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安侯自從被厲皇貴妃從嶺南‘撈’迴來以後, 對這個堂姐就一直敬畏有加的很。厲皇貴妃一拍桌子, 他就條件反射地打了一個哆嗦。

    厲皇貴妃被他這個哆嗦惱了, 沒好氣地斜睨了他一眼道:“本宮不就是拍了一下桌子嗎?至於讓你害怕成這個樣子?”

    “姐姐您鳳儀天成, 威風凜凜, 弟弟我望而懾服, 會驚得打個哆嗦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嗎?”

    厲安侯一臉諂媚地按著厲皇貴妃的肩膀, 把她按到旁邊一張紫檀木的玫瑰椅裏,這才半坐在腳踏上,拿美人錘一邊小心翼翼地給她捶著腿, 一邊壓著嗓子小小聲的說:“陸德正那王八蛋確實可惡,不過咱們現在的當務之急,可不是關注他那樣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而是得趕緊把……把那位嬌客給救迴來啊!”

    厲安侯眼巴巴地看著自己堂姐, “那位現在可還在行刑台上跪著了,姐姐您是沒看見, 真真是可憐極了!”

    “還在跪著?你怎麽這麽沒用, 本宮還以為你已經把人帶到自己府裏去, 好生安置了呢!”厲皇貴妃眼裏閃過一抹驚訝的神色。

    她這個堂弟雖然在大事上不行, 但是一些巴結討好人的小事上, 卻做得比誰都要合乎妥帖。

    就連一向打小被人尊捧慣了的皇帝也不止一次的在她麵前誇讚她這個堂弟在為人處世上確實極有一套。

    “我的好姐姐,您以為我不想把她帶迴去嗎?在看到她那張臉的時候, 我白毛汗都差點沒嚇得冒出來,一門心思的就琢磨著把她給藏到自己的府裏去, 可是她呢, 卻是個倔姑娘,特別特別的倔!我才提出要把她帶走,她已經拔了頭上的簪子抵在自己的脖子上要自盡了!”

    厲安侯哭喪著臉,滿眼委屈地看著被他的這番話逗得撲哧一樂的厲皇貴妃,“不管我好說歹說,她就是對我戒備的不行,一副讓我死了心的模樣!對了對了,姐姐,您知道嗎?”

    厲安侯一邊殷勤地給他的堂姐力道適中的錘著腿,一邊滿臉不可思議的和他堂姐複述著在行刑台上所發生的那一幕幕。

    “她為了打消我的念頭,還很是認真地向我強調了一句,說她生是她夫君的人,死是她夫君的鬼!您說說,她都把話說得這麽透了,我哪裏還敢逼她?要是真逼出個什麽三長兩短的,我可怎麽和我的好姐姐您交代喲!”

    厲皇貴妃神情頗有幾分怔忡的聽厲安侯把話說完,嘴角不由得勾出一抹耐人尋味的笑弧,“沒想到本宮與她分離整整十數載,她的骨子裏卻依然像極了我這個做親娘的,有趣,實在有趣。”

    “姐姐!我的好姐姐,”厲安侯被厲皇貴妃的話嚇得整個人都要從腳踏上蹦起來了,一雙眼睛也因為驚恐而瞪得溜圓。“這話您可不能口無遮攔的亂說,要是被有心人聽到了,可怎生是好?”

    “本宮怎麽會有你這樣沒出息的弟弟?”厲皇貴妃滿眼嫌棄的掃了下一臉驚慌失措的厲安侯,“這裏是關雎宮,是本宮的地盤,如果在這裏說的話都能夠傳到外麵去的話,那麽,本宮這個皇貴妃的位置早就成了別人的囊中之物了!”

    “姐姐,我的好姐姐,對於您的厲害,弟弟我可謂是滿心佩服的五體投地,隻是,禍從口出,小心無大錯……”

    厲安侯一臉苦笑地衝著厲皇貴妃作揖不迭。

    “您也知道,這事兒如果……如果讓我那皇上姐夫知道了……您自己不在乎,因為皇上姐夫肯定舍不得拿您怎麽樣,可弟弟這條被殃及的池魚就可憐了呀……您就算不為弟弟著想,也要想一想康兒啊!康兒對您這個做姑姑的,可是一直都孺慕有加的呀!”

