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倆轉了身走出七八步路,不曾想道上又來了兩個道士。兩道士雖年紀不大長相端正,但滿臉煞氣,似是閻羅王出巡。


    就在母子倆與兩道士擦肩而過之時,不知怎的,中年婦人手中那串錢幣給撞得掉落在地,很快便現出了樹葉的原型來。


    兩道士見狀大喝一聲:“站住!”喝罷一前一後將母子倆包圍了起來。


    這兩道士仙氣稀薄得緊,明顯尚未修煉有成,卻極其愛管閑事。


    一道士道:“最近黑山老藤妖四處作梗,殺了不少人,你倆這般古裏古怪,又提著這些樹葉化出的錢幣,不會是黑山老藤妖吧?”


    狗蛋嚇得瑟瑟發抖,將頭埋進了中年婦人的臂彎。


    婦人道:“我們不是樹妖,我們隻是窮苦百姓,無路可走之人,哪裏還能殺人呐!”


    “說!你那錢幣哪來的?”另一道士又問。


    婦人不想供出熙瑤,隻一個勁兒地為自己爭辯。


    熙瑤大步走上前,對兩道士道:“是我給她的,有什麽招式就衝我來吧!”


    “原來你才是妖孽啊?大膽妖孽!竟敢來此地撒野,瞧貧道不收了你!”其中一道士吼道。


    熙瑤冷笑兩聲道:“這世上除了凡人就隻剩下妖孽?那你們幹嗎還要悟道修仙?”


    “放肆!讓貧道先解決了你這妖女再說吧!”那道士說著,就亮出了法器。那是一根銀質的拷鬼棒,形似權杖,約莫二尺來長,上刻有符文。


    熙瑤先運術將那對母子變走,又運術喚出靈劍,卻聽兩道士一齊唏噓指罵:“你瞧瞧,瞧瞧,還說不是妖呐?”


    “是啊大哥,咱倆趕緊誅妖吧!”言罷,此道亦亮出了一柄寒光四溢的七星劍。


    熙瑤心道:“倘如我在這節骨眼上惹了事,風俊怎麽辦啊,今兒可千萬不能傷人,更不能讓自己受傷呀!”


    這廂熙瑤還未反應過來,那邊兩道士便迫不及待攻了過來,形成夾擊之勢,熙瑤隻得慌忙持靈劍應對。


    劍光閃爍,寒芒相接,“哐啷——”聲連接入耳。


    熙瑤左躲右閃,一麵封住法力,一麵奮力迎敵。前方那道士顯是不敵,退了幾步便倒在地上喘氣,拷鬼棒被棄置一邊,胸口衣裳被劃破,露出的血肉有些模糊不清。


    熙瑤亦不知用幾成力才算不會傷到人,因著顧忌,她動作慢了一步,稍不留神竟被後頭那持劍道士在臂上傷了一劍,一股熱流湧出,鮮血頓時沾濕衣裳。她有些後悔:“早知如此,方才就不該讓著他們。”


    後悔罷,熙瑤挫步迴身,便即揮劍迎上。許是熙瑤本意報仇,又許是受傷後手臂失去控製,她腕抖劍斜,靈劍所到處,竟硬生生劃破那持劍道士的側頸,血花四濺。


    地上另一道士見狀,忙咬牙爬將起來,扶起此道朝路上跑,同時大聲唿喊:“有妖孽啊,妖孽殺人啦!”


    熙瑤臂上的血許是滴落到了腰間,隻感覺腰間些些黏濕,不敢去瞧,頭有點暈眩,傷口卻並不很疼。這是熙瑤第一次闖下如此大禍,心裏自然十分慌亂,不知如何是好。


    扶著門框歇息了好一陣,熙瑤方才記起要給自己包紮傷口。


    她撕下整條袖子,簡單衝洗了一下傷口,又找了些幹淨細布條,手嘴並用,終於給自己包紮妥當。


    做完這些,肚子竟有些餓了。熙瑤不敢走遠,怕風俊有什麽危險,隻得在廟裏貢台上拿些快風幹的果子吃。


    寺廟依山而建,山裏樹多,光線不好,天很快就黑了下來。熙瑤檢查了一下小和尚留下的兩盞燈,都還亮得很好,於是端了一盞來裏間,擱置在牆角桌子上,關上門,湊合著睡在風俊身旁,單被也隻勉強蓋了半個角。


    半夜裏,熙瑤被山風吹醒了過來。見風俊還在昏睡,就壯著膽子朝裏挪了挪,覺得身上還是有些涼意,就幹脆背對著風俊,同他擠在一起。


    窗外月色昏暗,四下裏一片寂靜。熙瑤卷縮著身體躺在床上,感覺臂上傷口比白日裏來得更疼些。但終究有些疲累,熙瑤悄悄聞著風俊身上散發出的好聞的男人香,又睡了過去。


    早上感覺屋裏已有陽光照射,熙瑤就醒了過來,傷口似是好了許多。


    剛睜眼,熙瑤嚇了一跳。風俊已半躺在自己身旁,俯下身來,未打理的發披了她大半身。一雙鳳眼直勾勾地看著她,都不知已經看了多久了。原來那束光不是陽光,卻是風俊的灼灼目光。


    第028章 甜蜜驚慌


    熙瑤忙“唆”地一下坐了起來,撫著起伏不定的胸口道:“嚇死我啦,你不會太餓了,想要吃我吧?”


