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風俊鬆開熙瑤,再去瞧身後玫瑰糕的時候,這才發現給自己坑爹的兒子算計了。


    “思卿你……你……”


    “爹爹,您是菩薩好心腸,就別和我計較了吧;您是宰相肚裏能撐船,就撐了我這破船吧;您是大人不計小人過,就饒了兒臣這一迴吧,好不好?”


    “……”


    落英河邊,飛蛾後頭追著思卿,思卿後頭則追著冬萱。


    思卿一麵追飛蛾,一麵道:“飛蛾飛蛾,你又要上哪兒去呀?”


    冬萱一麵追思卿,一麵道:“思卿,你慢點兒跑,別摔著了啊!”


    思卿隻顧著一個勁地追著那飛蛾跑,哪裏顧得上後麵人說什麽。還好一路平坦,思卿一直跟著那飛蛾到了後花園,都沒出什麽意外。


    那飛蛾飛到了後花園的一角,便停在一棵黃葛樹上,翅膀一張一翕。此時陽光已西斜,照得思卿抬眼一看,一個身影從麵前快速閃過,很快便消失了。


    “奇怪,我明明看到了二皇叔的影子啊,怎麽一眨眼就沒人了呢?”思卿搔著同,作沉思狀。後頭冬萱攆了上來,喘著粗氣道:“思卿,總算追上你了,晚膳時間快到了,咱們迴膳房用膳去吧!”


    思卿抓耳撓腮道:“可是我還想找個人呐!我剛才看到了一個好奇怪的人呢!”


    “思卿,聽說今日有你最愛的糖霜桃條哦!”冬萱說罷,作勢欲走。思卿連連追了上來,拉住冬萱衣角道:“冬萱姐姐,別走那麽快啊!”


    瞧著這兩人,風俊笑笑,扭頭對熙瑤道:“瑤兒,我們也去吧!玫瑰糕沒吃著,現在有點餓了。”說著一手挽起熙瑤,朝膳房走。


    一邊走,熙瑤一邊刮啦一下風俊的鼻子:“以後若想吃玫瑰糕,須得做個好好先生,知道嗎?”


    “嗯,瑤兒的話就是宗旨。”走出幾步路,風俊加快了步伐,“瑤兒,快點哦,不然糖霜桃條要沒了。”


    進到膳房,見盤子裏的糖霜桃條果然要被思卿一掃而空了,風俊如一陣疾風般出現,擋住了他的筷子,接著盤子朝空中一甩,剩下的幾根桃條悉數入了他的嘴,頭一頂,盤子穩穩被頂在頭上。


    瞧著他爹爹這副囧相,思卿直翻白眼兒,拿著筷子的手則停在空中還沒有來得及動。


    這父子倆的口味還真是一模一樣,時常為了同個吃食鬧心塞。對此,熙瑤也真是頭疼,不是說女肖父兒肖母嗎?傳言真是不可信啊!這思卿哪一點像自己呀?


    用了晚膳,思卿被兩個人甩在後頭,不滿地撅著小嘴兒跟著,朝槐花閣走。剛看到槐花閣的門,思卿就嚷嚷道:“娘親,爹爹,我們為何不去東青宮呀,那兒又大又好玩呢!”


    風俊停住了腳步,看熙瑤一眼,熙瑤過來拉住思卿的小手,道:“思卿想去東青宮是麽?”


    思卿慎重其事地點頭。


    熙瑤耐心地道:“東青宮今後是思卿的,思卿可以在那兒盡情地住,盡情地玩哦!隻是現在,我們要迴槐花閣了,你爹還要給幾個傷病人員煎藥哦!”


    思卿不依:“那爹爹一個人迴槐花閣去煎藥,娘親帶思卿去東青宮嘛!”說著,思卿一雙黑漆漆的眼望向風俊,等著他成全。


    風俊意會地笑道:“瑤兒,你就帶他去玩會兒吧,不過要記得迴來哦,我還在這兒等著你有要緊事要做呢。”


    聽著風俊說完後半句蠱惑人心的話,熙瑤的臉不知不覺就紅了,這兒可是有小孩兒在呀,更為難堪的是,抬眼竟然瞅見了一個局外人,那人也不知在身後站了多久了,一張臉卻是不太好看,也不知在想什麽。


    來人是風鳴,被發現之後,依然一言不發。


    風俊道:“風鳴,有事嗎?”


    風鳴迴過神來:“哦,本打算去哥那兒坐坐,既然哥要給傷病人員煎藥,那就不便打擾,告辭了!”


    說罷,風鳴轉身而去。望著那個背影,風俊隱隱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勁。


    在槐花閣待了一夜後,風俊趕迴了方丈山。紫霞洞大廳裏,他正在詢問弟子們出去查探搏羽蹤跡的情況。


    風俊問二弟子惜源道:“惜源,你在人界發現什麽異樣了嗎?”


    惜源道:“暫時沒見著什麽端倪,估計這野狼族副首領不在人界吧!”


