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唿——”冬萱長長地唿出一口氣, 又喃喃道, “人都沒見著就走了,他每次都是這麽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就像是擔心家裏有金山銀山給人抬走似的!”


    風俊道:“說不定還真是這樣哈!”


    半夏道:“冬萱你呀, 想見他就直接約他唄!”


    一旁許久沒作聲的熙瑤聽半夏此言,趕忙對冬萱道:“冬萱,哪天再見到玄奕,我給你把他約來!”


    冬萱急了:“不要啊太子妃!”


    風俊道:“瑤兒你就別逗趣下人了, 我帶你去個好地方。”


    槐花閣旁側的落英河邊。熙瑤被風俊用黑布蒙上眼睛,拉著來到了這裏。


    黑布揭開,熙瑤這才記起, 原來這兒還有一條這麽美的落英河。雖說它曾令自己被人八卦過,不過如今,這蔓延河中、連綿不絕的白蓮花,在月色的映照下, 閃著瑩瑩的光輝,真是令熙瑤好生感動。


    “瑤兒,美嗎?”風俊眼中閃著晶亮的光問熙瑤。


    “美!”熙瑤用做夢一樣的眼神望著風俊。


    風俊凝視河中蔓延一片的白蓮,又道:“這蓮花在河中長了這麽些年,總算長成了我們當初想要的樣子。”


    那清風中舞動的花骨朵,宛如舞動潛伏在人心靈深處的夢,田田蓮葉互相碰撞,沙沙的聲響此起彼伏,仿佛是那夢中的交響曲。熙瑤眼角突然有珍珠掉落,飛快地滾入那河道中,容到了那荷葉的根部。


    “瑤兒,你哭了?”風俊摸著熙瑤的臉,關切道。


    便在此時,不知打哪傳來一個聲音:“高興也哭,不高興也哭,女孩子家家,真是不懂啊!”


    熙瑤循聲望去,見對麵河岸上站著一個小小身影,但聽聲音似乎又挺蒼老,想必是個小老兒,熙瑤腦子裏飛速轉了好多圈,這才想了起來。


    “你,你就是院裏那個槐樹精吧?”熙瑤道。


    “熙瑤姑娘好記性!”那槐樹精說罷,又洋洋得意道,“你們知道嗎?近些年來,半夏和冬萱兩個丫頭去了二皇子那兒伺候,她們不在這段時間裏,都是我在為你們打掃房間的呢。”


    風俊一抱拳道:“那就多謝了!”


    那槐樹精見四下裏無人,便一飛身落到兩人近處,神神秘秘地對熙瑤說:“熙瑤,有件事我想告訴你!”


    說罷,槐樹精看了一眼風俊,良久沒開口。


    熙瑤笑了笑,道:“你說吧,風俊他可以聽的。”


    槐樹精於是招唿兩人彎下腰去,耳語道:“你們知道嗎?上個月十五那天晚上,我經過風帝寢宮之時,無意間聽到裏麵傳來了女子的聲音。風帝多少年來沒有女子侍寢,我於是好奇地湊近聽了聽,原來那女子的元神被風帝擒在攝魄鏡中已數百年,此番風帝把她放出來,好像是應了那什麽大帝的請求,說是那女子得前往神樹之巔擺什麽陣法,幫他抵禦魔界大軍。我聽到這裏,就見一女子從窗口飛了出來。”


    熙瑤急急問道:“那女子長什麽模樣?”


    槐樹精隻管搖頭:“也沒看清那女子長什麽模樣,我害怕被侍衛發現,就溜走了!”


    “那是我姑姑啊!”熙瑤又驚又喜,歡快得像個孩子一樣直跳腳,“我姑姑終於重見天日了,而且她會去神樹之巔,我一定要找到她,認出她來!槐樹精,真是太謝謝你了!”


    說罷,熙瑤撲上去抱著風俊,又蹦又跳道:“風俊,我終於要和我姑姑團聚了,你開心嗎?”


    “開心!”


    風俊笑得很勉強,隻笑了一下,嘴角就僵在那裏。熙瑤問道:“風俊,你怎麽啦?”


