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明安按照穆隊的指示,來到內城的邊緣地界,這裏有一座教堂。


    ……


    【穆隊(21:45):好像已經被炸毀了。沒關係,裏麵的情感共鳴裝置應該還能用。】


    ……


    教堂已經在戰火中覆滅,紅瓦碎石堆積一地。它是世紀災變前的建築,在末日城佇立了一個甲子,終究毀滅於內亂之中。


    蘇明安伸手,時間之戒閃閃發光,手指對準了這個教堂。


    頓時,磚石從地上飛起,碧綠的穹頂自動拚接而成,顯現出教堂的雛形,不到十秒,已經恢複了原本富麗堂皇的樣子。


    穆隊的選址很好,教堂被高聳的大廈包裹,沒幾個人發現這裏的動靜。


    在推開大門時,蘇明安看到地上有不少士兵的屍體。


    ……


    【穆隊(21:45):這邊靠近幾個地牢,應該是囚犯與押送隊起了爭執。】


    ……


    蘇明安掠過這些屍體,教堂紅地毯盡頭有一個小型的後室。裏麵據說有一份共鳴裝置。


    “吱呀”一聲推開門,望見一台由紅藍電路鏈接的機器,旁邊有一把簡易的椅子,看上去是告解或贖罪用的房間。椅子上居然坐了一個老人,老人半靠在椅子上,耷拉著頭,臉色比紙還蒼白,就像一具死屍。


    幾根鏈接線貼在老人的頭顱周圍,機器發出輕微轟鳴,這個老人正在使用這台情感共鳴裝置。


    情感共鳴裝置可不是什麽好東西——大多數人根本沒有必要體驗誰的人生。這玩意對人而言,更多是瓦解意誌力、懲罰囚犯的一種刑具。


    蘇明安迅速扯開那些鏈接線,老人脫離了共鳴,身軀頓時朝前倒去。


    “……你為什麽在這裏?”蘇明安扶住老人肩膀。


    他完全沒想到這裏會有個人。他甚至懷疑,這是穆隊故意引他來見這個人的。


    老人的眼皮微動了一下,瞳孔由於共鳴的折磨而變得猩紅渾濁,頭發花白一片,就像覆蓋了一層大雪。


    他盯著蘇明安的臉,看了好一會:


    “我在……做夢?


    雖然長相不一樣,但我有種感覺……您是路維斯領主,您來見我了,是嗎?”


    蘇明安皺了皺眉:“是。還能自己走路嗎?”


    老人撐著椅子扶手,試圖站起來,卻失敗了,他太虛弱了。


    盡管老人那張臉已經憔悴不堪,像皮包骨頭一樣瘦弱,蘇明安依舊認出來了——老人是森·凱爾斯蒂亞。


    森是烽火最初的首領,也是他們這次的救援對象。就在一小時前蘇明安潛入大樓時,還聽到森對押解員熔原說,要出賣路維斯領主。


    森那句“如果我向你們提供路維斯領主的情況,你們是否能夠還我自由?”,蘇明安現在還記得清清楚楚。


    至於森為什麽出現在這裏,可能是押解隊中途被截,導致有人對森用刑。森是主線任務“萬物蘇生”中的關鍵人物之一,不能讓他死在這裏。


    蘇明安將輪椅放了出來:“上來。”