    風俊又問大弟子鬆濤:“鬆濤,你呢?你和拂檻在仙界可有何發現?”


    鬆濤道:“師父,不知聚眾練兵算不算是異樣?”


    風俊眉頭微蹙道:“誰聚眾練兵,在哪兒?”


    拂檻擠開鬆濤,上前一步道:“北海之北!”


    風俊尋思了一下,道:“那是原鮫王青衫的拒地,練兵也正常吧!”


    鬆濤道:“可那是大規模的練兵啊師父。”


    “你們先別急,好好在這兒操練,待為師先去瞧瞧。”風俊說罷,便一飛身,騰雲走了。


    來得北海之北上空,隻感覺寒氣撲人。風俊打了個冷顫,朝下俯瞰,隻見北海之北宮殿西麵的那十裏冰麵之上,居然有好大一塊給密密匝匝的人眾占據著。


    為防讓人過早發現,風俊先將自己隱了身,尋著一塊不起眼的高地,小心地落了下去。


    這兒不僅有青衫的兵卒,更有煌亥的舊部,風俊隔著十來步遠的距離,查看了半圈,發現竟還有不少野狼族的殘兵!他們分成幾塊站著,各自練各自的。


    冰麵極其光滑,練兵場所皆鋪著地毯。但風俊不敢打草驚蛇,是以沒有靠近,隻在周邊冰麵上小心滑行。


    一個不留神,風俊腳下一滑,便即摔倒。


    “誰在那兒?”隊伍前方一人喝道。


    風俊一動不敢動,隻掐訣讓自己隱藏得更深些。在場之人忙於練習,很快就不管這撲風捉影的疑慮之事了。


    “看來仙界又要有不平戰況發生了!”風俊拍拍披風上的積雪,趁著那一幹人眾操練的當兒,縱身躍上了雲頭。


    “現在要上哪去呢?是去天帝那兒?還是去扶桑大帝那兒?”風俊琢磨了一下,最後歎氣道,“這是大事兒,可不能偷懶,還是兩處都去報備一下吧!”


    風俊在天帝的天宮和東海扶桑大帝那兒兜了一圈,又到方丈山督促弟子們收了功,這才迴到槐花閣來。


    此時,月亮已升得老高了。


    風俊在槐花閣第一個遇到的是侍女半夏,一碰麵,風俊便道:“半夏,給我去請九諾將軍來一下!”


    “是!殿下!”半夏答罷,便出了北門。


    熙瑤和倩怡又做了些玫瑰糕出來,幾人在老槐樹下的石桌邊圍坐著,一邊聊著天。


    風俊問熙瑤道:“瑤兒,你先前那件要和九諾將軍說的事兒,是什麽事兒,可以告訴我嗎?”


    熙瑤想了想,這才想起確實有那麽件事,於是湊上前去,小聲道:“春輝逃走之前,我看到二皇子風鳴跟她說了悄悄話,我想劫走搏羽這案子,風鳴是有份的。”


    風俊這才憶起,先前那次野狼軍打入風宮之時,明明自己和玄奕一道在院子裏布下了結界,若非從裏頭打開結界,外邊是不會那麽快攻進來的。


    卻是此時,北門出現了一個人影兒,那人影兒走路的姿勢有點扭捏,明明像是個身板硬朗之人,卻非得假裝柔韌,一步一搖甚是艱辛。


    好大會兒,那人影兒總算是走到了近處,幾人一瞧,來人居然是二皇子風鳴!風鳴徑直朝風俊走來,在他身側落了座,便陰陽怪氣地拉起風俊一隻手,摩挲著,道:“哥,你總算是迴來了,我真是好想你!”


    眾人聞聽此言都挺吃驚,更吃驚的是,風鳴那手一直都沒能把風俊的手放開。


    風俊下意識地用另一手給風鳴去把脈,突然,風鳴警覺地站了起來,道:“哥你要做什麽呀?我可沒病!”


    風俊道:“你過來,我幫你診斷一下!”


    “不,不用了,我還有事,先走了啊!”風鳴說罷,又一搖一擺地朝北門走去。


    風鳴正走著,忽然從北門外急匆匆奔來一人,那人走得忒急,打風鳴身邊路過的時候,也沒仔細瞧他一眼,就直奔風俊這邊而來。此人是九諾將軍。


    還未走近,聞著那玫瑰糕的香氣,九諾將軍就有些按捺不住了:“哈哈,看來又有口福了!”


    熙瑤一邊吃,一邊笑道:“可不是麽?”


    此時,風俊將望定風鳴背影的目光收迴,對九諾將軍正色道:“九諾將軍,不要再花時間查搏羽的事了,從明日起,我們都進入緊鑼密鼓的練兵之中去吧!”


    “太子殿下,難道又要打仗了麽?”


    “是啊!將軍你且拭目以待吧!”