    “隻是我爹他,又要難過了。”風俊道。


    熙瑤這才想起,風帝瑾煜雖然自私,但他愛著這個女子,卻是真心實意的。此番將她放走,也是為了大局著想。隻是他自己,想必心裏也如刀割一樣疼吧!數百年來無論怎樣都死死拽著一個元神不撒手,這是怎樣的一種執念!


    “很多事情真的是這樣,難以兩全!”熙瑤扼腕道。


    槐樹精沒想到事情會這樣,好心得不到讚賞,隻得吹胡子瞪瞪眼,然後袖子一揮,兀自跑遠。


    熙瑤本來還想去風帝那兒請個安,如此看來,他現下心情想是欠佳,一個人靜靜更為妥當,還是不要打擾的好。


    風俊道:“瑤兒,我們也迴屋裏去吧!”


    熙瑤“嗯”了一聲,任風俊拉著朝槐花閣的小樓走去。暗地裏兩個侍女驟然現身,過來施了禮,齊聲喚道:“見過太子殿下,太子妃!”


    風俊雙目滿溢柔情萬種衝熙瑤微微一笑,攜起她手,朝前方走。


    侍女們掐指點亮幾盞燈燭,便隱去了。


    一邊走,風俊一邊撕掉那時與華裳成親時貼在迴廊的大紅喜字,問熙瑤道:“瑤兒,我們什麽時候再舉行一次真真正正的婚禮,好不好?”


    “我們都拜了六拜了,兩生兩世的全部拜完了,還要怎麽拜啊?”熙瑤懶懶道。


    風俊笑道:“沒事,等瑤兒哪天想拜了,我們再拜吧!”


    “到那時隻怕娃娃都生出來了!”熙瑤快言快語說完,馬上就後悔說錯了。但見風俊目光盯住她肚子,不斷打量。


    熙瑤推了風俊一把:“少看啦!我開玩笑的!”


    那槐樹精還挺實在,屋子裏果然是一塵不染。就連迴廊也窗明台淨。兩人胡亂洗漱一番,便在床榻上躺了下來。


    風俊手裏捧著一本藥典,翻開看了幾行,又側過頭看了熙瑤一眼,道:“瑤兒你說,如果我率領風之國同你們一道前往神樹之巔,助你們一臂之力,可還使得?”


    “這……”熙瑤真不好怎麽作答。


    “無論你答不答應,這事兒就這麽定了好不好?”風俊又犯大男子主義了。想是身為李煊瑞少爺時代給混出來的。


    “你想去就去吧!一大男人,既然決定了,還問我做什麽?”熙瑤道。


    風俊支吾了一聲,繼續低頭去看藥典。熙瑤也打開那陣法解說圖,一頁頁再仔細推敲和溫習。


    直到此時,熙瑤才覺得晤真當初教弟子們的方法是很妙的,不僅好理解,而且一點都不枯燥。之前還以為晤真是個渾渾噩噩的師父,如今才想起要如滔滔江水一般不眠不休地傾佩他。


    看了一會冊子,風俊道:“紙上得來終覺淺,瑤兒你也累了,還是早些休息吧,明日我就不陪你去昆侖丘雲霧嶺了,我得在風宮整頓將士。為了不打擾你休息,這藥典我也不看了。”


    說罷,還未等熙瑤反應過來,那燈燭就滅了。一個微熱的吻跟著落在額頭上。


    熙瑤卻哪裏睡得著,隻是僵僵地躺著,迴想著白日裏那演練陣法的人群裏,到底哪一個才是她姑姑。又想:畢竟沒有見過麵,即使此時遇見她,也怕認不出來吧?


