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傻的時候不論怎麽問都不肯吐露實情, 傻了以後, 不等我們說, 哈哈, 她就自己主動把奸夫的名字給爆出來了。”

    沒想到自己一時情急踹的那一腳還有這好處的七叔公說到這裏, 忍不住眉開眼笑。

    “快快快, 趁著她還糊裏糊塗的, 趕緊問她那狗屁倒灶的承銳哥哥到底是什麽人?如果確定不過是哪個沒底子的小門小戶,就讓老九去,指定能敲得那不要臉的全家傾家蕩產, 還半個屁都不敢放出聲!”

    折騰這麽久都沒得到個結果的七叔公可謂是高興壞了,連平時最講究的體麵都顧不上了,那粗言俚語是張口即來。

    ——身為井底之蛙, 又眼高手低的七叔公即便膽子大到連未來皇後的位置都敢肖想, 但他的政治敏感度卻低得厲害,壓根就不知道什麽叫舉一反三, 什麽叫見微而知著。

    可他不知道, 不代表他的侄孫陸德正也不知道啊。

    從一聽到長女用懵懵懂懂的聲音喚出“承銳哥哥”這個一聽就是昵稱的稱唿時, 他就覺得一個驚雷猛地在他腦門上轟然炸響了。

    “乖、乖女, 你剛剛說什麽來著, 爹爹沒有聽清楚,你能不能再說一遍?”

    從來隻把這叫乖女的待遇恩賜給小女兒的陸德正壓根就沒有意識到他說話的語氣是多麽的討好和……諂媚。

    從他的反應中越發肯定那吃了就跑的傻小子這輩子地位確實不低的陸拾遺心頭大定。

    繼續用一種懵懂茫然地眼神歪頭認真研究了陸德正半晌——直把個陸德正研究的心驚肉跳後——才慢吞吞地咬重了‘承銳’二字的發音, 軟軟糯糯地說道:“我說我承銳哥哥啊,你們沒看到他嗎?他說了要來接我的, 怎麽到現在還沒見到人影呢?”

    “也許他有的別的事情要忙, 所以才耽誤了吧。”

    額頭止不住有密密麻麻的汗水流淌下來的陸德正渾然不顧旁邊七叔公和兩個仆婦那見了鬼似的表情,小心翼翼地湊到陸拾遺麵前。

    “乖女,你在這兒也等累了,爹爹給你換間房間好不好?”

    在讓陸拾遺在這裏待下去,陸拾遺沒什麽感覺,他自己可就要糾結的上吊了。

    陸拾遺嘟了嘟還有些慘白的嘴巴,聲音裏帶出了幾分抽噎的哭腔:“可是我答應承銳哥哥乖乖在原地等他,不隨便亂走的。”

    “他開始的時候,確實是這麽打算的,但是後來他因為有急事沒辦法過來,所以才特意找人通知了爹爹,讓爹爹先找個地方把你安置妥當了,等到他把事情處理完了再過來接你。”陸德正眼睛眨也不眨一下的說著彌天大謊,“乖女,你既然答應了你的……承銳哥哥要好好的聽他的話,那麽就別讓他在百忙之中還要為你的事情操心了。”

    “德正?你魔怔了嗎?怎麽突然唔唔唔唔唔——”總算從震驚中迴過神來的七叔公鐵青著一張臉就要把這突然變得神神叨叨的侄孫狠訓一頓。

    不想對方卻反客為主的直接用一個大巴掌把他的口鼻捂得牢牢實實的隻差沒讓他老人家直接閉過氣去。

    “七叔公!都到這時候了,您老就別再擺您那長輩兒的譜了!難道您就沒聽明白拾娘剛才口裏喊得那個名字嗎?”一麵對滿臉不解之色的長女強笑著,一麵死拖活拽地把七叔公拽到一邊的陸德正不待七叔公發怒,就搶先一步開口了。

    “不就是那什麽狗屁倒灶的承——唔唔唔唔唔——”嘴巴又被捂住的七叔公這迴是徹底的惱了,直接一肘子撞到了陸德正的胸口上。

    他雖然被陸德正恭恭敬敬的喚一聲‘七叔公’,但也隻是輩分大,年齡其實比陸德正也大不了多少,就六十出頭的樣子,因此這一肘子直接讓陸德正哎呦哎呦的鬆了手。

    七叔公板著一張臉,沒好氣地瞪這討人厭的侄孫,“我到底哪招你惹你了?要你動不動就做出這樣一副要捂死我的姿態出來?你這是忤逆不孝你知不知道?!”

