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3章一千三百一十七章·惡魔線·“金毛不能出現在故事裏。”


    “——您壽比天齊、千秋萬載、是生靈之燈塔、世間輝耀與時辰的牧人!


    “——您的智慧天下無雙,您是最有靈氣的創生者……”


    林何錦漲紅著臉,望著廳堂下耀眼的紫發青年,不停誇讚。


    蘇明安懵了一瞬,有些不適應這種馬屁,但看周圍人理所當然的神情,這種事對於司鵲應該很尋常。


    “那個……”林何錦誇完了,悄悄靠近了幾步,小聲說:“我可以和您單獨聊聊嗎?關於您的新故事《生命女神洛塔莎》……”


    蘇明安一怔,司鵲應該很久沒有寫新故事了。他立刻警覺問道:“林何錦,今天是哪一年?”


    林何錦愣住了,片刻後迴答:“317年。”


    蘇明安追問道:“第幾紀元?”


    林何錦摸了摸腦袋:“第二紀元啊。”


    蘇明安默然,他感覺腦殼痛。


    “林何錦,你跟我來後麵。”蘇明安的腦子快變成漿糊了,要找個僻靜的地方思考一下。


    而在外人眼裏,就是司鵲大人頗為看重這個窮小子,甚至同意了單獨談話。一時間,無數道嫉妒的視線落到林何錦身上。


    林何錦心跳加快了半拍,連忙應了一聲,跟在蘇明安身後。


    找了個安靜的房間,蘇明安坐在沙發上。林何錦畢恭畢敬地坐在椅子上,乖巧得像個小學生。


    時鍾的滴答聲中,蘇明安梳理了一下這幾天的經曆:


    第一天,他逃離紅塔國,在海裏被路吃了。


    第二天,他在大學認識了徽碧和女主人公布丁。


    第三天,他打通門徒遊戲第一關。為了和世主結盟,他迴檔了很多次,獲得了世主的信任。緊接著,一個粉發少女殺了進來,她叫小白,隸屬於世界樹,想要讓蘇明安轉生為凜族,所以瘋狂追殺。最後是希禮救走了他,結果,希禮突然變臉化身超級病嬌,把蘇明安綁去了魔族。


    第四天,他打通門徒遊戲第二關。開啟了【第二視角·汪星空】,在亡靈地界砍死了生命女神。


    第五天,他去參加世主的選秀,遇見了離明月。


    第六天,他沒能成功進入門徒遊戲第三關,反而是兩個冒牌貨蘇明安進去了。隨後紅日降臨,為了度過這最後的危機,司鵲建議他:1.完善小世界。2.記錄紅日降臨的這一天,去找作為敘事錨點的十五位玩家,將他們的經曆記錄為文字,告知司鵲,以寫出庇佑人們的“新世界”。


    最後,他跳樓迴檔,在十五人裏選擇了來找山田町一,卻意外被吸進了新生凜族的軀體,解鎖了【第三視角·凜族】。為了防止司鵲拿自己軀體亂嗨,他切迴了【第一視角·司鵲】,卻發現自己迴到了第二紀元。


    “司鵲閣下,我……”林何錦看著一直沉默的蘇明安,有些坐不住了。


    “稍等,我在思考。”蘇明安擺了擺手。


    林何錦立刻安靜如雞,乖乖坐著。


    宏觀事件梳理得很清晰,蘇明安沒有察覺到什麽問題,他決定從微觀思考——比如徽白。


    結合剛才的徽白迴憶,有兩個問題。


    ——徽白明明有很多兄弟姐妹,為什麽迴憶裏是獨生子?


    ——徽白明明被世界樹極度嫌棄,甚至“金毛不能出現在故事裏”,為什麽現在卻成了世界樹的心腹?


    先把門徒遊戲第三關裏的那些假蘇明安、假諾爾、假徽白……拋開不談。隻梳理現實。


    徽白的行動是:被世界樹嫌棄的紅塔國混子→參加門徒遊戲第一關→參加門徒遊戲第二關→未能成功參加門徒遊戲第三關,他作為被世界樹看重的秩序守護者,和小白一起造凜族。


    “徽白在副本第一天還是紅塔國混子,副本第六天就成為了世界樹的心腹?”蘇明安摩挲著下巴:“難道他一開始就是裝的?他一開始就是世界樹的人?”