    “好啦好啦,本宮怎麽會有你這樣一個膽小如鼠的弟弟?”

    厲皇貴妃聽不得厲安侯這如同蚊子一樣嗡嗡叫的哄勸聲。

    她緊蹙著眉心,“本宮和她好歹也有一世的母女緣分,就這麽眼睜睜的看著她屍首分離的,本宮也不忍心,這樣吧,本宮下一道懿旨,你帶到法場上去,終止行刑,再把秦家人又重新關迴天牢去吧……至於她……”厲皇貴妃眯了眯眼睛,“想個辦法把她弄進宮裏來,與本宮見上一麵。”

    “什……什麽……姐姐,這是不是太冒險了一些?要是讓皇上姐夫發現……弟弟我可就要小命玩完了啊!”厲安侯被厲皇貴妃這一提議驚訝地都有些要口吐白沫了。

    “少給本宮這樣推三阻四的,”厲皇貴妃嘴角勾起一抹輕蔑地冷笑,“如果你不把人順利帶進來,那麽,你信不信本宮明兒就讓你小命玩完!”

    厲安侯被他的堂姐厲皇貴妃噎得整張臉都忍不住垮了下來。

    他對自己的這位好堂姐可謂了解甚深,很清楚她是一個說得出就絕對做得到的人。

    不過……

    “姐姐,你今天以前,還對著秦家人喊打喊殺的,現在就突然改變了主意,會不會引起皇帝姐夫的懷疑呀?”這時候的厲安侯突然覺得自己能夠了解陸德正的心理了。

    他這個知情者就已經為知曉這個天大的秘密而整日整夜的心神不寧了,更何況陸德正那個被他的好堂姐強睡了的當事人呢!

    想到當年在九鞍山上,他的這位好堂姐酒氣熏天衣裳淩亂地坐在花樹下,麵無表情地拎著酒瓶抬頭告訴他,她強暴了一個男人時的那種仿佛整個天地都朝著自己傾軋過來的沒頂恐怖感,厲安侯忍不住在自家堂姐嫌棄無比的目光裏,又激靈靈地打了一個寒噤,再也不敢有絲毫怠慢地策馬狂奔出了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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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厲皇貴妃的懿旨遠非厲安侯的印章可比,厲安侯才一臉得意洋洋地讀了手裏的懿旨,監斬官就二話不說地又重新下令把陸拾遺等人塞那輛破破爛爛的囚車裏,重新往天牢所在的方向走去了。

    原本以為能夠得到赦免的隻有陸拾遺一個的秦良弼等人沒想到他們今日居然也莫名其妙的因為這老紈絝而逃過了一劫。

    他們心裏納悶的厲害,但是又不知道這究竟是怎麽一迴事,隻得在衙役們的攙扶下從地麵上爬起來,跺了跺有些酸脹的腿腳,魚貫朝著行刑台下走去。

    已經準備豁出去劫法場的禁衛統領齊宏看到這一幕,忍不住低低的籲了口氣,擦掉了自己腦門上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密密麻麻布滿了的冷汗。

    一直都在附近圍觀的百姓們見此情形,也不約而同地歡唿起來。

    他們可不管那懿旨是誰下的,他們隻需要知道他們一心向往的那位未來明君又重新保住了自己的小命,那就足夠了!

    所有人都在歡唿。

    包括劫後餘生的秦良弼等人。

    唯獨秦阮氏還在失魂落魄地抱著自己女兒的屍首一動不動。

    在大家的歡唿聲中,厲安侯如同得了選擇性失憶症一樣的用充滿同情地眼神瞄了瞄秦阮氏和她懷中的秦佩蓉,眨巴著一雙自以為親切無比的眼睛看著陸拾遺道:“如果你願意跟我走的話,那麽,我就幫你出錢把她好生安葬了怎麽樣?”