    風俊笑了,雙眸彎出一個迷人的弧度:“你不說我倒忘了,還真是有點兒餓,你不如就好人做到底,讓我吃了你?”


    熙瑤一麵拿起床頭的外罩披上,一麵道:“別開玩笑了,你吃不了我。多躺會吧,我等下去山裏看看有沒有野兔什麽的。”


    之所以這麽說,熙瑤隻是急著想擺脫風俊,對於一個真心喜歡的人,熙瑤感覺自己在他麵前做什麽都有些顧慮一樣。


    風俊何等城府,將熙瑤穿上一半的外罩一把扒下去,側身就撲過來,將熙瑤壓在床榻邊,邪魅一笑道:“我就不信吃不了你。”


    此動作讓熙瑤有些驚詫慌張,她真是想不到,原來如風俊這般不食煙火之人也有瘋狂的一麵。


    “嗯,啊——”熙瑤低吟一聲,聲音中似是帶著蠱惑,這更加激起了風俊潛藏在內心深處的野性,火熱雙唇如暴風驟雨般蓋了過來。


    實際上,熙瑤是有傷在身,不想讓風俊擔憂便隱瞞了實情。可風俊方才那一撲剛好碰觸了她臂上的傷處,是以忍不住輕輕哼了一聲。


    逮著風俊將唇遊離到一邊麵頰的時候,熙瑤急急道:“風俊你……你別這樣,這樣對你的傷口不好。”


    風俊的親吻一頓:“無礙,經過這一夜調息,我傷口已經好了。如今又有美人相伴,自然很快就能痊愈。”風俊又笑,那笑容璀璨而令人沉醉。


    熙瑤心慌間,便故意岔開了話題:“對了風俊,你是怎麽受傷的?”


    “我給那老夫人檢查病情時問她去過什麽不潔之地沒,她說自己生病之初去過寶塔山,我於是掐追魂訣查探,結果發現她是三魂七魄少了一魄,我元神出竅去追蹤,才得知她丟失的那一魄是給吸到了寶塔山鎮妖塔,還好此魄攀附在一隻蜘蛛身上,隱藏甚好,尚未被妖王炎冥享用。我凝神招那一魄時,正巧炎冥發現了我,一不小心給他從背後偷襲了。”


    “原來如此,我就說嘛,你怎得連赫寅這樣一個糙漢子都鬥不過。”


    “妖王炎冥可是個厲害角色,當年他便是因吸人魂魄拿來練妖法,才被天帝座下的四大天帥所收服,壓在寶塔山鎮妖塔內,並命了四大兇獸之一的窮奇看管他。如今他再行為惡,想來是修為又精進了吧!”


    “你是說,他都不用出得那鎮妖塔,便可吸食凡人魂魄麽?”


    “嗯,他可能是用的一種妖術,但此妖術應當對他有反噬,是以他並未放肆作惡。”


    “你迴來時情況看起來本沒那麽糟,可後來為何會大出血?”熙瑤心疼道。


    “先前我自封經脈,不會出血,可經過與赫寅那幾番打鬥,加快了我的血液流動,導致傷口惡化。”


    “對不起,都是我害了你。”說著,熙瑤竟鬼使神差地摸了一把風俊的臉。


    風俊的臉很滑,熱乎乎、軟綿綿的,熙瑤雙手摸上去都不想放下來。


    但很快,熙瑤就曉得自己錯了,她不該摸風俊的臉,導致場麵益發不好控製。風俊順勢一把將她兩手捉住,按在頭頂上,再次俯下身瘋狂親吻、撕扯她。


    “啊,疼!”傷處又給風俊壓到,熙瑤忍無可忍悶哼了一聲。


    “怎麽會呢?都還未開始……”風俊疑惑又戲謔道。


    熙瑤幽怨地白了一眼風俊,奮力抽出手,滾到床邊之後,立時警覺地抓起外罩下了床:“風俊你好好躺著,我……我出去找吃的了。”


    熙瑤一隻腳剛要邁出門檻,就見白影飄動,剛打開的門“吱呀”一聲又重新合上了。待那白影站定,已攔在自己跟前。


    “你就這麽怕我吃你嗎?”風俊無辜地問。


    熙瑤不敢抬頭,心想隻要自己不看到風俊那張妖孽的臉,他的殺傷力便不存在了。


    風俊伸出骨節分明的白皙雙手,輕輕緩緩捧起熙瑤的臉,四目相接的時候,熙瑤突然發問:“哦對了,妖王他,長什麽樣子?”


