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碩王朝三十八年,春,洀韶

    天才蒙蒙亮,路麵兩側,家家關門閉戶。一騎快馬的“得得”蹄聲踏碎了清晨的寂靜,一陣急奔,直到寧王府前,才翻身下馬。

    守在府門口的侍衛一看,見來人身著官員服飾,知道是送奏折來的,不敢怠慢,趕緊恭敬地迎了進府。

    去年春末,皇上下旨,把洀韶郡正式封給了寧王淩鉦,賦予了他“從容治郡”的權限。指定把原本的平王財產也全部賜給淩鉦;“平王府”變成了“寧王府”。同時明確下旨指稱:南方四郡商事,寧王統管!

    旨意傳來,洀韶的大小官員、豪門世族、富賈巨商無不汗流浹背。

    寧王來到洀韶時,誰都知道他是被放逐過來的,眼看著成了皇上的眼中釘,在有心人授意下,大家幸災樂禍、落井下石,無不得意洋洋地趁機踩上兩腳。淩鉦辛苦周旋於各種錯綜複雜的關係間,不知受了多少冷遇、多少嘲諷。雖然伴著淩鉦出色的表現,大家漸漸收起了輕視之心,主動示好,卻因為知道他不受皇上待見,因此始終不敢站到他的一邊,公開支持他。

    而就在這個時候,皇上仿佛同天下人開玩笑一般,毫無征兆地,便又突然給了他治郡權,把一郡生死交到了他的手上。而商事方麵的權限,更是遍布“南方四郡”。眾人想起從前對他的種種嘲諷,不上門巴結不行,上門巴結又過於下作,竟是不知如何自處。

    寧王卻很大方,沒有絲毫煙火氣,給所有人發出請貼,客客氣氣地請眾人到府上“共商治郡事宜”。

    原本王爺得了封地,最不討好的人是郡守,但誰都知道,寧王同郡守蘇衣鳴一直交好,這一層障礙卻不存在。

    筵席上,寧王如沐春風,引著大家喝酒閑聊,始終一團和氣,既無偏背,也無冷落,讓大家吃下了一顆定心丸,抬頭看著那個溫潤如玉、淡定如恆的青年王爺,一腔敬畏全數轉化成了仰慕。

    一個大商人毛看當場擊案道:“我毛看今後鐵定追隨王爺了,王爺說東便東、說西便西,我毛看絕無二話!”舉起一個酒杯走到淩鉦麵前,伏地敬酒道:“毛看從前不懂事,得罪過王爺,望王爺大人有大量……”

    淩鉦含笑扶起毛看道:“毛大哥快快請起,折煞本王了!”

    一眾商賈官員受到啟發,紛紛湧前敬酒請罪,淩鉦一一笑飲,把眾人的疑慮淡化在酒杯中。

    宴畢,淩鉦再次召集世家巨賈進行了貿易會談。

    經過很長一段時間的琢磨,這些世家富商都已經吃透淩鉦和何芯提出的規則,心知這些規則對大家均十分有利;如今,淩鉦更被賦予了“統管四郡商事”的權限,擺明了“聖眷漸隆”,眾人自然樂得順水推舟,很容易便達成了一致。

    這次會談意義重大。會談過後,成立了天朝的第一個商會;更重大的意義在於,淩鉦讓眾人明白了一件事情:在洀韶,官員並沒有天然超卓於商人之上的特殊優勢地位。寧王評價一個人,隻論才華,不論出身。

    這一舉措,打破了延續千百年的“士農工商”排序,洀韶的秩序麵臨著一次新的調整。

    更驚人的舉措在於,商會成立後,寧王推舉了一人出來擔任會長,竟是彤彤的老板娘孟星——一個女人!由於這個女人不但本身便是一個極成功的商人,又同佑滋國關係密切,而這一年中,更是表現突出,以至於,聽到這個人選,大家雖覺得詫異,卻無法更多地提出辯駁。

    此後,陸路續續地,寧王取消了很多對女子從業的限製,在某種程度上認可女子的才華,打破了延續千百年來絕對的“男尊女卑”排序。

    這兩個排序的打破絕對是關係重大、石破天驚,所以,雖然淩鉦有“從容治郡”權,卻依舊恭敬地上折向皇上請示這些措施是否可行。

    於是,從去年秋天開始,一道道奏折和聖旨便頻繁往返於洀韶和皇宮之間。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這些驚人的舉措,大部分都得到了皇上的支持。為什麽會這樣呢?沒有人想得通!不過,在這當中,有一個很重要的決定,皇上遲遲未批。就是那個關於任命“孟星”為商會會長的決定。

