶴。


    洞淵看到紅鶴的樣子,似乎也很驚奇,“它竟變成了這個樣子!還被鎖在籠子裏!”


    懷玉問道:“這紅鶴原來什麽樣子的?”


    洞淵:“這紅鶴乃是南極仙翁座下仙鶴的後代,先天仙根深厚,兇猛異常,成為老家主的靈獸後,與他並肩作戰,才創下陳家在懷遠的基業。”


    懷玉道:“那這紅鶴在陳家,豈不是頂上半個老祖宗了?陳家竟把老祖宗鎖在籠子裏?”


    洞淵未語,目光望向屋門的方向,流露出一絲冷意。


    自屋堂內,緩緩走出兩個人,為首那人披著黑色鬥篷,頭部被鬥篷遮住,看不見臉部,從他露出的衣袖外蒼老的手推斷,是位上了年紀的老者。


    老者身後跟著個中年男子,家仆打扮,他手中端著一個精致的瓷盆。瓷盆內遊動著許多條五寸多長的黑魚。


    老者來到籠子外站定,伸手從家仆手中的瓷盆中,取出一條黑魚,向紅鶴身前扔了過去。


    那家仆沙啞的聲音喊道:“紅鶴大人,老家主拿了你最喜歡吃的奎魚來喂你,你快吃幾口吧。”


    紅鶴細長的頭,深埋在胸前,似乎入定般,絲毫不理會二人。


    老者手中未停,直到將瓷盆中的魚全部都扔了進去,方停住手。他的頭朝著紅鶴的方向,似乎也入定了般,沒有了反應。


    家仆喚了幾聲,正要伸手去扶老者。


    “爺爺,你在這裏!”身後傳來一個響亮的聲音。


    從院外進了幾人,為首男子衣著極為華麗的,臉上鷹鉤鼻,尖下巴,眉目之間帶有一股輕佻之色。


    洞淵握著懷玉的手驀然收緊,懷玉側眸望去,他的眸色愈發的幽暗,似乎湧動著一絲波瀾。


    懷玉心中一動,一向沉穩的洞淵為何對這個男子反應出此之大。


    那家仆見到來人,趕緊施禮,“見過家主,小的在陪老家主給紅鶴喂食。”


    這錦衣男子輕哼一聲,斥道:“我不是已經找了專人伺候紅鶴了嗎?你怎麽還勞累爺爺親自動手?”


    家仆嚇得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紅鶴已經病了許久,不吃不喝,小的恐老家主著急,這才尋來奎魚,希望紅鶴吃下。”


    錦衣男子滿臉不耐煩道:“下次不要多管閑事,滾下去。”


    家仆滿臉驚恐的退了下去。


    錦衣男子上前攙扶住老家主的胳膊,“爺爺,您明日壽誕,今日應該早些休息才好,讓孫兒扶您進去休息吧。”


    老家主帶著鬥篷的頭,微動了下,扶著錦衣男子慢慢向屋內走去,走到屋內處時,錦衣男子跟身後的隨從說道,“去喚一名鶴童來侍候老家主。”


    不一會兒,一身白色法袍的男童被領進了老家主房間,再過一會兒,屋內的燈火熄滅,錦衣男子從房內走出,帶著門外的隨從匆匆離去。


    洞淵的目光緊鎖在錦衣男子身上,一簇火光在眸間一閃而過。


    懷玉輕聲問道:“洞淵,我總覺的哪裏不對,又說不上來。”


    洞淵迴過神,“嗯,咱們先迴去。”


    他拉著懷玉,從紅鶴居上空飛離。


    懷玉見洞淵臉色黯淡,關切問道:“看來剛才後進來那男子,便是陳家的現任家主陳鳴,洞淵,你跟他之間有過節嗎?”


    洞淵道:“陳鳴便是當年在元啟山派人追殺我們的幕後之人。”


    懷玉臉色一變:“竟是他!”