    眼神有瞬間閃爍的陸拾遺直接把自己藏到秦承銳的身後,做出一副敬謝不敏的戒懼表情。

    厲安侯沒想到陸拾遺居然會如此頑固,他皺了皺眉頭,再接再厲地說道:“不久前你和我說你的父母對你一點都不好,那你又知道他們之所以會對你不好的原因嗎?你可別告訴我,你一點都不好奇?”

    “作為一個寄人籬下的養女,他們給予我的已經不少了,我知足。”陸拾遺臉上露出一個有些哀傷的表情,隨後又攥住秦承銳的衣袖,用充滿感恩的語氣補充了句,“而且,如果沒有他們的話,我也嫁不了這麽好的夫君。”

    “拾娘!”被妻子當眾表白的秦承銳忍不住紅了麵頰。

    陸拾遺眉眼彎彎地握住他的手,“夫君,你放心吧,不管這人怎麽說,我都不會離開你的,我向你保證。”

    在陸拾遺與秦承銳旁若無人的秀著恩愛時,厲安侯卻被陸拾遺所透露出來的訊息給徹底的震傻了眼。

    “——養女?!陸德正那個王八蛋說你是她的養女?!”

    他失聲咆哮著,眼睛裏的憤怒幾乎要化作熊熊火焰一樣噴薄而出。

    表麵在與自家傻小子談情說愛,實際上眼角餘光一直關注著厲安侯表情的陸拾遺可謂心頭大定,她眨巴了兩下眼睛,做出一副驚慌失措地表情看著厲安侯道:“你……你怎麽知道我的養父叫陸德正,你……你究竟是誰?!”

    “他、他根本就不是你的養父,他是你的——”毫無預兆被陸拾遺這麽一問的厲安侯差點把所有真相脫口而出。他噎了片刻,才目光炯炯地看著陸拾遺道:“陸姑娘,你想見你娘嗎?”

    雖然早就猜到這中年紈絝必然對她的身世有所了解,但是對方所透露出來的訊息,還是讓陸拾遺忍不住的心頭一震。

    原主的娘?

    原主的娘不是早就和原主的父親一樣為了救陸德正而犧牲了嗎?還是說……這裏麵當真有著什麽就連原主這個當事人都不知曉的隱情?!

    心裏的震撼簡直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的陸拾遺故意在臉上露出一個憤慨不已的表情,對厲安侯道:“侯爺,我不知道您是什麽人,也不知道您這個侯爺是多大的官,但是,有點良心的就不會把人的傷心事掛在嘴邊上來戲弄!”陸拾遺眼眶裏逐漸有霧花彌漫而出,“我的娘……早在很多年以前就已經和我的父親……為了救我的養父陸大人犧牲了……您……您說讓我去見她,難道是要我去閻羅殿裏見嗎?還有,請叫我秦夫人!我已經嫁人了!”

    “你說你娘早在很多年以前就已經為了救你養父犧牲了?”

    厲安侯的眼睛再一次瞪得溜圓無比,他被這一訊息震驚的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裏所聽到的事實了。

    “陸德正他真的是太大膽了!”他好半天才迴過神來,一臉憤慨不已地怒吼道;“太大膽了!還有什麽是他編造不出來的?”

    他像猴子一樣在原地蹦躂了好一陣子,才重新用一種充滿誠懇的眼神看著陸拾遺道:“陸姑……好吧好吧,是秦夫人,秦夫人,你的父……你的養父陸德正說得並不是真話,事實上,你的娘她……她一直都還好好的活在這個世界上,隻不過是因為某些原因,才不能與你見麵……你要是相信我的話……那麽……那麽我現在就能夠帶你去見她……陸姑……秦夫人,是人都有親生父母,你可千萬別告訴我,你對自己的親生父母一點都不好奇,一點都不想見見他們!”

