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遷羽雖是扮成了過繼過來的四小姐千晨曦的模樣,那一雙眼睛卻過於明亮了,裏麵透著濃濃的壓迫感與危險感。


    “晨曦隻是沒能想到,大半夜的迴府倒也能白撿個笑話。”她語氣裏滿是不屑:“有人以為自己打扮成了朵嬌弱的梔子花必定惹人憐惜,卻不知像極了那醃臢河溝裏的蘆葦,一臉子輕浮勁兒。”


    千寶珠哪裏見過洛晨曦如此氣焰囂張的反駁自己,別說是被過繼過來的這個小賤人,就是從小正統養著的那位璃玥姐姐,還不是要看她的臉子生活。


    如今看看那些愣住了的丫鬟婆子,仿佛壓低了頭在與千晨曦這個賤人一同嘲笑自己,千寶珠簡直是怒火中燒。


    她不由得又往前一步,指著千晨曦的臉:“你個不要臉的賤人說誰呢?”


    沈遷羽更是輕蔑鄙視的笑了一臉:“誰應說誰唄!”


    沉釀早就扮成了千晨曦身邊唯一的那個小丫鬟小滿,但她的性子卻遠比小滿要難對付的多。隻見她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嗬嗬冷笑了幾聲。


    然後同樣鄙視的看著一臉通紅怒發衝冠的千寶珠:“真是有意思,見過撿寶物撿銀子的,不曾想今兒個托咱們小姐的福也算是大開了眼界,還有那沒事滿地撿罵的。”


    被地位低下的千晨曦辱罵本就氣的千寶珠幾近暴走,如今再被一個更下賤的仆人侮辱,千寶珠氣的眼圈都隱隱泛著紅絲,不顧身邊丫頭們攔著,抽出腰間香囊旁邊掛著的三角匕首就衝著沈遷羽衝了過去,和她兩個人扭打在一起。


    婆子們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隻聽千寶珠啊的一聲慘叫,劃破了整個夜空。再看她那邊卻好似不知出了什麽事故,疼的滿地打起滾來。


    丞相爺被下人請來的時候,千寶珠已經不管不顧的哀嚎了有一盞茶的功夫。本來精心梳著的墮雲鬢如今也四下散開了,一身白色的孝服在地上染了許多處的灰塵,那脂粉也被眼淚衝開了,像極了市場邊賣藝的小猴般滑稽。


    李夫人跟在丞相身邊,一看到自己寶貝女兒這樣,不禁勃然大怒。


    一雙好看的鳳眼裏滿是兇狠的神色,指著在一邊長廊雕欄旁站著的沈遷羽:“這是反了不成……來人來人,還不把這個殘忍的打算弑妹的賤人給本夫人拖下去,杖責五十。”


    又馬上上前抱住自己疼愛的寶貝女兒:“我們可憐的珠兒這是怎麽了?造了什麽孽啊,怎麽就疼成這樣了,那小賤蹄子對我女兒這是做了什麽啊!”


    千丞相看了一眼站在欄杆旁的女孩兒,隻看她比著那哀叫洛晨歡,狀況確實好了不少。


    他本就不在乎這個旁係來的棋子,現在裏自家女兒又不斷在耳邊嘶嚎,哭的他煩躁不堪。於是他甩了甩寬大的袖子,一臉怒意的看著沈遷羽:“你這逆女,還不跪下。一迴府就欺淩胞妹,還真真是個沒有教養的。”


    沈遷羽也並不反駁,隻是聽話的跪了下去,似有難言之隱。


    隨著她跪下去,千丞相才發現千晨曦的手腕上竟被劃了長長的一道傷口,血滲在白色孝服上,看著好不淒慘。


    長廊裏有長夜燈,火光隨著風微微擺動。在這般燈光下,千晨曦臉色慘白,嘴唇也微微的顫抖。那般嬌弱,雖相貌過於普通,隻那一雙眸子,看著竟如如空穀裏的幽蘭,哪怕是一陣風吹過去,怕也是會掀翻在地零落成泥。


    信國公隻覺得一陣恍惚,隻覺得這雙清麗脫俗的眼睛似曾相識,配著那張臉又著實是想不起來到底在何處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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