    “不,不行……我怎麽能用您的東西……”森連連擺手。


    “上來。”蘇明安拽著森的手,把森整個人按在了輪椅上,推著輪椅離開房間。


    輪椅已經沒有了能源,就和一把普通輪椅沒有兩樣。教堂地麵滿是黏膩的血跡與屍體,森靠在吱呀作響的輪椅上,劇烈地喘著氣。


    冷汗不停地在這位老人的額頭邊滑落,他的瞳孔忽大忽小,手指無意識地顫抖。


    “你使用了共鳴裝置多長時間?”蘇明安說。


    “十……十三分鍾。”森迴答道。


    “為什麽要用?”蘇明安皺了皺眉。諾亞堅持了十五分鍾就離世了。森一大把年紀,十三分鍾……


    森隻是喘氣。


    蘇明安推著輪椅,周邊滿是士兵的屍體,這個教堂原本毀滅於炮火之中,是時間之戒才讓它恢複了原樣,這些士兵大多被磚石擠壓而死。隻有躲在後室裏的森還活著。


    不知道這裏發生了什麽。


    由於天氣寒冷,森的雙瞳都蒙上了一層霧氣,他看著這些屍體,眼神就像是要哭泣,但他的表情卻維持在極度平靜的狀態中,形成一種反差的安靜。


    蘇明安推著輪椅,一路磕磕碰碰,森突然低聲說:


    “……對不起。”


    “什麽?”蘇明安沒聽清他的話。


    “領主,對不起……”森說。


    蘇明安表情不變,甚至視線都沒有顫抖。


    “沒關係,我習慣了。”蘇明安說。


    背叛而已,他親耳聽見的,但並不生氣。


    他已經學會了——重視該重視的,忽視該忽視的。如果被人背叛,那是常有之事;如果被敵視,也很正常;如果被喜愛,便當作額外的禮物接受。不學會奢求,就不會承受過大的苦痛。不珍惜一種寶物,當失去它時就不會太難過。


    他的視線平視前方,教堂大門的花紋極為華美,似乎是畫著某些古老的神話,蘊藏著世紀災變前人們的被埋葬的願望。輪椅上的老人不停咳嗽,花白的發絲不住顫抖。


    “……對不起,領主。”


    可森接下來的話,讓蘇明安神情變了。


    “明明是想說出錯誤信息,讓他們找不到您的蹤跡的,卻被他維軍識破,被折磨到這個地步……”


    森哽咽道:


    “明明安排好了逃脫計劃,想幫忙解放其他地牢裏的人,最後卻因為信息不全,被堵死在教堂裏,眼睜睜看著教堂倒塌,大家都死去……”


    “明明想主動鏈接情感共鳴裝置,至少在被壓死前,留下一些信息,卻發現自己根本無法從共鳴中脫離,還要被您救下……”


    “我無法擁有您的智慧,隻是一個身子骨都不硬朗的老人……唯一有的隻是想為您分憂的心,可是連這點都不值一提……”


    “領主,我老了。”


    渾濁的淚水順著老人的臉頰滑落。


    “我隻是一個普通人,沒有任何神化的光環,也不像您聰明……”


    “我真的好累,沒有力氣義無反顧地奔向您了。即使一直想幫您,但總是弄巧成拙,我畢竟沒有被世界眷顧著啊……”


    “……”


    蘇明安眼睛裏的光芒顫抖著。


    ——這些背叛他的人,其實一個都沒有真正背叛過?


    無論是特雷蒂亞,曜文,森,但凡他們中間有一個叛徒……


    廢墟世界到底培養了一群怎樣的人類?


    蘇明安很快離開了教堂,暴雨瞬間砸在二人頭上。黑蒙蒙的街巷之間,烏血夾雜著汽油混雜著流入下水道。雷霆乍現,白晃晃地刺入人的眼。


    這時,穆隊消息彈出,說最近的士兵駐站在一公裏外,但那裏沒有醫療設備,況且情感共鳴本就不可逆。


    蘇明安停住了腳步。


    沒有救治的意義了。


    他們站在一處屋簷下。


    他低頭,看向輪椅上的老人,花白的發絲積壓了沉重的雨水,在昏黃的路燈下像晶瑩的鑽石。老人頂著滿頭鑽石,緩緩,緩緩地轉過頭。


    那雙眼一如火焰,眸中的火焰似乎燃燒不絕。


    這一瞬間,蘇明安突然想要發怒,他想質問這個世界副本,它到底是讓他來救什麽的?空氣嗎?


    ——他到底為什麽要來這個廢墟世界?


    ——難道就是專程讓他來見證他人的死亡的嗎?