    “七叔公!”陸德正先是心驚膽戰地偷偷瞟了眼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蹲在地上咯咯咯咯地戳著蜘蛛玩的笑靨如花的長女,隨後才一臉糾結萬分的對還在擺著一副長輩款的陸七公說道:“難道您對……您對拾娘說的那個名字就真的一點印象都沒有嘛?”

    “什麽名字?不就是那啥啥——喂喂喂!你這是什麽意思?又要拿手捂死我嗎?”

    眼瞅著陸德正的手又捂過來的陸七公如臨大敵地後退了一步。

    “您要是再說我還捂您!那名字……那名字是我們這樣的小人物能隨便掛在口邊兒上的嗎?”

    陸德正一邊不停地拿袖子抹頭上的汗,一邊提醒陸七公。

    “剛您還琢磨著要把二丫頭給進奉到皇宮裏去呢,怎麽就忘了這次大選是聖上特意為誰舉辦的呢?”

    “太子啊,是當今太子爺啊,”條件反射地又對著皇宮方向拱了拱手的陸七公一臉糊塗地看著自己侄孫說,“這又和那狗屁倒灶的承……承……承……”

    瞳孔驟然緊縮地陸七公“承”了半天突然上下牙齒就是這麽狠狠一磕,鮮血就這麽從他舌頭上噴湧而出了。

    他卻渾然顧不得的一把以完全不屬於老年人的靈活姿態將陸德正的衣襟狠拽了起來,用含糊的要命的大舌頭,磕磕巴巴地說:“德正啊,你……你……你……你可千萬別告訴我那賤丫……那……那……那咱們家的拾娘當真和……和……和天上那位有什麽瓜葛啊!這可不是開玩笑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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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自己剛才狠狠踹出去的那一腳,陸七公的雙腿很不爭氣的打起了擺子。

    同樣兩股戰戰的陸德正迴了他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七叔公,我也希望自己這是在開玩笑,或者耳朵聽岔了啊,可是您又不是不知道……二十多年那樁要命的往事,當時聖上可是直接下了聖旨,還再三強調務必要傳播天下,鹹使聞之啊……”

    他胸口不受控製的劇烈的起伏了兩下。

    “那偏遠的地界兒咱也就不說了……咱就單說這京城方圓百裏以內,哪個有那熊心豹子膽敢叫這名啊?就是同音同意的也不可能啊!除非不要自己和全九族的腦袋了!”

    “那……那……你的意思是……意思是……那賤……那……那……那……”

    結巴了半天都沒能說出個囫圇話的陸七公直接下狠手給自己臉上用力來了一巴掌。

    “那咱們家的拾娘當真……當真……”

    好不容易才把那句叫順了口的賤人硬掰迴成拾娘的陸七公也跟著侄孫陸德正抹了把臉上的汗水。

    “可是這不可能啊!”無論如何也沒辦法接受這個殘酷事實的陸七公眼睛瞪得有銅鈴那麽大,“就我們家拾娘這樣的小丫頭片子……她怎麽可能接觸得到像太子爺那樣的人物?那可是天上的星鬥啊!”

    像是想到了什麽,陸七公的眼睛倏地一亮,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激動說道:“該不會她又是胡亂糊弄咱們的吧?你可別忘了,不久前,你還被這丫頭糊弄得一愣一愣的呢!”

    “叔公啊,我的好叔公啊,我還真巴不得她是在存心糊弄我呢!可是您看看、您看看,您看看她現在這傻乎乎的模樣?她能糊弄誰啊?”

    陸德正聞言忍不住苦笑一聲,滿臉欲哭無淚地指著陸拾遺給陸七公看。

    “您又不是不知道拾娘她最怕的就是蜘蛛,以前她就是聽到有人在她耳邊喊蜘蛛都會驚得跳起來——可現在呢?可現在呢?您看看她現在這樣——”

    陸七公看著不知道什麽時候拔了頭上的一根簪子,戳地上的蜘蛛戳得不亦樂乎的陸拾遺,要多艱難就有多艱難的幹咽了一口唾沫。

    “太子爺……太子爺……不會真像你這個烏鴉嘴所說的一樣,來咱們家裏要人吧?”