    真的能讓一個女子公然出來拋頭露麵嗎?真的能讓一個女子領導眾多的男子?無論誰麵臨著這樣的決定,都會很為難。皇上也一樣。

    其實,如果沒有芸妃,對這樣一個提議,皇上當然是毫不猶豫地否決,但是,那一天,芸妃為皇上彈了一隻曲子。一隻似乎並不適合琴奏、節拍較快、風格獨特的曲子。雖然並不符合琴韻的“柔雅”本質,卻透出了勃勃生機。芸妃溫柔地彈著曲子,對皇上道:“這是星兒作的曲子!她本有過人的才華,皇上既不許她嫁給寧王,那便……給她一片天空吧!說起來,我這妹妹真是可憐,分明清清白白、卻偏是背負了兩個寡婦身份。一想起她離開寧王,代我嫁進陸府,又受了三刀之刑,我這心裏……”淚光盈然。

    皇上無法忽視那掛在眼角的淚珠、無法拒絕芸妃的軟語相求,內心深處,也對那個“迷惑”了鉦兒的女子充滿了好奇,心想,她既能折服洀韶的世家,沒有遭致反對,那便……試一試吧!看看她究竟會弄出一些什麽動靜……

    ……傳旨的官員懷揣著聖旨走進寧王府,神色嚴肅。這幾個月,他無數次到寧王府傳旨,早已是輕車熟路。

    寧王已經得到了消息,備好了香案,準備接旨。

    傳旨的官員向北而站,先嚴肅地對淩鉦宣了一道口諭:“此旨需寧王同孟星共接……”然後換上一副笑臉道:“不知這位孟星夫人身在何處?煩請王爺先傳了這位夫人過來!”

    話音剛落,便見一個穿著鵝黃綢衣的女子掀簾而出,恭敬伏地道:“孟星恭迎聖旨!”

    那傳旨的官員驚詫無比,不知這大清早的,孟星夫人如何能未卜先知地預先候在這裏,旋又想到,定是寧王消息靈通,預先得到了消息,不由對寧王無比佩服。

    見兩人到齊,當即恭敬宣旨:“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皇上認可了何芯的“商會會長”身份,同時宣布,把這個身份暫時認定為八品官階,以後可以根據功勞,積品升官。

    聽到這個旨意,淩鉦和何芯相顧苦笑。原本商會應該是一個獨立於朝廷的組織,之所以請示皇上,隻是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煩。不料皇上幹脆封了何芯官階,竟成了天朝曆史上第一個“女官”。

    兩人心頭詫異,卻不敢造次,恭敬接了聖旨。

    待送走了傳旨的官員,淩鉦把何芯攬在懷裏道:“方才你可見著了,那官員見你從簾子裏鑽出來,臉上的表情才叫好看!”

    何芯紅了臉道:“平民百姓接到聖旨,總是不免有些激動……”

    淩鉦微笑親吻她道:“我的寶貝芯兒,這都多少年了,還這麽一副羞怯怯的模樣,真是不想讓我休息了嗎?”真的覺得身體裏熱意上湧,頗有再次“蹬堂入室”的衝動。

    何芯感覺到了他的不良企圖,麵色更紅,偎進他懷裏道:“我的寶貝王爺,半個月見不著一麵,還得讓人摸黑到王府找你,不知芯兒心頭會有委屈的嗎?”

    淩鉦笑道:“現在好了,芯兒有官階了,以後,便提拔了當洀韶郡的‘布司官’,幫我打理錢糧雜物,走到哪裏都可以帶在身邊。”

    何芯眼前一亮,驚喜道:“真的?”

    淩鉦一怔,原是打趣她的,沒想到她這麽高興,旋又知道她是想時時伴著自己,心中感動,嘴上卻笑嘻嘻地繼續打趣道:“沒想到芯兒這麽喜歡當官!”