    ——難道就是為了讓他體驗一次次的失去嗎?


    “領主,您別想著救我,我不像夕、諾亞那樣有價值,我隻是個於大局無關的老頭子。這樣的死法也是我故意的,我不願意……戰爭結束後作為一把老骨頭躺在床上爛掉。”森說:


    “我本來也不想活了,隻是想和那些教堂的孩子們一起死。”


    蘇明安吸了口冰冷的空氣。


    “領主……我見過很多死去的將士。他們臨死前,總是握著我的手求救,哪怕再多一分鍾一秒鍾,請讓他們有時間與家人告別,哪怕他們心裏清楚我根本做不到。”森說:


    “人總是這樣,失去了才懂得珍惜……還好,我是幸運的。我沒有全身烏血地在哪個密室死去,到死都唿吸不到新鮮空氣。”


    “我幫您試了一下那個情感共鳴裝置,您如果使用它,可以跳過最開始最痛苦的那一段共鳴時間。”


    蘇明安依然沒有說話。


    十秒後,他才開口:


    “森,你還記得曜文嗎?”


    大雨斜斜地刮在他的臉上,像碰觸著他的皮膚。


    “記得,是個很好的孩子,他當年引走機械軍的時候,我三十多歲。”森說。


    “他也是一個英雄,雖然沒人知道。”蘇明安說:“自從送曜文離世後,我才發現,原來廢墟世界有那麽多和他一樣的,千百個曜文。”


    “四十多年來,這個世界沒有人孤軍奮戰。”森說:“您可以盡情相信我們的靈魂。”


    暈黃的光影在老人臉上閃爍,像是細細撫摸著他深淺不一的皺紋,片刻後,森的嘴邊冒出了血。


    與諾亞臨死前的症狀一樣。


    情感共鳴就像是一種致死的毒藥,具有不可逆轉性。撐不過去,那就是撐不過去。


    “我們轉身吧,迴教堂去。”森說:“至少讓我迴到那些死去的孩子之間。”


    蘇明安沉默地看了遠方的建築數秒。


    黑暗之中,燈火並不可見,斷壁殘垣如同倒伏的黑色長龍。


    片刻後,他轉身,向教堂的方向推去。


    他推著輪椅的手很用力,骨節泛著一層青白色。


    “死了的人代表解脫,卻對於活著的人最為殘忍。苟活的人隻是背負了巨大的責任,不能去死。”老人的聲音在雨中很輕緩:


    “這個想法,自從夏晟自殺後,我就一直在腦子裏反複轉悠,無法紓解。”


    “我隻是覺得……我錯過了死在戰場的機會。”


    “領主,希望您不要怪罪人類,當年他們有的人確實自私,希望將您交出去,但他們也隻是顧及到他們的家庭——其實總會有人願意為了您赴湯蹈火,沉默地麵對一切重壓。”


    “不開口,不宣揚,不炫耀,不平反。”


    “我知道。”蘇明安想起了特雷蒂亞,還有她最後的眼神:“我知道。”


    他突然聽到老人的笑聲。


    沙啞的,含著血的,在雨中並不清晰。老人的眼角微微勾起,麵上歲月的磨痕展現出充足的印記。


    “其實有的時候,您就像一個不大的孩子,看不出來您已經經曆了那麽長久的歲月……說這話有些冒犯了。可到最後了,我還是想說說真心話。”


    森握著扶手,緩緩側頭,嘴角的血已經浸透衣領。


    “是嗎?”蘇明安說。


    他不記得自己什麽時候展現過孩子氣的一麵。


    “那年32年,您來烽火,我就覺得您是一個不平凡的人。後來烽火變成了十一區,十一區變成了末日城,越來越多的人看到了您。


    但我見過您情緒不佳的樣子。緋絲死的時候,曜文失蹤的時候,露娜死去的時候,夏晟死去的時候,特雷蒂亞死去的時候,蘇小碧跳下去的時候……那個時候,我覺得您其實很孤獨。


    您有的時候足智多謀,沉穩到令人震驚。有的時候又會犯錯誤,會像生悶氣的孩子一樣言不由衷,這時才讓我感覺您是真實的,而不是一尊完美的塑像。”