    滿心悔不當初的隻差沒現在就把自己踹人的那條腿給剁了的陸七公渾濁的老淚都要爭先恐後的從眼眶裏嚇出來了。

    “如果太子是個喜新厭舊的,當然不會到咱們家來討人。”陸德正木著一張臉迴答說。

    隨後,不待陸七公做出一副如釋重負的表情,他又淒淒慘慘戚戚地補充了一句,“可問題是,太子爺他是個喜新厭舊的人嗎?”

    他先是反問了一句,然後又苦澀著一張臉自己迴答道:“他不是啊!因為澄心法師的批命,他都二十有六了還沒近過女色,拾娘很可能是他這麽多年來唯一動過心的姑娘……您說……您說等他解了禁兒,他能不來要人嗎?他能嗎?”

    陸七公聽到這話,眼前一黑就要口吐白沫的厥過去。

    被陸德正用掐人中的方式,死死地又喚醒了過來。

    “叔公啊!現在這緊要關頭您可不能昏過去啊!咱們現在要考慮的是怎麽躲過這一劫啊!”

    陸德正苦口婆心地勸說著陸七公,就差沒一把鼻涕一把淚了。

    “要不然,不止我們兩個要死,整個陸家一大家子都要跟著我們一起陪葬啊!”

    “好好好,德正,德正,我不昏……我老頭子無論如何都會挺住的……”重新強迫自己站穩了腳跟的陸七公拿袖子用力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和嘴巴裏的白沫,哭哭唧唧地對陸德正說:“可是我們還能有什麽辦法呢?我不過是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又哪裏能想出什麽好辦法來躲過這一劫呢?”

    嘴角止不住就是一抽的陸德正沒好氣地直接拆陸七公的台。

    “我的好叔公啊,剛才您說要讓拾娘病逝的時候,主意不是一個接一個的往外冒嗎?現在可不是藏拙的時候!”

    同樣整顆心仿佛在油鍋裏煎炸似的陸德正長籲短歎地說:“這三個臭皮匠還能頂過一個諸葛亮呢,隻要我們用心想,總能想到辦法的——不過在此之前的當務之急,是要趕緊把拾娘安排到一個好居所裏去啊,不能在呆在這裏了!說起來也是祖宗保佑,我們先一步知道了拾娘和太子爺的關係……要是等到太子爺找上門來要人以後我們才知道……”

    陸德正脫口而出的這句假設讓兩人下意識腦補了一下那種可怕的場景,然後不約而同的齊齊打了個寒噤,緊接著就強迫自己笑得一臉春花朵朵開的走到陸拾遺麵前,用從未有過的柔和聲音哄陸拾遺離開這間屋子,一邊去別的地方休息,一邊默默靜候那位……天上客的到來。

    ——當然,在離開的時候,陸德正沒有忘記用隱晦的眼神提醒守在不遠處的護衛把裏麵的兩個仆婦給處理幹淨了。

    “爹爹,你確定承銳哥哥真的讓你過來接我,把我安排到別的地方去住嗎?”陸拾遺扁著嘴一邊跟著陸德正和陸七公往外走,一邊表情怯怯的問。

    一門心思想要從陸拾遺這裏多套一點話,以證實自己的猜測是否屬實的陸德正強打起精神小心陪哄著陸拾遺道:“乖女,當然是真的啦,爹爹沒事騙你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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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盡管已經有了充足的心理準備,但是聽著自己這明顯已經變傻了的大女兒一口一個的叫著當朝太子的尊諱,陸德正還是不受控製的覺得自己的心肝一抽一抽的。

    “可是……可是承銳哥哥確實叮囑過我,不準我隨便亂跑的啊!”陸拾遺糾結的眉毛直打結。“我一直都有乖乖聽他話,從來沒惹他生氣過的,爹爹,你確定你不是再哄我嗎?”

    “爹爹保證不是在騙你!”五髒六腑都隻差沒攪成一團的陸德正信誓旦旦的說。

    陸七公也在旁邊好聲好氣地幫腔敲邊鼓,說確實有這麽一件事,他也能夠證明。

    盡管他們已經把話說到這份兒上了,可陸拾遺依然不肯信,嘟著嘴,硬逼著他們發了幾個說謊就天打雷劈、死無葬身之地的毒誓後,才擺出一副可憐巴巴的委屈小白兔模樣兒楚楚可憐的對陸德正和陸七公說:“我也不想逼著你們發誓的,可是我真的怕你們騙我……爹爹,你不知道,我承銳哥哥發起脾氣來,可兇可兇了!”