    陸拾遺在聽了厲安侯的話,臉上露出一個被觸動的表情,她下意識地緊咬住下唇,將求助的眼神望向自己的丈夫秦承銳。

    秦承銳滿眼溫柔地看著她道:“拾娘,不論你做出怎樣的選擇,為夫都願意支持你。”

    “可是……”陸拾遺眼睛裏又一次蓄滿了淚花,“我不想與夫君你分開了,我們已經分開了大半個月了,我……我……”陸拾遺一頭撲進秦承銳的懷裏,用充滿希望地眼神扭頭迴看著厲安侯道:“我能帶著我的夫君一起去看我親娘嗎?我們成親這麽久,她都還沒見過她的女婿,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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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問題是她對你這個夫君可謂是恨之入骨,心裏也從不曾有過一分半秒的把他當做過自己的女婿一樣看待。

    看著陸拾遺充滿希望的眼神,厲安侯忍不住嘴角抽抽的在心裏迴到。

    在又看了秦承銳一眼後,他下意識的又在心裏嘀咕了一句:真要把這小子也帶過去,那和羊入虎口又有什麽區別呢?

    “你娘的身份十分特殊,不是誰想見就能夠見的,”厲安侯小心翼翼的看著陸拾遺征求道:“要不你先跟著我去一趟?等到了那裏再問問你娘,要不要見一見你的……夫君?”

    厲安侯在說起“夫君”這兩個字的時候,語氣裏滿滿的都是不情願的味道。他和厲皇貴妃一樣,對陰魂不散的秦家人可是半點好感都欠奉。

    當年要不是賢妃夭折了孩子,皇帝禦厲皇貴妃鬧別扭,厲皇貴妃也不會一氣之下跑出宮去,結果在那裏碰到了曾經互相有過好感的對象,更是因為一時衝動而直接把對方給……

    厲安侯不想往事還好,一想就覺得整個人都有些不痛快起來。

    陸拾遺盡管知道他此刻心情不快,但也沒有絲毫退讓的打算,她皺著眉頭,毫不相讓的瞪視著厲安侯說道:“我才不管她的身份到底有多特殊,反正我是絕對不會和我的夫君分開的,你要是執意想把我們分開,那麽,就請把我的屍體帶到她麵前去交差吧!”

    被陸拾遺恨恨威脅了一把的厲安侯心中真的是說不出的欲哭無淚。

    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堂姐所說的那句話一點沒錯——眼前這位堂外甥女哪怕從沒有見過她的親娘,但是,她們骨子裏確實像極了彼此。

    比方說……眼下這為難人的勁兒,就不是普通女子能夠輕易做得出來的。

    “既然你執意如此,我也不好勉強,等我迴去好好的與你的娘溝通一下,我們再說其他吧!”厲安侯長歎了一口氣,又從自己的荷包裏,把那枚印章拿了出來,“天牢裏的獄卒都是一些勢利眼,我曾經呆過就知道,你拿著這枚印章迴去,他們絕不敢對你有半分刁難,你在天牢裏安安心心的等我,千萬不要做傻事,惹我為你擔心——”

    他一邊說還一邊讓自己的狗腿子把秦佩蓉給暫時送到京郊的義莊裏去了。

    通常,對於秦佩蓉這種枉死的女囚犯都是直接扔進亂葬崗任由野狗吞噬啃食的,不過看在陸拾遺的麵子上,厲安侯伸出了援手。

    秦阮氏雖然很恨厲安侯害死了自己的女兒,但是她麵上卻不敢有一絲抱怨,相反,她還強迫自己露出了滿臉的感激之色,秦阮氏心裏明白,以妹妹馮阮氏對女兒秦佩蓉的恨之入骨,她在出獄流放以後,是絕不可能會出手為這個把他們全家害到了如斯田地的外甥女收屍的。

    眼瞅著他絮絮叨叨地仿佛沒完沒了的陸拾遺抿了抿唇角,陡然出口打斷了他的諄諄叮囑,臉上表情很有些古怪的看著他道:“你到底是誰?為什麽要這樣幫我?”