    “……我沒有言不由衷。”蘇明安說。


    “您現在就在言不由衷。”森說。


    蘇明安的視線沒有聚焦。


    這種時候他根本笑不出來。


    “抱歉,但我真的想說完這些話。”森說。


    “沒關係。”蘇明安說。


    “今晚過後,戰爭想必就徹底結束了,到時候……”森頓了一會,聲音突然有些顫抖:


    “可以把我……和夏晟葬在一起嗎?”


    老人在麵對死亡時,那種雲淡風輕的氣質,比年輕人要強太多。他在看見蘇明安的那一刻起,臉上就沒有任何對死亡的恐懼。他隻說,終於可以結束了,一輩子終於就到這了。


    當年他錯過了死在戰場的機會,餘生都為此不安,如今仍然死在戰場上,算是死得其所。


    但在提到“夏晟”時,森的語聲居然出現了顫抖與波動。


    那個名字,似乎是他一輩子都無法忘記的迴憶。


    “可以。”蘇明安答應。


    森突然伸出手。


    老人單薄的衣袖自然滑落,露出一隻像骷髏般幹枯發黑的手臂,五指向上微抬,似乎想要抓住什麽。


    蘇明安微微躬身。


    於是森的手,成功觸碰到了他的臉。


    老人的身體本就孱弱,又在長期的關押下深受折磨,手上滿是凍瘡與劃傷的痕跡,甚至缺少了一個食指。就算沒有情感共鳴裝置,他大概也活不了多久。


    他臨死前觸碰著他最敬佩的城主的臉,像在看一簇光,又像是一抹光終於觸碰到了另一抹光。


    隨後,


    光芒一點一點,墜入虛無。


    “我終於可以……”


    老人青紫的嘴唇摩擦著:


    “去見夏晟了。”


    “他比我多休息了二十四年,”


    “終於要和他見麵了。”


    蘇明安的視線顫抖了一下。


    有人說,在世上離開的人,隻是不存在於這個一二三維的空間中,其實他們與更多人同在一個更大的天地裏,隻是存在形式有所變化。


    有時候,沉重的墓碑是他們,耳邊的風兒是他們,天空中的白鳥是他們,池子裏的荷花是他們,桌上飄著熱氣的牛奶是他們。


    而對於森·凱爾斯蒂亞而言——


    蘇明安直直地,撞入他瞳孔中的鮮紅裏。


    那些燃燒不息的火焰,從此以後就是他。


    他的兒子澄·凱爾斯蒂亞與孫輩澈·凱爾斯蒂亞,都為人類的維係奮鬥終生。他們的眸中,同樣存在某種燃燒著的眸中之火。


    “領主,今夜過後,去享受人類帶來的明天吧,這是您應得的。”老人嘴邊的血越來越多:


    “我請求您繼續善待人類,無論什麽是聰明,什麽是愚蠢,人類都是選擇以自己相信的方式……存活或死去。”


    “不為生,亦不為死,人類都在貫徹自己的信念。有人為了愛而死,有人為了得到幸福而死,有人經曆了苦難而死。這太複雜了,您肯定……比我一個普通人的理解要深刻百倍。”


    “所以,我隻會給予您祝願……”


    老人說到這裏,收迴了手。


    他將雙手鄭重地交疊,放在膝蓋上,脊背挺直,頭顱微抬。


    在這一刻,他的全身上下仿佛驟然透出了淩厲的銳氣,那種年老的迂腐感突然瞬間消散了。


    就像是這一瞬間,


    那位端坐於高腳凳上,朝著災變32年走入酒館的新人路維斯,緩緩迴頭的年輕烽火首領——迴來了。


    蘇明安見過他最銳利的時候。


    倘若世界極度黑暗,總要有人走在最前麵,讓後麵的人抬頭仍有一個背影。總要留有希望的火苗在,否則犧牲意義何在?