    原本因為被逼著發誓而嘔得幾乎要吐血的陸德正和陸七公迅速交換了一個複雜莫名的眼神,陸德正勉強從嘴角扯出一個討好的笑容來問陸拾遺:“乖女……你的那……那位哥哥還兇過你嗎?他是因為什麽事情兇你啊?有沒有嚇到我的寶貝閨女啊?”

    “還能是什麽事情呢,”陸拾遺蹙著眉間,一臉憂愁地歎著氣。邊歎還邊把手指伸出來一根一根的掌心裏掰,“咳咳,”她學著蕭承銳的腔調,板著一張麵孔說:“拾娘,你怎麽又調皮了,不是說了這種桂花糕吃多了很難消化,會積食嗎?你怎麽又背著承銳哥哥偷吃了?這可不行,承銳哥哥要好好的罰你才行!”

    “哎呀呀,爹的寶貝閨女,你不說爹還不知道你那……你那好哥哥管得這麽多呢,他連你吃什麽也要管啊?”強忍住滿心的震驚陸德正狠狠地在背地裏揍了自己往陸拾遺身上倒蜘蛛的那隻手,強作歡顏的做出一副驚詫不已的表情,要多大聲就有多大聲的捧場道。

    “不止呢,爹爹,你是不知道,”陸拾遺就像是打開了話匣子,一臉天真無邪地撅著可以掛油瓶的嘴巴和自己滿心信賴的爹爹告狀,“承銳哥哥就和個管家公一樣,不止管我的吃,還管我的穿還管我的喝……這也就罷了,反正我也被他管習慣了!我最氣的就是昨天發生的那件事了!”

    “昨天?昨天什麽事啊?”陸德正強忍住滿腔幾欲噴薄而出的緊張之情,聲線都激動的有幾分打顫的問道。

    “還能是什麽事呢!”陸拾遺又悻悻然地重複了句,還滿臉恨恨然地用力踢了下眼前的一塊鵝卵石子兒。

    “哎喲喂!”

    不想那石子兒正正巧地砸在了陸七公曾經踹過她的那條腿的膝蓋骨上,疼得陸七公一個趔趄就四仰八叉的歪地上了。

    怎麽都沒預料到自己隨便一踢也會踢出這麽個禍事的陸拾遺大驚失色,急忙就要撲過去扶——陸七公就仿佛通了電似的趕忙從地上蹦起來,哭喪著一張老臉連說沒事沒事,就是剛才走路不小心磕了一跤。

    陸拾遺眼巴巴地看著他,“不是我剛才不小心踢得石子兒砸到您了嗎?”

    她拿出兩根手指對在一起,怯生生地戳啊戳的,“打小我承銳哥哥就教我做了錯事就一定要認錯的,不能虛言狡辯,逃避責任的。”

    還打小……

    陸德正幾乎要痛哭流涕的呻吟出聲。

    他怎麽不知道自己這個大女兒打小就和太子有了交集?

    而且,就算他常年在外麵忙著公務,沒道理妻子那個管理內宅的也半點都沒有發現啊?!

    陸德正突然就對妻子朱氏的不作為有了些許怨氣。

    “真的不關拾娘的事兒,是老叔公自己不爭氣,走路沒看地底下,才會不小心摔了的。”膝蓋一抽一抽疼得要命的陸七公要多‘勇敢’就有多‘勇敢’打落牙齒活血吞。

    陸拾遺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拍著自己的胸脯,軟糯糯地用甜蜜蜜的聲音對陸七公叮囑道:“真的是嚇死我了,我就怕是我不小心。”然後又一臉不敢苟同的對陸七公搖搖頭,“老叔公,您的年紀也大了,以後還是要多多注意一下自個兒的身體,實在是走不穩路,就是讓人扶著走也沒關係嘛,畢竟這人老了就要服老,和老天爺鬥,又能鬥出個什麽好歹來呢?”

    “是是是,還是我們家的寶貝拾娘說得對,這話真的是字字珠璣,字字珠璣啊。”陸七公扭曲著一張橘子皮老臉,幹笑著一麵附和,一麵小雞啄米般的點頭,做出一副深有同感的表情。

    陸拾遺又老氣橫秋的‘教訓’了他好長一段時間,才意猶未盡的收了口,重新扭過頭眨巴著明亮的大眼睛問陸德正他們說到哪裏來了。

    陸德正一副好脾氣的模樣,把他們剛從說的話重複了一遍。

    陸拾遺反應慢半拍的歪頭冥思苦想了一下,才在陸德正和陸七公目不轉睛的眼神中,嬉笑著拍了拍手掌,“哎呀,爹爹你的記性可真好,我確實是正好說到那裏啦!”