    風俊不迴答,隻看著熙瑤燦笑,許久才道:“臉色慘白如山石,雙目深陷,尖牙利嘴,挺駭人的模樣,你怕是不怕?”


    熙瑤搖搖頭。


    “你怕的是我這樣的,對不對?”


    熙瑤點頭。又警覺地搖頭。


    “那你為何不敢看我?”風俊灼灼逼人道。


    “我……”熙瑤說著,一雙眼依然在別處遊走。


    風俊拉住熙瑤的手揉搓著,低下頭柔聲道:“不用怕,我會對你好的,一個我等了兩千年的人,我又如何忍心傷你?”


    熙瑤想想鮫族與風之國之間的世仇,依然搖頭:“不,我不想彼此受傷。”


    “你因何有這一說?”風俊似是明白了什麽,又道,“如果一個人為愛受傷,不管怎樣,至少他愛過了,無怨無悔。不像有些人,活了數千年卻孤獨一生,何其悲哀。”


    說這些的時候,風俊眼裏有淚花在閃爍,也不知他說的這個何其悲哀的人,與他又有何幹係。


    風俊將熙瑤拉到一旁坐下,甚認真道:“瑤兒,能與你這樣在一起,還可以敞開心扉地談天說地,真好!就算是受傷,我都覺得自己是幸福的。”


    “你說得……好肉麻”熙瑤低著頭,小聲道。


    風俊燦笑:“這就算肉麻嗎?那我今後還會有更肉麻的,你如此聽不得肉麻話,可怎麽辦才好?”


    “我……”熙瑤都不知該說什麽。


    風俊複又擁住熙瑤問:“我讓你給我承諾,你說要迴碧波海去同家人商量對吧?要不我們明天就啟程,我陪你一起去!”


    “這麽著急啊?”熙瑤這下看似退無可退,隻得問道,“那你這邊呢?你父母那兒你怎麽交代?”


    “我早就同父君說了我們的事,他沒有意見。”


    風俊隻說了父君,那他母後呢?又或者,風帝子嗣的婚姻,隻有風帝才有權左右麽?每個人心中都有禁區,熙瑤不敢多問。


    “可是,鮫族已有萬年不與風之國往來,我雖不知為了什麽,但要冰釋前嫌,隻怕是難。”熙瑤終於把心裏的顧忌和盤托出。


    風俊卻言其它:“瑤兒,你隻需告知我,你自己是怎麽想的?”


    “風俊,我是願意把你帶到碧波海,但在碧波海,我真的無法控製場麵,估計到時你會吃大虧。”熙瑤道。


    風俊用修長手指點了一下熙瑤的鼻子:“別總說這個難那個難的,明天我非去看看,方可解決了這個難題。咱們現在去山間走走,打點兒野味烤著吃,你看怎樣?”


    熙瑤答應著,風俊於是給熙瑤披好外罩,兩人一道上了山。山間溪流清澈,陽光透過枝葉灑下來,斑駁成影。


    兩個人沿著溪岸一直朝上遊走,未幾便在一個寬闊點的迴流處發現了幾條紅魚兒,其中的兩條還挺大。


    “這就是咱們今天的午餐了。”風俊很有把握地說著,食指與中指稍運仙力,便將兩條大魚吸上來,甩到空中,再落到草堆裏。


    兩條魚兒在草堆裏活蹦亂跳,熙瑤擔心再跳迴溪中,便跑過去抓,可那魚很滑,隻得用外罩包起來,弄得全身都是魚腥味。


    風俊將兩條魚清理一番,就近找了些香草洗洗,塞在魚肚子裏,隨後兩人撿來些枯枝,在一棵大樹下生了火。兩人一人一條魚,穿在樹杈上烤。


    一盞茶功夫,魚就熟了,香氣撲鼻,令人禁不住胃口大開。


    這可真是熙瑤平生第一次吃到這麽好吃的東西,估計會終身難忘。


    “看樣子你今天很開心啊。”風俊道。


    “今天確實心情不錯,隻是一想起明天,我就……”


    “那就不要想明天了,瑤兒,你相信我,隻要能和你在一起,不論遇到多少困難,我都會讓它過去的。”


    風俊說罷,拉起熙瑤的手,兩人仰躺在草地上,沐浴陽光,看白蝶兒飛過頭頂,聽涓涓溪水“叮咚”流淌。


    ……


    夜半,寺廟幽靜庭院。


    壁上兩盞青燈,勾勒出一人的兩個修長身影。


    此時,熙瑤已在裏間的臥房熟睡,風俊沒來由地有些心神不寧,於是來到外麵透氣,想借此平複一下焦躁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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