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


    禁軍和其他軍隊不同。


    他們總是穿著光鮮的盔甲,鋒利的兵器,無論是移動衛,還是靜立衛,隊列森嚴有序,威武雄壯。


    但在這廢墟般的皇宮裏麵。


    威武的禁軍們大多感到無聊。


    若非四百年的氣節匯聚在這裏,精氣神也會損失太多。


    幔帳圍起來的大殿裏。


    漢獻帝在龍台上坐著。


    大火能夠燒毀木質的殿宇,卻燒不毀大理石的地板和龍台。


    還有皇帝百官複興漢室的心。


    百官坐在下麵。


    在王允的提議下,所有人保持靜默,傾聽著洛陽城百姓的聲音。


    百姓的歡唿聲越來越近。


    大殿上也傳來腳步聲。


    國舅董承身兼執金吾和衛將軍,負責洛陽城的守備,他大步而來,“陛下,百姓成群結隊到來,請求能夠見陛下一麵。就如同昔日一般……。”


    漢朝皇宮也有類似於午門的甕城,不單單是用來斬首示眾的,皇帝會在這裏接見愛戴他的百姓。


    漢獻帝十分驚訝,“這是怎麽迴事?”


    王允已經和曹操提前溝通了,對於這個策略,還是很讚同的。


    現在看到時機到了。


    起身走出來,雙手舉著朝板擋住臉,說道:“啟奏陛下,曹將軍代天子發放糧食給百姓,百姓感激陛下。”


    這番話,就如引導詞一般。


    許多官員紛紛起身。


    “曹將軍真乃社稷之臣。”


    “曹將軍國之棟梁!”


    “曹將軍對漢室的忠誠日月可鑒。”


    他們說完這些話,就連自己也感到也許是真的。


    不過他們不能不加以防範,所以未來將曹操驅逐出朝廷核心圈也是必須要做的。


    畢竟曹操手握重兵,就算不是國賊也必定是一代權臣,那麽,百官的權利就被分走了。


    漢獻帝還是第一次聽到百姓稱頌自己,很是激動,“曹將軍果然忠心。”


    王允察言觀色,趁機道:“洛陽非久留之地,陛下可有了決定?”


    漢獻帝示意道:“諸位愛卿,明天朕會宣布的。”


    王允察言觀色,心態穩了,未免出意外,又道:“陛下,曹將軍已經發放了賑濟的糧食,而袁司空身為當朝三公,卻毫無反應,這會讓人詬病朝廷。臣以為,陛下應該馬上就召見,問一問。”


    漢獻帝覺得袁紹辦事不利,“傳旨,召袁司空上殿。”


    王允徹底穩了,“袁司空畢竟是來保駕的,吾等還是迴避一下比較好。”


    “司徒大人所言甚是,那就退朝吧。”


    少頃。


    以王允為首的百官,一邊向外走,一邊議論紛紛。


    認為袁紹毫無動靜,高下以分,曹操這次十拿九穩。


    馬日磾有些擔憂,“這麽看來,曹操詭計百出,也頗為不易對付。”


    百官傾向曹操,其實是認為曹操比袁紹好對付。


    現在的情況好像完全相反。


    王允其實根本看不上馬日磾這些人的能力,若非是他一直運籌帷幄,朝廷根本不可能有現在這麽好的局麵。


    說道:“諸位,袁家四世三公,請問諸位,四世三公是怎樣的分量?更何況,袁隗袁逢也在。昔日爾等誰不是這二老的屬吏?”


    “而曹操就不同了,雖然他也手握重兵,但他隻不過是宦官之後……。”


    百姓領悟的點頭。


    “別說話了,袁紹來了。”楊彪急忙招唿。


    百官頓時閉嘴,放眼望去,果然袁紹風風火火的來了。


    ……


    同樣在大殿中。


    官員隻有袁紹一人。


    大殿中迴蕩著帝國皇帝的聲音。


    “袁愛卿,洛陽乃是二百年帝都,這裏的百姓皆是大漢最可親的子民,便是洛陽被毀,他們也沒有離去。日前,曹將軍為百姓開倉放糧,袁愛卿身為當朝三公,百官之首,卻做了些什麽呢?”