    陸拾遺像是誇小孩兒似的誇了陸德正一句,然後又生氣的撅起足可以掛油瓶的嘴巴,恨恨道:“昨天承銳哥哥特地讓人傳信給我,說有重要的事情要和我見麵,剛好我也要和娘還有妹妹去上香,就直接點頭同意了他的請求……沒想到,我們才碰麵,他就被壞蛋給追殺了!好多好多的黑衣人!密密麻麻的!我嚇得半死!都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那後來呢?後來怎麽樣了?”陸德正和陸七公緊張的下意識屏住了唿吸。

    “後來承銳哥哥就把我塞到了一個黑乎乎的山洞裏,然後板著這樣的一張臉對我說,”陸拾遺做了個惟妙惟肖的黑臉表情,“拾娘乖乖在這裏等我迴來,不管外麵有什麽動靜都不要出聲,記住了嗎?”

    學完這一段後,陸拾遺又孩子氣地嘟了嘟嘴巴,一張嬌憨可人的小臉上滿滿的都是挫敗和委屈之色。

    “我當然不肯啊,我說我要跟著他,可承銳哥哥就是不肯,他還兇我,還說如果我不聽他的話,不乖乖呆在山洞裏等他迴來的話,他就不帶我迴去見他的爹爹和娘親了!”

    陸拾遺小小聲的抽噎了兩下,“我被他的話嚇到了,爹爹,您不知道,我這些年來,一直都想要去見見承銳哥哥的父母的,可是承銳哥哥總說現在還不合適,讓我再等等、再等等,我都等了這麽多年了,哪裏還等得住,他這樣一威脅我,我沒辦法,隻有老老實實的點頭答應他的話,說我哪裏也不去了。”’

    “那、那後來呢?”隻要想到自己長女所說的伯父伯母其實是當今聖上和皇後的陸德正就覺得兩腿發軟的想要趴在地上,連路都別走了。

    如果不是很確定眼前這個女兒是真的傻了,他真的會懷疑她所說的話是不是真實的……

    因為這實在是太不可思議、太震驚了、太荒謬了!

    “後來……後來我就在山洞裏等……等了啊……”陸拾遺陡然停下了腳步,臉上的表情懵懂又茫然的環視著四周,“我不是應該在山洞裏嗎?怎麽突然跑到這裏來了?不行不行,承銳哥哥見到我亂跑肯定又要生氣了,我要趕緊迴去!我要趕緊迴去!”

    她像是突然反應過來似的,一麵大聲尖叫著,一麵瘋瘋癲癲地到處亂跑。

    想要過來攔阻她的陸德正和陸七公都被她撞了好幾個踉蹌。

    等到他們好不容易堵截住發瘋的陸拾遺,剛要再耐著性子開口哄她兩句,就驚慌失措的發現她居然什麽反應都沒辦法給他們了。

    整個人都癡傻的厲害。

    簡直就跟走了魂魄似的。

    “這樣可不行啊,”已經在心裏篤信了自家長女確實與太子有那麽一點什麽的陸德正憂心忡忡地對陸七公說:“七叔公,看樣子我們得趕緊找個好大夫過來給拾娘診治一下啊……她在我們麵前犯瘋病還沒什麽,要是到了太子那裏還這樣……我們就是有十個八個的腦袋也不夠砍啊……”

    “我就怕把她治好後,她會對為我們今天的所作所為懷恨在心啊!”陸七公不停地揉搓著自己的膝蓋,邊絲絲抽氣地揉著邊滿臉心有戚戚然的說:“她還瘋癲著呢,就把我們折騰成了這樣,等她清醒了,還不得活扒了我們的皮啊!要知道,現在的她可不是普通人了,她身後站著當今太子爺呢!難怪她會有恃無恐成這樣!”

    故意裝出一副腦子短路的樣子就是想要趁機把傻小子這一世的身份給詐出來的陸拾遺眼中不由自主的閃過了一縷錯愕之色。

    沒搞錯吧?

    傻小子這一輩子的身份居然是太子?

    是一國儲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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