    何芯抱緊了他道:“那當然,你的芯兒就是俗人一個!”心知這是不可能的事情,兩個人終究是聚少離多,心中傷感。

    淩鉦察覺到了她的情緒,嘴上沒說,心裏卻真的開始盤算起這件事來。

    到洀韶兩年了,他們的關係始終見不得光,大部分時候都是在他料理完所有公事後,悄悄潛到“香遠益清”找她;自從得到洀韶為封地,卻突然忙碌非常,完全脫不開身,便隻好找到間隙時間,由老程夫婦密密護送了何芯過來找他。

    何芯在他懷裏磨蹭良久,終於抬頭道:“好了,我得走了!再不走的話,出去該撞上人了!”臉上掠過一絲傷感,瞬間隱去,沒有過分流露。

    淩鉦低頭親吻她,良久,又抱緊了她道:“要不今天別走了,呆我房間裏!”

    何芯搖頭道:“不行的,今天在慈善院那邊排得有課!”

    淩鉦見她傷感,心底十分不舍,抱緊了她道:“我派人過去說一聲,放孩子們休息一天。你改日再去!”

    何芯微笑道:“耽誤了什麽也不能耽誤了課程!”終於起身離開了淩鉦的懷抱,轉身朝外走去。

    眼看就要走到門口了,忽聽淩鉦說了一句:“展顏馬上就要打敗佟族了!”

    何芯定住,迴身看著淩鉦,眼睛異常明亮。這兩年,他們都絕口沒有提過展顏,忽然聽淩鉦說起,竟忍不住湧起激動之意。

    淩鉦走上前去,又伸手攬住了她,咬了她一口道:“就怕見到你如此關注的表情!”

    何芯又紅了臉道:“你知道的,畢竟是……朋友!”

    淩鉦看她美麗無方,怦然心動,又輕輕在她麵頰上咬了一口,點頭道:“展顏的部隊已經推進到了佟族腹地,隻差一個最後決戰的時機!”

    何芯抬頭道:“天朝不阻止?”

    淩鉦露出自信而哂然的表情道:“天朝像你夫君這麽有才的人可不好找!展顏驍勇善戰又不拘成法,不是什麽人想阻止都能夠阻止得了的!”旋又露出嚴肅的表情道:“說實話,如果那些年,不是我暗中掣肘,展顏早已打敗了佟族。我離開大寧時,父皇派了羅大將軍鎮守鶴城,原本極穩妥。隻是皇後娘娘被廢,羅家受到猜忌,父皇不得已,調了羅大將軍迴京,這一走……展顏當世梟雄,如何會給我們重新布置的機會。前些年,因為師妹逃婚,裘大將軍被一再打壓;去秋到今春,羅家又被反複盤查;我老皇叔年事已高,臥病在床,可歎我朝空擺著三大支柱,卻無一能善用……我估計,用不了多久,展顏一定能收服佟族!”

    何芯說不出是一種什麽心情,良久,抬頭道:“那麽月穎呢?她好不好?”

    淩鉦點頭道:“我也沒有想到,皇妹真的把羊毛紡織技術在展族鋪開了,贏得無數牧民愛戴。我想,她是真的接受自己做一個草原人了!”

    何芯由衷道:“希望她能愛上自己的丈夫!”

    淩鉦看了何芯一眼,微笑道:“某人把展顏的心給帶走了,卻讓別人如何愛?”

    何芯赧笑道:“又胡說八道!不管多激烈的感情,時間久了,也就淡了!”

    淩鉦道:“既是如此,何以五年不見,一見麵,芯兒就不停親吻我?害得我不能順利和談!”

    何芯啐道“也不知是誰不顧一切抱住我,現在卻說這話!”

    淩鉦笑道:“現在,我也要不顧一切抱住芯兒了!”忽然把何芯攔腰抱起。

    何芯嚇了一跳,蹬腳道:“都跟你說再不走就不行了!”

    “就是不許你走了!”淩鉦抱起何芯,往內堂走去。

    “淩鉦!淩鉦!”何芯伸手拍打淩鉦。

    “別動!我是真的好想你啊,芯兒!一次真的不夠!”淩鉦的嘴唇封住了何芯的嘴唇……

    “嗚嗚……”何芯醉在這甜蜜的親吻中,無奈地想:“為什麽我永遠都無法拒絕淩鉦?”