    許是白日裏練功累著了,熙瑤最終腦子越想越糊塗,也越發疲倦,這才不知怎麽睡著了。


    睡了三個時辰左右,天空才蒙蒙亮,熙瑤就被風俊悉悉索索起床的聲音吵醒了。熙瑤眼睛都睜不開,也便懶得理風俊。風俊摸索了一陣,便很輕很輕地吻了一下熙瑤的臉,又吻了熙瑤靠外頭那隻手,腳步聲就漸行漸遠了。


    熙瑤又睡了約莫半個時辰,也起床了。起床後,熙瑤發現她陣法圖的冊子不見了。四處尋找才發現在風俊的枕下。熙瑤明明記得昨晚我看完的時候,是放在她自己枕下的,想來是什麽時候給風俊又拿去看了。


    不遠處的風宮方向傳來整隊歸隊的口令聲,熙瑤手腳麻利地洗漱梳妝,又披上那件白色繡著蒼龍的衣袍,便來到了昆侖丘雲霧嶺。


    沒想到還有人比熙瑤更早。數列隊伍已整齊排成方陣,都是親一色繡著蒼龍的白袍。那陣勢、那排場好生震撼人心。


    據說場上共有三百多名女將士,熙瑤目光在人群裏掃來掃去,白茫茫一片,又是群龍亂舞,一雙眼睛都看花了,也瞧不出哪一位像她姑姑。隻得搔首直立,呆若木雞。


    “喂!七師妹,還不歸隊,在發什麽呆呢?”是大師兄重嵐的聲音。熙瑤辨聲識位,這才找到了自己的隊伍,忙加快腳步奔了過去。


    今日人數比昨日更多,也不知晤真一下子又打哪拉了那麽多人來,眾人若是一齊跺腳,整個雲霧嶺都怕是要踩踏了去。


    因人數眾多,所以這天的演練隻能一半做正方,一半做反方。一半攻陣,一半守陣。玩兒起來其實怪別扭的,有種自相矛盾的感覺。最糟糕的是,好些人一不小心,便被自己人傷了。


    就這樣在自攻自守、自我糾結與互相傷害的情狀下,眾人忙乎了一天。隨著夕陽西下,最後一天的演練終於圓滿地畫上了句號。遺憾的是,自始至終,熙瑤也沒能找到想象中的儀容像她姑姑那個人。


    最後,晤真發表了一段精簡的講演:“晤真心知眾位神通廣大,必定攻克魔界各軍!話不多說,明日卯時,雲霧嶺一聚!聚齊便動身前往神樹之巔!”


    目光最後一次掃視人群,熙瑤見著一個修長身影稍微有些像自己,便激動地撲上去一把將那人拉住。


    結果那人扭頭一看,竟然是個男的,還是那種極其拙劣的女裝妝容,嘴巴塗得像猴屁股那種。熙瑤正欲道歉,那女裝兄一隻手絲帕一甩,另一手蘭花指一翹,柔柔道:“討厭!”


    熙瑤雞皮疙瘩掉一地,心道:咱們隊伍裏竟藏著這等人才,敵方想必隻要看他一眼,就必定敗下陣來,因著不想再上來看第二眼啊!


    無奈之下,熙瑤隻得歎著氣一甩袖子,離場了。半路上,熙瑤一麵騰雲,一麵琢磨著,場上那三百多名女將士之中,到底哪個女的才有可能是她姑姑。


    想著想著,就聽“吱吱”一聲,腳下那雲一陣顛簸搖晃,熙瑤抬眼一看,竟給另一騰雲的大神撞上了,也沒看清對方打底哪路大神,不過感覺氣場還挺強。


    說時遲那時快,熙瑤整個身體瞬時橫著懸了空;小蠻腰給那大神穩穩抱住,一陣草藥味撲麵而來,都不用看,熙瑤就知道是風俊。


    “風俊,你快把我放下來啊!”熙瑤蹬著腿喊道。


    風俊這才反應過來,忙將熙瑤小心地放到他身邊。熙瑤問:“風俊,你在想什麽呀?這麽心不在焉。”


    “我父君說,他明日也同我一道趕赴神樹之巔。我有種不祥的預感,不知道會發生什麽,所以一直在想……”風俊道。


    熙瑤心道,風帝瑾煜去那神樹之巔,想是為了她姑姑去的,如此也好,她隻要跟隨瑾煜的目光,就能輕鬆找到她姑姑了。於是道:“風俊你別擔心,父君他法力深厚,尚不說能破敵多少,最起碼不會有性命之憂。”


    “嗯,”風俊道,“我也是這麽想的。”


    熙瑤又道:“風俊,明日千萬給我看住風鳴,不要讓他跟來!”


