瀟祺靜靜聽她講完,神色間卻絲毫不為所動,隻淡淡道:“有楚公子對你好,不也一樣。”

    子衿一聽她說到楚淩雲,便甜甜一笑,略帶羞澀地道:“他是對我很好……”

    瀟祺目視著她,道:“那你此來的目的是什麽?”

    子衿詫異,道:“我沒有別的意思,隻是想讓你放寬些心,不要再傷心了。”

    瀟祺冷笑:“你覺得這樣有用嗎?”

    子衿有些塞然,歎道:“我知道沒用,無論我再說什麽也無濟於事,去了的人——終究還是去了。”

    瀟祺看著她,久久沒有說話。

    子衿似乎覺察出她的言下之意,緩緩起身,道:“那我先迴去了,不打擾你休息了。”轉身便要離開。

    瀟祺卻叫住了她,道:“把你的東西拿迴去吧,我這裏不需要,謝謝你的好意。”說著將床上的衣被抱起,三兩步走到子衿麵前,塞迴給她。

    子衿不明所以,隻覺得很是受傷,抱著衣被默不作聲地就要出門,門一打開,隻見楚淩雲站在門外。

    他目光注視在瀟祺身上,眉目間頗顯憎意。

    子衿自小跟隨楚淩雲左右,十分清楚他的脾氣性情,見他此時的樣子,趕忙將衣被往他身上蹭,道:“雲郎,幫我抱一下,我抱不住,快要掉了。”

    楚淩雲迴過神來,心中的氣惱便泄了一半,伸手將子衿懷中的衣被接過,一臂夾在腋下,一手拉了子衿,漫不經心道:“你好好的子衿不作,幹嘛去學呂洞賓呢?”

    子衿沒有答話,推著他快走。

    隻聽身後門嘭地一聲合上了,燈燭一滅,屋中暗了下來。子衿恍然迴頭來看,眼中頗感失望,楚淩雲拉住她道:“還看什麽,難道還嫌吃得閉門羹不夠多?”

    兩人先後迴屋,子衿頹然坐在床上對著燈燭發呆,楚淩雲將衣被胡亂塞入箱籠內,除去衣服坐迴到床上,身子向後仰倒,道:“我說你呀,以後就少發些慈悲吧,這世上的人不值得憐憫。”

    子衿沒有說話,低下頭去。

    楚淩雲覺得有異,見她久久不答,坐起身來看著她,隻見燈光下一滴晶瑩的淚珠滴入她碧柔的衣裙中,隱沒不見了。

    這無聲地啜泣直令他有些心亂如麻,他一手扳住她肩攬入懷內,安慰道:“好了好了,不哭了,有什麽的,以後少作些這樣的傻事不就行了,有什麽好哭地。”

    子衿抬起臉看著他,楚淩雲這才發現她眼眶紅紅的,目中神光憂愁的很。

    楚淩雲隻覺得心疼,將她抱緊,自責道:“都是我不好,要是我陪在你身邊,你也不會吃這麽多苦了,我答應,以後絕不離開你半步,你說好不好?”

    子衿歎息一聲,輕輕道:“雲郎,我想我爹。”

    楚淩雲不解:“怎麽突然間想起你爹來了?”

    子衿抽泣一迴,道:“我一看到瀟祺的樣子,就似乎看到了當初我的樣子,要不是當初老爺收留了我,老夫人將我指派到你身邊,我真不知道我現在會是什麽樣子。像瀟祺一樣,無親無故,孤獨一人,我真不知道我還是否會像她那樣堅強地活下去。”

    楚淩雲抱著她,看著搖搖滅滅的燈燭,歎道:“就說你總愛胡思亂想吧,這不,又在杞人憂天了……我不還在你身邊嗎?你總是不放心,擔憂這個擔憂那個,什麽時侯才能真正開開心心地過上一天呀?”

    子衿含淚笑道:“其實有時侯,我真覺得我太幸福了,能伴在你身邊,這一輩子我都覺得無怨無悔。”

    楚淩雲聞言,心中頗感欣慰,微笑道:“隻要你開心,叫我做什麽我都願意。”

    兩人如此繾綣著說些甜言密語,困了便相倚著睡去了,第二日不到天明,就被惶急地敲門聲驚醒了。子衿當先下去開門,楊豔嬌猛不防撲進來,摔了一跤,子衿上去慌忙扶起,頗感抱歉。

    楊豔嬌咳嗽兩聲,喘道:“哎呀我說子衿姐,你開門也要有點征召呀,摔死我了。”說著拚命揉著胳膊。

    子衿道:“這麽大清早的,來做什麽?”