    考慮到這廝的茶藝水平,也不是不可能。


    而且蘇卿說過,有人在故意抹去徽家兄弟姐妹的存在痕跡……恐怕就是徽白幹的。他既然是獨生子,說明徽家兄弟姐妹一開始就不存在,徽白是為了某種目的,才弄出了這些人,等到不需要了,就抹去。


    現在唯一的問題在於,自己是什麽時候,從第四紀元切到了第二紀元?


    他再度迴想了一下今天的經曆,很快找到了答案。


    ——看徽白記憶的時候。


    看記憶之前,他還在第四紀元,看完記憶後,他睜開眼就是第二紀元了。畢竟隻有這個時間點,前後的場景連不上。


    “為什麽會突然切換紀元?”蘇明安很快得出了答案:“……應該是萬物終焉之主幹的,祂有跨越時間的能力,隻是不清楚,祂為什麽把我拉到第二紀元。”


    簡單梳理完情況,蘇明安腦中的漿糊變得清晰起來。這種簡簡單單的概念,還能難倒他這個大學生?他已經不再是那個被阿克托嘲諷的狀態了。


    非常清晰,非常簡單。


    “你要單獨對我說什麽?”蘇明安抬頭看向林何錦。


    “我……”林何錦咬了咬牙:“我認為您的新故事《生命女神洛塔莎》的部分邏輯有誤,您是不是遇到了麻煩,故意留下了這些故事中的漏洞?”


    蘇明安搖了搖頭:“我沒有遇到麻煩。”


    “真的嗎?”林何錦站了起來:“您真的不是故意的嗎?”


    他的眼神不可置信,如果司鵲不是故意的,那就說明故事隻是純粹的質量下滑,這讓他更加無法相信。


    蘇明安朝他點了點頭,起身離開。時間不多了,他要抓緊,這種事迴頭問問司鵲就知道了。


    等蘇明安走遠後,林何錦猶豫了很久,還是喊出了聲:


    “——司鵲閣下,如果您遇到麻煩,您可以說出來的!您的新故事的漏洞那麽大……”


    林何錦突然捂住嘴巴。


    他的聲音太大了,門口的一些人都聽到了,頓時用憤怒的目光看向他:


    “這個窮小子真不知禮數,司鵲閣下好心見他,他竟然這麽失禮地大聲指責……”


    “我也看過《生命女神洛塔莎》,我覺得完全沒問題!”


    “他不會寫建議信嗎?用這麽失禮的方式大聲評價,萬一引起負麵輿論怎麽辦,司鵲閣下是羅瓦莎偉大的創生者,不能因為他的三言兩語影響狀態。”


    “麵刺司鵲之過者,五馬分屍。上書諫司鵲者,處極刑。能謗譏於市朝,聞司鵲之耳者,賜自盡。”


    林何錦漲紅了臉。


    他沒想到會有這麽多人在門口,連忙解釋道:“我不是在指責……我……”


    他隻是害怕,司鵲是不是遇到麻煩了。他特意放棄賣邀請函而暴富的機會過來,就是怕司鵲出了事。


    可是,沒有人相信他的本意。


    人們可不會寬恕一個小人物。


    蘇明安已經走出很遠了,沒聽清林何錦喊了什麽。因為有更重要的事出現了。


    ——有人請他喝酒。


    那是一位紅發女人,戴著豔目的首飾,長裙曳地,雙目含情。


    蘇明安歎氣……又到了熟悉的司鵲情債環節。


    “司鵲閣下。”女人舉起酒杯,微笑道:“感謝您之前對於‘營養計劃’的許可,為納蘭法庭與眾生聯合減少了諸多阻力,聖堂山和星級長廊的前線壓力也得到了緩解……我敬您一杯。”