    “森·凱爾斯蒂亞。”


    老人鄭重地,重複了一遍自己的名字:


    “在此衷心祝願您……”


    大量鮮血從他的嘴邊湧出,已經呈現紫黑色。


    “擁有一片花開遍地的……記憶之塚……”


    “祝願您……”


    他的眼神始終銳利,眸中的火焰在這條歸路中,一刻未熄。


    “這是最後一次……失去。”


    冰冷的雨水灌進了蘇明安的衣袍,他已經體會不到什麽是熱什麽是冷。天地朦朧,仿佛連接如一物。


    遠處傳來咿咿呀呀的嬰兒哭鬧,夾雜著居民樓風鈴的聲音。建築物內總是安寧的,街上的血和雨侵擾不了他們。


    蘇明安隱約地,能嗅到百合花的芬芳。


    然後他就想起了那個送他第一束百合花的女孩,她是森的孫輩,為了抵抗他維入侵而死。


    凱爾斯蒂亞家三代英烈。


    “我聽到了。”蘇明安說:


    “最後的話,每一個人,我都會記住。”


    老人不言不語。


    他同樣安靜地直視前方,不理會那些打濕了全身的冰雨,就像是處於某種隔絕外界的安寧之中。


    片刻後,他的頭顱一點一點低垂,眼皮一點點委頓,仿佛有點點星火從他的座位上升起,飄向高空,飄向高高的天穹——


    那仿佛是萬千在戰爭中不肯屈服、戰鬥到最後一刻的人類英靈。


    而蘇明安的腳步終於停住,輪椅在這一刻被重新推進了教堂,碾壓上滿是鮮血的紅地毯。穹頂的暖黃光灑上他的肩頭,以及輪椅上垂下頭顱的老人,暈照得他花白的發絲仿佛一圈金白色的太陽。


    蘇明安的視線逐漸放空,而後又緩緩抬起。


    他這才發現,教堂裏邊的士兵屍體從門口延伸到了後室的方向——他們應當是在教堂倒塌的那一刻,拚死將森推入了結構堅固的後室,才讓森多活了十幾分鍾。


    森的死亡並沒有驚天動地的價值,他和絕大多數普通人一樣,為了全局的一點一滴而死,卻彌足珍重。


    他像是無數平凡士兵的一個縮影。


    “……”


    蘇明安看不清老人最後一刻的表情。


    光芒很耀眼,森·凱爾斯蒂亞的坐姿保持在最端正的形態,脊背挺得筆直,雙手交疊,無名指的銀戒指刻著愛人的名字。


    在燦爛的光芒之下,


    老人與周邊死去的上百名士兵,


    ——就像上百座人類的豐碑。


    ……


    戰者終究歸於沙場,


    同袍者共築豐碑。


    ……


    “叮咚!”


    【您已達成(森·凱爾斯蒂亞)角色結局:he·豐碑】


    【(豐碑):


    “我跨越了漫長的時間,見證了無數死亡,就連黑發也被歲月染白。”


    “從青年步入花甲之年,我見證過這個世界的長久變遷。”


    “傳言中不老不死的領主就在我麵前。”


    “我想問您——”


    “這個世界如何?是一個美麗的世界嗎?是您喜歡的世界嗎?”


    “如果您對此感到喜愛,我將感到無上榮幸。”


    “倘若您抬眼瞧去,看見那漫山遍野的花朵啊——”


    “您一定能瞧見,”


    “那原野之上,立著無數具麵對著您的豐碑。他們都同我一樣,對這美麗的世界,充滿歡喜。”


    “但願這片花開遍野的景色,”


    “能永遠留在您漫長的記憶之中,能讓您愈發瞧見這個美麗的世界。”


    “這樣一來,”


    “就算是碑中再添一座我,也令人滿足。”


    ……


    【主線任務·“萬物蘇生”完成進度(3\/8)】


    ……


    【時間之戒(紫級)升級至lv.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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