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地牢中,戒備十分地森嚴,幾百間大小相等的獄所內,均隻鎖著一名階下囚。瞧這些人的神態,都異常地消沉,不言不語,不吃不喝,容色饑黃,身材幹癟,顯是被困在這裏很久了。他們似乎也習慣了這裏沒有自由的日子,於是隻是那樣靜靜地坐著,麵容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一排排的獄所中,靠近最裏麵的牆角處,有一間小小的極其普通的內室,從內到外透出濃烈的陰沉潮濕之氣,而就在這樣雜亂的環境中,一名女子婀娜窕窈,碧綠色的長衣飄倦,正倚在床前發呆。

    不知何時,門前已立了一個人,來人對身邊的獄監使了個眼色,獄使便得令上前將門上厚重的鎖重重打開,嘩啦一聲門開了,來人緩步而入,獄使將門帶上,反身出去了。

    進入獄中之人,迴頭見獄使已經離開,才抱拳對著獄中的女子恭敬道:“瀟祺姑娘受驚了,在下請姑娘來坐客,多有冒犯之處,還望姑娘大人不記小人之過,多加容諒才是。”神態甚是閑雅,正是冷雪儀,

    瀟祺緩緩站起身來,定定注視著來人——她雖然聽過冷雪儀的名頭,卻從未見過冷雪儀其人,隻是一見之下,覺得眼前之人出落得甚是出眾。長身玉立,身上華衣耀目,鍥寶金冠黃燦燦的,即使在如此陰暗的監獄中也依然閃爍著奪目的光華,雙目冰沉,卻自煥發出一種重彩的光輝來,炯炯地凝注在她身上。

    雖說她平日為人其是幹練嚴謹,此時一見之上也不免心神為之一動。然而畢竟是跟隨木清寒多年的女戰士,定力還是十分持重的。

    她默默想起,自己隻是於前日時侯,在客棧中別過子衿,就被一夥黑衣人劫走,等醒轉時已身處這間小小的監獄之中了,對於具體的情況似乎她自己也不是十分清楚。此時見對方禮貌笑語,卻又將自己囚禁起來,以她多年的經驗來看,來人定是有事相求,怕她拒絕固而以威脅的手段相激,於是當下板起麵孔,冷問:“閣下將我囚禁在此處,不知意旨如何?”

    冷雪儀微笑著依然抱拳道:“在下對姑娘並無敵意,隻是有一件事要相求於姑娘。”

    瀟祺心下不解,但還是打定主意看看再說,隻是冷笑道:“相求於我?閣下將我囚禁在此處,閣下認為你還需要‘求’這個字麽?”

    冷雪儀自信的微笑道:“雖說是相求,但在下要姑娘做的這件事非但不損壞姑娘的利益,或許還有些許益處。”

    瀟祺十分警慎,不答,反而冷笑:“你是什麽人?”

    冷雪儀微笑道:“說實話,你對於我應該並不陌生,如果我沒記錯,你還和我有幾次正式的交手。”

    瀟祺仔細打量了下他,道:“你的話我不懂。”

    冷雪儀目中神光頓漲,瞥目間突有縱橫捭闔之勢,昂然道:“我就是冷雪儀。”

    瀟祺目中滿是不可思議,吃驚:“你就是冷雪儀?”不免又對他上下打量一番。

    冷雪儀轉身看向她,道:“沒錯,我就是冷雪儀,隻怕姑娘對我還有些誤會。”

    瀟祺當下惱道:“誤會?沒有什麽誤會!你的人殺了簡辰風師兄和了無痕前輩,如今你的屬下又殺了我的姐姐,我自與你有不共戴天之仇!若是本姑娘今生還有一口氣在,就絕不會饒過你們這幫狗賊!”

    冷雪儀低眉微笑,抬眼看向她,道:“俗語常說,冤冤相報何時了?如果非要殺人才能解恨,在下倒是勸勸姑娘,與其滿心仇恨地去報仇,還不如趁著有生之年多過幾年快活日子要緊。”

    瀟祺指著他怒罵道:“快活日子!你們這些為官作宰的,在這些華貴的殿堂裏靠著從百姓那裏得來的剝削,坐享齊人之福,牆外的百姓們卻饑寒交迫,一年吃不上一頓飽飯,賣兒鬻女之事屢見不鮮,你能說出這樣的話來,真是不知羞恥!”

    冷雪儀微笑道:“人生來就分為三六九等,富貴貧賤古已有之,不是輕易可以改變的事情。牆外的百姓再如何貧困,朝廷再如何接濟,貧困的依然貧困,不是朝廷不管,是很難從根本上根除這種幾千年來積累下來的社會形態。你說賣兒鬻女,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瀟祺隻覺肺都要被氣炸了,揮袖冷哼道:“不愧是朝廷中人,果然是無情無義到了極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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