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驤軍的推進極有章法,箭弩壓製,盾卒突前,盾卒其後是縱列的長戈兵卒,緩緩壓製上了不算太陡的山坡,抵擋著上方落石飛木的同時,整體壓製而上。


    沒有偷襲、突進,也沒有詭計和陰謀,就這樣直端端的平推,依靠實力碾壓,整個大周十六軍中也獨有龍驤、磐蛇有此實力,敢於直麵妖族。


    登山的過程極為順利,這次沒有太多的落石飛下,隻在接近頂端的時候空中飛來了一片黑壓壓的滾木,隨著百校的唿喝,後麵的士卒一個接一個的將盾牌舉過頭頂,手臂相扣,結成了個偌大的蓋子,伴隨著一陣劇烈的衝擊了響動,眾力之下,這批滾木全部震開,整個山嶺重歸平靜。


    當兩營士卒完全登頂的時候,龍驤軍的視野立刻開闊起來,在數百丈外的另一座山坡頂上,殘存不多的小妖正在奮力逃竄,想要翻山逃走,而就在距離他們不願的地方,兩道身影正在快速竄逃,正在循著林中空隙疾速朝著遠處匯攏。


    一些零零散散的小妖已經分散,朝著四處逃跑。


    旅尉的手稍稍一舉,立刻便是無數的箭矢朝著夠得著的身影飛去,其中數道直直射在了兩妖的背上,唯一可惜的是距離太遠,中箭後的小妖隻是踉蹌倒地,打個滾,複起繼續逃竄。


    側麵的一座山坡頂部,一條人影正在朝著龍驤軍的後方靠近,此人慢慢直立身體,便見到了方才那一幕,也見到了滿地被屠殺的小妖屍骸,他微微皺了皺眉,人族的數量還是多了些,他雖然有實力麵對數名,甚至數十名士卒,可如此上千的大周士卒,他還是不敢妄動。


    要想殺人,那便隻能是偷襲。


    那人眯起眼望向了山下,那裏的師將還未動作,身旁依舊留著兩千士卒,但是看那些旅尉的動作,正在調兵,於是他將身體重新伏低,朝著側麵開始慢慢摸近,奔跑的時候手也用上了力,將他那把大得駭人的巨劍提離地麵,不發出半點聲音。


    很快,又有一千士卒開始動了起來,從四麵八方衝上了山坡,朝著妖族的位置追去,加上最初登上的軍隊,此刻人族的軍隊已經動了近三千人,但是師將身邊依舊還有千人,三千對八百傷痕累累的小妖,龍驤軍這點底氣還是有的。


    前兩日的鏖戰,人族傷亡近千,但是這隊妖族也死去了七百,雙方差距並不算大。


    一座緩坡的北麵,士牛將自己的身體如同個破口袋似的扔進了個淺淺的山洞,熊山幾乎貼著他衝了進來,然後馬上朝前撲倒,前麵的士牛慌忙抓住一塊岩石奮力轉身,這才勉強避過了被熊山龐大身軀直直壓下的慘劇。


    兩妖雙雙跌在地上,拚命的喘氣。


    洞外的箭矢唿嘯而去,但是追兵還有段距離,他們已經翻過了第二座山坡,人族選擇了使用遠程打擊,先消滅一些小妖再說,所以他們也隻能將自己藏身洞中,熬過這段,再繼續逃竄。


    熊山在身上摸了摸,隨手抓起一條從那裏粘在肩上的碎肉,丟進嘴裏咀嚼,咽下,咧了咧嘴,似乎還有些不滿:“呸!臭的!”


    士牛將長劍杵在地上,伸手從腰間拔出一並短刀,在口中舔了舔,朝熊山招手道:“過來。”


    熊山將長槍仍在地上,站在了士牛麵前,呲牙道:“可輕些弄!”


    “少些廢話!”士牛一邊說,一邊蠻橫的將熊山的身子拉得反了個個兒,手起刀落,粗暴的從他背上將根箭矢生生剜處,一股血立刻便嗤了出來。


    熊山雖然已有準備,但是這刀下去還是痛得張大嘴唿哧唿哧喘了幾口,然後道:“賊牛,你下手還真……真狠……喂喂,,等,你等等……哎喲……”


    士牛就像沒聽見熊山唿叫般,運刀如飛,一根根箭矢被生硬粗暴的剜了出來,每一刀都剜出了牛眼大小的窟窿,深逾過寸,看著血流如注十分可怖,不過仔細看去,卻能發現這些都是皮肉傷,因為距離的關係,弩矢並未射入熊山的體內,都停留在了皮肉中,依著熊山的體魄,也就兩三個人的事情。


    然後,他從懷裏摸出個瓷瓶,將裏麵的粉末撒在熊山傷口上,稍稍多些,那血頓時止住,傷口的疼痛也減輕了許多。


    “該你了!”


    熊山還在哼哼唧唧,士牛的動作已經停了,他將手中的斷壁塞進了熊山手中,然後轉身,露出了自己背上的三支箭矢,“看準點,動手。”


    熊山猶豫了下,他伸手輕輕抓住了箭矢,稍稍用力,看樣子竟有種準備直接生拔的模樣,嚇得士牛頓時叫了起來,大聲喝道:“直娘熊,你在作甚?”


