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 知道。”麟德貴君邊寫著邊迴話, 暗衛卻又道:“你別敷衍我,不然我還去稟陛下。”


    “……”麟德貴君禁不住地睃了她一眼, 好笑地搖頭,“你這人怎麽這麽愛告狀。”


    “我說不動你也打不過你啊!”暗衛怨憤地撇嘴, 對這苦差頗為不滿。


    麟德貴君一哂而未再言,繼續寫下去,盡快將剩下兩行完成了,即刻起身往外走:“好了, 走吧。”


    他們一齊走出戶部,照例他坐進馬車,她坐在車轅上。


    每日隨他前來的宮人隻有江全,馭馬的也是江全,於是幾天下來江全對這暗衛蹭車的事也習慣了。


    到了宮門口,她就不見了。因為天子暗衛按規矩不會輕易見人,她便都是飛簷走壁地進宮,免得讓旁的宮人瞧見。


    但今天,待得麟德貴君到了自己住處的門口時,她又意外地再度落在了他背後。


    江全一見,趕忙先一步朝裏頭打了手勢,讓宮人們都避開。麟德貴君迴頭看向她:“怎麽了?”


    夜色下,她死死低著頭,姿態有些罕見的忸怩:“我……想借杯熱水喝。”


    麟德貴君覺得有點奇怪:“熱水?”


    “對……”她抬了抬眼,瞬間又低了迴去,“就……每個月都有那個幾天……那什麽。我現在感覺不太舒服,所以,可能……”


    麟德貴君想了想:“……需要生薑紅糖?”


    “……”她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他暗自一笑,打了個手勢示意江全去準備,看看她,又說:“進去坐著等吧。”


    “多謝啊!”她臉上發燙,依舊悶著頭,先他一步進了宮門。


    麟德貴君忍著笑與她一道進去,剛到殿門口,卻有另一個聲音傳了過來:“貴君。”


    幾是一彈指的工夫,在他麵前的姑娘就竄上屋簷不見了。麟德貴君滯了滯才迴過神,朝從殿中出來的人一揖:“元君。”


    章家公子抬眸望了望夜色,笑道:“聽說天子暗衛輕易不見外人。”


    “……是。”麟德貴君也笑笑,坦然道,“她今日意外有些事,所以……”他說著一頓,便把這話題打住了,“元君裏麵請。”


    二人便迴到殿裏落座。麟德貴君原以為他有什麽要緊事要說,三言兩語聊下來才發覺隻是來隨意走動走動,頓時意識到了自己的失禮之處:“臣該去拜見元君的。”


    “哎,貴君別客氣。貴君近來為國事忙碌,誰都知道。再說,我冊封的旨意還沒下來,受旁人的禮其實心下很虛的慌。”章公子銜笑抿了口茶,便不再多說見禮的事,轉而又閑說道,“貴君做官的事真新鮮,本朝頭一例,不過這官職是怎麽算的?單獨設立的官位麽?”


    “就是直接填補的戶部官位空缺,司金,管錢賬的。”麟德貴君說。


    “哦……”章公子若有所思地點頭,“既是直接填補的官位空缺,那便也能升官了?看來遲早能當個尚書。”


    麟德貴君失笑:“一步步來吧。陛下肯給這個機會,但尚書也不是什麽人都能做的。我與陛下說的也是先逐步熟悉朝中事務,至於能做到什麽官位,我量力而行,不去強求。”


    章公子又點點頭,沉了一沉,再度笑起來:“貴君是有本事的人,必定官運亨通。啊……不多耽誤貴君歇息了,我先告辭,等貴君得空了再走動不遲。”