    當一個皇帝沒有被控製住的時候,誰也無法抵擋。


    袁紹看出來漢獻帝十分不滿,內心擔憂袁譚的這個計策到底可行不可行。


    於是根據袁譚指點的托詞,開始陳述一個用來欺騙漢獻帝的事實。


    他立刻賠罪,“是。臣有罪。”


    話鋒一轉,“現在百姓感激陛下,一定更加感激曹將軍的救命之恩。”


    “?”漢獻帝。


    袁紹繼續說道:“臣的守地距離這裏遠,本沒有太多糧食。既然曹將軍放糧食給了百姓,那麽臣就想,陛下這裏的糧食肯定供給就少了。臣的糧食留下來,給陛下和朝廷用。”


    “……。”漢獻帝。


    袁紹拜倒在地,沉聲道:“我袁家四世三公,服侍漢室一百餘年。我袁家心中隻有陛下和朝廷,但因此不顧百姓也是不對的,請陛下責罰!”


    “這……。”


    漢獻帝站了起來。


    當一個人為了另一個人,不顧一群人生死的時候。


    那個人,肯定很激動吧。


    漢獻帝立刻發現自己是錯怪袁紹的,而王允他們的考慮也不太對。


    現在這種時候,自然朝廷和他這個皇帝才是最重要的。


    曹操分明就是借朝廷的名義,為他自己撈民心。


    於是漢獻帝改了措辭,正色道:“愛卿一片忠心,朕心甚慰,迴去休息去吧。”


    “遵旨。”袁紹鬆了口氣的同時,又欣喜不已。


    表情依舊很嚴肅。


    大事成矣。


    又是長子首功。


    內心長歎,真是運籌帷幄決勝千裏。


    記起長子的吩咐。


    即便是離開大殿後,非但沒有迴複從容,卻更加艱苦起來。


    緊鎖眉頭,唉聲歎氣。


    暗處,隱藏起來的王允一夥人見到此情此景,紛紛彈冠相慶。


    大事成矣!


    時夜。


    洛陽東郊曹操大營。


    王允秘密來到這裏會見曹操。


    未來,他會運用好楊奉和朝廷的三萬多兵馬,加上四周諸侯勢力的牽製。將曹操排擠出朝廷核心圈,但現在反而要拉攏迷惑。


    這就是口蜜腹劍,讓人失去防備。


    曹操勢力四周,是呂布、劉備、袁術、袁紹、劉表這些強敵。


    所以挾天子以令諸侯對他十分重要。


    他也十分重視和王允的每一次見麵。


    “孟德,你這一計很妙。我來你這裏之前,陛下召見袁紹,質問了他為何不救百姓。”


    “袁本初已經不是以前的袁本初了,現在他眼中隻有自己,沒有陛下,朝廷怎麽能跟著這樣的一個人呢?”


    “孟德你還是以前的那個敢隻身刺殺董卓的孟德。”


    “孟德你早作準備,明天旨意到了,馬上就走,以免袁紹有什麽不軌的企圖。”


    王允也不敢在曹操這裏久留,因此一口氣說完。


    這番話後。


    明顯滿大帳的曹軍文武,精神為之一振。


    皇帝終於要上船了。


    隻要來到曹操軍中……。


    “請司徒大人放心!”曹操說話還是很謹慎很有力度的。


    王允剛走。


    曹操大笑道:“文若,明日事成,你是首功,你這個計策很好,抓住了小皇帝貪慕虛榮的心理。”


    “不敢當此首功。”荀彧走了出來。


    他身為一名大軍師,前番討伐李傕郭汜時,中了袁家的計策。


    心裏堵著一塊大石頭,就連出謀劃策時的信心都動搖了一些。


    不過現在豁然開朗。


    當來日大幕揭開,吃驚的不再是他,而另有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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