    ……

    天碩王朝三十八年春天,何芯作為天朝曆史上第一個“女官”,正式擔任了商會會長,製定了商會規則和基本的商事法律,推行了很多有力的製度。短短一年之間,建起了完善的商會組織構架,成功斡旋了好幾起重大商事矛盾。眾人雖覺得受一個“女子”領導未免有些憋屈,卻不得不佩服其過人的才華。

    天碩王朝三十九春天,寧王淩鉦數次請旨,終於讓商會真正脫離了官府,獨立運轉,原本的商會會長“孟星”則因才華出眾,得以升官,被皇上親旨提拔為正六品“布司官”,同許多高品級的布司官一起,接管洀韶郡的各種錢糧雜物。

    上任之後,何芯的數學知識和統計意識很快發揮了重要作用。她設計的各種報表和票據讓整個管理程序清晰可靠,大大簡化了管理程序,提高了管理精度,實現了雜物管理科學化,硬是把原本繁瑣的“雜物管理”提升到了一個全新的層次。

    待到天碩王朝四十年春天,作為“布司官”,何芯的能力已經得到了所有人的一致首肯,甚至得到了皇上的褒獎。理所當然地,她也成為了寧王最賞識、最喜愛得布司官。自從她上任之後,寧王無論走到哪裏都帶著她。到後來,甚至會帶著她出席一些重要筵席,時間長了,不免惹出一些非議。

    因為,寧王到洀韶四年了,沒有納妃!

    雖然全天下都知道寧王沒有生育能力,但是,能夠嫁給一個有封地的王爺仍然是無數閨閣少女的夢想,更何況,寧王出色的儀容和過人的才華本就讓無數少女“一見傾心”。

    在寧王治下,短短數年間,洀韶的財富急劇增長,一躍而成為天朝最富庶的大郡。商人的地位空前提高,走到酒樓遇到官員,不需點頭哈腰,隻用大大方方的寒暄;在寧王治下,洀韶女子開始走出家門,從事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甚至有一船夫的女兒,因“船感”極佳,本身又會武藝,成為洀韶那支舉世矚目的水軍裏的一個小將領。因為民風開放了很多,便有許多高門大閥或明或暗地表示願意把女兒嫁給寧王,也有大膽的美麗女子“自薦枕席”,希望能夠伺候寧王,卻都被寧王含笑打發了,揉碎芳心無數。

    經過近十年的籌劃打造,蘇衣鳴那一支裝備精良的水軍威震天下。因為這支水軍配備了天下最好的船隻和最先進的武器。這一支水軍甚至震懾到了臨海相望的佑滋國。剛剛迎娶了洛特裏國公主的佑滋國王勒密親自下旨道賀,謙虛地請求“派員觀摩!”

    當然,勒密也專門在旨意中問候了洀韶的“布司官”,他的老師姐姐,表達了濃重的思念之情。

    接到這個問候時,淩鉦正帶著他心愛的“布司官”在中堂“商討公事”,看到這個問候,打翻了醋壇子,抬起頭來,狠狠盯著何芯。

    何芯坐在他的對麵,確實在正正經經地埋頭理帳,突然覺得一陣涼意襲來,抬頭,對上他不善的眼神,心頭發毛,皺眉道:“怎麽了?”

    淩鉦不語,半晌,沉鬱道:“你老實告訴我,他有沒有抱過你?”

    何芯聽得一頭霧水,詫異道:“哪個‘他’?”

    淩鉦咬牙道:“勒密!”

    “勒密?”何芯想了想,微笑道:“那個傻孩子,在我離開佑滋國的那一天,硬是追到海上,抱著我,說要行一個告別禮!”

    淩鉦聽得一陣陣心裏泛酸,咬牙道:“我一直在原地等你,可你、可你……”

    “我怎麽了?”何芯驚訝地抬頭,忽然意識到淩鉦在吃醋,失笑到:“那時候,勒密還是個孩子!”

    “我就不信他抱著你時,沒有任何想法!”淩鉦一臉委屈。

    “我親愛的王爺大人吃醋的模樣可真是可愛!”何芯微微一笑,攬住了淩鉦的脖頸,重重覆上他的嘴唇。

    一個親衛掀簾,忽然撞上了這一幕,驚得摔倒在地。

    兩個擁吻的人急速分開。

    待“威逼利誘”地打發了那個親衛,淩鉦攬著何芯,卻見她神色見有幾分抑鬱,柔聲道:“芯兒不高興了?”