    他說罷便起身向外走去,麟德貴君站起身來送客,一直將他送出了大門。


    章公子這晚一整夜都沒睡。


    宮裏緊要的人他基本都打了一遍交道了,今天又專程去見了宇文禦子和麟德貴君。


    先前的那些時日裏,他便已很清楚,宮中一幹男眷都不重要,隻有這兩位不一般,他們是能讓陛下掛心的人。


    所以他從不曾得罪過他們,聽聞最後選定他做元君,也和他二人的看法有關。可以說,這一步他走對了。


    但現下,他心裏卻越想越不安生。


    那位宇文禦子還好。他今天白日裏去走動時,隻覺得這位禦子是個無甚心眼兒的人,說話做事顯得格外不拘束。不知陛下喜歡他,是不是也是因為這一點。


    可麟德貴君就不一樣了,一個宮中男眷能讓陛下準許他去做官,必定有不同尋常的心思。


    其實這個消息剛在宮中傳遍的那天,章公子便十分震驚。可沒過幾天,選定他做元君的事就砸了下來,令他一時沒再顧得上多想麟德貴君當官的事情。


    現下仔細想來,這件事愈發地令他不寒而栗。


    先前就有宮人說過,陛下曾表露過想讓宇文禦子或者麟德貴君當元君的意思,隻是因為二人門楣太低,不得不作罷。


    門楣是不好改變的,麟德貴君家裏是商人,宇文禦子家裏是普普通通的讀書人。無論提拔他們哪一家入朝堂,都要用個十年八年才能混到較高的官位上,就算真的才高八鬥也依舊要混資曆,似乎不會出現任何例外。


    可是,例外偏就出現了,麟德貴君竟然自己去當了官。


    他倚仗聖寵,一入朝堂就進了戶部。那麽,如果他當真大有作為,再有了自己在朝中的人脈勢力呢?


    章公子在黑暗中猛然打了個哆嗦。


    二十一世紀,第二次模擬的成績在三天後公布了出來。去宇文客家裏提前練習實驗幫了範小圓大忙,因為在實驗考試時間壓縮的情況下,將近三分之一的同學都沒能答完,而她還留了十分鍾檢查實驗結果。


    其餘各科她這次也做到了正常發揮,真是謝天謝地最近大熙朝沒什麽事帶給她額外壓力。


    於是這一次的考試,她的年級排名是第17。加上上一次的分數再除以二,得出的平均分在全年級排28。


    ——衝刺班a班分界線是年級前30!做到了!


    範小圓當然歡唿雀躍,宇文客甚至比她還高興,直接在公告板前抱住了她。


    “喂你放開我放開我!”範小圓在他懷裏蹦蹦跳跳地掙紮,周圍一幫同學石化地強作冷靜。


    然後她突然使勁拍他的手:“主任來了你快鬆手快鬆手!”


    宇文客抬頭一看,果然看見了一直看範小圓不大順眼的教導主任正從樓道那頭往這邊來。


    他於是適可而止地鬆開了她,接著,卻又拉住了她的手——十指緊扣的那種拉法。


    “咳咳。”教導主任經過時,神情沉肅地用手裏卷著的卷子敲了敲宇文客的後背,待他迴頭,他低眼一睇他倆的手,“幹什麽呢。”


    宇文客冷靜地握著她的手舉了起來:“這叫攜手共進考高分!”


    作者有話要說:  宇文客和女皇圓每天比著誰分高溫玹和暗衛小姐姐每天比著誰能打


    但暗衛小姐姐打不過還傻fufu地找陛下告狀再告兩次陛下估計就要八卦心滿溢以粉絲視角做燈牌祝愛豆幸福了===


    本章隨機送20個紅包


    ☆、chapter 63. 純黑


    於是一般來講她的作業有純數學、物理和化學,外加英語閱讀、聽力和寫作。


    範圓在桌前苦熬了大半,寫完了英語的三項。


    到了晚上十一點,搞定了純數學。


    化學作業她一翻發現全是選擇題,就按照“三長一短選最短,三短一長選最長。兩長兩短選2b,參差不齊a或c”的玄學盲選了。


    最後還剩個物理,最讓她頭疼的物理……


    去特麽的物理!