    我是你堂舅,是你將來的公公……

    厲安侯在心裏悻悻然的咕噥,麵上卻做出一副很是慈愛的表情看著陸拾遺道:“現在知道對你並沒有什麽好處,不過你也別生氣,相信再過一段時間,你就會什麽都清楚了。”

    他一邊說,一邊又把印章塞到了陸拾遺手心裏。

    陸拾遺抬頭又看了秦承銳一眼。

    秦承銳微微點頭。

    她這才伸手把厲安侯攤平在掌心裏的印章給抓了過來。

    一直都在默默觀察著兩人互動的厲安侯在見到這一幕後,忍不住在心裏重重地歎了口氣,他知道,這個自己盼了很多年的兒媳婦,是徹底的飛到別人碗裏去了!

    厲安侯不是個好脾氣的人,他向來睚眥必報,想到因為明哲保身而把他的兒媳婦給送到別人碗裏去的陸德正,他恨恨磨了磨後槽牙,在心裏暗暗發誓,一定要給對方一個深刻的永遠都沒辦法忘懷的教訓!要讓他清楚的知道,陽奉陰違,是沒什麽好下場的!

    就在厲安侯對陸德正充滿怨念的時候,陸拾遺等人又重新乘坐著囚車,迴到了天牢裏。

    一路上,秦良弼等人都對陸拾遺與厲安侯之間的關係議論紛紛,顯然,厲安侯的行為實在是失常的讓他們就是想裝傻都不行了。

    對於他們的好奇和探究,陸拾遺能夠給予他們的除了迷茫的眼神還是迷茫的眼神,畢竟,就連她自己都沒有弄清楚厲安侯為什麽要對她這麽的好?隻要是明眼人都可以看得出來,今天如果沒有厲安侯的斡旋,他們即便不死,被劫法場的禁衛統領齊宏成功的救了下來,恐怕將來也要四處流浪的亡命天涯了。

    在所有人都對陸拾遺的身世好奇不已的時候,隻有秦承銳的語氣裏滿滿的都是擔憂和關切之情。

    為了讓陸拾遺能夠安下心來,他更是當著所有人的麵保證,不論陸拾遺的親生父母到底是誰,他都陪伴在她身邊,不離不棄。

    陸拾遺對此很是感動,夫妻倆忍不住又你儂我儂的說了好長一段時間的親熱話。

    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們連汗毛都沒有掉一根的迴來的獄卒們,大氣都不敢喘一聲,老老實實的打開了天牢的門,就要和順天府衙役們意思意思的做一下交接,把他們給‘押’進去。

    誰知這時,那向來讓他們覺得有著深厚背景的皇子夫人竟然在這個時候提出了一個匪夷所思的要求!

    她居然讓獄卒們給她弄個雙人間出來,說她要和她的丈夫住在一起,再也不要和他分開!

    打從做了下九流的牢頭以後就沒碰到過這樣奇葩的囚犯的獄卒們在聽了陸拾遺的要求後,一時間連怎麽說話都忘記了。

    他們隻知道一臉傻乎乎的看著陸拾遺,一臉僥幸的在心裏猜測著對方是不是在開玩笑。

    就在他們自欺欺人的打算假裝自己什麽都沒有聽到的時候,這位皇子夫人拿出了一枚幾乎讓他們下巴都要砸到地板上的印章出來!

    “厲……這居然是厲安侯爺的印章?!”獄卒們哇嗚怪叫著險些沒把手裏的印章給拋到地麵上去。“老天爺,我沒有看錯吧?這裏還有一個禦字!這是、這是皇帝老爺親自刻了送給厲安侯爺的那枚印章啊……這樣的寶貝,怎麽、怎麽會落到、落到夫人的手裏來?”

    陸拾遺可沒那個好心情迴答他們的疑問,直接皺著眉頭問他們到底換還是不換?

    麵對氣焰囂張的陸拾遺,獄卒們除了打落牙齒活血吞以外,還能做些什麽呢!

    要知道,這位可是連秦家的大仇人都能夠拉攏的把自己愛如性命一樣的印章給送到她手裏的人啊!