    楊豔嬌道:“哦,這是瀟祺留下來的。”說著遞來一封信。

    子衿接過,抽出信來看了,隻是短短幾個字“各位的大恩來日再報,在下先行一步,後會有期。”

    此時楚淩雲也下床來,子衿將信遞給他,楚淩雲接過看了,道:“準是昨夜負氣而去了。”隨手將信丟在桌子上,坐在桌邊喝了口冷茶。

    子衿向楊豔嬌問道:“你到她屋裏看過了麽?”

    楊豔嬌道:“看過了,剛才我在房裏睡覺,被房頂上的動靜驚動,就上去看看,上去看了什麽都沒有。我四周察看,隻見你們的燈嘛亮著,兩人不知嘀哩咕嚕說些什麽‘呀你不要離開我’之類的破話,就又走到瀟祺房間門口,門還是關著的,我敲了敲門,瀟祺說她要靜一靜,我就走了;試才我又被屋頂的動靜驚動,我出去察看,卻發現瀟祺房間的門卻是開著的,裏麵早沒人了,連行李都不見了。我想瀟祺不辭而別,不太好,就趕來通知你們。”

    此時藍夕也已趕到,一進門就道:“我覺得這事有蹊蹺。”

    眾人看向她,有些驚詫。

    王安陽也跟了進來,問道:“哪裏有蹊蹺,你倒是說說看。”

    藍夕道:“第一個疑點就是,如果她真是想走,為什麽不第一次就離開呢,還要等到第二次;第二個就是從瀟祺的房間出去這家客棧的話,絕不應該走到豔嬌的房頂上去;第三,有人兩次在豔嬌的房頂盤恆,顯然是在找某一個房間,或者說是再找住在某一個房間的某一個人;最後一點就是這幅字了,試問哪一個長年握劍的女子,手勁重的人,怎麽會寫出筆跡這麽輕微的字來,況且以瀟祺的脾氣性格,這也絕不像她的字。”

    王安陽道:“那你的意思是?”

    藍夕道:“沒錯,她是被綁架了。”

    子衿驚道:“綁架?”

    楚淩雲長身而起,道:“你的意思是有人兩次盤恆在豔嬌屋頂,其實就是為了綁架瀟祺?”

    藍夕道:“或許有這種可能,但更大的一種可能是除了瀟祺以外的,我們中的一個人。”

    四人齊齊大驚,王安陽問道:“為什麽這樣說?”

    藍夕道:“如果真隻為了瀟祺,那麽那個人也沒有必要留這封信的,直接將人帶走就可以了。之所以留這封信,目的或許隻有一個,那就是引動我們所有人去找瀟祺,從而落入他所設的圈套,找到他想要找的人。”

    楊豔嬌不解道:“如果真是為了別人,那為什麽這個人不直接將他要的人擄走,卻拐了個大彎兒要將瀟祺擄走呢?”

    藍夕道:“正是因為你呀?”

    楊豔嬌伸指指著自己的鼻子,詫異:“我?”

    藍夕道:“正是你,如果不是你驚擾了該人的計劃,怕你發一聲喊後打草驚蛇,人家也不必慌不擇路間去拐彎抹角擄走瀟祺了。”

    王安陽不由歎了一聲:“還真是複雜!我看其實事實再簡單不過了,不就是瀟祺真地想離開了,所以寫了封信走人了。”

    藍夕道:“我前麵說得很清楚了,字跡不是她能寫出來的。”

    楚淩雲隨後拿起那封信來再看,果然見字跡絹細,筆墨輕染,不像執劍之人應有的筆跡,他一時迴憶起瀟祺親手用劍為她姐姐刻莫銘時的情景。細臂的女子劍光一閃,洋洋灑灑間就深深刻入堅硬的石中四個大字“羅蘭之墓”,力道十分沉雄,在女子中很是少見。他當時還懷疑自己是不是眼睛花了,怎麽會有這麽單簿的女子將本以輕靈為主的劍練得如此沉重,宛如使刀一般。

    楚淩雲恍然大悟,道:“藍夕分析地很是,我見過瀟祺的字,確實是以沉雄見長,肯定是那個人以弱示弱,故意以錯誤的字跡告訴我們瀟祺是被他擄去的,從而引導我們去尋瀟祺的過程中步入他的陷阱。這個人的確很高明,搞得我們明知山有虎,還得偏向虎山行。”

    子衿歎道:“是啊,這個人以瀟祺作人質危脅我們,縱使前方有危險,也總不能不救啊。”

    藍夕歎了口氣,沒有說話。

    王安陽與楊豔嬌麵麵相覷,王安陽當先道:“救就救了,大不過我們一起被那人抓。”

    楊豔嬌笑道:“倒要順便看看那人到底是想抓我們其中的哪一個,抓了以後又是想要幹什麽。”說罷咯咯笑起來,仿佛遇到了極其好玩的事情,興奮地急不可待地要參與其中一般。

    隻是楚淩雲和藍夕卻蹙起了眉頭,的確他們這一次快樂的旅行並不太平。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斷情殤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龍山王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龍山王並收藏斷情殤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