    範圓做了兩道物理題之後就暴躁了起來,把筆一扔衝進衛生間,衝了個澡便打算自暴自棄地睡覺。


    睡覺的時候她很怨念。遙想初中那會兒,習題經常是“明”如何如何,請計算。同學間經常吐槽,明哪兒這麽多事兒。


    萬萬沒想到,到了高中、讀了國際學校,“明”沒了,來了個“t”。


    這個t在數學卷子裏會劃著船從a地去b地,讓你求向量;在物理習題中會從山上扔球,讓你算球幾秒落地;在化學考試的時候更可恨,動不動就“一不心”把實驗表格灑上一塊墨水,讓你根據其他數據推算被灑墨水的是啥。


    他咋不上呢……


    範圓連再迴到大熙朝的時候都還在怨念這個t,怨念了一整。


    這甚至導致午膳的時候,王瑾進來:“陛下,湯禦子求見。”她直接爆吼了一聲:“不見!!!”


    星期一,範圓帶著一顆間歇性厭學的心,和一份沒寫完的物理作業,走進了教室。


    每周一早自習前的教室裏都會呈現一種格外的安靜,就算是關係很好的同學,此時也未必怎麽話……因為大家腦子都還不太清醒,或者在哀悼逝去的周末。


    不過五分鍾後,隔壁班的物理課代表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你們班今第幾節物理?”


    坐在範圓前麵的寧凝抬起頭:“第三節,咋了?”


    “我們班第二節,三班第一節。我剛路過三班教室的時候聽他們一會兒上課要抽查做題!我就來通知一聲,你們趕緊準備!加油!”


    他完扭頭就奔向自己的班級,通知自己班的同學這個噩耗去了。留下高二(7)班教室裏一片哀嚎:“我艸……”


    “媽的!”


    “周一就來這個啊啊啊啊啊有病啊!!!”


    “抽查做題”是他們物理鄧老師的一項專利。因為作業中有大量選擇題、填空題,這類題又很好抄的緣故,這位老師經常會搞抽查,讓學生挨個上黑板做題,必須寫完整過程。  過程錯了,但和自己的答案對上了的沒關係。過程錯了答案卻對了的,會被罰連題帶正確的解題思路一起抄一百遍!


    一百遍!


    範圓上迴趕上一道題目太長的題,抄到深夜抹眼淚。


    更慘的是她這迴的作業基本沒寫,憑這位老師的脾性,搞不好能讓她把這份卷子從頭到尾抄一百遍。


    範圓倒吸著涼氣顫抖著迴頭,剛將求助的視線投向正收作業的物理課代表,餘光瞥見了另一個身影。  “……”她心裏稍稍掙紮了那麽三秒,拍案而起,快步走向正背單詞的宇文客,“班長!”


    宇文客悚然一驚,抬頭:“幹嘛?”


    “幫個忙唄?”範圓道。


    坐在宇文客前麵的同學還沒來,範圓就直接在他前麵的椅子上坐了下來,胳膊搭在他桌麵上,兩眼放光:“第三節課物理抽查,你幫我把每道題的解題過程寫一遍行不?我提前背下來!”


    宇文客低頭繼續看書,“不行。”


    範圓作揖:“哎呀求你了!迴頭請你吃飯!”


    “不行。”宇文客翻了一頁書,“太麻煩了,沒空。”


    範圓眉心跳了一下。


    氣氛冷了三秒。


    然後,範圓低聲沉然:“我的是在那邊請你吃飯,一連三,每頓四葷四素一湯,字跡清晰再額外加倆點心。”


    宇文客怔然間手一鬆,麵前厚厚的單詞書啪地合上了。


    ☆、chapter 64. 純黑


    外殿中燈火通明, 但麟德貴君往內殿的方向看了一眼, 依稀能看出裏麵的大半燈火都已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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