    由於陸拾遺的強悍,獄卒們不得不特意收拾了一個特殊的混合監來給陸拾遺一大家子人住。

    陸拾遺是一個聰明人,自然不會犯低級錯誤,在她的大包大攬下,不止是陸拾遺一家有了單獨的監房,秦良弼夫婦和秦承銳的兩位哥哥和他們的妻兒也有了專門屬於自己的監房,為了討好陸拾遺,獄卒們不止把監房打理得幹幹淨淨,還配套上了各色各樣的家具,如果不怎麽挑剔又要求不高的話,都能夠把這當做一個小家一樣的看待了。

    陸拾遺最滿意的就是他們搬進來的一張黃花梨的雕花大床。

    也不知道他們是從哪裏淘換來的,陸拾遺逼著那些獄卒足足用熱開水燙洗了四五十遍,才鋪上了新的被褥,掛了新的帳幔上去。

    秦承銳幾乎是麵紅耳赤地看著他的妻子把獄卒們指使的團團轉。

    “拾娘,我們來這裏是坐監的,不是享福的,你這樣做……很容易招人話柄的!”他一臉無奈地看著自己的妻子道。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憂來明日愁!誰知道再過幾天,我們的處境是不是又會出現翻天覆地的變化呢!為了以防萬一,當然是能享一點福就多享一點了!”陸拾遺知道她家傻小子在擔心什麽,他是害怕她與厲安侯那個老紈絝牽扯太深,以後很可能會引發無法預料的後果,不過她並不在乎這些。

    經過這麽多年的輪迴,她自問自己對看人還是很有一套的。

    今天在法場上,她清楚的感覺到厲安侯在聽到秦佩蓉喊出她姓陸以後就整個人都變得不對勁了。

    如果說剛開始的時候他還隻是猶豫、隻是觀望的話,那麽後麵就是實打實的確認和篤定了。

    若非如此,他也不會,緊趕慢趕地跑到皇宮裏去請厲皇貴妃下旨,為的不過是免得她變作劊子手中的刀下亡魂。

    “拾娘……”秦承銳心情很是複雜的看著自己忙前忙後的妻子,用很是幹澀地聲音說道:“其實你沒必要這樣做的,真的!”

    “難道我這樣錯了嗎?我隻是不想你離開我罷了!”陸拾遺頭也不迴地繼續盯著那忙得熱火朝天的獄卒們,“夫君,對我而言,你是比我生命還要寶貴的存在,為了護住你,我什麽事情都做得出來,我——”

    “可我卻不想你做寡婦!”秦承銳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其實你已經猜到你與那位厲皇貴妃頗有淵源了是不是?你知道她一定不會坐視你就這麽枉死,一定會伸出援手對不對?也正是因為知道這一點,你才會毫不猶豫的決定在這裏……在這樣一個陰森可怕又肮髒無比的地方把自己徹底的交給我,隻為懷上我的孩子,迫使得厲安侯也不得不把我也救出去對不對?”

    陸拾遺臉上閃過一抹無奈之色,“夫君,你既然知道,又何必……”

    “拾娘!我真的很感念你對我的這一片心,”秦承銳語氣急促地打斷陸拾遺的話,眼神懇切無比地握住她的手,“你千裏迢迢的陪著我來京城受苦,義無反顧的陪著我上行刑台赴死,這些已經足夠了!你已經為我做的足夠多了!現在該輪到我為你做些事情了!拾娘!你聽我的話!等厲安侯再過來找你的時候,你乖乖的跟著他走,等我……”他壓低嗓門,語氣堅決,“等我卷土重來的那一日,我們再——”

    “我相信我定然有盼到你歸來接我的那一天,可是你卻不知道對我而言,哪怕是與你分開一彈指、一盞茶的功夫,也是一種刻骨銘心的折磨!”陸拾遺淚水奪眶地喝走了還在兩人監牢裏殷勤碌碌的獄卒們,一把將被她逼迫得步步後退的秦承銳用力撲倒在剛剛才鋪好沒多久的高床軟枕內,“夫君,我必須讓你知道,你的存在對我有多麽、多麽的重要!”

    陸拾遺一邊說著一邊低頭吻住了秦承銳的嘴唇。

    然後在秦承銳的猶豫、躊躇和掙紮中,毫不客氣地把他徹底吃幹抹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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