    風俊頷首,終於對熙瑤笑了笑:“這些咱們迴去再談,夜涼風大,不要老在這雲上待著。”


    熙瑤同風俊再次迴到槐花閣,方知槐花又開。熙瑤也不記得,認識風俊之後,那槐花總共開了多少次花,而中間那多少年的花期,她幾乎都錯過了。不僅感歎時光飛逝,白駒過隙。


    風俊吩咐廚子弄了些晚膳和糕點,兩個人吃得飽飽的,便在老槐樹下坐下來,一道聊天。


    聊了一陣,熙瑤隱隱看到那槐樹精躲在樹葉間偷聽他們談話,於是對風俊道:“風俊,明天就要去神樹之巔了,我們還是早些迴屋吧!”


    “好啊!我也正有悄悄話要私下裏對瑤兒說。”風俊說著,便拉著熙瑤朝寢處走。


    迴廊中的燈已被侍女們點亮,一般不需要她們的時候,她們就會自行隱去。風俊不想自己和熙瑤兩個人被侍女們打擾,便親自伺候熙瑤沐浴更衣。他在浴池裏放滿熱水,又灑了些花瓣,便要來扒熙瑤的衣。


    雖然兩人曾經拜過六拜,也隱隱約約同床共枕了些些時日,但不知怎麽,熙瑤如今依然十分忌憚風俊本尊。


    熙瑤一把將風俊推到門後,嗬嗬一笑道:“脫衣這些小事,就不勞煩太子殿下親自伺候了,還是我自己來吧!”


    誰知風俊動作之快令人難以預料,就在熙瑤關門的一瞬間,竟然施法將熙瑤變得□□。熙瑤尖叫一聲,忙轉過身去,風俊卻趁機又跑了迴來,把自己關在門裏邊。


    此時,外麵傳來了一個小丫鬟的聲音:“太子殿下,太子妃,需要幫忙嗎?”


    風俊迴頭迴應道:“不用不用!”


    熙瑤連忙趁風俊迴頭說話的時候,一溜煙鑽進了浴池。兩隻眼睛從花瓣中間露出來,發現風俊好像走了,熙瑤便又鑽出來一點,開始自顧著忙乎。


    沐浴完幹燥之後,熙瑤發現先前拿來的睡袍放得有些遠,正欲運法術給吸過來,手卻被人從後邊抓住了,一股草藥味彌漫開來。


    緊接著,熙瑤見到後邊那兩隻手全都環上了自己的腰。一個下頜在她頭頂不斷摩挲,黑漆漆的長發從上頭直瀉而下,滑滑地披了她滿肩,又與她的發糾纏到一塊兒。


    熙瑤挺難為情地說“風俊,我先讓我穿好衣呀,不然會著涼的。”


    “不會的,有我抱著你啊!”風俊的聲音很輕很柔,充滿了蠱惑,“你胸口處的鳳眼藍好誘人哦!”


    “別這樣,風俊,我還不習慣這樣站在你麵前,被你看光。”熙瑤雙手捂胸,扭捏道。彼時除了她齊腰的長發,真的是遮無可遮。


    風俊道:“你就當是在擺‘此起彼消’陣啊!連我都不能看,那明日若是真要擺那陣,你們必輸無疑!”


    熙瑤心想,還以為風俊不知道這陣,如此看來,這事是瞞不住了。


    “希望屆時師尊不要叫我們擺這個陣,不然我可真的擺不下去,會令全軍功虧一簣的。”熙瑤道。


    “所以你現在就擺給我看啊,不要害羞嘛!”風俊一邊說著,胸膛一邊在熙瑤後肩上摩挲,熙瑤一張老臉又“唰”地紅了,心跳得好生厲害。


    “風俊,你不要再逗我了,讓我穿衣好不好?”熙瑤道。


    風俊強唇貼近熙瑤耳鼓,用很輕很輕的聲音道:“穿了不照樣要脫呀!”


    這家夥,軟的不吃,熙瑤隻得來硬的了,她壯著膽子豁地一轉身,一把將風俊的披風扯了一下,胡亂披在自己身上,又去扒他的襯袍。一邊扒一邊笑道:“反正你等下也還是要脫的,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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