    洞淵輕歎一聲,“懷玉,如今你是我心中最重要的人,有些事情我應該告訴你,你隨我去個地方。”


    洞淵身形一晃,二人身形出現在一座破落的院子前,這個小院在陳家大宅的偏僻角落處。


    洞淵拉著懷玉走進院子,這裏似乎多年無人居住,院內到處是汙漬灰塵,幾棵歪脖子棗樹也無精打采的垂著枝葉。


    懷玉疑惑道:“洞淵,這是?”


    洞淵眸光閃過一抹淡淡的哀傷,“這是我幼年的住所。”


    懷玉一驚,洞淵果然是陳家人。


    “我爺爺是陳家老家主的親弟弟,我們家算上陳家的旁係,自爺爺那代便在陳家大宅居住,我爹娘都是法力低弱的修士。我娘懷胎三年才生下我,生下我,她便...死了。在當時,我曾經被當作妖孽看待,差點被陳家人殺死,多虧我爹極力保護,我才活了下來。爹對我很好,可在我四歲時,他也仙逝了。我被辱罵克死父母,在陳家與那些鶴童一起做些低賤的活計,勉強活著。可就算如此,那些人也沒有放過我,尤其是老家主嫡親的孫子陳鳴,他總是欺辱我......”


    懷玉望著洞淵的側顏,眼眸中蒙上了一層晶瑩的亮光。


    “......終於有一天,陳鳴欺辱我時,出口辱罵我的爹娘,我一時怒極,反抗咬傷了陳鳴的手,逃出陳家,逃到了元啟山裏一個破舊的城隍廟裏,躲避了一陣。也是在那裏,我第一次遇到了你,而後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懷玉的身子微微抖動起來,依偎在洞淵懷中,


    “你該早些跟我說這些的,我猜到你與陳家有淵源,卻沒想到你在這裏受了那麽多的苦。”


    洞淵摟著懷玉,下巴輕抵在她額頭,“不要緊的,師傅教誨我,那些苦都是我在修得大道前,上天設置的磨煉和考驗,不需介懷。”


    懷玉聞言眉間一抽,拳頭緊緊攥起。


    “洞淵,我後悔了.....”


    洞淵微怔,“後悔什麽?”


    懷玉恨聲道:“我後悔設計密查這個破計謀,我就應該聽陳華的,咱們直接打進來,把陳家人從上到下,先痛打一百遍解解恨,然後再審問鶴童失蹤的事情。”


    洞淵心中溢起一股暖意,他輕撫懷玉的眉間,“你做的沒有錯,除非你將陳家人全殺掉,否則我們隻是救得了那些孩子一時,救不了一世啊。”


    “那就把他們全殺掉好了。”懷玉賭氣道。


    洞淵聞言哭笑不得,“那我們與是非不分的魔人又有什麽區別呢?”


    懷玉嘟了嘟嘴,扭過頭,她前世可不就是魔人嘛,不僅是魔人,還是魔人的頭呢。


    洞淵見懷玉微嗔的樣子甚是可愛,雙手撫著她的臉頰,輕柔的將她的臉扳迴,湊上前吻了吻懷玉的唇角,順勢將懷玉摟入懷中。


    懷玉的心瞬間軟了下來,她臉色微紅問道:“你後來拜了紫賢真人為師,學了一身本領,迴過陳家嗎?”


    “隻迴過一次,一百年前,我奉師命去天沙河除去興惡作亂的蛟龍端吳後,曾經迴過一次懷遠城,可那也是為了尋找你的下落。”


    懷玉一愣,“找我?”


    洞淵的眸光恍若星辰,“這些年,我謹遵師命,一直在逸清山修煉,可一有出山的機會,我都會趁機尋找你的下落。不知為什麽,我有種很強的感覺,你還活在世上某個角落。可惜,一直找不到你的蹤跡。而我唯一能做的隻有讓自己不斷變強,期望有朝一日再相逢時,能夠有足夠強大的力量保護你。”


    懷玉長長的睫毛微顫,“你現在已經很厲害了,才三百多歲,便是三品太上真人的修為,照這個速度,估計一千歲便能修得上仙了。你師傅不是一直期望你修得上仙。”


    懷玉突然想起一事,輕拍額頭,急急問道,“我這腦子,才想起來,你之前為救我違抗師命出關,如今又沒有及時迴逸清山,你師傅會不會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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