    第二天清晨,晨曦將將拉開帷幕,風俊和九諾將軍便投入到了各自的職責中。


    風俊帶著弟子們和天帝撥給他那三萬皇家軍,又來到了昆侖丘雲霧嶺操練。


    九諾將軍則在風宮的廣場上整隊練兵。


    幾日時間過去,十五月圓之夜便到來了。今夜風俊得辦件極其重要的事情,於是早早地迴到了槐花閣。


    那日風俊將女魔頭蒼劫的魔靈收入攝魄鏡,他便將那攝魄鏡封入離後花園不遠處的一口井中,並在上頭加了一道封印。因著風帝有交代,每逢十五月圓之夜是攝魄鏡威力最弱的時候,需重新給蒼劫加封。


    風俊悄然來到那口井邊,靜坐了下來,正欲運術為蒼劫加封,不曾想,一隻手剛接觸到自己先前布下的那封印,卻突然使不上氣力,頓在了半空中。緊接著,整個四肢都僵住了,動彈不了。


    還好腦子和視覺聽覺還能運作,風俊心思電轉,突然想起那夜這隻手給風鳴摸過,難怪他走路的姿勢那麽怪異,說話聲音也是那麽異常,想來都隻是為了轉移注意力,想到此處,風俊當即暗道一聲:“不好!中邪術了!”


    風俊正著急間,隻見風鳴從後花園的角落裏跑了出來,穿著一身女裝,嘴上還抹著唇紅,一搖一擺走到近處,假惺惺問風俊道:“哥,你這是怎麽啦?”


    “是你在搗鬼,對不對?”風俊責問道。


    風鳴冷冷一笑:“嗬嗬,哥,小弟哪來那麽大的能耐,可以把你這大地戰神擺平呢?還不是多虧了從父君那裏學來的魂靈交流法,讓女魔帝教會了我魔咒的奧妙。隻要你一接近她,那魔咒立時就會生效。”


    風俊憤然道:“你……你竟然偷學了我父君的技藝?”


    “哥,原來你也早就知道,那隻是你父君,而不是我父君,對嗎?”


    “風鳴,我們風宮何時虧待過你,你竟然要如此待我們?”


    “就因為我是野狼族的人!”風鳴慘然一笑道,“三千年前,我爹娘因治理野狼族無方,被風帝瑾煜的部下處死,為了報仇,我扮作小乞丐,經常遊走在風宮周邊的道上,希望能被人帶入宮中,好伺機報仇,後來,機會真的來了,一對錦衣華服的夫妻將我領到宮裏,我這才得知,原來他倆竟然是風帝和他的妃子。”


    風俊問道:“我父君的部下何時處死過你爹娘?那部下又叫什麽名字?”


    風鳴道:“他是……是……九諾將軍!”


    “胡說八道!九諾將軍那時候都沒開始當差!你少血口噴人!”風俊道,“我看是野狼族首領為了達到奪權的野心,故意製造了一個慘劇,編了一段謊言,好把你這顆小棋子送到我父君身邊,來促進他的陰謀得逞吧!”


    “不管怎樣,至少你們殺了我親叔叔少縱,這一點千真萬確,就憑這一點,我便要你們血債血償!”風鳴說著,牙咬得咯吱響,目眥欲裂。


    風俊苦口婆心勸道:“風鳴,你趕緊撤了我這魔咒,若是蒼劫出來,你我的小命兒就玩完了!”


    “哈哈哈!是哥哥你的小命兒要玩完,我倒是正好期待這一刻的到來呢!”


    第111章 九霄迷陣


    這口井隱藏在後花園深處, 位置十分偏僻,一時之間也無人涉足。況且風俊今日是徑直來到此處的,熙瑤也不知曉此事。


    風俊嚐試著自行衝開魔咒, 但他對此一無所知, 幾次嚐試都沒能成功。眼見著圓圓的月亮升起來,風俊心裏是越來越緊張了。


    一旁風鳴抬眼看了看天, 又低頭看看那道閃著白光的封印,神情是愈發得意了。


    風俊眼睜睜地看著月上中天, 那封印被蒙上一層紗帳, 似乎彈指可破。風鳴笑得是更加愜意了。


    情況十分危急, 風俊突然想到了一個辦法,既然隻是那隻手中了魔咒,依著他的修為, 隻需把那隻手砍去,便可化解魔咒。


    此時風俊雖不能動,但還是可以使自己朝一旁傾倒。風俊瞅準花壇的一腳,用盡全力倒了過去, 頓時鮮血蹦飛,衣袖上立時染上了斑斑血跡。但很遺憾,他的手臂隻是受了傷, 卻並未達到他預期的效果。


    奇怪的是,就風俊這麽一使力,身體竟然慢慢恢複了知覺。


    實際上,風俊中的並非魔咒, 而是風鳴的邪術,邪術近施術之人才會生效,見著比施法者法力高強之人的血光便會慢慢化解。風鳴方才之所以有魔咒那麽一說,隻是個攻心計謀,想以此嚇唬風俊,讓他放棄破術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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