    灼熱的視線下,蘇明安舉了舉手裏的麥子汁。


    ……營養計劃?應該是司鵲在第二紀元參與的某個計劃吧。


    “對了,您還記得我嗎?”女人湊過來,有意貼近了蘇明安。


    蘇明安搖了搖頭,他當然不認識這個女人。


    女人笑了出來:“在下是樂子惡魔卡薩迪亞冕下的代行者,諾拉。您眼界頗高,不記得我也正常。”


    盡管說著謙遜的話語,她卻有意在彰顯自己的身份。神明大多高傲,不屑於選拔代行者,這世間總共才有幾個神使,她確實有驕傲的資本。


    司鵲威望再高,也還是人類。盡管他能殺死生命女神,但沒人知道這一點。


    “卡薩迪亞的神使?”蘇明安一聽到這個名字,就樂了。


    熟人啊。


    這廝貌似被世界遊戲的規則抹殺了,但估計是沒死,不可能死得這麽草率。看似不在,其實無處不在。


    “您對我主感興趣嗎?我可以為您引薦……”諾拉將酒杯湊近了蘇明安,酒氣撲來。她貌似不知道司鵲和卡薩迪亞熟得不能再熟,竟以此作為籌碼,要挾蘇明安喝酒。


    ……有的時候,也許不是司鵲自己招惹的情債,是旁人非要湊上來。


    蘇明安突然說:“上一個像你這樣做的人,名叫赫拉克斯。你猜猜她最後怎麽樣了?”


    諾拉睜大眼睛,訝異道:“我調查過您身邊的所有人……從沒聽說過這樣一個人。”


    蘇明安接過了她的紅酒,這酒一看就加了料。


    人們的視線一直緊緊盯著蘇明安的動作,迄今為止司鵲雖然桃色緋聞不斷,但從來沒有一個是真的,難道……


    諾拉露出期待的笑容。


    倏爾,


    蘇明安手腕傾斜,鮮紅的酒液落到諾拉的衣領,染紅了她的白色長裙。


    “嘩啦啦……”


    輕微的水聲,流淌在光滑的瓷磚上。


    她低頭看了一眼濕透了的裙子,眼中由得意轉為了震驚。


    “您……您如此不給我麵子,是要與我主為敵嗎?”她立刻扯了毛巾擦拭衣領,憤怒道。


    從未有人敢拂神使的麵子,人們都默認神淩駕於神使,而神使淩駕於人。


    蘇明安不管曆史上的司鵲是怎麽解決這個問題的,他自己的手段就是這麽簡單粗暴。


    麵對著四麵八方震驚的視線,他拍了拍諾拉濕透的衣領,想了想,笑道:


    “我不喜歡人們的胸前太過幹淨。”


    “這說明,他們隻顧著整理自己的衣領,注重華而不實的儀表。我更喜歡你們有血性的模樣……”


    諾拉緊緊咬著嘴唇,她打定主意要趕快迴祭台,讓卡薩迪亞來替她做主。這個人拂她的麵子,就是不把神明放在眼裏!


    有才華又怎麽樣?最有名的創生者又怎麽樣?神明之下皆是螻蟻。


    伴隨著蘇明安的話語,人們麵麵相覷,很快,他們幾乎統一地傾倒手腕,將酒液灑在他們衣領上。


    此時,他們麵前沒有神,隻有司鵲·奧利維斯。


    這是一個向來不把神明放在眼裏的——膽大包天、卻又漫不經心,仿佛一切盡在掌握中的人。


    沒有人知道他憑什麽如此有靈氣,又憑什麽這麽放肆,他們隻知道,這個人的魅力足以讓他們相信——


    他無所不能。


    當蘇明安扔掉酒杯,咣當一聲,清脆響亮。


    廳堂倏然內響起了幾個人的高唿,仿佛某種整齊劃一的讚頌:


    “——司鵲·奧利維斯壽比天齊、千秋萬載、是生靈之燈塔、世間輝耀與時辰的牧人!”


    “——司鵲·奧利維斯壽比天齊、千秋萬載、是生靈之燈塔、世間輝耀與時辰的牧人!”


    鮮紅的酒液浸透了他們的衣領,仿佛一顆顆凝固的鴿子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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