    “我……幫你拔箭……”


    “周人箭頭生有倒刺,硬拔不可,隻能剜出來!”士牛拚命將脖子朝後扭過去,蹬著一雙牛眼,惡狠狠道:“從旁刺入,將整塊肉剜出才行,否則傷口裂開,便不好治了。”


    “哦哦……”熊山哆嗦著手,按照士牛所說,從旁邊的皮肉中切了下去,然後硬生生的開始挖箭頭,也不知是箭頭太深還是手藝粗糙,弄了半響,這才好不容易將箭頭剜出,但是那傷口卻足有茶盞大小,血流得幾如小溪。


    “繼……繼續……”士牛痛得周身冒汗,但是依舊強忍著,讓熊山將另外的箭頭剜出。


    又過了一刻,熊山終於將剩下兩枚箭頭剜出,士牛已經幾乎痛得暈死過去,他哆嗦著將瓷瓶遞過去,道:“撒在……傷口……”


    止血粉撒上,疼痛終於減輕,士牛這才好不容易的爬了起來,臉上、額頭都是汗水,將本來濃密的毛發全部粘在臉上,灰撲撲,髒兮兮,滿目狼狽。


    瓷瓶取迴,裏麵的止血粉已剩下不多,士牛看了看,重新塞進懷裏。


    “人族之物麽?怎生來的?”傷口處理完畢,熊山的好奇心也升了起來。


    “大王走時所贈,”士牛將長劍從地上拔出來,邊試著甩動手臂,邊道:“幸得此物,否則拔箭後流血太多,倒是不好逃了。”


    說起大王,熊山和士牛眼中都閃出一抹神采,然後雙雙黯淡下去,他們已經和六醜分開了數十日,陡然遭遇人族,吃了大虧,被困在山上數日,交戰三天,小妖已經去了一半,所以才不得出此下策。


    他們並不是逃跑,按照士牛的說法,人族的弓箭非常厲害,加上盾陣交雜,守是守不住的,唯一的辦法便是假裝逃跑,翻過另一座山,將周人士卒引來,陡然發起攻擊,屆時雙方混戰,人族弓箭、大盾都發揮不了作用,才能將人族殺個人仰馬翻,死裏求生。


    至於逃跑……不光士牛、熊山清楚,就連其他小妖心裏都很明白,如此茫茫荒野,散開逃跑隻等於人類的活靶子,下場唯死而已,想要或者隻能將人族擊潰,別無他法。


    現在,幾乎所有小妖都藏在剛剛翻過山的這片坡上,提前挖出的無數山洞、地穴中,隻等著人族的軍隊靠近,除了按照士牛吩咐用作誘餌,四處逃竄的小妖之外,現在此處聚集的小妖數量近乎七百,已是全力……


    山洞口的箭雨終於停了,隨著腳步聲的靠近,人族的士卒開始慢慢朝著這處山頂行進,不知是否因為已經相信了小妖的潰散逃跑,或者隻是因為數量的優勢關係,人族的軍隊這次並未結出盾陣,而是分成了三人一組的小陣前行,速度很快,生怕小妖竄逃四散,難以追擊。


    一組三人登上了山坡的頂端,左右望去,就在他還未將周遭事物看得清楚的時候,數丈之外,一道身影陡然出現,以一種非同尋常的速度衝到了他們之中。


    隻是衝撞,立刻便將其中一名士卒撞得飛了出去,跟著手中的殘影揮舞,另一名士卒才剛剛將長戈舉起,便聽得哢嚓聲響,戈尖飛了出去,同時他的視野也在快速的翻轉滾動,飛上了半空!


    第三名盾卒已經嚇得傻了,他急忙朝後退開,將盾牌舉起,卻見那道黑影已經快速的朝著數丈外的袍澤衝去,在他身後,一個腦袋從半空中打著旋落下,咕嚕嚕滾下了山坡,一具無頭的屍體緩緩倒下,從頸腔中開始噴血。


    盾卒的盾牌舉了起來,但也在同時,背後陡然一涼,跟著巨大的力量將他挑起空中,朝著遠處狠狠拋了出去,飛身半空的時候這才感覺到胸口傳來的劇痛,下意識低頭,見到的便是胸口處一個巨大的窟窿,已經開始飆血。


    無數的小妖紛紛從藏身處出現,在士牛和熊山的帶領下,開始衝入了周人的軍隊中,雙方瞬間開始混戰,這是最初衝陣的那一千名士卒,在放棄了弓弩壓製和盾陣之後,即便已經結成了小陣,但在妖族麵前的用處卻並不大,小妖們很快占據了上風,開始大肆殺戮。


    士牛幾乎是直接撞進龍驤軍中。


    他長劍揮舞的同時,黑色妖氣開始彌漫,風沙驟起,一股股的妖風打著旋的將地麵的泥土和落葉、枯草卷起,一股腦兒的拋向人族,而他的長劍便在這股風中瘋狂的劈砍,無數士卒在他的劍下喪生,很多士卒在劍光閃過之後,這才發現半張臉或者半個胳膊開始滑落,他們驚恐的扔下武器,雙手將那半張臉死死捂住,鮮血卻止不住的飆了出來,很快傾覆。


    士牛的本命妖術的旋風,而熊山的本命妖術則是巨化,此刻的熊山身高已經拔高了一倍不止,長槍已不可用,所以他直接從地上拔起了一棵大樹,論起便掃,一掃便是一大片,很快將周圍的人族清理幹淨。


    如此局勢之下,小妖們紛紛使出了本命妖術,一時間狂風、走石、飛砂無數,黑煙滾滾,那先頭衝近的近千人族很快便死亡過半,但是剩下的人族卻在旅尉的指揮下且戰且退,而另一座山頭,已經再次出現了其他人族的蹤影。


    另外兩千士卒,即將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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