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花瓷的消息已經傳遍了薊縣。


    人們津津樂道,又能一睹真容。


    但對於幽州軍,和幽州的官員們來說,無暇顧及這個事情。


    還在薊縣驛站裏的袁譚,仿佛一座大山,壓在幽州文武的心頭。


    州牧府。


    劉虞坐在大位上,憤怒的目光看著麾下文武。


    而以閻柔為首的官員,卻好像沒有看到他不高興。


    閻柔繼續說道:“主公,袁家四世三公,擁戴陛下,重建社稷,幽州沒有抵抗的名義。”


    魏攸從旁說道:“更何況,袁家帶甲十餘萬,根本不是幽州軍能夠抗衡的。”


    閻柔是軍方代表。


    魏攸是文官代表。


    他們希望劉虞投降。


    投降對於他們來說,是好事情。


    成為袁家的部眾,反而水漲船高。


    對於劉虞也是好事情。


    畢竟若是抵抗的話,肯定會失敗被殺的下場。


    劉虞已經氣急敗壞,有這樣的部眾嗎?


    不說出主意怎麽對抗敵人,一個勁的勸投降。


    難道你們這些人曆來的忠心,都被狗吃了嗎?


    這時候。


    “主公,外麵有人送來了朝廷王司徒的私信。”


    “哦?”劉虞深知王允忠心為國,董卓、李傕郭汜的覆滅,可以說全部出自這位漢臣手筆。


    隻不過,看起來也是流年不利,又落入到了袁紹手中。


    漢室和皇帝沒變,國賊一茬又一茬的冒出來,什麽時候是個頭?


    “馬上拿來我看。”


    一名侍衛走進來,呈上。


    劉虞迫不及待的展開了竹簡。


    本以為會看到一番慷慨激昂的陳詞。


    沒想到,是王允勸他投降的信。


    信上說,袁紹雖然不是董卓,但也是王莽,早晚是要吃人的。


    請劉虞入朝主持大局。


    又直接說,劉虞根本不可能是袁紹的對手,若是發動戰爭,必死無疑。


    不如活著。


    以劉虞的威望,就是一麵旗幟,可以加強漢室臣子的力量。


    “主公,信上說了什麽?”閻柔發現劉虞臉色陰晴不定,忍不住問道。


    劉虞把竹簡往懷裏一揣,“王司徒漢室忠良,能說什麽,當然是鼓勵我與袁紹鬥爭。”


    “主公,王司徒誤您!”魏攸道。


    劉虞拍案而起,“我意以絕,誰再敢言投降,斬立決!”


    閻柔和魏攸對視一眼。


    他們深知劉虞非但不是貪生怕死之徒,還是忠心耿耿的皇叔,若是不然,也不會來這窮苦的邊疆守邊。


    而幽州軍是有五萬餘人。


    但說起來,連一個二流的將領都沒有。


    閻柔是軍方最厲害的,武力60,智力71。


    魏攸是最厲害的謀士,武力28,智力72。


    他們是根本不可能打贏袁軍的。


    現如今劉虞不怕死鐵了心的抵抗,用他的命威脅已經無用。


    魏攸再次走了出來,“主公,您不為自己著想,也要為子孫後代著想。您可是漢光武帝嫡脈,東海恭王之後,豈能自絕天脈?”


    他說到了點子上。


    劉虞現在不擔心別的,就擔心絕後。


    不過他已經想好了,袁紹是什麽人物?袁譚又是什麽人物?


    國賊也。


    然而沒有實質化。


    所以,這兩個人不可能背負罵名去殺他那個毫無威脅力的兒子。


    “哼哼……。”


    劉虞連連冷笑,站了起來,“我劉虞是什麽人?漢室宗親,當朝皇叔。我就算是一個普通人,也要終於漢室,豈能失身於賊?而不像某些人……。”


    閻柔他們震驚了。


    這等的義薄雲天。


    如此的赴湯蹈火。


    沒想到劉虞願意斷子絕孫。


    不愧是當朝皇叔。


    似乎劉表、劉焉這些人雖然輩分夠,但也不足以成為皇叔。


    他們自然知道某些人指的就是他們這些想投降保命的,頓時臉上有些泛紅。


    “主公主公!”


    這時候,又跑進來一個人。


    “什麽事情?”劉虞不耐煩道。


    “主公,公子病了。”


    劉虞想起自己兒子吃齋念佛,說什麽修身養性,竟然還病了,氣不打一處來,“人吃五穀雜糧,沒有不病的,趕快找醫生就是了。”


    “主公,情況不一般,公子他病的相當厲害,已經找過好幾個醫生了,束手無策。”


    病得厲害!


    劉虞心裏一驚,也顧不得閻柔這些人了,急忙前往後宅。


    少頃。


    劉虞剛剛走近兒子的宅院,就聽到裏麵一聲又一聲的痛唿。


    他這輩子隻有這麽一個兒子,疼愛如命,從小到大,一根手指都沒有動過。


    也就從沒有聽到過兒子的痛苦聲。


    此刻徹底慌了神。


    平地裏差點絆倒,那裏還是剛才那個不畏強權的大漢皇叔。


    “吾兒如何!”