    “沒有!”何芯心底掠過一絲酸楚,隨即灑然搖頭,微笑道:“現在每天都能陪著你,我很滿足!”

    淩鉦輕揉著她的頭發,沉思不語。

    她理解他、關懷他,無怨無悔地追隨著他、慰籍著他,對他全心全意,一無所求!

    而他——甚至無法讓她行走在日光下!

    ……

    忽忽四年,為了長伴淩鉦左右,何芯努力扮演好自己“布司官”的角色,協助淩鉦治郡,雖努力躲藏在“寧王”的光環下,但其遠遠超越於眾人的眼光和才識,尤其商業方麵的才識依然得到了南方四郡的普遍讚賞,不知不覺地,為自己贏得了崇高的聲譽。作為這個時空中,天朝唯一的“女官”,她坦然地參與“郡議”、大方地出席筵席、自若地推行改革,漸漸地,成為一道獨特的風景。四年中,大家漸漸習慣了自己的官員圈子中多了這樣一位女性,逐漸把這種“共事”看作了一件“天經地義”的事情。

    然而,這四年中,她並不是天朝唯一出名的女子。事實上,相較於她在南方四郡贏得的普遍讚譽,另一個女子更以自己的“博善”而聲震天朝。短短四年間,天朝增添了無數的廟宇,名曰“聖妃廟”,都是百姓們自動籌款修建的,專門用來為一個女子祈福。比如,今日的大寧城郊,欽依山上——

    一座紅牆黃瓦的小廟悄然落成,廟中,是四麵趕來朝賀的百姓。

    “聖妃娘娘真的有這般美麗?”一個少年打量著廟中美麗驚人的塑像,提出置疑。

    “若非真人,憑著劉大堂的腦袋,你以為他自個兒能琢磨出此等佳人?”一個秀才發表“高見”。

    “泥胎瓦質、如何及得上真人之萬一!”旁邊一個婦人不屑地撇嘴。

    “莫非大嫂見過聖妃娘娘?”

    “那是!那天,我抱著孩子坐在街頭,又冷又餓,本以為活不成了,誰知,一抬頭,便看到了一個仙女……”婦人開始滔滔不絕地描述自己的經曆見聞。

    “對啊!我也見過聖妃娘娘!那還是去年春節的事情。我欠了租子,尋思著出門躲債,誰知剛一出門……”旁邊一個漢子不甘示弱,也開始加入“宣講團”。

    “嗯,正月裏,聖妃娘娘親自到城門口看望我們!你說這大過年的,聖妃娘娘如何不留在宮裏享福,反倒來看我們這些跑苦力的?”另一個受過恩惠的“苦力”發出感歎。

    ……

    一時間,“聖妃”的故事伴著“聖妃”的泥塑,在每個人心中悄然傳遞。

    身為天朝第一大妃,這位“聖妃”娘娘同以往的娘娘都全然不同。

    入宮四年,她率先垂範,取消了一切奢侈的儀仗和裝飾,終日茹素、善言善行,有一次,為了保住一批被牽連而將予以族誅的人犯,不惜在寢宮外跪了一夜。在她的努力下,天朝取消了“淩遲、刖足、墨刑”等一些遠古流傳下來的肉體刑;取消了“株連”和“族刑”,保住了無數“無辜”人犯的性命。

    她始終沒有能夠再懷上皇嗣,卻說了一句話:天下百姓便是我的子嗣!果然如同愛護兒女一般愛護天下百姓。

    她一心投入慈善事業,每到逢年過節,必定出宮,沿街巡視,查找年節時分的“傷心人”,親自予以接濟;為了確保賑災糧款落實到位,她多次為民請命,並派出身邊的親信之人赴遠地監督;甚至,在大寧近郊遇到荒災時,請得皇命,親赴粥棚,為京城附近的災民分粥,所過之處,其驚人的容顏和善賢的舉止驚煞無數人。

    無數百姓蓋廟,樹真神,為這位娘娘祈福,一個傳言流遍天朝:芸妃大善博愛、仁施天下,定是仙女轉世,乃我朝當之無愧的——聖妃!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琴傾天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寧芯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寧芯並收藏琴傾天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