    劉虞慌亂進了屋子。


    “父親大人,求我!”劉和這輩子沒受過這種罪。


    母親王氏也在。


    還有十幾個醫生。


    “夫君,兒子腹痛難擋,妾身知道你在前麵有大事決議,不敢打擾。以遍請城中名醫,皆束手無策。”


    王氏眼睛早就哭紅了,此刻又是淚下。


    十幾個醫生,神情十分尷尬,又害怕劉虞一怒殺了他們。


    “你們……。”劉虞看著這些大夫,有幾個還很熟悉,這幾年沒少來他這裏看病。


    “吾等無能,請州牧大人恕罪。”


    大夫們全跪了。


    “父親,我不行了,哇!”


    劉和慘叫一聲,從床上翻滾了下來,就成了炸熟的蝦米,弓成一團。


    在場的十幾個醫生,誰也不敢上前。


    畢竟治不好,誰還敢往前湊?


    吾兒命休矣!


    劉虞神情一陣恍惚,幸虧被扶住,這才沒有倒下。


    眾人把他放在了席塌上。


    劉虞反而掙紮起來,撲在劉和身邊,看著痛苦的孩子,一瞬間成了行將就木的老者,悲戚道:“難道天要絕我劉家這一脈……。”


    大漢四百年來,不知多少宗親支脈失傳。


    便是皇室嫡脈,也數度中斷。


    現在,輪到了他的頭上。


    這時候一個老醫生走了出來,“伯安公,小人聽說華佗神醫在鄴城,若能請來,或能轉危為安。”


    神醫華佗。


    劉虞也聽說過起名,立刻急促道:“快,快派人去請神醫。”


    望著滿頭大汗的劉和,“兒啊,你要挺住,你有救了。”


    劉和心裏一驚,一時間忘記了疼痛,一把抓住劉虞,“父親,華佗也救不了我的!”


    眾人吃驚。


    “吾兒為何如此說?”劉虞驚道。


    “現在隻有一個人能夠救我的命!”


    劉虞發現兒子竟然興奮起來,急忙道:“是誰?”


    “恐怕需要父親大人付出極大的代價。”劉和隻是喜歡誦經,並非愚鈍之人,自然知道他爹和袁譚之間的事情。


    劉虞根本沒有猶豫,“兒啊,隻要能夠救活你的命,什麽樣的代價,爹都願意付出的,你說是誰能救你?”


    “袁家大公子袁譚!”


    “原來是袁家大公子袁譚,什麽?袁譚!”


    劉虞坐在了地上。


    劉和反而坐了起來,精神明顯好了很多,“爹,我想通了,我這肚子裏其實不是病,是修身有成,要排出業障。”


    又連道:“我在鄴城那時候,馬鳴老禪師,您也是認識的。他和我的症狀一樣,華佗也束手無策,是大公子,幫助他排出了一顆汙穢之石,名為大威天龍果……。”


    啪~


    劉虞一巴掌扇了過去,怒道:“畜生,你說,袁譚給了你什麽好處,讓你這麽出賣祖宗,出賣你爹?”


    “我說的都是真的,哎呦~。”


    劉和肚子又疼了起來,滿地打滾。


    “裝,你繼續給我裝!”劉虞怒不可遏。


    “疼,我疼,爹,救我,救我啊,隻有大公子能救我,華佗也束手無策的……。”


    劉和來迴翻滾,看起來,不像是假的。


    劉虞不知所措了。


    這時候,還是剛才那個老醫生,猶豫了一下,有感劉虞仁德,才走了出來,道:


    “州牧大人,公子脈象淩亂,的確是腹中有妖孽作祟。公子說的是真的,這件事情我也有耳聞。袁家大公子的確讓馬鳴禪師排出了一顆類似於石頭的東西,至於是病,還是什麽大威天龍業障石,小人就不得而知了。”


    又有一個醫生走了出來,“小人也聽說過,華佗大夫束手無策,症狀果然和貴公子一樣。”


    “就是一樣的,我當時在場,親眼看到的,爹,我沒騙你!”劉和喊道。


    ……


    半個時辰後


    議事廳裏。


    劉虞坐立不安。


    要知道,他前兩天,剛剛義正言辭的大罵了袁譚一頓。


    這就要去求人家救兒子。


    臉疼啊。


    無顏見天下人。


    而兒子是什麽?


    是他的寶貝。


    老人活著,就是為了下一代,他也不例外。


    沒兒子,活著還有什麽意思?


    劉虞麵臨一個極大的抉擇。


    少頃。


    “主公?公子的病情如何?”閻柔剛走不久又被召喚了迴來,自己思索應該和劉和的突然得病有關係。


    劉虞也無顏麵對這個屬下。


    耳邊,隱隱迴蕩兒子的悲鳴。


    劉虞腦海裏,仿佛有兩支大軍正在殊死搏殺。


    他滄啷一聲拔出了寶劍。


    “主公!”閻柔失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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